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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虫儿-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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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爷这时彻底明白了,不用再问,今日撞在自己枪口上的这小子,必是个混混儿无疑。想至此,一把拽过他,用力按到了椅子上,“来呀,受点儿累吧掌柜的,先把他的辫子给我拆散了!”
  掌柜的虽然听着话音不对,却也不敢怠慢,先在麻福来的脖子后边垫块毛巾,随后将辫穗子挂到了墙面的一颗钉子上,再把头发松开,一面梳,一面抖,这时就有三个假发做成的辫帘子从中脱落出来,里面还夹着一根一寸多长又尖又细的铁丝。
  五爷将那铁丝捏在手上仔细端详一番,嘲道:“好小子,真有你的,怨不得你那辫梢子总那么翘翘着呢,敢情是这玩意儿起的作用。你不是张口闭口图凉快吗,掺这么一大堆假头发在里头他能凉快得了?今儿我得让你好好见见凉。掌柜的,洗头!”
  到这会儿,掌柜的才明白了,心说,原以为五王爷和他有交情,敢情根本不是这么回事,看来是要成心治治这小子,平日里对这些混混儿恨得牙根儿痒,因着他们的势力也无可奈何,今天送到自己手上,还等什么?放开了招呼吧!
  他亲自走到灶上,见坐在上面的一锅水正在泛泡儿,遂用瓢打了一盆端到了木架上。“脑袋低点儿,要洗了呵!”他一手狠力地掐住对方的脖子,一手用瓢舀了水,咬牙,闭眼,劈头盖脑朝着麻福来的头顶浇了下去!
  “哎哟,妈爷子哟……可要了我的命喽!”麻福来被一瓢热水烫得没了人声,脑袋如同货郎鼓一般不住地拨楞,成绺的头发齐着根儿脱落下来,很快便露出了一块块斑驳红鲜的肉皮。“我说,你这是洗头,还是给鸡褪毛呀?”
  “嫌热是吗?要不,咱再来点儿凉的?”掌柜的和他商量。
  “这还用问吗,这么烫的水我受得了吗?不信你摸摸,我这脑袋都他妈熟啦!”麻福来哀号道。
  掌柜的不由一声暗笑,另外端了一个铜盆撩门帘走出来。门口外面摆着一个小摊儿,专卖冰碗、酸梅汤一类解暑的东西,他扔下两个小钱,舀了一盆冰水,回屋放到了盆架上。
  “䞍好儿吧三爷,你再试试,这回一准不热。”一头说,一头将满满一瓢冰水扣到了那仿佛狗啃过了的脑袋上。
  “操你大爷掌柜的……这水也忒他妈凉了……”麻福来想开骂,可没敢。
  掌柜的没容他多开口,取过一块肥皂按到头顶上,一面可着劲儿揉搓,一面转过脸问奕誴:“五爷,往下得听您的了,您说话,
  他这个头怎么个剃法?”
  五爷奕誴从腰里掏出一个制钱交到他手上,“听我告诉你,连长带短一块儿给他剃了,可也不能剃成光葫芦,按大清的制度,得多少给他留点儿,要不他出不了门。这么着,就照这钱窟窿大小给他编一个小辫儿,怎么好看怎么拾掇,弄好了,回头本王爷有赏!”
  

欢喜虫儿第七章(6)
“成嘞!”掌柜的答应一声,麻利地举起了剃刀,“别捂,小心剁了你的手指头,到时候别怨我!”
  听了这话,麻福来刚刚伸出的胳膊急忙又缩了回去。
  三下五除二,工夫不大,头剃完了。只见光秃秃的脑袋如同猪尿脬一般通红透亮,仅后脑勺处剩下一撮细毛儿,掌柜的手攥了它好歹编成了一根小辫儿,找一截红头绳系上了。
  “怎么样,小子?”奕誴得意洋洋前后打量着他,“五爷我没蒙你吧?就这样,出门一见风,你肯定是彻底凉快!”
  恰这时,阿彦涛钻过竹帘走了进来,见了麻福来这副形象,故作惊讶地问道:“这不是麻三爷吗,一向少见,您怎么放着好好的爷不做,竟出家当了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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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虫儿第八章(1)
咸丰十一年七月十七日,当朝皇帝爱新觉罗·奕裕虿【弥尾挥坝诔械卤苁钌阶F渥釉卮境屑檀笸场
  正式颁发两宫皇太后联名签署的《哀诏》已是十天之后的事,同时张榜公布的还有礼部晓谕天下举国哀悼的《国丧禁令》。
  此间,朱少文偶染小恙,在鬼子母庙躺了两天,各种消息都是志真和尚从外面带回来的,只是听了个大概,心内不免着急上火,却也无可奈何。这一天早起,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头也不怎么热了,于是吃了些东西,迈开脚步照直奔正阳门而来。
  尽管已过了几日,榜文跟前依旧围着不少的人,认字的,不认字的,读的,问的,嘁嘁喳喳闹闹哄哄。他挤上前,朝着墙上粗略地看了一遍,见到《哀诏》上的文字不甚多,无非是“龙驭上宾”、“遽尔升遐”、“举国哀悲,神州惏悷”一类话。《国丧禁令》却开列得十分详细,条条款款几十行,充斥着勿谓言之不预、严惩不贷的肃杀之气。大体是,凡通国之民必须服孝百日,在此期间之内,上至皇宫内苑,下至王公府第、百司廨署,继而民居铺户,以至山乡僻野,概禁笙歌乐舞,八音遏密,以示哀衷。此外,亦禁男婚女嫁,禁沐浴更衣,禁男子剃头刮脸,禁女子簪花穿红,禁祝寿,禁庆生,禁聚众议事,禁成列出行……末尾写道:“晓谕州县台府乃至部院大僚,务各司其职,士农工商且各守本业,凛守毋忽,如有抗旨不遵、胆敢违犯者,着布军统领衙门、顺天府一体严拿惩办!”
  看着看着,朱少文的脑袋不由大了,禁止笙歌乐舞,不就意味着皮簧也唱不成了吗?不唱戏,自己并嵩祝班里的那一群哥们儿弟兄又拿什么换饭吃?休要说百日,肚子里一天不落谷米也不肯通融!
  “二爷,跟您请教。”只听身旁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汉子向着同来的人发问:“这‘八音遏密,以示哀衷’是句什么活?”
  “这您不懂?”那人解释道:“这就是说,敲锣啊、打鼓啊、拉弦儿啊、吹管儿啊,一律都不许!”
  “那还不得把人憋死?我记得,老规矩,国丧不是二十七天吗?怎么这一回改了?”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现而今是两宫太后主政,皇上也得听喝,这是朝廷旨意,金口玉言,让你怎么办呢你就得怎么办,您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这些日子我还一直惦着听一出程长庚的《文昭关》呢,照这么说,也没戏了?”
  “你说的纯粹是废话,当此皇上大行之际,你就是敢听,他也得有人敢唱啊!”
  这时,又见一个三十上下的黑瘦子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烧饼,仰着脸,一边嘴里吃着,一边眼盯着榜文不住嘟囔,“嗯,行,还可以……哎哟,这可了不得啦……”
  紧挨在他身边的一个白胖子,见此急切地问道:“这位爷,我不识字,有劳大驾您给说说,这是什么呀?我这儿站了半天了,也没闹明白……”
  瘦子把那只拿烧饼的手一举,“连这你都不认识?这是烧饼,你吃吗?”
  “嗐!”胖子以为对方错领了自己的意思,手指着榜文又说道:“我是问您那上头的——”
  瘦子一乐,“上头是一层芝麻。”
  “您没听懂我的话,我是说那黑的。”胖子有点儿急了。
  “黑的是火大了,不小心烙煳了。”瘦子依旧说的烧饼。
  “不是,我问你有红圈儿的那个!”
  “呕,有红圈儿的啊,你早说呀,那是豆沙馅的,我今儿钱不凑手,没买。”
  敢情瘦子也是个大字不识的睁眼瞎,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朱少文听着这一番对话,忍俊不禁一下笑出了声,一笑之后,他反倒觉得自己的心情仿佛好些了。
  往回走的时候,他发现街上的气氛确实与以往大不相同,到处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肃杀,人们好像大祸临头一般,一个个互相回避着、躲闪着、推诿着,唯恐有什么把柄露出来让别人攥住。一家新开张不久的绸缎庄,两扇锃亮的朱漆大门已被称刀的白纸从上到下糊住。药铺门口经年高悬的两盏红灯笼,也早被一对白色的物件所代替。女人们发辫上的绒绳全都不见了艳色,只能使用黑的、蓝的、灰的,无所谓了妍媸长幼。看街的兵丁如同幽灵,时不时便有一两个现身在街面上,横眉立目,左顾右盼,手里拎着一尾牛皮鞭,看到行人中有哪个不顺眼,上去便是一通抽打训斥。
  他走进肉市口,来到广和查楼前。原本这几天嵩祝班要在这座戏园子里作场的,他看到,戏中的一些道具——唱《金钱豹》使的大镲、唱《艳阳楼》使的石墩和石锁,都照着老规矩错落地码放在门口。他茫然地朝里走去,满眼空荡荡的,墨绿的檐幕依旧挂在台口,雕花的围栏依旧光亮剔透,廊柱上镌刻的那副“一声占尽秋江月,万舞齐开春树花”的楹联,字迹依旧清晰、瞩目。刀枪架整整齐齐摆在舞台两侧,十几个戏箱却凌乱地摞着,个个上面全都贴了封条。他似乎又听到了铿铿锵锵的锣鼓声,听到了戏迷们近乎狂热的叫好声、喝彩声,他想象不出百日之中再也享受不到这些曾经令他振奋、令他着迷的声响,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喂——”他放开嗓门向着四周喊了一声,平日的喧嚣火爆,与眼前死人场一般的寂静形成了鲜明对比,令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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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虫儿第八章(2)
忽然,有一只手搭到了他的肩上,使他的心咯噔一下蹦起来,急急回头看去,却见师兄孙丑子正挑着一副担子眯缝着双眼冲他笑。
  “我打这儿过,听门房说你在,我就……怎么,吓着你了?”孙丑子一脸歉意。
  “没什么。你这是——”朱少文一指他肩上的挑子,不解地问道。
  “戏唱不成了,全因为他妈的国丧,我改卖青菜了。一大家子全指着我呢,总不能支起牙来喝西北风啊。”孙丑子本能地朝四外扫了一眼,“这皇上也真叫他妈缺德,一个人死了,几万万子民都得跟着吃挂落,这也不许,那也不让,让人吃饭不?就这,你嫂子一着急,奶没了,饿得臭丫头嗷嗷的,为了儿子我也不能闲着呀,一早儿我就奔永定门外了,趸点儿时令菜,挣一个子儿算一个子儿吧。”
  朱少文朝挑子打量一眼,见菜品倒也齐全,黄瓜、茄子、秦椒、韭菜、萝卜、扁豆,足够了十几种。
  “有洋柿子 吗?这当口正是它下架的时候,一准好卖。”
  “有,在这藏着呢。”丑子神秘兮兮地眨了下眼,弯下腰掀起筐上盖的竹箅子,露出了整整齐齐码放在里面的一堆红通通熟透了的洋柿子。
  “干吗偷偷摸摸的?还藏着掖着?”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断国孝,不许卖!想卖也行,红的不成,只能卖青的。就这红的要是让看街的瞅见,准得挨鞭子!”孙丑子朝地上使劲啐了一口,“给你学个逗笑的事儿,昨儿有个卖红辣椒的老头让看街的拦了,说凡是红的东西一律不许在街面出现,打算卖也行,得做个蓝布套儿把它罩起来。你说,一个辣椒值几个钱?做一个布套儿又得多少钱?真他妈没地儿讲理去!”
  二人边说边往外走。孙丑子问:“兄弟,你不琢磨着干点什么?一百天,三个来月呢,谁也闲不起。”
  朱少文心中一动,朦朦胧胧就有了一个想法,嘴上却说:“我还没大想好呢。”
  “你还不知道,这几天,咱梨园行改行的多了去了,唱老生的张二奎你认识吧?挑挑儿卖馄饨了!唱花脸的景四宝卖西瓜了,就连精忠庙 会首刘赶三刘爷,也把他上台牵的那头黑驴拉至在大街上,和他儿子一起赶了脚。”孙丑子担心师弟磨不开面子,举例子开导他,“说起老景卖西瓜,这乐儿可就大了,人家懂行的都是卖一个切一个,他可倒好,趸来的八个西瓜一气全宰了,西瓜块儿大的大小的小,拿把切菜刀,还放不下花脸的架势,你猜怎么着?一下午愣没一个人敢过来……哈哈……”
  是啊,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事在人为,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是得想办法再干点什么了!朱少文陷入了沉思……
  这一日,城南天桥的明地上忽地冒出了一个自称“穷不怕”的艺人,凭一场新鲜逗趣的相声吸引了游人的耳目。
  说起天桥,四九城大大有名。此地在京都外城正阳门之南、永定门之北,东望天坛,西依先农坛,因一座明清帝王天子祭告天坛所必经的石桥而得名。原为河池,方圆百数十亩,遍植芰荷,久之,遂有茶楼酒肆麟次排下,文人骚客开始至此踏歌憩息。嘉庆时,白莲教大兴,令朝廷深忧,有堪舆家言,此事涉及天桥风水,于是下旨壅塞河道,填土入之,便成了一片闲地。道光时,因此处不纳地租,故而一班小贩竞相过来摆设浮摊,售卖杂货吃食,渐成小市。随后,又有各类民间艺人移来,辟空地为游乐场,鬻技为生,至此,天桥这块地界,便成了京城远近嘱目的解决人生、消闲行乐的所在。
  晌午饭一过,天桥渐次热闹起来。
  “江米果馅嘞,甑儿糕!”一口大锅腾腾地冒着热气,凭着现做现卖。
  “荞麦面的饸饹,又酸又辣呀!”木制的饸饹床子被压得咯咯吱吱响,靠着现煮现捞。
  “油炸的果咧!油又香,面又高,放在锅里一劲儿漂!白又胖,胖又白,赛过烧鹅游过来!”烫手的炸货指着物美价廉。
  北边围的说评书的:“好一个黄面将军:金盔金甲淡黄袍,五股攒成袢甲绦。坐下马,名黄骠,踏山梁,如平道,日行五百任逍遥,亚赛云龙入云霄……”
  南边围的变戏法的:“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要想戏法来,先把毯子捂……”
  东边围的是数来宝:“油盐店,卖大葱,一头白,一头青,一头土里长,一头土外生,一头实轴一头空,一头重来一头轻,一头吃来一头扔,掌柜的就卖一棵葱……”
  西边围的是练把式:“有道是:七尺为抢齐眉为棍,大枪一丈零八寸。一寸长,一寸强;一寸小,一寸巧。宝剑为兵刃之帅,大刀为兵刃之母,单刀为兵刃之胆,大枪为兵刃之祖……”
  叫卖声、喝彩声此起彼落,响成一片。
  谁不知道皇上死了?纵然是天王老子死了又能怎么着?升遐不升遐是朝廷的事、当官的事,与咱平头百姓又有何干?谁又有闲工夫管那么多?断国孝禁了丝竹,可人还有嗓子,横不能叫人把嘴也封上!老百姓的道理就这么简单,该吃吃,该喝喝,该乐还得乐!
  此刻,人们看到,在一处空场上站定了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身穿着一袭灰色的夏布大褂,一条粗黑的辫子盘在头顶,先见他用白沙子以他为中心撒了一个直径足有丈余的大大的圆圈,接着,以手作笔,以沙为墨,一左一右写下了两行清俊端庄的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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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虫儿第八章(3)
满腹文章穷不怕
  五车书史落地贫
  随后,他一腿弯曲跪在地上,膝下垫着一把笤帚,左手持两块小竹板,右手从身边的布口袋里又取出一撮白沙子,一面在地上撒字一面击节唱道:
  小小笔管空又空,
  能工巧匠把它造成,
  渴了来喝的砚瓦水,
  闷了来花笺纸上任意纵横。
  先写一撇不成个字,
  后添一捺把“人”字成。
  “人”字头上添两点儿念个“火”,
  大火烧身最无情。
  “火”字头上添宝盖儿念个“灾”字,
  灾祸临身罪不轻。
  “灾”字底下添个口念个“容”字,
  得容人处把人容。
  这玩艺儿透着新鲜有趣,天桥的游人谁也没见过,这个称奇,那个叫妙,一会儿的时间便围上了几十号人。
  一曲唱罢,汉子立起身,朝着四周作揖行了个礼,“在下‘穷不怕’,原名朱少文,本在梨园学艺,因国丧禁了笙歌乐舞,不得已该了行。初次来到天桥,脚踏生地,眼望生人,还望各位多多包涵!那位爷问了,你是干什么的?又唱又写的算个什么营生?回您话,在下是说相声的。那位爷又问了,什么叫相声?跟您说,相乃相貌之相,声乃声音之声,讲究四个字:说、学、逗、唱。这边有位爷问了,你在地上画的这个圆圈是干什么用的?这得跟您解释,我画的可不是圈儿,而是一口锅,我就是指着它吃饭呢。俗话说,城墙高万丈,到处朋友帮,等一会儿我说完了,各位爷开心了,带着零钱的,您费心往里扔点儿,带多了多给,带少了少给,身上不方便出门儿没带钱的,您就白瞧白看,我还得感谢您站脚助威。下面我伺候各位一段《假斯文》。这位假斯文是谁呢?是我的一个亲戚。什么亲戚呢?是我堂叔伯两姨姑舅哥哥他丈母娘的内侄女的表大爷!”
  听到这儿,围观的人禁不住边笑边叫起好来。
  段子说的是一个人斗大的字不认识半升,却偏爱在人多众广之下以假充真,摆出一副学问高深的架子,手持烧饼观榜文,倒拿《皇历》当《诗经》,终至出乖露丑、颜面扫地。故事不长,却令人绝倒,随着人们的笑声,一把把铜子雨点般落进了“锅”内,甚至有几个小银角子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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