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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牛手忙脚乱，“快，快到床上躺下，我去请接生婆来。”

　　他扶屏儿进房去。

　　天上明月当空，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十五

　　夏&；#8226；夜&；#8226；内&；#8226；月宫

　　嫦娥在灯下看着书。

　　婴儿的哭声阵阵传进窗来。

　　正好玉兔送茶来。

　　嫦娥：“是谁在哭？”

　　玉兔侧耳凝听，“好像是屏儿生孩子了吧。”

　　嫦娥：“是吗，观音菩萨真是有求必应啊。”

　　玉兔：“又让咱桂林添了一个宝贝蛋儿。”

　　嫦娥：“明天你帮我带点贺礼，去看看屏儿。”

　　玉兔：“好的。”

　　十六

　　夏&；#8226；日&；#8226；内&；#8226；寝室

　　屏儿头上包着头巾，怀里抱着婴儿。

　　狩猎神、鹦鹉、玉兔在床前逗着婴儿。

　　黑牛在一旁幸福地笑着。

　　玉兔：“我抱抱、我抱抱，太可爱了。”

　　她抱起婴儿，婴儿就哭了，还在她身上撒了尿。

　　狩猎神、鹦鹉大笑。

　　屏儿忙把儿子抱回去。

　　鹦鹉：“玉兔，你送贺礼来，他也还你一份礼。”

　　狩猎神：“好事、好事，明天玉兔成了家，也生一个大胖小子。”

　　黑牛：“我儿子生下来六斤六两，玉兔仙子要生个九斤九两娃。”

　　大家又笑了。

　　狩猎神：“黑牛，给孩子取了名字吗？”

　　黑牛：“还没呢，咱乡下人，取名字容易，黄狗、花猫、干鱼仔什么的都成。”

　　屏儿：“不成、不成，明天咱们的儿子考上了状元，开榜一念，第一名是黄狗、花猫，像什么话。”

　　大家又笑了。

　　黑牛：“那，那就请猎神爷帮取个名吧。”

　　狩猎神：“不不，我大老粗一个，还是请先生取吧。”

　　玉兔：“要我说，孩子生下来六斤六两，就叫六六吧，六六大顺呀。”

　　黑牛：“好，就叫六六、六六三十六，吉利呀。”

　　狩猎神：“好啦，孩子有了，名也取了，你们就用心把孩子养大吧，咱们也该干活去喽。”

　　鹦鹉、玉兔：“拜拜、拜拜，走啦。”

　　三仙出门去了。

　　黑牛送客回来。

　　屏儿：“黑牛，我觉得六六这名字不好。”

　　黑牛：“大家都说好，你怎么说不好。”

　　屏儿：“你想想，在乡下，咱们唤猪叫噜噜，唤狗叫六六，将来孩子上了学，让同学满街六六、六六地叫唤，多难听。”

　　黑牛：“亏你想得到，那怎么办？”

　　屏儿：“你去请账房先生帮取一个吧，他读书多。”

　　黑牛：“又去求那棺材脸，我不去。”

　　屏儿：“你真不懂事，取名好重要的，生辰八字，天文地理，笔划数理，五格剖象，从前我爹活着的时候，帮人取个名要花上大半天时间，哪那么容易。”

　　黑牛：“好好好，我去、我去，大不了又让他白一回眼。”

　　屏儿：“为了咱们的儿子考上状元，白十次眼也值得。”

　　十七

　　夏&；#8226；日&；#8226；内&；#8226；当铺

　　黑牛拿着四个红蛋来找账房先生。

　　黑牛：“先生，昨天我妻子生了个胖娃，特来请你吃红蛋。”

　　账房先生捧着水烟壶，“恭喜啊，什么时辰生的？”

　　黑牛：“五时五刻。”

　　账房：“有多重啊？”

　　黑牛：“六斤六两。”

　　账房：“取个什么名字啊。”

　　黑牛：“六六。”

　　账房：“六六，为什么要取六六？”

　　黑牛：“娃不是六斤六两吗。”

　　账房：“可他是五时五刻生的呀。”

　　黑牛：“有什么不妥吗？”

　　账房：“当然不妥啦，五加六等于几？”

　　黑牛想了想：“等于十一。”

　　账房：“这不就对了，如果你儿子是四时四刻生的，四加六等于十，十全十美多好。现在五六一十一，冲破了天，将来孩子不是丐帮头就是土匪头。而且黑六六三十二划，自高自大，历尽艰难，忧心焦虑，进退两难，凶。”

　　黑牛：“那怎么办？”

　　账房：“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还能怎么办。”

　　十八

　　夏&；#8226；日&；#8226；内&；#8226；寝室

　　黑牛站在床前发牢骚，“都怪玉兔这个乌鸦嘴，不懂装懂，信口开河。”

　　屏儿坐在床上奶孩子，“人家玉兔也是一片好心，要怪只怪咱们没文化。”

　　黑牛坐到床沿捶着头，“叫你读书你逃学、叫你读书你逃学。”

　　屏儿：“好啦、好啦，世上没有后悔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事，咱们自己帮儿子取名吧。”

　　黑牛：“那你说，取什么名好？”

　　屏儿：“你是爹，由你定。”

　　黑牛：“我不稀罕咱们的儿子当官做老爷，就要他考状元不受别人的气，取名高山怎么样？”

　　屏儿：“高山，有多高？”

　　黑牛：“比天还高。”

　　屏儿：“黑高山，你干嘛姓黑不姓洪。”

　　黑牛：“我爹姓黑，我还能姓洪，真麻烦，你来取吧。”

　　屏儿：“要我取我就取大海。”

　　黑牛：“有多大？”

　　屏儿：“比地还大。”

　　黑牛：“黑大海，不好。”

　　屏儿：“怎么不好？”

　　黑牛：“大海我见过，海水是蓝色的。”

　　屏儿：“不是有一个黑海吗。”

　　黑牛：“那是外国，天远地远，咱们中国只有黄海。”

　　屏儿：“哎呀，烦死人了，你定吧、你定吧。”

　　黑牛：“你定不了，我更定不了，干脆，求观音菩萨来定吧。”

　　屏儿：“对对对，快去烧香。”

　　十九

　　夏&；#8226；日&；#8226；外&；#8226；山腰

　　屏儿抱着儿子，和黑牛在烧香祈祷。

　　观音菩萨突然出现在眼前，“黑牛、屏儿，恭喜你们啊。”

　　黑牛、屏儿忙跪下，“多谢菩萨赐福。”

　　观音：“不用客气啦，站起来说话吧。”

　　“谢菩萨。”黑牛扶起屏儿。

　　观音：“又遇上什么难事了？”

　　黑牛：“咱们想给儿子取个名，左取右取定不下来，恳请菩萨定夺。”

　　观音：“你们为儿子取了什么名？”

　　黑牛：“玉兔仙子倒是帮取了个名叫六六。”

　　观音：“六六，很好啊，六六大顺嘛。”

　　黑牛：“大伙虽然都说好，可对门的账房先生说不好。”

　　观音：“他有什么理由？”

　　黑牛：“因为咱们的孩子是五时五刻生的，生下来六斤六两，账房先生说，五加六等于十一，冲破了天，将来孩子不是丐帮头就是土匪头。”

　　观音：“就这理由？”

　　黑牛：“他还说，如果孩子是四时四刻生的，或者生下来是五斤五两，四加六，五加五都等于十，十全十美就好了。”

　　观音：“如果一定要牵强附会，十一就是大大的吉数，世间万物，皆从一起，从一开始，无穷无尽，六六大顺，一帆风顺。六子全书，一字千金。六马卿秣，一马平川。六通四辟，一通百通。六十甲子、六十四卦，六根清净……”

　　黑牛：“行行行，菩萨说好就是好，咱们听菩萨的。”

　　观音：“那你们好自为之吧，我太忙了，就不久留了。”说完就不见了。

　　二十

　　夏&；#8226；夜&；#8226；内&；#8226；月宫

　　嫦娥跟鹦鹉在说事儿。

　　嫦娥：“怎么能事无巨细，老是去麻烦菩萨呢。”

　　玉兔：“就是嘛，我不是帮他儿子取好了名字，当面说好，背地里又说不好了，口是心非，两面三刀。”

　　嫦娥：“别动不动就扣帽子，谁做事敢说完美无缺的，你就敢说你取的名十全十美。”

　　鹦鹉：“仙姑，菩萨说，六六名字就是好，黑牛、屏儿也就应了。”

　　玉兔：“凭什么非要菩萨说了才算数，我玉兔人微就言轻了。”

　　鹦鹉：“连菩萨都说好，你还不知足。”

　　玉兔：“哼，狗眼看人低。”

　　鹦鹉：“你，狗踩潲瓢。”

　　在一旁喝茶的吴刚笑道：“你们俩个，真有意思，三天不见，就望断秋水，一见了面，又唇枪舌战起来。”

　　玉兔：“大叔，你来评评这个理。”

　　吴刚：“我评什么，黑牛连征求一下意见也不行。”

　　鹦鹉：“就是嘛。”

　　玉兔：“我又没说不给他征求意见。”

　　吴刚：“那还有什么口是心非，两面三刀之说。”

　　玉兔：“我我我，我喝茶不喝酒。”

　　大家都笑了。

　　嫦娥：“要麻姑在，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二十一

　　夏&；#8226；日&；#8226；内&；#8226；米店

　　黑牛在为顾客称米。

　　屏儿在为顾客打油。

　　两岁的六六骑着竹枝当马，在店里跑来跑去，竹枝绊到杂物，将他也绊倒了，他坐在地上，望着妈妈假哭。

　　屏儿收了顾客的钱，去把六六抱了起来。

　　六六：“要、要。”指着妈妈手里的铜钱。

　　屏儿给了他一枚铜钱。

　　六六把它丢到地上，又“要、要。”

　　屏儿轻轻拍了他一下手，“反了你。”

　　六六：“要、要。”

　　屏儿又给了他一枚铜钱，把他放下地去。

　　六六就丢铜钱自己玩去了。

　　买米的顾客也走了。

　　屏儿：“黑牛，该让六六读书了。”

　　黑牛：“账房先生不是说了，儿童要到四岁四个月零四日的那一天四点钟，才能去拜老师吗。”

　　屏儿：“我听人家说，有一个做娘的去问爱因斯坦，什么时候让孩子学习好，老爱问，　你孩子几岁啦，做娘的回答三岁啦，老爱说，那已经晚了三年了。咱们六六才两岁，还要等两年四个月，不行、不行，我要现在就教他学习，不然就整整晚了两年半啦。”

　　黑牛：“他话还不会说几句，你教他什么。”

　　屏儿：“文史哲呀。”

　　黑牛：“蚊子死了怎么折。”

　　屏儿：“数理化呀。”

　　黑牛：“树枝理发怎么画。”

　　屏儿：“要不，美音体也行。”

　　黑牛：“*怎么踢。”

　　屏儿：“什么呀，美音体就是美术、音乐、体育。”

　　黑牛：“你你怎么教？”

　　屏儿：“我请老师来，教六六练书法、拉二胡、打太极拳。”

　　黑牛：“太极拳有什么好，苍蝇都打不死。”

　　屏儿：“那就教他画油画，弹钢琴，练体操。”

　　黑牛：“中国人干嘛学外国的东西。”

　　屏儿：“古为今用，洋为中国嘛？”

　　黑牛：“要用也要先用自己的，再用别人的。”

　　屏儿：“行啊，你快去请老师吧。”

　　黑牛：“请谁？”

　　屏儿：“我管你请谁，谁能教你就请谁去。”

　　黑牛：“隔行如隔山，我只认识米贩子。”

　　屏儿：“那你看对门的账房先生行不？”

　　黑牛：“字我是见他天天写，早晨也见他在大门口甩手疗法，就是没听他拉过二胡。“

　　屏儿：“那晚上是谁在当铺里吹箫？”

　　黑牛：“好像也是他吧。”

　　屏儿：“那太好了，美音体他全会，就请他。”

　　黑牛：“请他可以，就不知道要多少学费，别来个狮子大张口，我也请不起。”

　　屏儿：“为了儿子考状元，砸锅卖铁也要请。”

　　二十二

　　夏&；#8226；日&；#8226；内&；#8226；当铺

　　账房先生拿起算盘一抖，“什么，请我当幼儿园老师。”

　　黑牛：“你你美音体样样在行，教我儿子最合适。”

　　账房：“什么叫美音体你知道吗？”

　　黑牛：“知道、知道，美就是美术，音就是音乐，体就是体育。”

　　账房：“胡扯，美就是美国，英就是英国，体就是心宽体胖。”

　　黑牛：“不对吧。”

　　账房：“怎么不对，美国人见了面就嗨，英国人告别就拜，你我忙着做生意，哪心宽体胖得起来，亏了本，不魂不附体就谢天谢地了。”

　　黑牛：“那倒也是，那我儿子你打算怎么教呢？”

　　账房：“这还不容易，我懂十几个国家语言，学会了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黑牛：“我是让儿子学美音体，不是学外国语。”

　　账房：“学外语好，尤其是我们做生意的人，学会了外语就可以搞外贸，做大生意，发大财。”

　　黑牛：“那倒也是，你会十几个国家的语言？”

　　账房：“你怀疑我是不是，那我说给你听，乌啦，俄语，对不对，金达莱，朝语，对不对，金珠玛米呀咕嘟……”

　　黑牛：“这是国内的藏语哪是外语。”

　　账房：“你管它内语外语，学会了总没错，就跟打架似的，十大九不输，大高个总是占面子。”

　　黑牛：“那倒也是，那你要多少学费？”

　　账房：“咱们对门对户，讲钱就生疏啦，为了把六六培养成国家栋梁之材，我给个参考价给你，你自己斟酌好不好。”

　　黑牛：“行行行，你说、你说。”

　　账房：“我不开黑市价，没良心，我以教授上课的明码实价为基准，有上中下三个等级，我不要上等，要了上等你说我贪心。”

　　黑牛：“没事、没事。”

　　账房：“我也不要下等，要了下等你说我虚心。”

　　黑牛：“没事、没事。”

　　账房：“我就要个不高不低的中等，中等忠心。”

　　黑牛：“没事、没事。”

　　账房：“没事就好，教授上一节课，下等的三百两银子，上等的九百两银子，中等的六百两银子。哎，你还别说，你儿子六六，六到一块去了，你怎么啦？”

　　黑牛站在那吓傻了。

　　账房扇着他的脸，“嘿嘿嘿，我还没加码呢，你就吓成这样了。”

　　二十三

　　夏&；#8226；夜&；#8226；内&；#8226；寝室

　　黑牛、屏儿在说事儿。

　　屏儿：“上一节课要六百两银子，他的狗牙也太长了。”

　　黑牛：“狗牙还好，分明就是象牙。”

　　屏儿：“我看他狗嘴也吐不出象牙，倒是满嘴的狼牙。”

　　黑牛：“是狼牙还好，我看纯脆就是鳄鱼牙，吃人不吐骨头。”

　　屏儿：“算了，大不了咱们自己教，你教体育，我教音乐，咱俩一块教美术。”

　　黑牛：“我不会太极拳。”

　　屏儿：“不会太极拳教猴拳。”

　　黑牛：“行，猴拳龟拳乌鸦拳，可你也不会拉二胡。”

　　屏儿：“人是活的，东西是死的，我不会拉二胡，不能教他敲锣打鼓敲木鱼吗。”

　　黑牛：“成成成，可咱俩都不会画画。”

　　屏儿：“不会画画不知道教他写字。”

　　黑牛：“那是美术吗？”

　　屏儿：“书画、书画，书在前，画在后，怎么不是美术。”

　　黑牛：“行行行，你说咋办就咋办，我的头都快要炸了。”

　　二十四

　　夏&；#8226；日&；#8226；外&；#8226；园子

　　屏儿抱着儿子在看黑牛打拳。

　　黑牛模仿了几个猴子的动作。

　　屏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六六也拍着手笑。

　　黑牛：“来来，六六，爹教你打猴拳。”

　　屏儿放下儿子，“六六，跟爹打拳去。”

　　六六哪听话，自个跑起圈儿来。

　　黑牛抓起他的双手舞弄着，“这样、这样。”

　　六六说什么也不配合。

　　黑牛打了他一下屁股，“怎么回事？”

　　六六“哇”地哭了。

　　屏儿：“你你怎么回事，一点耐性也没有。”

　　黑牛：“我不是这块料，你来教吧。”

　　屏儿抱起儿子，“亏你还当爹呢，滚滚滚，六六不哭，六六乖。”

　　黑牛抽身走人。

　　屏儿：“六六，来，娘教你敲锣打鼓敲木鱼。”

　　她抱着儿子坐下，敲起锣鼓、木鱼来。

　　六六高兴了，抓着一支筷条打鼓，而且越打越兴奋，乱敲一气。

　　这时，黑牛急忙走来，“别敲了、别敲了，隔墙王小丫跑来抗议啦，人家上大夜班，回来刚睡着就让你们吵醒了。”

　　屏儿：“哎呀，城里的名堂真是多，又收垃圾费，又要遵守交通规则，吃水要钱，烧柴要钱，连上个厕所也要钱，在自家屋里教孩子又招惹谁了，还是乡下好啊。”

　　黑牛：“那咱们还是回屏风山种地去吧。”

　　屏儿：“没出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算了，我教六六写字吧，你看你的铺子去，看见你就眼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