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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碎夜桑！？”莉娜被吓了一大跳。

　　在她印象中，碎夜一直是冷酷而沉默，除了老师以外，他没有正眼打量过，在意过任何人或事的才是。

　　“……杰洛士？”碎夜缓缓得开口，吐出来的词好像是冰珠子洒落下来的清冽。

　　莉娜愣住了。

　　被点名的少年笑的不动如山，心下暗自犯的嘀咕不为人知。

　　“……杰洛士有……碎夜桑你知道杰洛士？”把‘有什么问题’吞下去，莉娜换了个问题。

　　碎夜为不可查地点点头，莉娜隐隐的觉到了碎夜某种不悦的情绪。

　　这可真是……太稀奇了。

　　然而终是没等到莉娜问出来，她看见紫发的蘑菇头少年霍然睁开了那双时常笑眯着的眼睛。其中与发同色的眸子闪烁着一种流光溢彩，夹杂了错愕，震惊，喜悦一系列的复杂情绪。

　　她甚至感受到了对方平时隐藏的很好但如今却差点暴动的魔力。

　　莉娜一下子转过身去。

　　不远处，一席白衣迎风而立，对着她颔首微笑。

　　“老师！”莉娜惊喜交加。

　　随后她看到止水那带笑的黑眸转向了她的后方。她亦回首，却见拿着权杖的少年单膝跪下，右手握拳放在左心口深深弯下了腰。

　　“止水大人。”

　　等了千年，终是再见到了您。

　　“啊，好久不见了……杰洛士。”



第四章　　克雷圣经的旅途

　　也许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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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娜很郁闷。

　　相当郁闷，非常郁闷。

　　本来她以为，有了止水，什么封印诅咒都是浮云，不想这次止水竟然不打算帮忙的样子。听了她的叙述，止水让她依旧按照原计划前行。典型的跑到山那边的井里打水却放弃面前的山泉。

　　而后就是杰洛士了，莉娜从来不知道，杰洛士和止水有什么关联。她知道杰洛士是强大的，当然在她心中，没人超得过止水，连赤龙骑士的露娜，她和姐姐都是止水一手带出来的。可是如此身份神秘的人居然对着止水行礼，且还是带着错愕，那就值得深思了。

　　一个隐隐的猜测划过心头。莉娜被自己吓到了。

　　止水……不是人类……？是啊，是了，那种强大的程度，早就超过了人类的范畴了吧，只是从前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不是人类的话，止水是什么呢？

　　神，亦或是魔？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想这想那了，魔法医路南的住宅，近在咫尺。

　　莉娜并不知道，不远处的上空，杰洛士和止水正在看着这边，观察着。

　　在创造者的面前，杰洛士收起了所有的狡猾和试探。止水没有对他说的话，那么他就什么也不问，仅仅是安静地跟着她，在莉娜的不远处观察着。

　　路南已经去世，路南的孙女接受了莉娜的治疗工作。

　　玛露琪娜趁人不注意将一瓶毒药扔进了快要成型的药水中的时候，杰洛士微微侧头，看到止水的笑容不变，仅仅是眼神深处闪过了一种不屑，厌烦和不耐。

　　杰洛士了然。虽说不过是蝼蚁，但若老是在面前晃来晃去想着不自量力的给人找麻烦，顺手灭掉也算一劳永逸。

　　他从千年前就知道，止水不喜天真，更讨厌不自量力。而不能容忍的，就是借着别人的大度而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对方使绊子。真正遇到了狠角色，又无用了起来。

　　人类的劣根性。

　　但即使如此，止水还是没有插手的意思。

　　当然，这是莉娜的事情。杰洛士想到止水是莉娜的老师，不免对于莉娜的行为有些许的不满起来。

　　作为止水的学生的话，莉娜不合格的地方，真是太多了。

　　不过止水没说什么，也没有明确的表现出不满，那么杰洛士也是不会逾越。

　　此外原本他的打算确实变更了，既然止水作为莉娜的老师，那么他的任务优先度反而直线下降了下去。

　　只要，止水下令。

　　终于，当莉娜在被加布手下派来的魔族打得颇为狼狈几乎招架不住的时候，止水淡淡的开口了，“杀了他。”

　　很平淡的语气，甚至连杀气都没带上，不过是一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陈述句一般。

　　就决定了对方的命运。

　　杰洛士瞬间消失。

　　解决对于人类来说难以抗衡的魔族，对于杰洛士也不过是弹指间的事情。

　　莉娜看着突兀出现解围的杰洛士，下意识的四下寻找老师的影子。

　　而后她果然看到止水从上空跃下，振袖翻飞，神色漠然。

　　“……老师……”莉娜喃喃的说，每次看到止水的这样的神情，连已经成为了赤龙骑士的姐姐都是不敢出大气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在生气，只是冷漠罢了。

　　就让她们倍感压力，也许说难过更适合？

　　那个表情，就好像随时……会抛弃一切似地。

　　莉娜也好，露娜也好，无论如何都是不想被止水抛下的。即使她们可以独立，即使她们四处旅行，但止水对她们来说，都是归属。

　　是亲人，是老师，甚至是精神的支柱。

　　“喂，这是什么呀！”玛露琪娜无意中打破了寂静的有些诡异的气氛，从地底拿出了一本有着奇怪花纹的书。

　　莉娜扫了一眼，立刻被吸引住了，“这是……这是……！”

　　克雷圣经的手抄本啊！

　　她跑过去拿过翻看了起来。

　　黑魔法的攻击魔法最高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对于黑魔法的挚爱之情让莉娜立刻忘乎所以地翻阅起来。

　　不想这珍贵的手抄本最后一页竟被路南的孙女小时候涂鸦涂掉，真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的喜剧收场。

　　“你啊……”莉娜气死了，又实在不可能对这么个小孩迁怒。一个闪神，被玛露琪娜借机会抢走了这本书。

　　“我要将这本书高价卖出，作为魔神左亚梅尔古是达复活的第一笔资金，哦呵呵……”玛露琪娜得意的大笑。

　　止水的脸色微微一沉。

　　莉娜神色一变，只是抢在她有所行动前，杰洛士先一步的直接干脆的，烧了玛露琪娜手上的那本手抄本。

　　既不明白其危险也不知道其价值的，无知的人啊。

　　就在莉娜想要解释什么的时候，她看到了狼烟。

　　当下神色一变，“老师，这是塞伦的紧急求救！”

　　止水终是没了继续看戏的想法，打开直死魔眼，伸手将莉娜身上的禁锢打碎。

　　玛露琪娜先天的直觉救了她，对于止水危险的感知让她选择跟着莉娜不明所以的跑走了。

　　止水好似自言自语，“我真是失望。”她说。

　　杰洛士想，他知道止水指的是什么。

　　“作为人类，能到达这个程度，也许不错了？毕竟只是人类罢了。”杰洛士见止水回头看他，想了想又笑眯眯的补充了一句，“我指的是魔法力。”

　　笑容中没有丝毫的敷衍。

　　“……呵。”他听见止水低笑了一声，有点嘲讽的意味，“她本身的魔力，可没这么强。”

　　“……”杰洛士睁开常年眯着的眼，有些震惊，不过也就一瞬，毕竟仔细想想，他这一身彪悍的魔力，除了千年来提高的，大部分还是止水给予的，不是吗？但是对于止水这么对一个人类，杰洛士无法理解。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问，“止水大人，您对她很有……期待？”他想着措辞，这是最难以理解的解释，却是唯一一个能够解释的状态。

　　“是啊……非常，非常期待。”他听到止水如是说，黑色的眸子第一次正视着他，认认真真。“就像当年，我也是非常期待着你的成长。”

　　杰洛士等待着下文。

　　“你们两人都成为我所……预期的模样。”其实止水想说的是，‘熟悉’。但当亲身参与进他们的生活后，竟发现曾几何时那二维屏幕中的身形模糊崩离，“但对于莉娜，我想我还是失望了。”

　　也许莉娜自己也没有发现吧，她的行事作风已经不再同于她独自旅行时的做法。她有了诸多的顾忌，首当其冲就是她的这群朋友。

　　“果然人类是容易受影响的生物？身边一旦有了温暖，就不想再放手。喜欢热闹，讨厌单独一人。然后为了能够长久的情谊，连自己也慢慢的变了，变得迎合起对方的喜好，行事也顾忌着对方的观念。”

　　止水自嘲地说。

　　她不理解，她早就不能理解了。

　　她用“人类”。

　　什么时候开始，她终于承认了自己死撑着不肯面对的真实。

　　在初始神反而不再鼓动的时候。

　　也许可以理解为……不需要了。

　　不需要说，你也迟早会承认，除非你连这点面对的勇气和觉悟都没有。

　　水水有，不然也不会活到现在。

　　“不过是人类而已。”最后，杰洛士这么说。

　　不过是人类而已，所以，止水大人您完全没有必要为这种‘失败品’失落。

　　不过是……即使不刻意去杀，也生命短暂的人类罢了……

　　止水歪了歪头。

　　不喜欢群居，不喜欢友谊，讨厌热闹，讨厌真情。

　　无聊的人，仁慈的人，自我牺牲的家伙，利用善良的家伙。

　　统统都好讨厌。

　　人类……原来是这么讨厌的啊……

　　“杰洛士，你的任务，和我说说吧。”

　　“是。”见止水不再说那个话题，杰洛士松了口气，那时候止水身边的空气几乎都慢慢稀释了一般。

　　毁灭的气息。

　　对于止水的事情，即便是千年前的小细节，杰洛士都记得很清楚的。

　　那时候，止水没有那么浓厚的黑暗之力。

　　也没有现今仿佛要溢出来般的负面情绪。

　　负面情绪对于大部分魔族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补品。杰洛士和洁拉丝虽然由于创造者的不同，没有这种习性，但身为魔族，负面情绪总会使他们愉悦，这是本能。

　　可是他们本身是不会有负面情绪，有的只有黑色的魔法力。

　　止水的状态，无论她是魔族还是人类，都不是好现象。

　　杰洛士将担心藏在了心底。

　　他的创造者啊……



第五章　　被轻视的友谊

　　毁灭本身寻求毁灭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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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族在混沌诞生。

　　毁灭与破坏，是他们的存在意义。他们为毁灭而生。

　　他们热爱破坏，若是他们喜欢上什么的时候，看着其灭亡更是如同一种上瘾般的快感，促使他们去做。

　　这种诡异的习性，就算不将他们和黑寡妇蜘蛛相提并论，也足以让水水在第一时间内想起‘爱你就要杀死你’这句能莫名让人一地鸡皮鸡毛的话来。

　　好在不包括创造者。

　　当然，这其中的含义，也绝对不包括毁灭他们自己本身。

　　冥王菲布里佐的行为，显然其实已经偏离了魔族的行径。

　　因为他想要的是全部毁灭。

　　全部的消失。

　　魔族的寿命是没有底线的，除非被杀死，不然他们就能永远的活下去。

　　而其的本能，让他们甚至无法同人类一样自寻死亡。

　　所以，杰洛士也好洁拉丝也好，都清楚的意识到，菲布里佐将会‘死去’。

　　世界哪里有如此好毁灭？

　　甚至当年的赤眼魔王和水龙王大战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要毁灭世界，而是为了占领世界罢了。

　　用龙破斩把空中坠下的岛屿轰灭至渣，止水慢慢的踱着步来到莉娜的面前，倨傲的看着她，“同情敌人，恩？莉娜，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个。”

　　莉娜一怔，低下头一声不吭。

　　对于熟悉莉娜个性的人来说，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映像中，这个16岁的花季少女一直都是强大的，自信的，张扬的，骄傲的。

　　许是因为杰洛士跟着止水一起出场，亦或者是止水口中不值得同情的敌人是加梅利亚的表兄弟，杰路刚帝士和加梅利亚对于突然出现的止水露出了一种敌对的警视姿态。

　　这让止水愈发的不耐起来。

　　单纯的就是不爽罢了。

　　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什么都没付出，就能够享受别人的成果。

　　凭什么你们不知道为了力量莉娜经历了什么，就能理所当然的找莉娜帮忙。

　　凭什么明明依靠着莉娜，你们的态度还那么自以为是，颐指气使。

　　就因为知道莉娜不会把你们怎么样，所以你们对她毫不相让，毫不客气？

　　就因为知道莉娜定会妥协，所以你们就没有障碍的让莉娜为你们拼死拼活？

　　就因为知道莉娜把你们当所谓朋友，所以你们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你们不欠莉娜？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止水还记得露娜为了力量，去赤龙神的神殿，九死一生。

　　止水也记得莉娜为了帮上姐姐，没有犹豫的接受了她甜美话中隐藏的陷阱——将赤眼魔王的碎片封印进了自己的体内。

　　那惨绝人寰的叫声。

　　那嘶哑的尖叫。

　　那竭力的挣扎。

　　那一刻，曾经在止水心中美好充满欢笑的世界支离破碎。

　　她知道莉娜的强大，但没想过莉娜为此付出过什么。

　　就如同其他人看她的强大，也不知道她付出过什么一模一样。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凭什么！把他们所珍惜的情谊当不值钱的掉价物品一样挥霍！

　　“莉娜，她是谁呀！”加梅利亚是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女孩，她的不忿太过明显。

　　“……”莉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看的出老师不喜欢她的‘朋友’，也看出刚才止水的话让她的朋友们觉得不愉快。

　　可是她知道，她的老师说的没有错。

　　她是被这样教导的。

　　那个时候止水最强调的，就是警告她，她的力量不要为他人所用。

　　她信誓旦旦，因为忘记不了自己所受的苦。

　　所以对于利用，她如同警惕的小兽，露出了尖锐的爪子。

　　但是啊……她变了呢。

　　变得不能忍受孤单。

　　变得觉得若是自己的力量能让大家聚在一起欢笑一堂，能够为友人所用，便是值得的了。

　　她不是露娜，就个性上来说，她比不上露娜的决绝，比不上露娜的心狠手辣，更比不上露娜打从内心深处对于想要借用她力量人的不耐。

　　她看着止水，眼中流露出了一种非常细微，大概只有露娜和止水才看得出的祈求的意味。

　　好像在说：请不要……破坏。

　　不想再一个人了。

　　止水忽然就觉得身心俱惫。

　　一个又一个的世界，一个又一个的人。

　　这个世界需要一个赤龙骑士，这个世界也需要一个能够容纳魔王碎片的人类器具。

　　止水终于明白了初始神的选择。

　　他从来都是正确的——莉娜成为不了赤龙神的骑士。

　　“我以后不会再管你。”止水垂下眼眸，没有去看听到这句话微微一震的莉娜，“你好自为之。”

　　说完止水就离开了，莉娜甚至来不及叫‘老师’来挽留。

　　人生如萍，当真是聚散无常。

　　杰洛士第一次没有笑意的看着这群人类——即使以前的笑容多是装出——沸腾起了一种杀意。

　　可他到底记得止水之前的话——照着洁拉丝的任务做吧，我这边暂时不用担心。

　　在没有止水的命令前提下，他是洁拉丝的兽神官。

　　他需要，完成他的任务。

　　之后的旅途，莉娜·因巴斯显得很是低落。

　　她选择了友谊的同时，就失去了她的老师。

　　止水的性格是怎样的，她并不是不了解。可她不是姐姐，她的心之所向终究是……人类。

　　止水想要表达的意思，她懂。不同的是，她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觉得止水有些偏激。

　　即便止水是为了她好。

　　她只是想要朋友，这样，是错误的吗？

　　止水不会一直陪伴着她啊……这是天性使然，谁也没办法的……

　　就如同，她喜欢上了高里……

　　她瞥了眼担心看着他的，自称是她监护人的大男孩，苦涩的弯了弯嘴角，若是被止水知道她居然喜欢上了除了剑法什么都不行的家伙，大概就真的会气疯吧……

　　可是感情这种事情，真的不是她能控制的。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

　　莉娜·因巴斯并不知道爱情在止水的生命中连点缀也说不上，而所谓的友情和亲情也早在各种世界中被耗费殆尽，转演成了一场华丽凄绝的折子戏，以悲剧收场。

　　止水只是为了莉娜不值罢了。

　　也怒其不争，恨其不解。

　　杰洛士显然站在止水的那边——这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