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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日常-第3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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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人去看过了吗?”她问。
庄嬷嬷点点头:“大姑姑去的,说是顾姑娘天生体弱。”
元英心知这里头必有文章,但在宫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寻根究底。连她这个皇后都概莫能外。
“好歹进来了,让她养着吧。”她轻轻叹了口气。
……是永寿宫的手笔吗?
早年的李氏是多么守规矩的人啊,现在也变了。她这么想,突然想笑。
连她都变了,别人当然也变了。
咸福宫同道堂里,年氏听着顾氏那边的屋子里日日夜夜传来的哭泣声,都恨不能捂住耳朵再也听不见。她现在也不敢开窗户了,顾氏的腿都那样的,可来教规矩的内务府嬷嬷还是每天把她从床上拖下来,让她跪着听规矩。
顾氏跪得直哭,让侍候她的宫女在一边扶着都不许她回床上去。
这简直……简直比嬷嬷跟她说的宫里暗地里整治人的那些手段还吓人。
挑香这几日也不往她跟前凑了,听她说侍候顾氏的那个宫女也在她们面前哭,说顾氏可怜。年氏心道,她是可怜,是蠢得可怜!
要不是她想在永寿宫里玩心眼,结果会是这样吗?不但害了她自己,也把她们都给害了。现在连长春宫也不来人了。
难道她要在这里枯坐?只能等着万岁想起她们来吗?
年氏知道她应该更谨慎些,可坐在屋里谨慎有什么用?她本来以为靠着长春宫能好看,可她进来这么久了,万岁一次都没想起过长春宫。
她听嬷嬷提过,像宜太妃、惠太妃等人就算年纪大了不能再侍候先帝了,先帝也会时不时的赏些东西。
年氏不禁想,像皇后这样就是失宠了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挑香却突然掀帘子进来,一脸激动的跟她说:“姑娘,钮钴禄贵人请您过去说话呢。”
年氏吓了一跳,忙问:“你不是去找桐儿玩的吗?怎么会又遇上钮钴禄贵人了?”
桐儿就是侍候顾氏的宫女。
挑香一面给她挑衣服,一面道:“不是我遇上的,是钮钴禄贵人的宫女来请您,正碰上我就跟我说了。这不,我就赶紧回来了。”
她挑好衣服首饰催年氏赶紧快上,年氏一见是件桃红的,赶紧道:“这件不好,这里挂了个洞,换那件秋香色的。”
换好衣服过去,让年氏没想到的是不止钮钴禄贵人一个,还有坐在上首的宁嫔,她正跟一个宫女玩骰子,被宫女赢了一个顶顶漂亮的钗还不生气,当时就让人镜子拿来,让人替那宫女戴上。
就是瞧见她了,宁嫔也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你就是年氏?”钮钴禄氏听人说这次的秀女里有个年氏极为出挑,家里也不错,就想主动结交一二。现在她照顾年氏一些,日后年氏若有那个造化,也能报答她一二。
年氏挨个上前请安福身,宁嫔娘娘果然不怎么爱说话,好像也不怎么搭理钮钴禄贵人。钮钴禄贵人问她顾氏的事,她就说顾氏规矩学得不好,现在正由嬷嬷带着天天学规矩。
宁嫔娘娘就叹了声:“还是个小孩子呢。”
等到晚上,挑香一个劲的说钮钴禄贵人给的东西好,这半匹料子能做一件衣服呢。年氏在家里好料子比这多得多,不过是进宫想着太乍眼不敢带进来罢了。
她看着对面顾氏的屋里,好像今天晚上顾氏没有哭。
隔了几日,顾氏又开始哭了,挑香这才回来说之前宁嫔让人给顾氏送了半瓶子药,现在药吃完了,顾氏又开始疼了,桐儿还说想着能不能再去找人寻一些。
年氏道:“……何不去求宁嫔娘娘再赐一些?我看娘娘是个善心人。”
挑香一惯是自说自话的多,没想到年氏会接话还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道:“那怎么行呢?娘娘赏的是娘娘好心,咱们去要,那成什么了?”
年氏却觉得宁嫔娘娘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呢。
——她在宫里,总是要找个人靠着的。
长春宫靠不住,皇后也未必能看得上她。何况依着皇后,就要直面贵妃,现在的时机不对。反过来说,咸福宫里也就是宁嫔娘娘管着她们这群人,娘娘一看就是个不爱多事的,长春宫来了几回都没见她吭声,她们进来后也不见宁嫔娘娘使人训话。
年氏怕自己是急了,可是不管怎么看,去找宁嫔娘娘好过继续闷在屋子里,连咸福宫都出不去。
356、刹车
戏唱了一天;听得人头昏脑胀,但唱的确实不错。从春禧殿回永寿宫了好半天;她都还在不知不觉的哼着。
晚上见了四爷还在哼,不等她说他就问起了今天戏看得怎么样?跟着就笑道:“当是不差的?”
她道:确实挺好的。
太后最后看到大团圆时都落泪了,太妃们也都在擦眼角,说是这戏唱得太好了;然后纷纷叫赏。太后赏了主演的女旦两匹今年的贡缎,演段秀才那个就赏了二十两银子。
然后往下太妃们也都不落于后的赏了。
李薇做为小辈反而是赏的最少的。可她觉得她是这里头最有钱的。
她跟四爷说:“我倒觉得宜太妃她们都是打肿脸充胖子的。”戏后比台子上还好看,刀光剑影,高手过招全都藏在了台面下;个个面上笑着,底下出狠招。
就说太后赏的那两匹贡缎和二十两银子,宜太妃几个都说不敢给太后比肩;所以一人赏了半匹尺头和两个银角子。
其实也不算少了。银角子她知道最小的是五钱一个的,大的是五两一个的。从那荷包大小看来,该是五两的。
她都觉得这是太后在让宜太妃等人出血的。
四爷却听笑了,道:“就该治治她们。”
他了解太后,一开始太后肯定没想着要把太妃们带过来,该是宜太妃那几个挤兑得太后不得不松口,所以太后心里也不痛快,干脆就暗整她们一把。
放在以前,太后肯定是有委屈就自己吞了。现在却是比以前痛快多了。
看着太后的脾气都变了,四爷就知道前两年他是个什么样了。登基后,他想的全是终于一切都能照他想的来了。他很确信他想的是对的,他的做法也是对的,以前不得不避让只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能力。
现在他什么都能做了,却发现有时情势所逼,连他也不得不让步。
不过听到太后整治别人他也能出出气,他也高兴啊。
太妃们宁可让太后不高兴也要到西六宫来不过就是想逼一逼他。除服前不许他们的儿子进宫看她们也算有道理,现在都除服大半年了,太妃们都想见见儿子们,却还不见宫门口递牌子进来。
她们说不动太后。
这时,四爷开始觉得太后的习惯真是不错。不管什么人在她身边怎么使劲,太后都不会为他们说半句话。以前是先帝,现在是他。
他在前头忙着,当然不愿意后面自己人再来拖后腿。
诚郡王和淳郡王现在都跳出来了,他就等着看其他人是不是真的还能这么坐着。到时别的太妃都出宫了,只有他们的额娘还留在宫里,别人就算会说他这个皇上为难兄弟,但就不会骂他们没用吗?
老五,老八,让朕瞧瞧你们能坐到几时。
李薇就见四爷一个人越想越乐,然后对她说还想不想听别的戏啊?想听就让升平署给你演,他们排了好多戏呢,你以前也很少看宫戏吧,让他们挨个演给你看吧。然后就点了一长串的戏名
她听他不歇气的就说了十几折戏,想这是想让她天天听,听上一个月?那就不是享受,是折磨了,连忙推辞说才除服呢,天天听戏不像话,而且都像今天似的,本以为只是听个戏,结果把全宫的人都引来了。
“太后跟咱们是自家人,太妃们就是外人了。”她实言道。
她实在信不过太妃们。
虽然她相信,太妃中未必都是坏人,也不是个个都憋着跟四爷过不去,偶尔顺手给他下个绊子还说得过去,天天都想着怎么使坏那就不科学了。
现在她们连她们儿子和家族都被攥在四爷手心里,做什么都要三思而行的。
但她可不想去赌这个,都知道大家不可能亲如一家了,就别再互相为难非要扮成一家人了吧。
四爷笑她实在,也爱她实在,就道都随她。
“不用顾忌那么多,想听了就叫两个人过来唱唱。”他道,“今天你的好事让她们给闹了,不如明天让升平署再来给你唱一次?”
李薇摇摇头,以前在府里听戏时都是叫两个府戏就在院子里站着唱,只唱段子,不唱全折,所以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全折戏了。
闹得头疼。
听她这么说,他就伸手给她按头,那手指用力的跟上刑似的,她被他按得靠在他怀里唉唉叫,他还笑:“真有这么疼?”然后他的手劲就渐渐放轻,等她说不疼了,他更要笑了:“这还哪有用啊。”
反正也不是真疼,不过是闹着玩罢了。
跟着换她给他按,她的手指都快按断了,他还是嫌手劲不够大。
李薇一点都不相信,她的手指都按得发白了。
四爷坐起来笑道:“其实以前你给朕按肩,朕都觉得你没使劲。”
……
“真……真的?”李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都。
他把她拉过来抱着轻声说:“不过素素手劲再小,朕也知道那是素素关心朕,所以再累,再不舒服,一见着素素就好了。”
李薇听得高兴之下,也觉得最近四爷都快用甜言蜜语把她淹死了,好像他突然变坦诚了。以前就见他在给十三爷写信时各种发散,没想到现在她也有这待遇了。
这应该是件好事吧。
看了一天戏都没有他这句话说她开心,连着好几天都觉得心情好得很,连玉烟悄悄跟她说顾氏的腿跪废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李薇想了下才想起顾氏是谁。
“腿废了?”她觉得这事不对头,问玉烟:“从哪儿打听出来的?怎么废的?看大夫了吗?”
玉烟的消息自然是从她干弟弟那里来的,后面的就只能摇头说不知道了。
顾氏的腿跪废这事还只是在小范围内流传,而且能确定的是让人给暗害了,腿是在被嬷嬷教训时跪废的。
“听说是没给叫大夫,只是说不能走了。”玉烟一听这消息就不对!她跟主子说之前先去找了赵全保,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骂,才知道原来也不是他下的手。
“是谁干的?!”赵全保几乎要跳起来了。他是想过要整顾氏,但那根本不是用这么蠢的办法!顾氏这腿一废不就明摆着是永寿宫下的手吗?
他打的主意是等万岁喊顾氏时,他买通张德胜在御前给她点苦头吃。太监们坑人才全是技术活儿呢,只要在御前给她喝几次冷茶,偷偷开窗让她吹上半晚的冷风,就能要去她半条命。
既不动声色还不引人注意,事后保准她连找都不敢找养心殿太监的麻烦。
赵全保打算得好好的,这种事就是要秋后算账才好,隔个半年一年的,保准都疑不到永寿宫身上。
可顾氏现在这样一来,他就不好再动手了。日后顾氏出一点点的事,都会被人算到永寿宫身上。
“让爷爷知道了,非要了这孙子的小命不可!”赵全保恨得咬牙切齿。
但目前确实是永寿宫站着让人打,还没法儿还手。
养心殿里,四爷正在问常青。顾氏的事他自然也听说了,心知永寿宫私底下的人要真敢这么做,赵全保和常青就都成睁眼瞎了。素素自己是不会这么做的,他要连她都信不过,那这世上也没什么人能信了。
这种手段明摆着是拿顾氏当饵,目的就是害永寿宫。
他现在没管是想看看,到底后面站着谁。如果是皇后主使,那是弘晖有孩子的事又让她不安分了?
想到这里,四爷的眼睛不免眯了起来,他轻轻摸着手腕上的佛珠:“常青先回去。”
苏培盛没听到万岁的吩咐,只好继续站着。心里也在想这事要怎么了局,看着是贵妃跟长春宫的过节,说白是了皇后在跟万岁过不去。
皇后啊皇后,让他说什么好呢?
“苏培盛。”四爷突然说道,“去把贵妃接过来。”
李薇来的时候心里还有几分忐忑。这事说白了挺恶心的,就跟玉瓶一下子就怀疑上了赵全保一样,她也难保不是什么想巴结讨好她的人干的。幸好永寿宫人手少,又大多是熟人,所以一番自查倒是大家都干净了。
但难保四爷不会这么想,他可能不会疑心她,但她身边侍候的却保不准。
刚进去时,就见四爷没坐在榻上,而是在里面的书房里批折子。
她站在屏风前面行礼,他也没放笔,就冲她笑道:“快过来,就坐在那里。”他扬下巴指了下,那是书桌一侧的一张新摆的小榻。
她坐过去,见榻前小几上已经摆好了她的戏本子和串珠子的八宝盒。她拿起戏本子翻开看,见都是她最近还没看完的。
四爷在一边笔下不停,道:“朕没拿错吧?看你这两天都在看这几本,也没看完,刚好就在这里陪着朕看吧。”
她看着他手上很快批完一本,仔细再读一遍才放到一旁,然后再拿过来一本,翻开道:“朕这几本很快就批完了,一会儿你跟朕说说前两天看的那出戏,朕还没看过呢。”
四爷拿过来的这几件折子都还算简单,都是简单的请安折。但他记着这些人的差事,在折子上都多说了两句。批完放下笔,转头就看到素素正偷偷擦眼泪。
“这是怎么了?”他一下子就笑了,手都顾不上洗就坐过去,捧着她的脸看眼晴果然红了。
李薇怎么能说她是被他的温柔给感动的呢?这也太蠢了。
不过突然遇上这种事,还是实打实的陷害,比起她在府里经过的那些小动静简直是天和地的差距。不过想想三爷府上还死了几个孩子呢,所以不是宫里太复杂,而是府里太干净了。
顾氏那边她算是洗不清,这个坏名声怎么洗干净她也没主意。此时她才发现,她天天觉得四爷登基后中二了,原来她不但中二,还傻白甜。
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明明以前并不蠢,在学校里被人在背后传流言也不过是直接堵到寝室去打了一架算拉倒。
可是现在怎么好像动手能力为零了?
在听玉瓶说过后,她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找四爷。
这真的天真的想让人去死。
可她除了找四爷外,居然想不出第二个主意。
她现在看着他,心里只想到一件事:他真的把她养废了。
或许她能理解他的大部分思想,能跟他交流,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有了跟他一样的能力。相反,她变成了眼高手低,纸上谈兵的活样板。说起来头头是道,干起来就傻眼了。
李薇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下面的路该怎么走了。
她好像已经离了四爷就什么都不行了。以前想像中的英明神武,其实都是狐假虎威而已。她借着他的势,用着他的人,就好像什么都能干了。现在让她自己想办法去查是谁陷害她,去把那个害她的人给抓出来,把顾氏这件事给从根本上解决掉。
她居然能一点头绪都没有。
李薇这几天都在想用什么办法解决顾氏,想来想去就两个,一个是给顾氏反泼污水,一个是随便在西六宫找个人,比如汪贵人,就说是她害了顾氏。
还有一个办法是她从一开始就毙掉的,那就是把事算在长春宫头上。
其实长春宫是最名正言顺的,就连她直觉中也是长春宫干的。但一旦把长春宫拉下水,事情就复杂了,她不知道她能不能收场。
但一想到要做这些事,她就恶心。好像有一条线横亘在她面前,明晃晃的告诉她越过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弘昐他们,就算是为了他们,她都应该勇敢放手去做。不是说吗?母亲为了孩子敢犯下这世上最大的罪行。
她有什么不敢的呢?
可是想得再好,要越过心底的那条线对她来说也并非易事。
常常是上一刻决定了,喊来赵全保就能做了,下一刻又迟疑了。
她给自己定了个时间,今天之前一定要做出决定。这种事多拖一刻,都会带来更大的隐患。
可是一见到四爷,她建立起来的信心全都消失了。
她靠到他怀里像个傻子一样把她的计划全都说了,然后埋到他怀里说:“胤禛,我不敢做,不是因为我不爱弘昐,而是我怕这样下去,我会有一天变成李四儿那样的人。”
人对自己总是宽容的。这一刻觉得不可能接受的事,当真的做了之后,人会很快的原谅自己,并找来各种理由来替自己开脱。这是潜意识的自我保护机制。
如果她这次真的做了,然后尝到了陷害人的甜头,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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