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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地上的乡村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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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过了。这茶太浓了,有点苦”立国刚喝一口便放下杯子。
“我去换一杯”女人要去换茶。
“不用了,不要浪费”立国制止住女人说。
“伟伟不想上学了”女人坐地沙发上说。
“什么!他小兔崽敢不去上学,初中还没毕业,十六七的孩子能干啥?”立国突然从嘴里拔出正准备点燃的香烟。
“我说他多次,也去学校找老师谈过,没用,这孩子和你的脾气一个样”女人叹口气说。
“他不上学想干啥?”立国放下手中的烟。
“他说自己跟着你到外面跑一跑。”
“他别认为老子做生意容易,这十几年我都过些什么日子,现在的社会没有文化能行吗,他不考大学,上个高中也可以啊!”立国用手指头敲着茶几。
“孩子真不想上学,你逼他也没用,十六七岁的孩子,他啥事不懂啊,可你又不能不管他?”
“唉!不成才的东西”立国站起来揉一下腰。
“怎么啦!?”
“家里的破路,说修到现在也没修,从县城回来路大坑小沟的,摇晃得车要翻,把我的腰给扭了一 下”立国骂道。
“前段时间,我去县城看见公路上有的地段不是在拉土吗?”女有轻揉着立国的腰。
“狗屁,没有一二年路是修不好的”立国弯着腰。
“哦,轻点”立国叫一声。
“昨天,二妹给我说你娘想叫咱过去商量下养老的事”女人继续为立国轻揉着腰。
“你说什么!?”立国拔开女人的手,吃惊的问。
“你娘想让咱过去商量养老的事”女人又重复一遍。
“她让商量养老的事,自己为何不来说,让二妹传啥话?”立国又坐在沙发上。
“你娘说她自己会来的”女人看下立国。
立国又拿起刚才放下的烟,点燃,猛抽几口,没说话。
“你娘承认过去是她的不对,并且说,只要咱肯原谅她,她宁肯给我下跪”女人继续说。
立国抽着烟,突然说“自古以来,哪里有娘给儿下跪的道理。”
“提起过去的事,我就想哭,看她以前做的事,我真想一辈子不理她,可想一想,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女人喝口茶。
“唉,啥事都得有个结局,只要咱娘来,我仍认她是娘”立国用手在烟缸里使劲弄灭烟头。
“你娘还想老二老三跟着你干”女人放下手中的茶杯。
“她的事还没有商量,她咋知道我会同意老二老三的事?”立国有些生气。
“你娘就是这样的人”女人说。
立国沉默一会儿说:”老二老三想跟着我干,不是不可以,我以前也曾答应过帮老二,那是看在二妹的面上,他们自己要跟我干取决于他们的态度。”
“我想,既然你娘这样说,老二老三那边她肯定是说过的,即使老二老三心里有啥也不敢说什么,他俩肯定会按你娘说的去做。”
立国又点燃一支烟,凝视着墙壁不说话。
“别抽烟了,我给你洗个苹果”女人站起来。
“唉!娘还是自己的娘,兄弟还是兄弟,一家人和和睦睦,总比整天仇视的好,我立国随时欢迎他们”立国站起来,伸下腰,向女人笑一笑。
女人也笑了。
第三章 喝 酒
第三章 喝 酒
一
新生回来的第三天,立国的女人过来叫他去喝酒,说家里已经准备好了酒菜,同时,立国也给新生打来电话邀请他一家过去喝酒,说是兄弟几年没见面了,今天要好好谈谈心。
“大兄弟,你立国哥他们就等你一个人了,你可不能不去啊”立国女人笑着,要拉新生的手。立国女人虽然已过四十,但看不出四十几岁的样子,白净的脸,额头上只多了几道浅浅的皱纹,匀称丰满的身材仍散发出女人的魅力,看上去好象是三十岁的成熟少妇。
“嫂子,新生可不会喝酒,你不要让他多喝”新生的妻子笑着对立国的女人说。
“妹子放心,新生到俺家,我和你立国哥不会让他喝多的”立国女人对着新生的妻子扑实的笑着,弯腰抱起新生的女儿,“甜甜,你和爸爸妈妈一起到大娘家吃饭好不好?”立国的女人说完亲口甜甜的脸蛋。
“谢谢阿姨,我不喝酒”甜甜一双大眼睛看着立国女人。
“甜甜真乖。”
“甜甜,在奶奶家要喊大娘,不能随便叫阿姨的”新生的妻子抱过女儿说。
“大娘好”甜甜冲着立国的女人喊。
“甜甜好”立国女人笑着,“城市小孩子和咱农村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受教育早,懂事快,又会说话。”
“军儿,你嫂子叫你,你就过去吧,别让你立国哥久等”新生的母亲说。
“对,兄弟带着大妹子和姪女,咱们走吧。”
“嫂子,我和甜甜就不去了”新生的妻子拿开立国女人的手说。
“伟伟妈,快回去吧,别让甜甜和她妈去了,俺几口子在家吃”新生的母亲说。
“大娘,他们男人喝酒,我和大妹子坐在一起吃饭,唠唠客。”立国女人又去新生妻子的手。
“嫂子,我真不去,有时间我找你聊天谈心去”新生的妻子笑着,又拿开立国女人的手。
立国的女人又谦拉几次新生妻子,见新生的妻子真的不去,只好拉着新生的手往屋外走。
“爸爸早些回来,我和妈妈等你”甜甜向新生喊道。
二
提起“酒”字,新生便想起自己小时候听爷爷讲的酒故事,爷爷说:
明末时,李自成的义军从黄河之北杀进河南,义军起先只杀官兵和恶霸,后来,杀红眼的义军见人就杀,杀得河南十村有九村空,农民看见义军比遇到土匪还要怕,吓得到处乱跑。李自成的军队为验证村镇里是否有人,便命士兵在路上撒黄金,白银,过几天派士兵查看,如果发现路上的金银少了,便证明周围有人,船长便命令军队在周围的村镇里进行搜查,发现人便砍头。幸运的是,李自成的军队在河南没停留多久便转战其它地方,尽管如此,李自成的军队已使河南部分地方方圆百里无人烟。庙和村也遭受到同样的恶运,但命运要比其它村镇好的多,这要感谢村庙里的一位和尚。李自成的军队到庙和村后,说有村民与明军勾结,开始杀戮。李自成的士兵在杀害村民过程中,一位将军突然得了怪急病不能走动,不能饮食,军医也从没见过这种怪病,眼看着将军就要一命呜呼,这时从村庙走出来一位和尚,他看了看将军的病,回庙拿来一个药葫芦。和尚让人撬开将军的嘴,葫芦的药汁流进将军的嘴里。和尚把一葫芦的药汁全喂将军后,说,将军明天便可以走动和饮食了,但又告诫将军不可过多的杀戮,否则会受到佛祖的惩罚。和尚说完走了。和尚的药让人闻起来特别的醇香,使人欲仙欲醉,有人问和尚为将军灌喂的什么药时,和尚只是笑而不答。第二天,将军果然能够走动,第三天,将军竟奇迹般完全康复。将军带重金去感谢和尚,并要求和尚跟随义军,和尚闭门不见,将军无奈,只好带领士兵离去。至于将军得的什么怪病和和尚所用的什么药汁,只有和尚一个知道。后来,村民才知道和尚醇香药是他自己特酿的酒。原来,和尚出家前曾学过祖传的酿酒,出家后,他对祖传的酿酒法进一步研究。和尚平时自学医书,对医学很精通他把酿酒和医药结合一起,酿制出一种能治病健身的特别酒。
幸存的村民为感激和尚,把村庙重新扩修,新修好的寺庙比原来的大而美观。村民还把自己的儿子送给和尚当弟子,和尚只收两个较聪明的孩子为弟子,一个跟他学医,另一个跟他学酿酒术。和尚虽然会酿酒,但他自己从不喝酒,酿的酒也从出售,要不是为那位将军治病,村民根本不知道和尚会酿酒。和尚说他酿的药酒虽能治病救人但更容易害人,所以他教给弟子的只是普通的酿酒法。两个弟子学会师傅的酿酒术和医术后,回到了村子,一个开药房行医,另一个开家酒坊。学酿酒的弟子虽没学到和尚的酿药酒术,但他酿出的酒比村民以前喝过的任何酒都香甜,于是村民争抢去买和尚弟子的酒,痛快的畅饮,一醉方休,并渐渐形成一种酒风,这酒风又吹遍方圆百里。再后来,和尚的弟子又收了徒弟,……这样一代代的传下来,庙和村的村民几乎家家都会酿酒,但酿出的酒却一代不如一代,并且各家酿出的酒也千差万别。到了新生小时候,庙和村几百户的大村庄仅剩下两家会酿酒的,一家酿的是红薯干酒,另一家酿的是高梁酒。今天,庙和村已没有人会酿酒,但酒风却随着酿酒的兴衰而越来越盛。
爷爷讲,他小时候家里来了客人,不管有钱没钱,先买壶酒,炒上两个菜,到邻居家喊个陪客的(陪客的往往会带酒过来),开始喝起来。家乡人喝酒是没有行酒令一说的,村民也不知酒令是何物,大家在一起喝酒伸手就是划拳,杠子打老虎,粗嗓门大声音的喊叫起来,你一杯,我一拳的,从中午喝到天黑,结果是两盘菜不见吃光,酒是喝了一壶又一壶,喝得主人嘴里吐酒泡,陪客者喝得鼻子里出酒气,客人喝得左脚高右脚低,东倒西歪飘起来,嘴里唱着好酒好酒,下次还来喝。爷爷说,他小时候最喜欢看大人喝酒,比看戏有趣的多,并且,大人喝得高兴时还能赏小孩子几杯酒。大老爷们喝醉酒唱起来比戏子唱的还好听,他们不仅唱还会跳,甚至还打人骂人,家乡人称其为酒疯。爷爷说,酒后吐真言是对的,打骂人是借酒的一种发泄,但酒能壮胆也确是真的。爷爷年青时喝醉酒偷地主地里的庄稼,有一次被地主发现,地主不仅放狗咬伤爷爷,还打得爷爷躺在床上几天不能下床,而爷爷偷得仅是几块红薯。爷爷刚结婚时,有次夜晚跑到青龙河摸枪,一晚上喝光自己带的两瓶酒而仅摸了的一只枪,偷偷卖了几块大洋,回来后身上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新生的奶奶,胆惊受怕的哭了一夜。新生的爷爷说,哭个啥球,穷人家的眼泪宝贵,命不值钱。新生的奶奶说,命没了,眼泪宝贵有啥用,日子也没有了。新生的爷爷不说话。以后,新生的爷爷很少一个人喝酒,也不在偷红薯和摸枪了,虽然有酒壮胆和御寒,因为家乡很快就解放了。
新生小时候常见大人喝醉酒,有的大人喝醉酒和新生的爹喝醉不同,新生的爹喝醉酒回家便躺在床上睡觉,有时也哭,但新生的爹一哭,他爷爷就骂:哭啥球,又有啥伤心事和委屈便说出来,别憋在心里难受。新生的爹听到老子骂便不吱声,新生的奶奶拉他爷爷说,别当着媳妇和孙子的面骂孩子。有的大老爷们喝醉酒后不回家,在村里唱着,骂着,还打人,但挨打的常常是他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有一次,村西头的一人喝醉酒,便在自家的院门口外唱骂起来,与他家刚生气不久的邻居说他是指桑骂槐,结果两个男爷们相互骂几句便打起来,喝醉洒的打架吃了亏。第二天,喝醉酒的女人坐在院门外敲打着锅盖骂邻居男人欺负自己喝醉酒的男人。整整一天。
说起喝酒,在庙和村老年人脑海中有两件事是永不会忘记的,一件发生在解放前,另一件发生在解放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的一天:国民党军的一个连路过庙和村,连长叫啥名字,村里的老人不知道,只知道连长是土匪出身,后来被国民党收编。土匪连长路过庙和村时让部队停了下来,说是休整几天。连长是个酒徒,手下的土匪兵个个不是酒鬼,就是大烟枪。他们穿着国民党军的服装,个个歪戴着帽,斜背着枪,吃喝嫖赌样样通。国民党军停在村里,连长让保长为军队提供吃住,并派手下的匪兵强行收什么军粮款,这使满村人一天到晚胆颤心惊,不敢出家门,更怕有人敲门。村里几户酿酒人家的酒全被连长的匪兵抢去,说要慰问长官,还把一个会酿酒的年轻寡妇强拉走,去陪长官喝酒,寡妇哭喊着撕打着,但还是被匪兵强拉走,气得村里的爷们紧握拳头,敢恼不敢言,心里骂着什么狗屁国家部队。每天,国民党军的匪兵都有喝醉酒的,喝醉酒的匪兵便在村子里抢东西,调戏妇女。三天后,在村子里“休整”好后的国军连终于走了,村民突然想起这三天里怎么没看见寡妇,忙跑向寺庙,看见寡妇*裸的躺在从地主家搬来的龙凤床上,显得有气无力,身上明显残留着被手掐和牙咬的伤痕,两只雪白诱人的乳房上仍有锯形的红斑点。寡妇的婆婆扑在媳妇身上嚎啕大哭,寡妇的目光呆滞没有表情。寡妇被婆婆接回家,一个多月后她的身休才康复。康复后的寡妇,村民只见她一次,那是她从娘家走亲戚回来抱着自己不满周岁的儿子到自己男人坟前烧纸。以后,村民再也没看见过寡妇。有人说,寡妇去寻找共产党的部队,当了一名女八路,她要拿起枪杀尽奸淫蹂躏女人的土匪恶霸。再后来,八路军有一次遭受国民党军的突然围攻,突围中,寡妇战斗牺牲在贵州的一座山坡下。因为寡妇参加八路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和家庭地址,所以党组织也无法确定她是哪里人和家里是否还其他的亲人,这样,寡妇成为千百万英雄中的一个无名英雄,永垂在贵州的山中。还有人说,寡妇带着儿子远走他乡,另嫁了人,但几十年后,当她儿子一家人回来祭扫父亲的坟墓时说,自己从没见过母亲,也不知道母亲长得模样。她儿子说,母亲到贵州后把他寄养在一老乡家中,他的养母临终时才告诉他真实身份,这时中国早已解放。看来,有关寡妇的后一种说是不足信的。寡妇遭受土匪连长奸淫后,她的公公砸碎酒缸和酿酒的器具,从此家里不在酿酒。
寡妇的儿子回来为父亲扫墓是七十年代的事,他为父亲扫完墓后便从父亲坟墓中取出尸骨和母亲遗留的唯一手镯包在一起带回贵州,说是一定要把父母的尸骨埋葬一起。寡妇的儿子走后,她男人的空坟也就无人扫祭,现早已被风雨洗为平地,坟的确切位置恐怕也已无人知道。寡妇的儿子至今是否还生活在贵州或是否健在,庙和村无人知道,因为自从他带走父亲的尸骨后,他和他的儿女再也没有回来过。九十年代初时,一村民做生意曾到过贵州,在某城市偶遇到过寡妇的儿子,他已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后来,听说他随儿女又定居在北京,但这事没人确切的知道。寡妇儿子的养母家地址,村里也没有人知道,因为他没告诉过任何村人,所以他的堂侄子多次找他,都没找到。寡妇在村人心中已成为传奇的人物,她的故事也变得神奇,但她的死,已成为历史的谜。
另一有关酒的事发生在解放后。据村里老人讲,事情发生的时间是在中国天灾人祸的年代。那个年代是人民公社,又是浮夸风盛行的日子,亩产上万斤粮食不是啥奇怪的事。农村生产队的粮食“塞满”粮仓,多余的只好堆放在晒麦场,所以生产队的晒麦场堆满一个又一个巨大锥形的粮仓,以显示自己个生产队亩产粮食高和表示对党和毛主席的忠心。生产队把几十亩的红薯堆放在一亩地里,说是一亩的产量,并且风吹雨打都不许动地里的红薯,为的是好让上面的参观和检查。连续几年的自然灾害和人祸使亩产万斤粮食的土地也不能养活自己的人民,百姓心中知道那个个巨大的粮仓堆是臭鸡蛋摆盘子—中看不能吃,因为那粮仓不是腹腔空就是塞满土和草。人民公社时农村社员吃的是大锅饭,不允许个人家庭开小灶,否则会被认为是走资派和党的叛徒。随着饥荒,生产队大锅里的饭是日渐稀少,于是,社员开始偷吃树木皮和一切能吃的东西,很快,树皮也被吃光了,终于有社员饿死。有的社员为能多领取一口饭,亲人饿死不上报,领取死人的饭吃,至到被检查的人发现,这时死人的尸休往往已腐烂发臭。社员象得瘟病一样,死亡人数不断上增,个别地方真的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整个村庄都笼罩在恐怖和死亡之中。
实行人民公社和农村社员吃大锅饭后,个休手工作坊被禁止,庙和村几户酿酒的人家也被收公,合成一家,并且生产的酒只供社员喝,不许买卖。饿死人后,生产队已无法提供酿酒的粮食,酒自然也就无法酿出,为生产队酿酒的张老头只好回家受饿,这时他的老伴已被饥饿夺去生命,回家后的张老头只好吃酿酒工具上的皮革和逮老鼠吃。皮子吃光,老鼠没了,张老头饿昏几天后被皮包骨头的儿子推醒。张老头用仅有的几口力气指一指床下,儿子帮他从床地下抠出一坛老陈酒。这是张老头亲酿的酒,埋藏多年。这时的一坛酒还不如一碗水,儿子用滞呆的目光看着老爹。张老头示意儿子打开酒坛盖,然后,他从自己贴身的内衣里掏出巴掌大的一块牛皮肉递给儿子,儿子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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