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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赋:共和国前夜风云录-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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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秋女士在日本留学时就是相识,也好去正儿八经劝劝她。”
四六 秋风秋雨丽人行(2)
刘福荣借到了钱,当下凑近胡道南,小声说:“胡兄你也不是外人,兄弟便对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此事牵扯到我大通几十号人的姓名,这可玩笑不得。”
胡道南就赌咒发誓,说:“我要乱说,叫我不得好死。我只不过看秋瑾也是个人才,走了邪道太过可惜,这才想凭关系劝她,不然,谁又愿意招惹闲事呢。”
刘福荣便说:“秋瑾是想反满革命,拿钱都买了枪械,准备召###党起义用。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呀。”
胡道南惊得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刘福荣又反复叮咛别乱说,见胡道南频频点头,这才拿了钱出门走了。胡道南一个人发了一会愣,醒过神来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急忙跑出门,一溜烟去找知府贵福,兴冲冲说:“大人万福金安,卑职给您道喜来了,您就要升官了。”
贵福笑道:“胡督办今日酒喝多了,还是刚睡醒了说梦话,我怎么要升官了?”
胡道南说:“秋瑾是革命党,要领导浙江的会党造反,你速速抓了她,不是奇功一件,不是就该升官了?”
贵福惊问:“你听谁说的,这话可不能乱开玩笑?”
胡道南说:“错了你砍我的脑袋,在日本时我就认识她,刚才大通的老师又来找我,说她买了许多枪械,供会党起事用。浙江几万会党,全听她的指挥。这女人我了解,又狠又硬,骄横无比,若她一朝起事,那还不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贵福倒抽一口冷气,寻思:“前一段乌带党起事,后来龙华会买黑布做衣服,看来都是这秋瑾在后边指示的,怪不得巡抚大人命我监视大通学堂。”想了半天,嘱咐胡道南先不要乱说,自己却急急忙忙发电给巡抚张曾杨,请示机宜。
张曾杨接到贵福的电报,惊疑不定,心中犹豫。当时秋瑾在浙江的名气极大,以敢做敢为的女才子形象而备受浙人的关注,张曾杨怕万一抓错了人而受各方的讥笑责难,再说,现在朝廷要仿行立宪,社会上的议论风气都和过去有所不同,还是谨慎一点的好,于是暂且按下此事,命贵福切勿轻举妄动。自己却往访浙江最负盛名的士绅汤寿潜,问他:“有人说秋瑾是革命党,你信不信?”
汤寿潜说:“信。”
张曾杨一震,问:“说得那么肯定,为什么?”
汤寿潜说:“察其言,观其行,秋瑾的言行举止一切都是革命党的做派。”
张曾杨摇摇头,回抚衙后又招刑名师爷章介眉相商。章介眉也是绍兴人,为人贪酷好财,颇有歪才诡计,听巡抚话中之意拿不定是否该捕秋瑾,当下笑道:“大帅仁慈之念太多,如今革命党极多,须得见一个抓一个,冤枉不了的。”
张曾杨说:“贵福只是接到告密,却其他任何证据也没有,秋瑾名头不小,若万一抓错,大家可都没有面子。”
章介眉凑近巡抚,诡笑道:“证据是搜出来的,拷问出来的,这事命贵福去干就是。”又咬牙说:“秋瑾这女人是浙江的祸胎,女人而穿男装,颠倒阴阳,有伤风化,是不是革命党都该杀。”
此时安徽方面忽从芜湖捉住了徐锡麟的族弟徐伟,严刑之下徐伟供称秋瑾是徐锡麟的同党,以大通学堂为基地,与大盗竺绍康、王金发等秘密来往,策划浙皖同时起事。两江总督端方急如星火发电给张曾杨通报情况,张曾杨此刻方不再犹豫,立刻电令贵福查封大通学堂,并捉拿秋瑾、竺绍康、王金发等人。
贵福接电并不捉人,只派人监视住学堂,却回电说大通内还有许多未走的师生,他们既是革命党,又有枪械,自然极难对付,自己人手太少,须得由省城派兵来捕捉方可。
张曾杨于是派了三百名清兵,由管带徐方诏带领,直奔绍兴而来。
秋瑾在学堂,明显感到气氛紧张了,门外昼夜不停的有人转悠着,探头探脑监视他们,秋瑾立刻打发未走的师生速速转移,走了些人,但还有四、五个学生坚决不走,要和学堂共存亡,秋瑾极力劝说无效,心中烦恼,在院中散步。忽从豫仓那边过来一个胡须蓬松的扛米工,直奔秋瑾而来,拱手叫道:“秋大姐。”
秋瑾一惊,问道:“你是谁?”
那人不说话,伸手扯下假胡子,却是王金发风尘仆仆从浙南回来了,他见豫仓今日平仓,工人进出不少,就装扮成扛米工混了进来。
秋瑾忙将王金发叫到房内,说:“这几日情形不对,大通由我守着,你不能呆在这儿。”
王金发说:“岂止是情形不对,三百清兵已从杭州出发,前来抓咱们了,你还守在这儿干嘛,快快随了我逃走。”
秋瑾摇头,决绝说道:“大通是浙江革命的重镇,我要保住这个地方,决不能走。”
王金发急得脸红脖子粗,跺脚说:“你是咱们的头领,更要保住你,革命成功了,一百个学堂也能建起来,可你被抓走了,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秋瑾冷笑,说:“他们敢把我怎么样,所有文件材料我都烧毁了,他们拿什么给我定罪?这些清官还未被我看在眼里。你却必须走,现在立刻就走。”
王金发赌气说:“既然这样,我也不走,一道死算了。”
秋瑾大怒道:“你不听我命令了吗,难道就想着让清兵将我们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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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秋风秋雨丽人行(3)
王金发脸憋得通红,心中不服,强自辩解,秋瑾却绝无商量余地,严命他立刻就走。王金发万般无奈,只好说:“那好,我走。我走后,你一切多加保重。”
秋瑾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递给他,说:“去吧,我没事的,你可千万留神,不可落入清兵之手。”
王金发点点头,又沾上假胡子,飞一样便走了。
王金发刚出大通,徐方诏带的三百清兵就开进了绍兴府衙。贵福早将山阴县令李钟岳传在衙中,当下命李钟岳与徐方诏带兵同往大通抓人,并吩咐说:“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李钟岳暗骂贵福歹毒,便走在清兵的前边,行到大通门外。清兵一齐举枪向天鸣放,李钟岳高声喊道:“山阴县令带兵捕人,都不要乱跑。”话音刚落,二个学生旋风般从学堂内冲了出来,清兵“扑扑”几枪,将二人同时击毙。
李钟岳叹息一声,抬脚进了学堂,大队清兵随他而入,却见秋瑾叉腰站在操场的中央,满脸怒气,问道:“为何枪杀我的学生?”
李钟岳摇头不答。清兵们一拥而上,将秋瑾捉住,接着四处搜查,又抓到了几个未走的学生,搜出了几十杆枪,将秋瑾的诗文手稿也一齐抄了,然后打道回府衙向贵福报告。
贵福见无惊无险就拿住了秋瑾,大喜下立刻提审秋瑾,请李钟岳也坐了陪审。秋瑾冷冷问道:“凭什么抓我,我犯有何罪?”
贵福笑道:“你是革命党,要杀官造反,难道不该抓你?”
秋瑾圆睁双目,大怒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说我是革命党,证据何在?”
贵福说:“你勾结大盗王金发,又在学校私藏枪支,这不都是证据?”
秋瑾说:“大通的枪支是学生训练用的,购买时有省上的批文,学生扛枪训练,你早见过多次,还夸学生英姿勃勃,他日必为国家栋梁,言犹在耳,府台大人难道这么快就忘了?至于大盗王金发,人又在哪儿,我又如何与他勾结了?”
贵福怒道:“王金发我一定要抓到,那时叫你闭口无言,心服口服。哼,徐锡麟的弟弟徐伟供你和徐锡麟密谋作乱,你从实给我招来。”
秋瑾正色说:“徐伟为免毒刑,胡乱攀扯无辜,我与徐锡麟密谋有何人见过?但我与府台大人来往,绍兴城见过的人却相当不少,知府大人还给我做了一首对联:竞争世界,雄冠全球。李钟岳李大人当时也在坐,便是见证。”
李钟岳神情尴尬。贵福怒不可竭,猛拍案台,喝道:“泼辣难缠的女人,我会叫你招的。来人,拉了下去用刑!”
秋瑾被严刑拷打,受尽折磨后,又被押上大堂受审。贵福看着满身血迹的秋瑾,笑嘻嘻说:“秋女士,滋味不好受吧,还是招了好?”
秋瑾骂道:“衣冠禽兽,枉你披了一张人皮。”
贵福怒问:“你招不招?”
秋瑾说:“我不与禽兽共语。”遂垂头闭目,不再说话。
贵福咆哮了一阵,狠拍惊堂木,厉声呵斥,又大声咒骂大通学堂,秋瑾却一言不发,侧伏堂上,昏冥如死。贵福怒极,喝令衙役上前用脚踢、用鞭打,秋瑾婉转地上,血溅满堂,但打过之后,她仍然一言不发。
贵福气急无奈,猛打桌案,说:“如此刁蛮的女人,竟敢耍赖,先带了她下去。”
带走了秋瑾,贵福即发电给嵊县县令,请其配合往董郎岗捕捉王金发,然后吩咐由山阴县令李钟岳审讯秋瑾,设法套问口供。
王金发出了大通学堂后,一路急行,半夜时分赶到了家乡董郎岗,翻墙进入自家屋内,先敲开母亲的房门,“扑通”一声跪下,对母亲说:“娘,孩儿犯了事要逃走,专来给您老人家道别。”
王母大惊,急问:“你犯的什么事?”
王金发说:“大事,造反杀头的罪。”
王母一震,两眼泪水溢了上来。王金发忙“咚咚”叩头,说:“孩儿不孝,连累娘了。”
王母呆了呆,伸手抹掉眼泪,神情决然,说:“你去向你媳妇道个别吧,然后带些盘缠再走,你走之后,我和你媳妇也投奔亲戚去。你就不用再牵挂家里了。”
王金发又给母亲重重叩了三个头,这时他媳妇已起身赶了过来,听说王金发犯了大事须得逃走,哭了起来。王母厉声喝止,婆媳急急忙忙给王金发收拾了些盘缠细软,王金发背了,回身便走。出门找了些乌带党的兄弟,连夜上会稽山去了。
王母送走儿子后,又收拾了两个包袱,带了媳妇也匆忙离家出逃。
天色未明,嵊县的兵卒就赶到了董郎岗王家,扑空之后,一路搜寻下去,王母慌不择路,躲避官兵之际,竟然与媳妇失散,无奈下凄凄惶惶,取路往下徐村的娘家赶去,冀图在哪儿得到帮助。
李钟岳在自己的县衙内审讯秋瑾时,优礼相待,赐一个绣墩让她坐了,问她:“知府大人说你倡导革命,指称在你的诗文手稿中,多有鼓吹革命的篇章,你可有辩解之词?”
秋瑾说:“我鼓吹的革命,乃是家庭革命、风俗革命,我要革掉数千年重男轻女的陋习,鞭挞欺压歧视妇女的家法,并非贵福所说的种族革命、政治革命。”
李钟岳即予秋瑾已一纸一笔,说:“我也不问了,你自己写了口供,如此,我方好上呈交差。”
四六 秋风秋雨丽人行(4)
秋瑾提笔在手,便写了一个“秋”字。
李钟岳说:“很好,先写姓名,再写其他。”
这时忽然一阵凉风透窗而入,窗外树摇叶响,李钟岳渡步到窗前,说:“好大风啊,看来要下雨了。”
秋瑾闻言,又写了一个“风”字,然后悬笔空中,痴痴出神。
李钟岳背着手又渡了过来,见秋瑾停笔不写,便说:“你不为自己分辨哪行?还是写吧。”
秋瑾凝眉不语。窗外响起一声闷雷,接着大雨挟着劲风,哗哗而下。秋瑾抬头外望,见树影屋宇在雨雾中朦胧一片,看不清楚,心中许多伤怀感愤被激了起来,不觉胸臆间酸楚不已,于是下笔写完一个断句:“秋风秋雨愁煞人。”然后将纸片交给李钟岳,说:“无可招供,就是这七个字,你让贵福去看吧!”
贵福见到秋瑾的七字招供后,大发脾气,斥责李钟岳说:“这就是你提审的结果,要这七字有何用处?”
李钟岳怒道:“大人用刑逼供也逼不出结果,何况我谦谦君子不惯用刑,这七个字也来得好生不易。”
贵福冷笑道:“好啊,你想护着她,咱们走着瞧,没有口供,我照样有办法治她。”于是给巡抚张曾杨去电,称:“秋逆拿获,查抄大通学堂,得快枪二十枝,弹药若干并秋逆诗文手稿,其手稿中多有大逆不道言语,罪无可赦,请大帅明示处置办法。”同时将秋瑾的七字招供也一同电传过去。
张曾杨接电,眉头大皱,又招章介眉相商,说:“抓秋瑾的事办坏了,贵福没能搜查到有力证据,她又拒不招供,这罪可如何定法?”
章介眉笑道:“大帅何忧,秋瑾的诗文里有大逆不道言语,这就该死罪了。想当年一句‘秋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就可以灭族,如今只杀秋瑾一人,宽大至极了。”
张曾杨连连摇头,说:“那怎么行,现在仿行立宪,依法治国,那还能再以文字判人死罪,我看还是放了为好?”
章介眉微笑说道:“大帅宅心仁厚,在下拜服。但别人或可以放,这个秋瑾却绝不可放,不然你我都将大祸临头。”
张曾杨惊问:“这是为何?你不是危言耸听吧?”
章介眉正色说:“在下哪敢给大帅胡说。大帅请想,秋瑾这么厉害的女人,严刑拷打也不招供,普通女人那个能做到这点,她不是乱党能是良家妇女?抓了她,打了她,如今再放了她,她岂肯和大帅你善罢甘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大帅呀,紧要关头绝不可存仁慈之念。”
张曾杨在章介眉的劝说下终于下了决心,当下复电给贵福,令其速速行刑,杀了秋瑾。
贵福接电,即刻传李钟岳,吩咐说:“明日由你监斩,在轩亭口处决秋瑾。”
李钟岳大惊,抗辩说:“没有证据,也没有口供,这人如何杀得,那将何以置天下人的议论?”
贵福将张曾杨的复电拿了出来掷给李钟岳,恨声道:“上头有令,你敢不遵吗?”
李钟岳将巡抚的复电细看一遍,知道秋瑾已难保一命,叹息连连,不敢违令,只好安排明日问斩。
七月十五日,黎明时分,山阴县卧龙山女牢外忽然打门声甚急,人声嘈杂。牢中禁婆惊恐问道:“何人打门?”
外面喊道:“县令提审秋瑾,快快开门。”
秋瑾此刻也被惊醒,寻思道:“哪有黎明时分提审的道理,怕是我该上路了。”于是笼发整衣,思量后事。
不久李钟岳亲到,提秋瑾出牢。秋瑾问:“没有证据口供,李大人以何罪杀我?”
李钟岳摇头不答,只问:“你最后还有什么话要说?”
秋瑾说:“我有三事覆上:一要许我留书作别亲友,第二不许动我衣裳,第三不能悬头示众。”
李钟岳说:“第二、第三两事可允,第一件原谅我无法办到。”
秋瑾想了想,说:“好,不难为你了。上路吧。”
七月十五日黎明时分,秋瑾被害于绍兴城内古轩亭口。
徐锡麟秋瑾死难的消息传到河内,孙文、胡汉民等惋惜不已,叹息连连。
这时候,王和顺已在三那聚集起了三四百人的队伍,枪械却十分短缺,就派人向孙文催要枪械,孙文立刻发电给日本,命萱野立刻将所购枪械起运,哪知这时候,东京同盟会内部却吵起来了。
原来,孙文离开日本时,日本政府曾赠孙文八千元作为路费,商人玲木也赠孙一万元。章太炎,宋教仁等却不知其事。孙文走时付章太炎民报经费二千元,即是此款,余款孙文给冯自由留了一部分,用作潮汕惠州两处起义的经费,剩下的就全部用作钦廉地区的起义经费了。此刻同盟会中的日人平山周、北一辉等从他处获知了孙文接受一万八千元赠款的事,怀疑孙文和日本政府有秘密交易,就添盐加醋将此事说给章太炎与张继。并说:“日政府受清廷的压力要驱逐孙文,又怕此举得罪了革命党,所以给孙文点钱,让他悄悄离开,或许幕后还有其他交易,这个我辈就不知了。”
章太炎闻之大怒,说:“这明明是受了日本人的贿赂,怪不得孙文丧家犬一样就跑了,连抗议一声也没有。孙文可耻!”
张继也对黄冈、七女湖两次起义的迅速失败大为不满,这时便说:“以钱笼络百十号会党人物闹一场就叫起义,这样起义,革命怎能成功?革命之前,必须先革革命党的命!”
四六 秋风秋雨丽人行(5)
刘师培趁机而起,煽风点火,说:“不错,这样的人怎能做同盟会的总理,须得快快改选总理,若无人肯当,我便毛遂自荐。”
他们三个在《民报》社内大肆嚷叫,宋教仁、田桐也聚了来参与,声称对孙文不满,支持改选总理。章太炎圆睁双眼、怒火中烧,一把就将挂在墙上的孙文画像撕了下来,挥笔在上面写道:“卖《民报》的孙文应即撤去。”他以为孙文此时还在香港,就命汪东将孙文像邮往香港分会。
刘师培激动不已,到处跑着联络鼓动,号召总部开会另选总理,但总部的会议召集人是刘揆一,前一段宋教仁要去东北,黄兴要去南洋,黄、宋商量便让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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