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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你就不怕我不答应，并且将你与大公主参与党争之事禀明圣上吗？”沈春城渐渐带了火气。
　　孟文岚却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慢慢地说：“将军以为自己还能在党争中全身而退吗？如今你既与我调查知府，便与二皇子站到了对立面。大皇子生性残忍，夺嫡一触即发，势必有各方力量来拉拢你。良禽择木而栖，大公主爱民如子，将军该如何选择，不是很明显吗？”
　　沈春城静思片刻，反问：“朝中将军那么多，丞相为何选中我？”　
　　孟文岚抿了一口茶。“你比他们都好看。”她方才一直在旁观察，莺莺燕燕中，一身戎装的沈春城，的确冷艳非凡。
　　换做平时，沈春城不会多想，但她刚做了那样一个梦，不由得问：“原来丞相不恋公子，倾慕红颜？”
　　孟文岚挑了挑眉，神情自若地望向她。“有何不可？”
　　没什么不可，只是她对自己是什么想法……沈春城摇摇头，打断了这个念头。
　　“我所说之事，将军好好想想。夜深了，将军先睡吧，我去跟头牌们借两套衣裳，明天一早，易装出城。”
　　***
　　两人回到国都，各自回府。孟文岚刚换回自己衣服，躺下休息没多久，就看到穆宇婉阔步走进门来。
　　她苦涩地抱怨：“大公主，你让我睡一会儿好不好，这几天累死我了。”
　　“关键时刻睡什么觉啊，你走的这几天我也没睡好。”穆宇婉一屁股坐到她床边，“快说说，你搞定沈将军了吗？”
　　孟文岚想了想，选择个保守的说法：“快了吧。”
　　“快了？阿岚你厨艺是不是退步了？这么容易的事都没办成？”
　　孟文岚咳嗽一声转移话题，从怀中掏出书信，递过去。“这次倒是无意中找到个重大发现。”
　　穆宇婉快速看完，冷笑道：“大哥贪婪无度，二哥通敌叛国，父皇怎么就看不出来，偏偏最器重他们两个。”
　　“大公主，你可要稳住。现在不是咬出二皇子的最好时机，最好我们能当做不知道这回事，把甜咸豆花之争全推到颍州知府一人身上。”
　　穆宇婉诧异道：“为何？”
　　“如果我们现在就拿出证据攻击二皇子，陛下势必会怀疑你我二人勾结，有夺嫡之心，反而会对我们多有防范。一定要等到合适的时候，一举将两位皇子扳倒，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穆宇婉思索了一会儿。“好，就听你的。”
　　***
　　仁和殿，穆宇晟坐在皇座上拍手大笑，赞不绝口：“二位真是神速，短短三天内便侦破此案，恢复了当地的和平。两位说说看，想要什么封赏？”
　　孟文岚先开口：“这是臣子的本分，微臣不敢要封赏，但想到春节在即，美食大赛就要开始，便斗胆想替君分忧，试着主持。”
　　此言一出，朝堂一片哗然。谁人不知，春节的美食大赛乃是除科举之外的又一大盛事，全国各地上千人通过层层选拔，最终来到皇宫参加最终对决，拔得头筹之人，可破例入朝为官。
　　也正因为它如此重要，所以例年的大赛都由皇亲国戚主持，孟文岚不过是个丞相，想负责大赛，未免逾越身份了。
　　可陛下没有立刻回绝，只是捋着胡须，沉默思索。所有人都屏住一口气，等待陛下的最终决定。
　　沈春城在这紧张的沉默中朝右侧望去，见孟文岚神态自若，没有半分会得罪圣上的忧虑。
　　过了良久，众人忽听到陛下说：“朕，准了。”
　　各大臣皆露出惊讶之色，只有孟文岚胜券在握，笑着拱手：“谢陛下，臣定会全力操办，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下了朝，孟文岚慢悠悠地走到城门口，准备上马车。沈春城从背后追上来，问：“丞相为何不把那份证据交上去？”
　　孟文岚像看一个天真无知的小毛孩一样看着她。“将军想想看，是为何？”
　　沈春城在她的提醒下才猛然想起，她跟大公主是同一战线的人，自然不会冒险得罪二皇子而暴露夺嫡的目的。
　　沈春城因自己的愚钝而尴尬片刻，转而问：“那丞相为何要主持美食大赛？”
　　孟文岚干脆袖起手，以更天真的目光看向她。后者摸了摸鼻子，回过味来。大赛前三名可入朝为官，孟文岚自然是想趁此机会安排自己的人手进去，好壮大己方羽翼。
　　可本来负责大赛的不是大皇子就是二皇子，他们一定也早有此打算，现在忽然被孟文岚夺了去，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想到这儿，沈春城提醒道：“丞相，万事要小心。”　
　　“我知道。”顿了下，她意有所指地问：“将军还有别的话跟我说吗？”
　　“什么话？”
　　“前两天让将军思考的那件事。”　
　　沈春城机警地查看了眼周围，见四下无人，才开口：“还在想。”
　　“哦。”孟文岚收起笑容，径直坐上马车，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那将军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吧。”
　　马夫甩了下鞭子，车慢慢走起来，越来越远。沈春城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马，忽然生出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第九章　　干粮

　　美食大赛在孟文岚的主持下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孟文岚每天忙得连轴转，与此同时，沈春城闲得心里发慌。
　　自那次在皇宫门口一别，她再未与孟文岚说上一句话，自然也没吃到她亲手煮的饭菜。每当看到自己府上厨师端出的不合胃口的菜式，沈春城就想，是不是该去丞相府提醒她，两人尚是饭友。
　　但一想起孟文岚最后甩出的那句冷冰冰的话，“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吧”，便顿时泄了气。
　　吃得不顺心，连带着去军营都没精神，当沈春城第一百零一次望向营门口，希冀孟文岚会抱着饭菜出现时，沈春城才知道自己完了。
　　她不仅想念孟文岚做的菜，还想念孟文岚这个人。并且，如果能看到她跟她说说话，好像吃不到她做的菜也没什么关系。
　　沈春城后知后觉地想，这大概就是喜欢吧。
　　可是搞清楚自己心意后，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她到底要不要站到大公主那边。老实说，她真的不想参与夺嫡，尔虞我诈她不喜欢，她只想为保护子民而浴血奋战。
　　可是，她喜欢孟文岚，假如不保护她的话，若是她跟大公主在夺嫡之战中失败，自己将会永远失去她。
　　喜欢不喜欢很简单，是心的问题。但跟随不跟随很复杂，是原则与性命的问题。
　　沈春城不怕跟孟文岚一起死，她只怕自己拥护的那个国君，未来会让自己失望。
　　她不想将全国百姓的性命，交到一个她不敢保证是明君的人的手里。
　　在她犹豫不决时，没想到一个人主动找上了门。沈春城披起外套，跳下床，恭敬地行礼。“大公主。”
　　穆宇婉屏退侍女，让她去门外把风，然后脱下大氅，露出自己的脸。“深夜冒昧前来，是有一事想要问将军。”
　　“大公主但说无妨。”
　　“将军既已深陷党争，便早已身不由己，在众皇子皇女中，我自认是最勤恳爱民的，将军为何不肯接受我的招揽？”
　　见她讲话说得如此直白，沈春城也不讲虚话，便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她。
　　穆宇婉听后直想笑，问：“在识人上，将军认为是自己厉害一点，还是阿岚厉害一点。”
　　“自然是孟丞相。”
　　“既然阿岚选择了我，就说明我是可以信赖的那个人。将军不信我的为人，难道也不信阿岚么？”
　　见她表情松动，就差最后一条说服她的理由，穆宇婉继续说：“没人能保证下一任皇帝是明君，但将军可以选择最可能的那个，然后竭尽自己所能，引导她，劝诫她，让她不走弯路。”
　　“与其被动地等待，不如自己辅佐出明君。将军意下如何？”
　　沈春城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我懂了。”她深深地朝穆宇婉鞠躬，“微臣日后定当鞍前马后，全力辅佐大公主。”
　　穆宇婉舒心地笑起来。“好。”
　　***
　　经过层层筛选，美食大赛终于进入尾声，来到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殿堂对决。十名参赛者将在仁和殿，当着圣上和文武百官的面，当场做菜，并由大臣投票选出前三甲。
　　其实谁都清楚，这十人都是各个皇亲事先安排好的人，所谓对决，不过是走走流程，装装样子，真正比得，是朝堂下的人脉，当然还有一点点给对方使绊子的手段。
　　虽然皇上不参与投票，但每道菜都是吃的，因此难吃的如果得了很高的票，必然会露馅。所以每个参赛者都经过特训，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都能做得一手好菜。
　　而意外，是无法避免的。小的来说，可以偷换调料，以次充好。大的来说，可以更改主材料，给对手强力一击。
　　所以投票也是门学问，既不能给事先约定好的人太多票，免得他被人陷害了还得高分，被皇上察觉到不对。也不能给他过少的票，免得进不了前三名。
　　由于其中的不可控因素太多，这场对决可谓险境环生，百官都打起十分精神，全力斗智斗勇。
　　孟文岚虽成功争取到大赛主办权，赢得先机，却在最后放松警惕，被人使了阴招。
　　当十张盖布掀开，露出下面的材料时，满堂响起了一片吸冷气的声音。只见五张桌子上赫然放着一条被剖腹刮鳞的墨鱼。　
　　穆宇晟瞬间震怒，命人将那五人拉出去斩了，而后一道圣旨将孟文岚压入天牢，等待审讯。
　　孟文岚被拖走时没喊冤，也没朝大公主求助，只是冷冷地在大皇子与二皇子脸上看过去，试图找出谁是陷害她的真凶。
　　沈春城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我会救你的，坚持住！　
　　***
　　孟文岚被关在这间黑漆漆阴森森的牢房已经三天了，这几天来，不断有人审问她，让她招供为何要残杀国宝墨鱼。孟文岚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才让对手有可乘之机，如此陷害她。
　　因为她的拒不配合，负责审案的大臣采取了最严苛的手段，不给她吃的，不给她水喝。
　　孟文岚虚弱地躺在墙角，忽然想起十几年前的事。
　　年幼时的孟文岚并不认同美食治国之道，坚定认为大楚的雄兵强国才是对的，因此抛开家里的酒楼不顾，每天往深山老林跑，想拜高人为师，学会一身武艺。
　　对方一听说她是某酒楼的少当家，当即和蔼可亲地收下她这个徒弟，也不收学艺费，只让她每次都带酒楼里的菜过去。可对方吃美了喝足了，往往总会脚底一溜，留下一句话：“美食治国才是正道，武艺什么的，我也不会啊。”
　　屡次被骗的小文岚并不灰心，坚定地继续往山林里跑，寻找真正的世外高人。直到有一次，她迷路了，被困在林中三天三夜，水米未进，几乎要饿死过去了。幸好路过的好心人看到她，喂了她几口水，给了她块干粮。
　　饿得眼睛发绿的小文岚咀嚼着干粮，流下泪水。世上竟有如此……难吃的东西！
　　她自幼吃家里酒楼的饭菜长大，从没吃过难吃的饭菜，所以不知民间疾苦，更不知饿肚子的滋味。经过这件事，她才彻底明白，美食治国的重要性。
　　而那个救了她一命的好心人，便是出门游玩的穆宇婉。

　　☆、第十章　　蛋炒饭

　　“阿岚。”
　　孟文岚动了动耳朵，心想我都饿得产生幻觉了，怎么在牢里听到了大公主的声音。
　　“阿岚，快醒醒，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孟文岚闻到饭菜香，这才睁开眼，看到穆宇婉不知何时进了牢房，正担心地看着自己。
　　顾不上寒暄，孟文岚从她手中接过食物，狼吞虎咽起来，吃完抹了抹嘴，说：“跟十几年前一样难吃。”
　　穆宇婉笑道：“那是因为阿岚你的厨艺太好了，吃不惯别人做的。我买通了狱卒才勉强给你送进来这点吃的，你将就一下吧。”
　　孟文岚小口地喝着水，问：“外面怎么样了？还有……沈将军呢？她怎么没来？”
　　“沈将军在忙着找证据，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是谁陷害你了。”
　　“哦。”孟文岚继续喝水。
　　穆宇婉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阿岚，沈将军对你的事很上心哦，这几天她不吃不喝的，到处奔波，我看她人都憔悴了。”
　　“傻，怎么可以不吃饭。帮我告诉她，我在里面多待几天没关系，让她别那么拼命，按时吃饭睡觉。”
　　穆宇婉面带深意地说：“我说她可不会听的，这些话还是你出去后亲自对她说吧。我不能呆太久，先走了，再找机会来看你。”
　　又隔了几天，孟文岚还是不松口，被饿得胃痛，蜷缩在角落里吞口水充饥。迷迷糊糊中，闻到蛋炒饭的香味，睁开眼，果然看到沈春城捧着碗蛋炒饭蹲在她身前。
　　孟文岚渴望地伸出手，被沈春城一把握住，她说：“没事了，你现在清白了。”
　　孟文岚摇着头示意她松开，见对方握得更禁，只好虚弱地开口说：“我要吃饭。”
　　沈春城慌忙松开手，拿勺子一勺一勺慢慢喂她。等恢复一些体力，孟文岚扶着沈春城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出天牢，坐上回府的马车。
　　路上，大公主详细地给孟文岚讲述了这些天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沈春城查到大皇子安排人将鱼掉包的证据，民怨沸腾之下，陛下不得不取消他的太子头衔，发派边疆思过。
　　而后，二皇子见大哥大势已去，自己占据有利形势，便勾结大楚，试图逼宫。大公主托其他文臣在朝堂上捧出他与颍州知府的书信，以及和大楚武官的往来信件。二皇子拼死一搏，试图拿剑劫持陛下，被沈春城击败，然后关入天牢。
　　一连折损两个皇子，皇帝受到冲击，精神大不如前，下召封大公主为太子，总管朝政，便在后宫养病，很少上朝了。
　　孟文岚笑道：“以后就要称你为太子殿下了。”
　　穆宇婉哼了一声。“沈将军可比你厉害多了，你在牢里躺了几天，人家就办了这么件大事。”
　　孟文岚显然心情很好，被她如此揶揄，也没有回呛，只是提醒道：“望大公主切记夺嫡初心，让全国百姓都吃上红烧大肘子。”
　　穆宇婉认真点头。“我会一直记得。”
　　***
　　沈春城跟着孟文岚一起回了丞相府，后者一路走到卧房，见她还跟着，便下了逐客令。“将军辛苦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沈春城却说：“我在这儿休息。”
　　“这儿？”孟文岚皱眉看着唯一的床铺，“你要如何休息？”
　　沈春城一把将人推倒在床，压了上去。“就这样。”
　　孟文岚拼命挣扎，沈春城压住她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送丞相两件洗晦礼物吧，我，还有你想要的家国天下。”
　　孟文岚挣扎的幅度减弱了，却仍倔强地问：“为何我在下面？”
　　“丞相刚出狱，不宜操劳，这种体力活，还是交给我吧。”　
　　孟文岚不放心。“你知道怎么做么？”
　　沈春城从怀里掏出那盒从青…楼带出的香膏，旋开盖子，用指尖挖了一点，便往孟文岚身下幽深之处探去。
　　孟文岚半推半就道：“沈将军，你慢点。”
　　沈春城眯起眼，道：“你叫我什么？”
　　孟文岚在她的威压下缩了缩头，嗫嚅一声：“春城将军……”
　　“再换一个！”
　　“春城……”
　　“嗯，多叫几声。”
　　“春城……”
　　事后，被里里外外吃干抹净的孟文岚咬着被角，幽怨地喊腰疼。沈春城好脾气地捏着她的腰，帮她按摩。
　　孟文岚边享受地哼哼，边说：“我们都是一张床上的人了，以后你要听我的，知道么？”
　　沈春城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鼻尖。“好的，丞相。”
　　***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飞快地过去，沈春城留宿丞相府的次数越来越多，后来干脆抱着金银细软投奔过来。
　　孟文岚天天做肉菜，不知不觉中跟着吃了不少，某天对镜自览，忽觉发胖许多。转头看看沈春城，与当初毫无二致。孟文岚不开心了，抱怨道：“凭什么只有我长胖，你也要胖！”
　　为了长胖，听话的沈春城只好努力吃更多肉，孟文岚为了满足她的胃口只好做更多肉。白天在厨房累得够呛，晚上回房又要被精神十足的沈春城折腾得够呛。
　　终于有一天，孟文岚捏着沈春城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一圈肉说：“不准胖！你已经重到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沈春城心好累，我到底是要胖还是不要胖。然而娘子的话还是要听的，她乖乖地点头，回答：“好的，丞相。”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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