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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海战役秘密战-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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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初夏,爱国将领冯玉祥眼看全国性内战已无法避免,他想出了一个“新、旧西北军大联合,以武力阻止内战”的方案,命令老部下李兴中(曾任第二集团军训练副监、第十七路军参谋长、第四集团军副总司令、总司令等职)秘密奔走于冯治安、刘汝明、孙良诚、吴化文、张岚峰各部,并和已经起义的郝鹏举、魏凤楼部也取得了联系,准备将上述原西北系部队集中到徐州一带。冯玉祥则从南京前往徐州,届时振臂一呼,组织他的旧部开展反蒋、反内战斗争。
但是,这个方案只是冯玉祥的一厢情愿。他从1930年中原大战失去兵权后,老部队作鸟兽散,手下将领纷纷依附新的主子。不少人知道冯玉祥并不能给他们带来高官、厚禄、权力、金钱、美女,所以找出种种借口予以推托,不愿再依附故主。有的即使情愿,但力单势薄,冯玉祥的这一反内战计划只得告吹,胎死腹中。
蒋介石深知这位拜把的“大哥”怀有二心,遂给了冯玉祥一个“水利考察特使”的头衔,要他出国,实际上是将冯放逐海外,以免留在国内碍手碍脚。
作为冯玉祥的连襟、至亲,张克侠专门从徐州赶到南京为冯送行,就住在冯公馆内。
其时周恩来正领导中共代表团住在南京梅园新村,与国民党进行着尖锐的###。冯玉祥住的上海路离梅园新村乘汽车只要十几分钟左右即到,但咫尺天涯,在特务密布的敌人“首都”,张克侠要见到周恩来是很难很难的。
冯玉祥身边有个工作人员叫王冶秋,张克侠知道他是中共地下党员,遂悄悄向他提出无论如何要求见周恩来,当面向他汇报重要情况。
第二天,王冶秋通知张克侠:周恩来副主席同意和你见面,但梅园新村周围到处是特务,由于事关重大,去梅园新村诸多不便,决定于次日傍晚时分要张克侠在冯公馆附近一个偏僻的公园外等候。到时候周恩来将乘一辆黑色小轿车经过那里,车子一停张就立即上车,谈话将在车子里进行。
在内战气氛弥漫、狼犬遍地的反动统治中心,这将是一次多么神秘而富有传奇性的会见啊!
次日傍晚,张克侠怀着兴奋、激动、期待的心情,穿一身军便服,和王冶秋一起装作散步的样子,于约定时间走向指定的地点。这儿很僻静,附近见不到什么人影。夜色渐渐加深,约定时间到了,只见一辆黑色小轿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张克侠、王冶秋身旁戛然停下。车门打开,夜色中一个熟悉的人向张克侠招手。张克侠一眼就看出他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的敬爱的周恩来副主席。
岁月如流,武汉分别后倏忽已有八年,无论是中国和世界,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始终处于中国政治中心的伟大人物周恩来,肩上又担负着多重的担子呀!他依然是那样精神饱满,穿一身中山服,浓黑的眉宇透着睿智和英气,双眼炯炯闪光,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向张克侠点点头表示问候,并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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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敌营20年(7)
关于这次和周恩来的见面,张克侠在回忆录中有如下记述:
许久以来,我热切盼望与党取得直接联系,由于这个心愿一直未实现,心中十分不安。一九四六年夏天,忽然得知冯玉祥要出国考察,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便以送行为借口,从徐州到了南京,住在冯玉祥的寓所。
我知道周恩来同志住在梅园,十分想见他,聆听指示。但是,党的纪律不允许我贸然前去。当时,王冶秋同志在冯玉祥处工作,在同他畅谈后,我请他代我与中共办事处联系,要求见周恩来同志。
……我跨进去,刚坐在他身旁,汽车便迅速开动。车上除司机外,还有一名警卫员坐在司机旁边。在汽车行驶的时候,周恩来仔细地透过后面的车窗观察,看有没有盯梢的车子,并向我亲切问候。我立即汇报了徐州地区的情况。周恩来同志时而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我,时而沉思点头。我谈到今后工作和组织起义的问题后,他指示我:“现在,要多向蒋军官兵,特别是那些高级将领和带兵的人,说明我们党的政策,指明他们的出路。蒋介石是一定要打内战的。他要打,我们陪着打。我们不但在战场上狠狠回击他们,也要从他们内部打击顽固派,争取策动高级将领和大部队起义。这样,可以造成更大声势,瓦解敌人的士气。”
张克侠还向周恩来汇报说:我所在的第三绥靖区部队,和我相处很久,彼此都很熟悉和信任,一旦情况需要,他们是会听从我的命令,服从我的调动的。再说,大多数官兵都认识到跟国民党走没有出路,起义是有基础的。只要党下命令,我可以保证随时起义。张克侠还向周恩来提出请求,希望党派聪颖人员前来协助自己开展工作,以保证起义的顺利进行,并能妥善处理各种复杂的情况。
周恩来点头表示赞同,并说会通知陈毅同志派人和你联系。事后,周恩来很快向华东局发了一份密电,对开展三绥区秘密工作做了指示。根据周恩来的来电指示,华东局和华东军区多次派人与张克侠见了面。在眼下淮海大战即将发起之际,又特地派出杨斯德潜入三绥区协助张克侠开展起义准备工作。
经过深入交谈后,杨斯德表示将把张克侠所谈的一切带回去向华东局和军区首长汇报。张克侠说:“何基沣副司令官住在贾汪前线指挥所,家眷也住在那里,那里的特务也不如徐州多,比较安全,我派人送你们二人去贾汪,你们可以当面听听何副司令官的意见,并看看部队的实际情况。”
于是,杨斯德在孙秉超陪同下,又赶到了贾汪,和另一位重要人物——何基沣见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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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军大同盟(1)
国民党中将副司令官怎么会是中共地下党员?西北军将领在云龙山串联反蒋。何基沣对李先念派出的联络员说:“希望组织上赶快派人来!”
那么,堂堂国民党中将、身居三绥区副司令官高位的何基沣,又是怎样成为中共地下党员并在敌营埋伏了整整十年之久的呢?
要说清楚这个饶有兴趣的问题,可以写厚厚的一本书,但和本书主旨——淮海战役的秘密斗争隔得太远了一点,因此只能向读者作个简单交代。
何基沣是河北蒿城县人,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和陆军大学,1923年和张克侠同时进入冯玉祥的西北军,后来步步高升。1933年喜峰口长城抗战时,他任副旅长,率部大败日本侵略军。“七七”事变,他所率旅的吉星文团打响了全国抗战第一枪,何基沣亲赴前线指挥,击毙日军指挥官松游少将。日寇伤亡惨重,田代中将剖腹自杀。何基沣声名远播,被誉为抗日名将。
可是,由于蒋介石实行不抵抗政策,西北军宋哲元部(第二十九军)孤军奋战,何基沣率其第一七九师在河北大名血战三天两夜后被迫撤出。何痛心疾首,仰天长叹:“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抵抗政策!”他恨国民党丧权辱国,感到报国无门,遂拔剑自戕,左胸中弹,猝然倒地,血流如注。
当部下闻声赶到抢救时,发现何身边有一张墨迹未干的纸条,上面写着:“不能打回北平过元旦,无颜以对燕赵父老!”
其实,如果不是身边的警卫员机灵,在何基沣自戕时快步冲过去用力一推,使两枪均未击中要害,何也就命归黄泉了。
何基沣后来到武汉养伤,见到了周恩来、董必武等中共领导人。周恩来当时的公开身份是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军政部副部长,又是中国共产党派驻国统区的代表,暗中是中共长江局副书记。他紧紧握住坚决抗日的何基沣将军的手说:你们西北军真不愧是抗日先锋呀!
周恩来还热情欢迎何基沣到延安去看看。
何基沣为人富有正义感和社会责任感,是西北军中著名的爱国进步将领。他对周恩来的邀请表示感谢,并表示很想到延安去看看。但一个国民党的少将师长未经当局批准,是不可能去的,怎么办?为此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为他精心安排了一个“私访延安”的计划。
开始,在武汉大造舆论,由社会名流及军政界要人公开宴请何基沣,为他南下广西养伤和疗养大造舆论。
在广西,何基沣借口“伤口疼痛”住进了医院,谢绝一切探视。尔后秘密转道株洲,化装成一名下级军官又回到了武汉;再由八路军办事处派人护送,打扮成商人到了西安;又打扮成和尚,身披袈裟,混出了军警密布的西安城,途中历尽艰险,终于在1938年1月安全抵达革命圣地延安。
当天晚上,毛泽东亲自来到何基沣住处看望他,赞扬何在卢沟桥坚决抗战的功绩。第二天,毛泽东又请何基沣到自己的住处吃饭,饶有兴味地请何基沣讲喜峰口、卢沟桥抗战的经过,询问何的伤情。尔后又请何基沣到陕北公学作了报告。
何基沣在延安住了一个月零五天。毛泽东、刘少奇、朱德、张闻天等领导人多次与何交谈。一次,何基沣问毛泽东有人不抗战怎么办?毛泽东幽默地说:“不要紧嘛!全国人民都抗战嘛!《西游记》里最动摇的是猪八戒,我们这里也有猪八戒嘛!”后来何基沣才知道毛泽东指的是张国焘。
俗话说:耳听是虚,眼见为实。何基沣在延安耳闻目睹,亲自感受到了中国共产党政策的英明,看到了抗日战争胜利的光明前途,也看到了中华民族光明的未来,并找到了人生的归宿。后来他常对人说,这次难忘的延安之行,是他一生中关键性的转折点。
离开延安前夕,何基沣郑重地提交了一份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的申请书。他满怀激情地写道:“我是国民党部队里的旧军人。过去我总认为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人人亷洁奉公,我们的国家就会富强起来。现在懂得,没有中国共产党中国无望,我恳求收入我这个新战士。”
西北军大同盟(2)
然而,党中央并没有批准何基沣入党,而是要他仍然回到国民党部队里去工作,入党问题以后再说。党组织还要继续对他进行考察。
临别之际,毛泽东送给何基沣200元路费,亲切地希望他“回去后抓好部队,坚决抗战到底”!
何基沣回到三十三集团军后,曾向总司令张自忠、副总司令冯治安汇报了秘访延安的经过,讲了中共的抗日救国主张和八路军的治军方法,建议仿效,但未被采纳。不过,张自忠和冯治安也未将何基沣这次秘密的延安之行报告上级,而且后来还提升何为七十七军副军长兼一七九师师长。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张、冯当时的政治倾向。
应何基沣的邀请,几十名共产党员先后秘密地进入七十七军工作。何基沣以各种公开名义(如副官、参谋等等)安排他们到各个岗位上。加上原先在该部的中共地下党员,在此期间该部仅军部军训团就有中共地下党员60余人,抗日民族解放先锋队员240余人。
彭雪枫的游击支队(新四军第四师前身)组建之初,急需武器弹药。何基沣闻讯后,与军训团团长过爱芳、教育长朱大鹏(均系中共地下党员)研究后,从军部仓库里悄悄提出200支步枪、30支“三八式”、2万发子弹(可以装备一个营),以及一批军需品和经费,派朱大鹏秘密运送给彭雪枫所部。
李先念的豫鄂挺进纵队(新四军第五师前身)成立之后,在枪支、弹药、经费等方面也得到了何基沣的暗中支援。在与日寇作战时,双方积极进行了配合和策应。
1939年1月,经中共豫南特委决定,李先念派朱大鹏前往湖北谷城找到了何基沣,吸收何基沣为中共特别党员。朱大鹏后改名朱军,离休前任南京海军学院院长(大军区副职)。朱大鹏当时告诉何基沣,所谓特别党员,不过党的组织生活,党与你单线联系。何基沣大喜过望,表示决心听从党的指挥,誓为抗日救国大业和实现共产主义而努力奋斗。
1945年秋末,何基沣率他的七十七军开抵徐州,奉令参加进攻解放区、抢夺抗战胜利果实的###内战。
一天,在徐州云龙山的一座别墅里,手握兵权的西北军老同仁开了一个秘密会议,参加的除何基沣外,还有五十九军军长刘振三,新编第六路军总司令郝鹏举,以及新编第五路军总司令吴化文派来的代表。
云龙山坐落在徐州南面,山不高,从平地上突兀而起的九个山头向西南绵延而去,山坳间常有云雾缭绕,每遇乱云飞渡,活像一条巨龙在飞翔,云龙山由此得名。
何基沣这一年47岁。他身材颀长,体格壮实,浓浓的眉毛,严肃的表情,尤其是那双深邃、乌黑的大眼睛,使人感到有一种威严英武的气概。
会上,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时局,对打内战都极为不满。何基沣说:我们二十九军和后来改编成的三十三集团军,一直浴血奋战在抗日第一线,打了多少仗呀,就连我们的总司令张自忠将军也英勇殉国了,可是老蒋对我们怎么样?抗战八年,我们的部队五次缩编,从14万人缩编到目前的2万人,真是“罐子里养王八——越养越小!”
刘振三也说:像我们五十九军,在台儿庄战役时我们一昼夜行军90公里,与日寇板垣师团展开血战,打得小鬼子伤亡过半,板垣几乎自杀。在随枣战役中,张自忠将军战死疆场。我们这个军在抗战中就伤亡数万人,可是老蒋却不给任何补充。再打内战,我们这点老本就要赔光了。
郝鹏举也说:我和蒋介石打过几次交道,深知他的为人。他对冯玉祥先生创建的西北军是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常常采用借刀杀人的手法,千方百计要消灭我们。因此我们必须团结起来,以求自保。我们要想办法形成一支大的力量,既不跟国民党走,也不跟共产党走,请冯先生重新出山,或请民主同盟牵个头,领我们一同干!
何基沣说:我路过商丘的时候,在张岚峰(刚由伪军改编的国民党新编第三路军总司令)那里住了几天,他原先有三个师,十八师师长杜新民和五十六师师长魏凤楼都过去(起义)了。张岚峰说军心所向,再打内战,部队都要跑到八路军新四军那边去了。我们两人商定,到一定的时候采取共同行动,保存实力,坚决不打共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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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军大同盟(3)
刘振三表示同意郝鹏举的意见,主张既不靠国民党,也不投共产党,也不靠民主同盟,我们西北军联合起来还有十几万甚至二三十万人马,力量不小,应该走自己的路。
在当时的政治舞台上,除了国共两党外,还有第三种势力。他们提出要国共两党都把军队交出来,主张军党分离,文人治军。他们还企图成立属于他们领导的第三种力量,以便在政治角逐中有强大的后盾。西北军中也有某些人想依附于第三种势力,求得左右逢源。
何基沣作为中###员,从内心来说是多么希望有更多的部队能投奔到党的怀抱中来呀!但是,他的党员身份是绝对保密的,他平时的言论也不能太“红”、太“露骨”。他只能讲一些既不从根本上损害党的利益、又能为一般人所接受的话,以免暴露自己。
经过苦苦思索,何基沣提出:目前的形势已远非1930年中原大战时“四虎”(蒋、冯、阎、李)争雄、逐鹿中原所能比拟。现在国共两党手里都有百万以上的部队,第三种势力岂能在军事上和国共分庭抗礼?再说,他们手里没有地盘,拿什么来养活偌大的部队?
此论一出,在座的人都感到说得在理。
何基沣继续说:我们都是孙中山先生倡导的三民主义的忠实信徒。联俄、联共、扶助农工是三民主义的精髓。蒋介石背叛三民主义,###反人民,才落得今天这样被国人所唾骂。冯先生抗战以来一直主张联共反蒋。但我们是西北军,不是八路军新四军。我们还是要高举西北军这面旗帜。所以我建议取名为“西北军大同盟”,大家联合起来共同反蒋反内战。
何基沣的主张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随后又开了几次秘密会议,就各项具体问题进行了磋商。
谁来当领头人呢?西北军的创始人冯玉祥会重新出山吗?孙连仲、刘汝明都位居上将,他们会干吗?还有冯治安,虽然是中将,但论资历和历来在西北军的地位,他和刘汝明、孙连仲均在伯仲之间。刘振三提议推举冯治安来当“西北军大同盟”的头,何基沣也表示赞同。
过了几天,何基沣的军部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天,何基沣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忽然有个人不等通报就径自闯了进来。他正想发脾气,质问卫士怎么能随便让人进来,继而眼睛一亮,连忙放下手中的电话机,快步迎上前去,亲热地拉着来人的手,连声说:“我一直盼望你们来人,你终于又回来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这位不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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