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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5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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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驴儿不是说孟将主已然联络好女真人,抢下城门,迎早已有备的女真军马入应州城塞之后,人人都有一场富贵么?

跟随沈驴儿作乱的,都是胆大将性命看得轻贱的悍狠军汉,往日随孟暖威风惯了,哪里耐烦在这辽人公主麾下受这般鸟气?

孟将主自然也是一般,以前是应州王,现在是躬身听点的一名军将而已。还为人提防戒备。且孟将主向来行事有备而作,既然说联络好女真大军了,那便是联络好了。无非就是拼一场而已!命大就是投效一个天大的靠山,命不好无非就是一死而已。乱世军汉,谁将性命看得宝贵了?

怎么现在孟将主,反倒杀了沈驴儿?

两名躺倒在地的神武常胜军军将也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难道作乱之人只是那沈驴儿,孟暖却是忠心耿耿?欲待不信,则自家性命就是孟暖全下来的,倒是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孟暖在靴底擦了擦佩剑上的血迹,冷哼道:“还不弃械归降?俺领着你们,向蜀国公主乞命去!男儿大丈夫,既得明主,当全心效力。反复无常,能做得什么事了?这沈驴儿,将俺孟暖看成什么人了?只恨俺没早日看出,除了这个败类!”

他身边七八名心腹亲卫也持剑大呼:“还不弃械归降?孟将主当为你们乞命!一群不知死的东西!”

当啷一声,先是一柄长矛落地。接着就是一连串响动。作乱军士,全都垂头丧气的跪了下来。

沈驴儿背孟将主行事被诛,孟将主对那蜀国公主忠心耿耿,俺们早知,还做什么乱?

无人率领的军汉,就是一盘散沙。且在孟暖多年积威之下,一个想继续挣扎下去的人都没有。军营当中,顿时黑压压的跪下去一片。

孟暖吸口气抢前几步,将两名倒地神武常胜军军将扶起:“却是连累二位了。”

两名军将这时犹自晕乎乎的,一人叹息道:“老孟,这话当是怎么说来着…………”

孟暖苦笑一声:“当如何说?俺驭下不力,死不足惜。则这些为人蛊惑的儿郎,还能为公主守城出力,还请二位帮俺说句好话…………平乱的军马,就要来了罢。”

这个时候,小小的应州城已然骚动起来,四下火光次第燃起。多少军马,已然闻讯而起,披甲持兵,向着这里涌来。呼喊声响彻全城:“诛孟暖,破乱军!”

火光闪动之间,孟暖容色满是苦涩。两名军将为人扶起,忍不住开口:“俺们自然会告之公主实情,老孟你不必如此。”

孟暖不答,只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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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城中惊变传到城头的时候,郭蓉等人才商议完毕准备对孟暖动手。一众军将还未曾分头去行事,就听见呼喊声响彻全城。

所有人都是一怔,直娘贼,孟暖这就作乱了?这厮倒是不过夜,看到女真援军来了,马上就开始行事。干脆爽快,也算是个人物!

郭蓉神色急变,大声下令:“去城墙上看住孟暖所部!监视女真军马动静,看他们是不是潜进,配合城中孟暖作乱!”

几名军将大声领命,飞也似的去了。城上马上就响起呼喝传令之声,接着就是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甲叶兵刃碰撞之声大作。兵马顿时调动起来,去控制城中按班值守的孟暖所部。

不少城下休息的军士也调上城墙,警戒值守,防范女真军马趁乱而进。城头火光燃动,却是向外面小堡联络,看他们那里发现女真军马异动没有。

外间小堡,也很快传来消息,女真军马一直处于营中,巡骑也未曾逼近城塞。现在倒是为城中燃动的火光,发出的呼喊声而惊动起来。

郭蓉等人关心的就是外间女真军马有没有趁势而入,对城中孟暖作乱,倒不是太怕。城中孟暖所部周围,都早就布置好了监视人马。一有变乱,马上就可以前出平乱。应州城塞中有没有百姓住户,卷不起更大的骚乱出来。孟暖现在最多能掌握百余人马,又济得什么事?

看到城墙上已然控制住,孟暖所部全都老实弃械。而女真军马也未曾逼城。郭蓉等人才松了一口气。一名军将当下就道:“这厮自己做出乱事来倒好,杀了这厮,俺们全然理直气壮。看谁还敢异动?除了内患,俺们踏踏实实守城,等援军北上!”

另一名军将也马上补充:“不能让女真鞑子觑破虚实,知道俺们城中内乱,趁乱逼城。一面守御,一面平乱,总是有些麻烦。让城头擂鼓鼓噪,若遣军出击之势。吓吓女真鞑子再说!”

对这名军将的意见,大家都表示怀疑。就算要出击,也是灭火衔枚,悄无声息而出,哪有这么大张旗鼓的?女真鞑子估计是欺不住他们。可是现在横直是这样了,示意城中有备也好。只要平了城中内患,大家安心守城打仗就是。凭此坚城,还怕女真鞑子了?

当下郭蓉一摆手,顿时又有军将传令下去。转瞬间就是鼓声大作,而城头军士齐声呼喊鼓噪,震得夜鸟惊飞,山鸣谷应,一下就卷起了好大声势。

从城头向下望去,就见女真军寨中燃起了更多火光,一队队女真骑士调动而出。明显也为应州城塞变故而彻底惊动。

郭蓉狠狠看了远处女真军寨一眼:“这些鞑子就算要来,也是迟了!去平乱去!收拾了孟暖,安心守城,看看这些女真鞑子,到底有多大本事!”

诸将大声应命,人人磨拳擦撞,随郭蓉而去。

直娘贼,孟暖这厮,真以为就凭他能在应州卷起乱事,迎女真鞑子破城不成?须放着俺们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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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术可中军帐中,一名亲卫闯入,大声道:“银术可,应州城中擂鼓,军士鼓噪。有趁夜出城一战的模样!”

银术可就裹着兽皮席地而卧,闻言连起身都懒得:“辽狗有那胆子?连俺们哨探都冲不过。遣人去将那些生口看紧些,要是想趁乱而逃,放手去杀,留些人明日去填城墙就是。”

那亲卫大声领命,转头就出军帐了。银术可还跟着吩咐了一句:“没什么大事,不要来扰某!”

那名亲卫才去没几步,银术可又呼声大作。居然就在这应州城塞传出的惊天动地的鼓号声中又睡着了。

可惜今夜这女真大将注定难以有个好觉,才扯了几声呼噜。就听见有人又大步闯了进来,还哈哈笑道:“银术可,你好沉得住气!应州都乱成一锅粥了,你还直不当回事。好本事!”

银术可仍不起身:“无非是城中生乱,以鼓噪掩饰,防备俺们趁机迫城。这么鸟冷天气,某懒得去凑这个热闹。”

来人正是完颜希尹,他也未曾披甲,半点也没有催促银术可领军戒备防范应州守军突出袭营的意思。

只是饶有兴味的问道:“是不是你联络的城中内应行事?”

银术可翻了个身,总算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又唾了一口。一副没睡足的模样。

“论不定就是…………不过要是成事,现在城墙上已经厮杀成一团了。看样子已为那辽人公主掌握了局面,现在就算某领军而出,也是白费气力。”

完颜希尹笑道:“你不可惜?”

银术可目光炯炯,看着完颜希尹:“有什么好可惜的?内应不成,便强打。强攻不成,便死围。围不动,便退。围得守军受不了,某就趁势破城。复辽军援军来,俺便打他援军。援军不来,俺便寻其他法子。临敌而战,岂能将指望全落在内应上?兵事变化莫测,机会总有,抓住了某就能打赢。岂有沉不住气的道理?谷神,就算是宗翰在西京等候某早日破应州,某也不会自乱阵脚,让你看笑话!”

完颜希尹哈哈一笑,并不说话。停了少顷又问道:“这内应到底是谁?现下总能说了罢?”

银术可哼了一声,又翻身躺下:“一个叫甚孟暖的,原来为马贼。辽人国破,占了应州。后来为辽人蜀国公主逼降,不甘心便寻到某这里了…………现在看来,也是没什么本事的。死不足惜。”

完颜希尹笑容终于收起,神色一肃:“内应不成,则应州什么时候能下?要知道宗翰还在等着你这里消息!若有挫败,宗翰新为勃极烈,多少人正虎视眈眈的看着!”

银术可翻了一个身,干脆以背对着完颜希尹:“宗翰要来,自然是宗翰领着俺们厮杀。现在既然是某在,就是宗翰也不能离得远远的指手画脚!谷神,不要学那些南蛮子,惹得急了,某让你从哪儿来,就回哪里去!”

第二卷 汴梁误 第220章 定乱(完)

应州城中,火把如林。一簇簇火焰,在寒风中摇曳舞动,将每个人面孔都映得清晰。

闻乱而起的四五百军马,就是此刻城中所能调动的全部了。披甲持兵,在军将率领下环逼着孟暖所部驻扎的军营。

一众军将,束甲策马,或在队首领军直进,或在后策应指挥。带领着一都都一队队军马,从不同方向朝着孟暖所部军营涌去。

小雪纷飞,天寒如冰。甲士战马,都在快步行进中吐着长长的白气。

应州厮杀城外尚未展开,城内就要先爆发出来!

一队甲士脚步沉重轰响,拼命赶来。带队军将冲在最前面,是一个粗豪汉子,操着燕地口音大呼:“快些!直娘贼的想在城内生乱,非得碎碎剐了孟暖这厮!定乱之后,俺请公主赍发酒肉,犒赏弟兄们!万一让孟暖这厮得逞,俺们不必说,战死而已。你们也要给女真鞑子驱赶着在雪地里面挣命,九死一生的下场,还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甲士们粗重喘息着,这一队军士有一大半是从云内诸州新募出来的。效力未久,谈不上对复辽军有多大的归属感。开城投降是不大愿意的,女真鞑子在城外驱使云内诸州之民如猪狗,落到女真鞑子手里大家多半也就是这个下场。

而且应州城坚,凭城而守,这些军汉也多少有些底气。愿意随这些所谓复辽军军将死守到底。

守城未必就死,而城破为女真鞑子裹挟驱使,十个人中,未必有一个人活得下来!

今夜突闻孟暖作乱,虽然奉命即起,披甲持兵,随军将前出平乱。可这些云内新募之军心中未免也有些嘀咕。

打仗他们是不怕的,在云内诸州挣扎着活到现在,谁没经历过几场变乱厮杀?坞壁堡寨之间互相攻杀也是常事,或者围着别人坞壁打,或者凭着自家坞壁死守。可复辽军从燕地转战而来,算是外人,那些军将使臣,自己是一个核心圈子。今夜除了原来占据应州的孟暖,对云内出身之人又能看得如何重了?

与女真鞑子死战,不计他们这些云内之人的死伤。只怕要逃命的时候,也就将他们先丢下来罢?说起来这些复辽军军将,对孟暖的提防戒备,大家可都看在眼里!

不过这个世道,走一步看一步罢。孟暖这厮作乱,也不鸟机敏,转眼就给围得铁桶也似。自家寻死,怪得谁来?

不多时候,这一队甲士就匆匆赶到了大队军马云集所在。应州城本小。孟暖军营占地也不大,几百军就将四下紧紧围住,颇有水泄不通的架势。

虽然郭蓉北上,是带了不少军资。可连番扩军,再拣选精锐随甄六臣南下之后。现在城塞中披甲也就是一半多点。围着孟暖军营的数百军马,披甲都顶在前面准备厮杀。而放在后面的都是未披甲之士。

让人诧异的是,不管有甲无甲,这围定了孟暖军营的数百军马都一动不动。军将在队伍中穿行,也没有呵斥号令麾下攻上前去,反而互相之间交头接耳,再议论着什么。

带队赶来的军将在马上大呼:“让开让开!俺们这一队有甲,让俺们顶到前面去!直娘贼,这还是打仗不是?怎么一个个都根木桩也似的鸟撅在这边不动?”

他嗓门颇大,吼得人人回头。一名熟识军将招呼他一声:“高乙,你的儿郎不用上前了,就地休息也罢。俺已经遣人去烧点热水了,一身汗冷下来,省得冻倒了一批,鞑子在城外,每个人都金贵…………你自家上前就是。”

那叫做高乙的军将擦了一把脸上的热汗,一路赶来太急,汗水在胡须上都冻住了,火光一照,亮晶晶的一片。

一边吩咐麾下就地歇息,一边策马而前。挡路军士,纷纷让出一条道路来。

“杀了孟暖这厮了?这厮作乱本事太差,三两下就平定了。倒是让俺们白辛苦一场。谁得了头功?麻五?陈良?”

那招呼他的军将苦笑着用手一指:“自家看就是,嗓门恁大,震得人头晕,站得离俺远些。”

高乙朝内一望,就看见多少甲士持着火把,将充作军营的小庙门外照得通明。小庙门内外,跪着百十人,孟暖在前,解了衣甲,赤着上身,双手自缚。头也不抬的就跪在最前面。

几名遣在孟暖身边的军将,这个时候都有人在为他们治伤。其中一人才裹扎完,就一瘸一拐的拿着件斗篷走到孟暖身边给他披上,还叹息了一声:“老孟,公主到来,听她处断就是,俺是会为你说话的。”

高乙目瞪口呆,指着跪在地上的孟暖:“这又是甚鸟乱?”

身边军将低声解说:“孟暖麾下一个叫沈驴儿的都头,看到女真军势转盛,援兵北来。便起了心思,勾连军士,想趁着孟暖巡营奉他作乱,抢城门迎女真鞑子入内。麻五陈良他们几个变起仓促,都受了创…………孟暖临机,斩了沈驴儿。救下了麻五陈良他们,镇住乱军,现下自缚请罪…………这场乱事,给孟暖平定了!”

高乙仍然做目瞪口呆状:“孟暖定乱?”

身边军将叹息:“可不正是?”

高乙看了看跪地束手待罪的孟暖,又扫视了一眼周遭数百披甲持兵,手中军械锋刃闪亮的军马,也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低不可闻的对身边军将道:“要不就势砍了这厮,省了多少麻烦。”

旁边军将声音压得比他还低:“如何动手?诸军都看着,此刻城中,有多少云内之人?孟暖无罪而诛,云内出身军士如何不离心?应州也不必守了…………再说麻五陈良他们几个是孟暖救下来的,冲着他们颜面,也不好马上就将这厮砍了。”

高乙踌躇一阵,也知道难解。带兵之人,知道军心固则可恃,军心不固哪怕有万仞坚城也不足为凭。孟暖今夜算是立下大功,还就这样砍了。军中那么多云内出身军士只能觉得复辽军核心这些外来军马不把他们云内之人当人看待。作乱也许不会,可绝不会出力死战。现下孤军死守,女真鞑子逼城,还有援军不断而来,正要上下一心,哪能平白自乱军心?

他不甘心的嘀咕一声:“不知道怎的,俺就看这厮不顺眼。阴沉沉的,也不知道镇日在想些什么…………”

身边军将叹息一声:“让公主与汤将主去处断罢,俺们看着就是…………老高,俺总觉得,俺们说不得就要交待在这里。只求多杀几个鞑子,不要亏了鸟本!”

□□□□□□□□□

马蹄响动之声在夜色中传来,火光之下,就见郭蓉汤怀等人,带着几十名扈卫疾驰而来。

郭蓉策马在最前面,雪花在她披风上已然落了薄薄一层,俏脸脸颊也被寒风吹得通红。一双黑而细的眉毛皱得紧紧的。身后扈卫大声通传:“蜀国公主到!”

此间守候军将士卒,纷纷躬身见礼。赶紧让出一条通路来。郭蓉点点头就算招呼过了,旋风也似的直卷进去,第一眼就看到恭谨拜伏于地的孟暖,还有他麾下那些垂头丧气的士卒。

郭蓉紧紧咬着一口白牙,居高临下的打量了孟暖一眼,冷冷开口:“孟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

孟暖头深深拜伏在地,不敢抬起:“末将死罪,约束部下不力。公主当面,还有什么可以自辩的?但请公主只罪末将一人,末将麾下这些儿郎,一时为人蒙蔽。现女真鞑子逼城,将有大战,这些儿郎还请公主许他们戴罪立功,为公主大业出力…………至于罪将,任凭公主处断,虽死无恨。”

郭蓉一手紧紧捏着马鞭,柳眉已经快拧成个疙瘩了。下意识的在空中挥舞了两下马鞭,却未曾开口。

遣在孟暖身边的麻五陈良等人,对望一眼,终究还是上前,对郭蓉躬身行礼:“沈驴儿作乱,变起仓促,末将等无能,未曾防范在前。孟将主斩沈驴儿,有功无罪,还请公主明察。”

郭蓉咬着嘴唇,没好气的答话:“这些我都知道!先退下去,好好养伤!”

她现在的确头疼得很。一场乱事,未曾大作就被平定。这本是好事,可偏偏定乱的就是孟暖!

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郭蓉已经完全拿不准了。在赶来路上得到最新消息的时候,郭蓉与诸将相顾愕然,一时间真盼望这乱事真闹起来,好名正言顺的除掉孟暖此人!

可事到如今,如何又能下手?

无数道目光集中在郭蓉身上,其间多有云内出身的军士。

孟暖占据应州,算是本乡本土之人。虽然统治应州的时候他也没行什么善政。而是逼迫四下坞壁堡寨竭力供应他那上千军马。可对于外来的复辽军而言,就算是代表云内投靠复辽军之辈的了。就这样轻易诛除孟暖,只有让军士离心,应州城塞再坚,也不足恃!

正因为女真鞑子逼迫应州城下,所以想除掉孟暖这个不安定因素。而也是因为女真鞑子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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