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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一刻，韩泉迟疑了。

　　　　虽然在他的十八年生涯中，虽然经历了无数次让他纠结的选择，但是都抵不过这次选择。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如果他选错了，等待他的将会是死亡，或是无尽的痛苦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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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何为真相（上）
　　　　工厂里有点闷，阳光从接近天花板的高窗投射下来，在地面和破旧的机器上涂抹上一层光斑。空气里是一种腐朽的油污味，味道虽然并不算重，但长期在这里的话也不会舒服。

　　　　“我…不会相信你的！”韩泉坚定地说。

　　　　他一个人继续找着出去的路，脸上出现了纠结的神色，他在考虑莫音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但是…我也不会轻易地相信他们……”想了一会后，韩泉以模棱两可的语气说。

　　　　他走着走着，脚步就软了下来，眼前的画面不安定地晃动，这是一种将要从人间蒸发掉的错觉。

　　　　此时的他才把注意力放在的自己肩膀的伤口上，低下头，看见的都是自己流下的血。而他经过的路面，都留下了一条鲜红的痕迹。

　　　　“我…怎么会流这么多血……”摸了摸自己的伤口，看了看手上鲜红的血液，韩泉感到难以置信。因失血过多而眼神涣散的他努力使自己站稳。

　　　　“我来给你疗伤。”

　　　　身后穿来了少女的声音，她缓缓地走来。

　　　　“不…不用了……”

　　　　韩泉可对她没什么信任，他向后面做出了拒绝的手势，但是他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很快就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等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陌生的单人床上。房间不大，但却很安静。这是间陌生的屋子，似乎是贫民区的一楼，由于方向背阳，所以显得有些阴冷。

　　　　墙上和天花板上的斑驳可以看出它的年岁，被子是青绿色的淡雅花纹，床边的窗户上也简单地用图钉钉着一张绿叶图案的窗帘，看起来都是很老的款式了。地面是简单的水泥地，老旧的木门旁是陈旧的橱柜。

　　　　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在床上挪动着身子，下意识地摸了摸昨天受伤的肩膀，虽然还有些疼痛，但是他却惊奇地发现，昨天的伤口已经不见了！

　　　　难道昨天遭遇的一切完全是一场梦？

　　　　那么，这里又是哪儿呢？

　　　　木门上面有玻璃，但是被一层青绿色和白色相间的花布给挡住了外面的视线。良久后，韩泉看见门布上出现了越来越近的人影，然后听见“吱”的一声，外面的阳光从逐渐打开的门缝照射进去，并且缓缓扩大，照亮了有些昏暗的屋子。

　　　　“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这是给你的午餐。”

　　　　穿着白衣的少女从门外的阳光中走进来，她的手里拿着糕点和热牛奶。

　　　　“你…把我带到哪儿了？”

　　　　看着走进门的莫音，韩泉的语气恐惧中带着些许埋怨。

　　　　“我朋友他们也是被‘深蓝噬魂蝶’替换的人，这是他们在被替换前原来的家。”莫音说着韩泉听不懂的话，然后便把一盘糕点放在韩泉床边的凳子上，再从盘子上拿过一杯热牛奶，递给躺在床上一脸惊讶和不解的韩泉。

　　　　上下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清纯无比的小女孩，又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场面，韩泉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不用看，没有毒。”少女淡淡道。

　　　　半信半疑地接过杯子，嗓子干渴的韩泉大胆地喝了一口，便觉得如同撒哈拉沙漠一样的嗓子终于有了一丝润滑。

　　　　“你有没有发现，你昨天没有做梦呢？”

　　　　莫音拿起盘子里的一块糕点递给韩泉，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搞得韩泉差点把牛奶吐了出来。

　　　　“管你什么事？”韩泉没好气地说。

　　　　少女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很随意地说了句：“我吃了你的梦。”

　　　　没有理会少女的话，韩泉只是把她当做一个疯子，然后鬼慌忙地找起了自己的手机，对于现在的新新人类来说，没有手机怎么得了呢？

　　　　“手机就在你的床边。”莫音随口提醒道。

　　　　瞄了她一眼，韩泉拿起床边的手机翻通话记录。

　　　　“妈，我现在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呢！快来接我啊~”

　　　　韩泉对着电话的另一边带着哭腔撒娇道，说那个“啊”字的时候，他的腿在被窝里矫情地踹了踹。

　　　　“儿子啊，你现在在哪儿啊？”

　　　　韩泉母亲在电话的另一边焦急地问，那个“啊”字的声调特别高，就像遇到了天塌下来的事一样。

　　　　“在哪儿啊？”

　　　　坐在床上的韩泉在房间里来回观望，小鲜肉的脸上皱起了眉头，他那双不听话的小腿又在被窝里蹬了起来。

　　　　“凤劫乡，罗玉村58号。”目光没有看韩泉，咬了口酥饼，莫音以很淡定的语气提示。

　　　　“我在凤劫乡，罗玉村58号，我现在回不去了啊！老妈…快来接我啊……”说着说着，韩泉的脸变得哭丧起来，但光打雷不下雨，一副很臭屁的样子。

　　　　“好好好，我马上去啊，我马上联系公安局哦~乖！别乱动啊！我马上就去啊……”韩泉的老妈在电话的另一边安慰儿子道，她中年妇女的声音因为担忧而变得颤抖起来，听起来甚至有些渗人。

　　　　挂了电话以后，韩泉的脸色由刚刚的矫情瞬间变成了一脸的默然，看着这一点都不熟悉的环境，有瞄了眼身旁那个会吃人的女孩，一种无助感涌上心头。

　　　　“你妈妈会死。”就在这时，坐在他床边凳子上的少女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神经病！”

　　　　韩泉对她翻了个白眼。他觉得就算她长得再好看，那也只能是个有着漂亮外皮的疯子兼怪物。

　　　　“真的，你刚才的电话害了她。”少女咬了口酥饼补充道，他的语气听起来一直都是那么无足轻重的。

　　　　向她再次翻了个白眼，韩泉决定不再和这个怪物说话。

　　　　但是他的心里却隐隐地感到一种不安，那种隐藏在潜意识里的感觉催动着他不得不问起身旁的那只怪物：“你…告诉我的地址是真的？”

　　　　“嗯。”莫音点点头，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地答应。

　　　　“呵呵，你也迷路了吧？”有点忌惮地瞄了莫音一眼，韩泉的脸上是一副止不住幸灾乐祸的笑。

　　　　“没有。”少女很快速的回答，直接地给他泼了个冷水。

　　　　“如果你的母亲找到了这里的警局，那么她一定不会活着回去的。”

　　　　少女继续说着不找边际的话，而这句话也终于触动了韩泉敏感的神经。

　　　　“放！”胸中燃起了一阵无名火，韩泉不顾身为男性的形象拿起手中吃得还剩下四分之一的糕饼当面就往少女的脸上砸去！

　　　　那个“屁”字还没说出口，手中即将扔出去的糕点就已经不见了。韩泉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看见的却是一张少女绝美的脸。

　　　　少女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巴，她的表情依然很冷静：“别出声，有人来了。”

　　　　被美女突然“袭击”，韩泉感到受宠若惊，但是对他来说还是受惊的成分更多一些。

　　　　那个少女的力气很大，韩泉被她捂得差点喘不过气。她的侧脸离自己是如此地近，她的长发蹭在自己的脸上，已经陷入到缺氧状态的韩泉小心脏砰砰直跳，搞得他更加难受了！

　　　　不能喜欢上这个疯子，不能喜欢上这个变态……韩泉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念叨着咒语，他的额头都渗出了汗水，但是心中的那种悸动却像小鹿一样乱撞不已，怎么都抑制不了。

　　　　“这么快就到这里了么？”莫音小声自言自语。感觉到对方已走远，她缓缓地松开捂住少年嘴巴的手。

　　　　“啊…天哪！我快要被你给捂死了啊！”韩泉摸着喉咙，眼睛紧紧地闭了闭，他的脸依旧通红。

　　　　“但是，不能被他们发现不是么？你又不会隐藏气息。”

　　　　“他们是？”

　　　　“得到了人间体的腥红噬魂蝶呀。”

　　　　“那是什么？”

　　　　“来杀你的那个女人就是。”

　　　　“你…怕他们？”韩泉眼珠子转了圈，小声地问。

　　　　“不是，我只是怕他们的血弄脏了这里。要是怕他们的话，我就不会告诉你这里的地址了。”莫音很淡定地说，然后站起身走到门前。

　　　　听见这句话，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韩泉在心里小声骂了句：“女疯子！”

　　　　“这是你的选择。我之所以告诉他们这里的地址，是为了让你看见你选择的结果。刚才只有一只得到了人间体后的‘腥红噬魂蝶’巡逻了，接下来你将要面对的是很多……”

　　　　临走的时候，莫音在嘴边淡淡地说着，她的语速很快，韩泉并没有完全听明白，但似乎还有点明白大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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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何为真相（下）
　　　　她似乎是出去望风，对着她离去的背影，韩泉翻了个白眼小声地“切”了一句。然后拿起了手机一脸兴趣盎然地玩起了游戏。

　　　　虽然他和那个被女孩吃了脑袋的小王同学并不算太熟，只是临时在一起出去玩的，但是自己的同学被她给吃了，他始终都会有些难过和记恨，一种默默的痛苦和隐晦的恐惧如同黑色的烟雾，在灵魂的某个角落缓缓地扩散开来。

　　　　虽然手上玩着游戏，他也似乎玩得很投入。但是他的心，却一直都在颤抖。

　　　　她走了约有三十分钟都没有回来，此时的韩泉只觉得手机里的游戏变得越来越不好玩了，随着时间的拖延，一种莫名的寒凉如同空穴来风般席卷进了他的心脏。他放下手机，抬起头，望着陈旧而陌生的天花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是害怕了？还是想她了？——他甩甩头，试图甩掉脑袋里一些非常态的奇怪想法。

　　　　纠结、恐惧、迷失，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盘旋。但在不久后随着一阵开门的吱呀声，外面的阳光再次照进了屋子。

　　　　感受到光线的韩泉从心中蹦出了一种强烈的期待，他禁不住向着光线照进的方向望去，然而这种期待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最后还是被恐惧和担忧给代替了。

　　　　但这次的光线并没有刚才那么亮，似乎外面的阳光被云朵遮住了些，一阵冷风吹进来，让他禁不住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来了。”回来后的莫音站在门口，就说了这两个字。

　　　　感到一阵冷风袭来，韩泉提起了被子，他似乎明白这一句“来了”意味着什么。

　　　　“快点穿好衣服出来，正好我要给你看些重要的事。”莫音低下头，认真地说。

　　　　“我要起来穿衣服，你先出去啊…记得把门关上呀！”

　　　　“嗯。衣服被我洗好晒干后放橱子里了。”说完，莫音就走出去，关上了门。

　　　　穿好衣服后，韩泉发现自己外衣上的破口呗缝好了，而且缝得特别仔细。这时候，韩泉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自己不是尿裤子了么？那么自己的内衣到底是怎么干的呢？自己又睡了多久呢？

　　　　想到这些话题，他的脸就忍不住红了起来……

　　　　穿好衣服后，韩泉终于一脸尴尬地走出了门。

　　　　这是农村的一处空地，地上稀稀疏疏地长了些泛黄的杂草。前面十五米外又是一户人家。很显然这里并没有围墙。似乎是由于特殊的地理结构，外面的风刮得特别凶。

　　　　“快来。”

　　　　前面的莫音似乎有点霸道地一把拉起韩泉的手腕，把他带到了一条乡间的小道，完全无视了少年脸颊的绯红。

　　　　刚想习惯性地对着少女抱怨一句，但当他的视线无意间转向一边巷口的时候，便看见了在一个黑色面包车前一个穿着红衣的微胖中年妇女向他热情地打着招呼，她的身后是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妈——！”

　　　　看见母亲的一刹那，韩泉的脸顿时就崩了！鼻涕和眼泪瞬间就决了堤！从小娇生惯养所形成的矫情和蛮不讲理在这个关键时期毫不掩饰地彰显了出来，他哭丧着屁颠屁颠跑过去，一头扎进了中年妇女的怀里。

　　　　“儿子啊，我的心，我的肉啊！你可委屈坏了啊……哎呀……”中年妇女搂着她的儿子，充满了溺爱。

　　　　只是抱着韩泉的时候，她也不忘抬头看看站在自己面前十米外的那个女孩，当她看向那个女孩的时候，眼神里若有若无地闪过一抹忌惮。

　　　　感受到对方的视线，莫音微微侧过身，微微低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王女士，既然找到了你的儿子，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一名高个子的警察同志走上前，笑脸盈盈地对红衣女士说，并且伸手示意他们上车。

　　　　“哎呀，警察叔叔真好啊！可找到你了呢！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吧……我的肉啊……”一阵恶心的矫情后，终于念念不舍地放开揉搓在怀里的小鲜肉，中年妇女拉着韩泉的手走向路口的一辆黑色面包车。

　　　　随着一阵喀嚓声，一个警察把黑色的车门打开了，在上了两个警察同志后，他示意韩泉和他母亲坐在后排。在即将上车的时候，韩泉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后方，看了眼站在路那头的少女。

　　　　走上车，韩泉却觉得似乎落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落下——这是心理作用吧？

　　　　车里面是开放式的座位，座位对着车门的方向拍成一排，使这里的空间看起来大了几分。

　　　　砰的一声，黑色的车门关上了，然后就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

　　　　虽然心中隐隐有些许不安，但是他心中的天平在他坐上车的那一刻，向世界的方向微微倾斜了一下。他，仍然不会相信那个来路不明的怪女孩！

　　　　“切，那女的真是神经病！我妈不是在我旁边好好的么？”韩泉在嘴边嘟哝着，尽管他的眼神还是有点闪烁不定。

　　　　尽管他不晓得真相如何，但是他的理性和他十八年所积攒的常识告诉他，应该和妈妈一起回去。

　　　　“我们录一下口供，你把先前的经过讲一下可以么？”

　　　　坐在旁边的拿着笔记本的警察同志看着韩泉问。

　　　　“反正就是遇到了一个神经病女的，然后又遇到了一个神经病女的把我带到了工厂，然后……”

　　　　韩泉尽可能地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所发生的一切。虽然他的表达能力谈不上很好，但专业的警察还是能听出个大概。

　　　　“好了，具体情况就是这样。”

　　　　警察专业地点点头，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韩泉。

　　　　“对了，你能把她们打斗的过程说出来么？”

　　　　“啊…我当时没在场，我在二楼和一楼的中间。她们…是在一楼放机器的地方打的……”很疑惑警察为什么问这么多，但是他还是老实回答了。

　　　　听见了韩泉的话，警察的眉毛皱了起来，似乎在担忧着什么，他继续问：“那么，那个白衣服的女性是否受伤呢？”

　　　　“啊…她么？”

　　　　韩泉愣了愣，那个女孩的相貌在他的脑海里清晰可见。似乎想到了什么，韩泉的小脸不找边际地红了起来。

　　　　“她…一开始就受伤了呀！啊…是这样的，她是从倒塌的楼房中爬出来的，本来就有…有伤吧？”看着一脸认真的警察同志，韩泉眼神闪烁，他的语气有些模棱两可。

　　　　警察记录了一阵子，然后他手中的笔停了下来，似乎在想些什么。

　　　　隐隐地可以看见他脸上露出的神色——这似乎是一种恐惧。

　　　　可是，警察为什么会恐惧呢？

　　　　“司机，开远路。”那个刚才做笔记的警察赶忙把头探向前面说了一句。

　　　　——开远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在说暗语？想着想着，韩泉的心里便感觉到了一种不安。

　　　　然而，他的理智还是很好地压制住了这种感觉，因为他的理智告诉他，他一定会顺利地回家。但尽管如此，心中的天平还继续两边摇摆，那种未来不能确定的恐惧感依然存在。

　　　　“妈，你说过我这次考上重点中学时，你就给我买笔记本电脑的。”内心忐忑不安的韩泉开始找他妈妈聊天。

　　　　“那也要等你考上了再说哦！你这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