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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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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比这些心里面各种纠结的貂帽都亲卫,同样未曾出战,只是随侍在萧言身边的岳飞,倒是神色平静万分。丝毫没有不满韩世忠口不应心,包打全场的模样。他跟随在萧言身后,缓缓而前,不住环视周遭一片劫后景象,不时还看看萧言的神色,从头至尾,他一句话也未曾说。

萧言同样面色平静,行军而前途中,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支复辽军,实在当不起萧言麾下五千精骑蹂躏。一路行来,只看到一处处残破营寨,看到到处都是自相践踏而死的尸首。复辽军中败兵和那些依附复辽军而存的流民百姓,尸身混杂成一团。

越往前行,这等惨状越是随处可见。深入十余里,就可以看到大群大群已经奔走逃命不动的人群,呆呆地坐在野地上。看到萧言带着大队披甲之士经过,还能有点思考能力的就翻身跪倒,不住叩首乞命。更多的人却是毫无反应,连眼睛眨动一下的气力似乎都没有了,来人将任何命运加于他们头上,此刻他们已经是毫不在意了。

四野当中,一些破烂营寨烟焰腾天而起,却没有人去救火。只是让这些当日长围燕京的营寨自己烧光。周遭竟然是出奇的安静,完全不象这里还是一个战场。只有偶尔呜咽之声,宛若鬼哭,在四野当中幽幽响起。

燕云战事,实在打得太长太久。宋辽女真三方十余万甲士,在这片土地上纵横来去。原本富庶的燕地经此一劫,已经被打得稀烂。居于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流离失所,十去三四。在宋人已经克复燕京之后,仿佛还觉得不够也似,在燕地又平白卷起了这样一场大乱!

而一手经营起此等大乱的萧言,在诸多甲士的簇拥下,行进而前,神色平静得仿佛是才睡醒一般。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萧言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

不知道前行到底有多久,已经慢慢的可以遇到分散的神武常胜军所部厮杀够了,开始互相联络集结,在看到萧言旗号经过之后,这些神武常胜军各指挥自发的就跟在萧言旗号之后。也许是厮杀之后,这些神武常胜军所部,才发现他们这一次冲杀,到底造成了多大的破坏!向萧言旗号下会合,汇报军情也不过就是寥寥几句,少有表功话语。萧言也没说什么,只是挥手让他们率领所部归队,跟在自己身后,继续前行。

这支人马,越滚越大,到了后来已经有两千余精甲的规模,马蹄声隆隆的敲击着大地,如一堵铁墙也似向着燕京方向。无数四野中劫后余生的人们看着这支铁甲骑士组成的队伍,看着飘扬的萧言旗号,这才真正认清了,在一日间,将几十万复辽军摧垮的对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支军队!

日头从头顶正中,向西移去,挂在这数千铁甲骑士向前行进的队列身后,在幽燕大地上拉出长长的身影。肃杀之气笼罩四下,侧身这队列当中。无数神武常胜军甲士,这个时候只想回归大宋,只想着他们身后大宋,永远不要变成眼前这般景象!

大队骑军身影,这个时候又出现在东面地平线上,领军将领,一身大红披风,人马都是通红颜色,正是韩世忠。在他身后,几名扈卫护持着两匹空马,两马之间的绳网之上,抬着耶律大石的尸首。这迎面而来的大队骑士,也没了才获得全胜之后的那种兴奋,同样是沉默前行。

看到萧言远远而来,韩世忠振作了一下精神,手朝后一招,带着十余名亲卫和耶律大石尸身,朝着萧言疾驰而来。

萧言在岳飞的护持之下,越众而出,接住了韩世忠。两边相遇,韩世忠已然早早翻身下马,朝萧言施礼下去:“萧宣赞,末将幸不辱命,一日之间已然大破复辽军。途中相遇耶律大石中军所部,调动军马咬住追击,在阵中将耶律大石截住。这位大石林牙,知道事情已不可为,自己割了脖子,算俺老韩的斩将之功也成,不算也没什么。但请萧宣赞示下!”

萧言也和岳飞跳下马来,他将韩世忠扶起,没说什么,就走到耶律大石的尸身之前,细细端详了一下。耶律大石尸身就平躺在绳网之内,紧紧闭着眼睛,脸上似乎还缠留着一丝平静的神色。

当日在大宋境内,雄州之前,万军高呼大石林牙之声,此刻犹在耳边。而萧言不过是才从辽境逃到宋境,正在壮着胆子忽悠童贯之辈,还未曾经历那么多风霜磨砺,未曾经历那么多场厮杀,从千年后带来的废柴小白领习气犹自未除的一个无足轻重的家伙罢了!

萧言心中感慨,这历史,已经改变了。而且绝不是无足轻重的改变。将来那西辽帝国,又将由何人前去建立?而这改变的历史,又将和原来有什么不同?

上下千年,竟似皆茫茫不可见。

萧言摆摆手,吩咐下去:“去传令后军,准备拔营,这场仗打完了,我们直入燕京。耶律大石的头颅砍下来罢,准备回汴梁献功…………真是一个有点野蛮的习惯啊…………尸身就地葬了,准备一口好棺木给他。遣出一些人马,去收容这些流民散兵,打发他们各自归乡,营中粮食若有多的,不妨散发一些,这个事情就交给…………”

他还没有说完,岳飞就抢前一步,抱拳行礼:“宣赞,这厮杀的事情俺没卖上什么力气,抚轶流亡的事情,就交给俺罢。死的人够多的了,能多活一个,就尽量多活一个罢。”

萧言目光冷冷地逼视着岳飞:“心软了?”

岳飞低头抱拳行礼,只是不语。

萧言哼了一声,用手一比四下,象是对众人说,又象在自言自语,轻声道:“既然做了,我就没什么好后悔的,也没什么好心软的。”

他又转向岳飞和韩世忠两人,目光严肃已极:“鹏举,良臣。我的目标,就是为了大宋将来,不会变成这般景象!将来我的所作所为,如果偏离了这个目标,你们一定要提醒我!汉家土地要想安宁祥和下去,边境之上,只能堆满累累白骨!不论是汉家大敌的,还是我们这等愿意为之厮杀捐躯之辈的!”

一句话说得韩世忠和岳飞胸膛顿时都挺了起来,韩世忠咧嘴一笑,没说什么话。岳飞却神色认真,躬身行大礼下去:“宣赞之言,末将永远不会忘记。也请宣赞永远不会忘记!”

萧言一笑,再不理他们两个,还吊着一支胳膊却仍然利落异常地翻身上马,那支好手在头顶画了一个圈子,示意诸军:“燕云之地战事,诸君已经尽了自己最大职责,已经无愧于心…………走,我带你们回家!回大宋去!”

第二卷 汴梁误 第060章 将来(一)

燕京城西门之外,一众西军将领,都在西门之外等候。老种勉强顶盔贯甲,却坐在一张软榻上面,在他身后,诸将按剑而立。却分成各个小团体,互相交头接耳。

萧言麾下传骑,急急而入燕京。带来了萧言昨日发动,一举摧破复辽军,斩复辽军统帅耶律大石于万军当中,一日间底定燕云乱事的军情。还有汴梁天使已经迎接至萧言军中,萧言不敢擅自独奉旨意,欲会西军诸将于燕京,焚香设案,恭迎官家旨意的一应消息。

老种闻报,亲自扶着老弱之身,今日平旦就已经出迎西门之外。西军诸将,有的是无可不可,迎一下萧言也没什么。有的却是满肚子愤懑,可是老种都已经亲出,还有一位汴梁天使要随萧言而来,也只好跟着出迎。

秦凤军准备独自行事的那一场变故发生之后,西军当中,隐然又分出了几个小团体。有偏向姚古那一方的,有依旧对老种忠心耿耿的,还有任何时候都不缺少的观望风色顺便打酱油之辈。这个时候在老种身后就显出端倪出来了,各个小团体之间自相交头接耳,低声的说着什么。而老种在自家亲卫还有杨可世的随侍之下,就当没有看见,靠着这抬出来的软榻静静等候。

老种的身子骨实在是不成了,进了燕京城之后本来就是屡屡伤风,那夜暴雨当中阻拦姚古独出,又淋了好久的冷雨。回到自己衙署就发了热,今日不少人劝他遣人代迎就成了,老种却坚持扶病而出。

此刻他靠在榻上,身周全是软垫,旁边还有扈卫张盖为他挡风。甚至在旁边还设立了一个军帐,几个下人就在里面等着,只要老种实在支撑不住,就赶紧送他进帐中歇息。老种倒还没到那种地步,靠在软榻之上,间或咳嗽几声。背后军将那种隐隐泾渭分明的样子,他就当没有看见。

在老种身后姚古那一方秦凤军人马当中,一名心腹军将轻轻摇头,低声道:“老种相公实在是不成了,眼看撑不了几年…………姚相公,只要稳住自家地步,将来西军如何,还不是看姚相公的?偶尔小挫,不必计较什么。俺们秦凤军兵强马壮,难道还能为老种相公他们硬吃不成?看老种相公这个身子骨,姚相公,大可不必多虑。”

姚古被迫前来出迎萧言凯旋,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这心腹军将宽解他的话说出来,姚古却是微微摇头:“某如何是要和老种相公做对?某所作所为,无非都是为的西军。老种相公老病,某辈才要多担一些责任,就算有点误解,又直什么?现在吾辈大敌,却是萧言。燕云战事全功都为他收去,将来再有有心人扶植,就是用来对付俺们西军的大敌!还有人虑不及此,才是俺们担心的事情!”

那心腹军将垂首不语,对姚古这种已经独自行事却又不忍完全破脸的心态有点不以为然,只好又换了一个话题:“燕京城中,另外两位天使如何了?可不能就这般用了俺们,就撒手不管!”

姚古目光闪动一下,觉得还是要说些话来安抚自家这些嫡系的心思,轻声道:“这两个大头巾,倒也不是全然不晓事之辈。现在俺们秦凤军已经和他们捆在了一条绳上,眼看得老公相就要复位,只有团在一起自保求存…………不要小看了这帮大头巾,老公相和王相公之辈来来去去,也未曾将他们完全压下…………要知道,老公相岁数也在那里放着了!”

这几句话与其说是有信心,不如说是自我宽解。能抱上老公相粗腿,姚古凭什么不抱?只是阴差阳错之下,最后和宇文虚中耿南仲他们代表的那一系人马结成了一处。现在也只有抱团取暖。

萧言突然发动,一举摧破复辽军的消息传来。宇文虚中在短暂的颓丧之后,立刻将姚古请来密议。拍着胸脯对姚古道将对他支持到底。朝廷毕竟还是乐见西军自家将自家势力分化出去的,要是一切顺利,说不定老公相也未必就肯着力扶持萧言了。现成的就可以利用这个分裂局势将西军这个大团体削弱下去。到时候姚古他未必就没有出头的机会!

宇文虚中说得如此坦诚,当下姚古也有些感动。表示不论局势如何发展,定然为耿南仲宇文虚中他们这一系人马驱策。静候时日,以待将来。原本姚古为宇文虚中他们说动,独自行事,还真的是为了西军大局考虑,想为西军夺下这场平乱大功以保住西军大局。可是时势发展到这种地步,姚古已经认真考虑秦凤军自立的问题了,难道还能指望和老种相公之间还能如以前那般么?难道还能让萧言此子骑到自己头上不成?与其让萧言被扶持用来做那个牵制西军之人,不如自己来!

双方都说了不少动感情的话,互相之间,全是信誓旦旦,至于后事如何,还是看将来罢。

姚古他们这边军将低语,另外一边也有不少人看着他们。泾源军军将和一些熙河军军将在一处,他们没得选择,只有忠心种家到底。这个时候越看背门而出的姚古他们越不顺眼。双方还未曾完全破脸,又有老种镇在头上,此刻发作不得。再加上对西军将来也不知道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之间互相低语,一点也不比秦凤军那头少了。

“瞧瞧这位姚相公,今日和老种相公见礼,都是马马虎虎。要知道,他现在还是为老种相公节制,还没有自立门户!”

“直娘贼,说声相公,是抬举他。他可没有挂着使相衔头!西军骨干,还不是俺们泾源和熙河两军,秦凤军不过依附。现在不甘心这个位置了,就起了其他心思!这般行事,也不怕落一个刘延庆下场!”

“西军本来就已经走了环庆,现在又要走秦凤。萧言眼看就要势大,老种相公还指望神武常胜军纳入西军节制不成?要是老种相公拼力扶持萧言,最后结果是这般,走了秦凤倒也不枉了,神武常胜军也的确是强悍!却不知道萧言是不是甘心为老种相公节制?”

“要是这样,就念了弥陀佛了…………这场官司,在燕京这里是扯不清楚了,一切还是等回汴梁说话罢!在这个地方,俺实在是呆得不想再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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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人各怀心思,老种却只默然独坐。杨可世不住望向老种,想说什么,最后都没说出口。此间局势已经这般了,就这样罢。可是大家还是有点不明白。此次为什么老种相公如此硬撑萧言到底?此前理由,老种相公已经分说了不少,什么西军富贵已足,让萧言顶在前面,西军只要能够保全就已经够了,再进一步还能进到哪里去?

这般理由虽然说得通,大家既然是老种嫡系,也只有奉命行事。可是就算西军硬撑,没有萧言当在前面,也未必硬撑不下去。和童贯此辈,不是也斗了二十年?

老种真正意思,只怕就是藏在心底,再也不会宣之于口。杨可世跟随老种日久,隐隐约约猜到一些,却也不敢自信就是对的。此时此刻,几番犹疑之下,杨可世还是将所有话语藏在心底,极目只是向西而望。

视线之间,突然出现了一片旗帜招展,紧接着就看见大队甲士出现在地平线那头,差不多有两三百人上下,每名甲士斗头戴貂帽,在阳光下耀眼生光。这些貂帽甲士,紧紧簇拥着一人,正是萧言。

萧言今日并没有披甲,一身绿袍,犀带围腰。头戴短翅纱帽,竟然是潇潇洒洒的一副文臣打扮!

大家看着萧言顶盔贯甲武臣模样太久,竟然都有些忘记了萧言的文臣的身份!

在萧言率领的这几百甲士身后,一时间并没有其他队伍跟上。也没有天使模样的人物在队列当中。竟然是萧言先领亲卫疾行而来,大队还远在后面。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在老种身后诸将,这个时候都不再说话,各怀心思,立在远处。既然没有天使在军中,大家也没有向前趋奉萧言的意思,一双双目光都集中在老种身上。看着老种和萧言会面,到底会说什么话出来!

老种倒是非常沉得住气,在萧言赶得近了,全军住马,萧言远远的就翻身下马之后,这才在旗牌官的搀扶下颤巍巍的站起,等着萧言前来见礼。

萧言上前,扫视老种还有站在他身后的西军诸位脸上神色不同的军将一眼,顿时就朝着老种深深一礼行下去:“萧某在外,老种相公在内。若无老种相公调度布置,西军诸位军将袍泽全力配合,萧某焉能轻胜?这燕地乱事,总算一鼓荡平矣!汴梁天使,已在萧某军中,我辈总算没有负官家所托,凯旋班师,就在眼前。萧某侥幸略有微功,还要多谢老种相公成全,这平燕首功,只能是老种相公亲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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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萧言本来就可以直入燕京城中,结果他还是在燕京城外歇息了一夜。此次自己一手卷起燕地乱事用来稳固自己在大宋地位。说实在的,用力太大,计策太险。此前不过自己根基薄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才敢毅然行事。其实自己谋划,还有所掌控的资源,还不够行此庞大复杂的布局。

这快两个月时间里头,出了多少变故!耶律大石失却掌控,董大郎去袭檀州,燕京城中姚古独走。到已然平乱之后,在营中深夜独处,萧言才觉得心惊肉跳,都奇怪自己是怎么走到最后的!

细究原因,自己成功最大的因素,还是因为老种对自己支撑到底。萧言自己也觉得奇怪,如果说此前谋划布置,老种是为了西军利益才和自己联做一气。在局势不断发生变化的行事过程当中,老种实在是有太多机会将自己撇开单干的了。结果他还是不惜与姚古近乎决裂,还是支持自己到底,其间道理,萧言实在是想弄清楚!

所以他才以自己先要赶到燕京城中,会同诸将,以盛大仪式恭迎天使为理由。将那活宝内宦天使丢在后面大队缓缓而行,自己就率领貂帽都亲卫急急赶在前头,想向老种探询个究竟。

说实在的,能不能从老种口中讨到真话,萧言自己也不明白。他在这个时代行到此处,除了在血气勃勃,敢做决断,坚韧顽强上超过这个时代已经暮气深重的大宋文臣武将们之外。论起根基,论起勾心斗角,论起布局谋划,比起老种等老狐狸还是差着不少——随着自己地位渐高,实力渐厚,掌握的资源渐多,对这个时代了解更深,萧言还是很有信心赶上的。他IQ不低,情商更高。没理由比不过古人。

不过他总要和老种一会,看看能不能揣摩出什么端倪出来。自己在大宋,需要一切助力。好在今后短短几年内脱颖而出,有足够实力,可以应付来日大难。而不象现在这般,很多时候还是要靠赌运气

等一看到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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