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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斓显然并不信她。
　　　　宫素鸢便自顾自的往下说，“我要你们离开帝都，永远都不再回来，带着黎汐，走得越远越好。”说到这里叶斓和闵蓉皆是不能理解，“作为交换，我会替你们解决后顾之忧。往后不论黎汐记忆是否恢复，只要她问起，便说我已死了。”
　　　　“你喜欢黎汐？”闵蓉忍不住问，“你既然这么担心她，为什么不自己和她一起走。”
　　　　“我尚有未完成的事，无法脱身！”
　　　　“就是替东厂卖命，残害忠良么？”
　　　　“你懂什么？！”宫素鸢吼道，屋内顿时静了。几人目光对峙少许，宫素鸢忽然调整了语气，又道，“这些轮不到你们来管，你们只需听我说的来做。叶大人不是求魏老贼事了之后放你们归隐田园么，如今我替他成全你们，你们还有什么不满？”
　　　　“魏少钦不会怀疑你？”
　　　　“我背着他做了多少事，你以为他为什么还一直信我？”宫素鸢倏地冷笑起来，“他从小喂我服蛊，如今那毒素早已在我体内生根发芽，我自然永远逃不出他的掌控。”
　　　　“那……”
　　　　“无须多问了。”宫素鸢不愿再说，“一切我自有打算，你们不用知道。你我双方虽不是志同道合，但是我信你们，带她离开，永远别回黎家，也永远别再回帝都。”
　　　　“那你们东厂还会对付我爹么？”
　　　　宫素鸢瞧着闵蓉，“闵家如果再倒，那魏老贼便当真权倾朝野，无所顾忌了，我自然不会让他得逞。”闵蓉稍稍放了下心，只听宫素鸢又道，“另有件事你们怕是不知，魏老贼计划让大人娶了公主，到时候包揽更多宫中势力。”她说着意味深长的向看闵蓉。
　　　　“……”闵蓉看了看她，又回头看了看叶斓，怕是心下慌了，顿了顿下定决心准备走了，却还是念念不忘陆笑川，“那你放了她，让她和我们一起走。”
　　　　“这不成，”宫素鸢一口回绝，“我留着她还大有有用处。”
　　　　“你怎么能这样！你已经把她害成这样了，她又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多说无益，马车便在屋外摆着，你们即刻启程。”
　　　　“我才不走！陆笑川一路帮我，我才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你利用，变成行尸走肉！”
　　　　宫素鸢冷哼，忽的提刀架上叶斓的脖子，“走不走？”
　　　　“我……”闵蓉瞧着那刀刃吓了一跳，叶斓现下也不知中了什么药，体力不支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如此只能恨恨的瞪她一眼，闵蓉不甘的眼眶发红，却也只最后看看了陆笑川一眼便扶着叶斓走出了屋子，果然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与她先前坐的那辆无甚差别。
　　　　“大人身上的药效过两个时辰便会退去。”宫素鸢道，三人一昏一孕一伤，好在请了车夫。正要走时，宫素鸢又附在叶斓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随后心满意足的瞧着她们走远。
　　　　“她与你说了什么？”马车走得远了，闵蓉憋不住好奇问。
　　　　叶斓细细吐出一口气来，“她说，如果有一天我们还敢回来，我女扮男装的事情，就会天下皆知。”她看了一眼闵蓉，“还有不告而走的罪名，必然能定我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啊……！”宫素鸢一脸苦情，本来想着哪能说不回就永远不回了，没想到宫素鸢把他们的退路都封死了，“那是要砍头的吧？”
　　　　“若是龙颜大怒，佞臣谗言……”叶斓摇摇头，“我总不会让你死的。”
　　　　“那我们当真就这么走了么？走去哪里？永远都不回帝都了？那府里的人呢，会不会像上次一样，皇上生气了就……”闵蓉不敢往下说，周旋了一圈，她们还是回到了上次的问题上。上次想要天涯海角，却终是没能走得了，这次并非本意，却又被人逼出来。如今想来，还有些搞不清楚现实。
　　　　叶斓试着提了提力气，仍是不行，“宫素鸢设的局，或许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些。她明明憎恨魏少钦，却忍气吞声替东厂做了这么多年的走狗。”说罢摇摇头，心里只道这次不管发生了什么，她们应该都是不能回去了。回去也只能是送死而已，上次还能求魏少钦包庇，这次宫素鸢显然不会给她们丝毫机会。
　　　　“那她这么做，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致那个魏什么的于死地？”
　　　　“应该是。”
　　　　“那她为什么不和你一起联手，反而弄成现在这样？”
　　　　“她不信我，就像我也不会信她。她想办法将我们送离帝都，大概就是有自己的人选可以随时取代我的位置，衷心为她所用。”叶斓将闵蓉环进怀里，“且不说那些，如今这样也好，便远离了那里，我带着你远走高飞。”
　　　　闵蓉靠在她的怀里，终也没提出什么意义。她抚着自己的小腹，“也是，等孩子生下来，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才不管那些事情。”
　　　　两人相拥着静坐了许久，马车走得远了，隐隐能听闻郊外清脆的鸟语声，这闲适也实属难得。
　　　　却冷不丁闻见有人打了个哈欠，闵蓉睁开眼睛，瞧着一边正懒懒翻身的黎汐，才想起来这车里还有第三人。正是黎汐千叮咛万嘱咐的家伙，直教人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是终于要醒了？”闵蓉捏了捏拳头，从叶斓怀里出来，凑近黎汐。而后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一粉拳又把黎汐打的睡了过去。“就应该拿她去换陆笑川才是！”她气呼呼道，虽然知道黎汐无辜，但就是忍不住把对宫素鸢的意见迁怒到她身上，“真没想到，宫素鸢那么坏，竟然真对她这么上心了。”
　　　　叶斓不语，大概心中也有感慨。以往黎汐死皮赖脸的围着宫素鸢身边转，喜欢之情何止一点一滴，宫素鸢虽然装作无心却也不是冷血心肠，自然能感受得到。何况她从小饱经冷暖，真情假意，她分得格外清楚，也格外在意。
　　　　临近傍晚，黎汐才再次醒过来，这次醒的透彻些，闵蓉想再给她补上一拳的时候，竟被她一脸机灵的躲开了。
　　　　“喂，我就觉得有人趁我睡觉打我的脸，是不是你？”黎汐一醒来就开始质问旧仇，问完了才发现不对，“不是，怎么是你们啊？”她挠了挠脑袋，看了看两人又观摩了一下马车四周。
　　　　叶斓的力气果真恢复了过来，正路过一方小镇，打算辞了那架车的师傅，没想到黎汐就醒了。
　　　　“什么情况，你们要不要给我解释一下？”黎汐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又缩回脖子，猛地又想起什么来，“不对啊，我的药炉还没关呢！”

　　☆、第53章

辞了车夫，三人重买了一辆新的马车，车劣马良，上大路走得快又不容易引人耳目。天黑后又寻了一家驿馆住下，宫素鸢为她们留了足够的银两，用个三年五载都不在话下。
　　　　“所以这几天的事情，你什么都记不得了？”晚饭时，闵蓉问道。
　　　　黎汐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显然还失忆着，“我只记得我刚点完炉火，准备制新药，就突然有几个人闯进来说让我跟他们走。”她说着吃了一口土豆丝，“我当然是拒绝的啊，然后他们就动手啦，我寡不敌众嘛，脑袋给敲了一下。”
　　　　叶斓低头吃饭不说话，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不速之客就是她派去带黎汐回来的。
　　　　奈何闵蓉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奇心不止，“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黎汐摇头，嘴里塞满了吃食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大概是昏迷多时未进过食，饿坏了，“我还没弄明白就晕了，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闵蓉咂咂嘴，“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
　　　　黎汐没空理她，只顾照顾自己的胃。
　　　　叶斓这才放下碗筷，想起白日宫素鸢给她的小瓶，拿出来递到黎汐跟前，“你看一下，这是毒药解药。”
　　　　黎汐抬眼瞥了一眼那瓶子，又吞了一口饭才不情愿的打开那瓶塞，细细嗅了一口，“没毒。”说罢看了看叶斓，叶斓意指闵蓉，她便又瞅了瞅闵蓉，不由分说将闵蓉的手腕抓过了，把了一下脉，“是这解药。”
　　　　叶斓这遭才放心，对闵蓉道，“你将它服下。”
　　　　“什，什么解药毒药的？”闵蓉不解，“白天我就奇怪，我中毒了么，为什么你要跟宫素鸢要这解药？”
　　　　“是有人趁你我不备……”叶斓想说话时，只觉身边气氛不对，黎汐虚着眼睛打量她们，显然是因为听到了宫素鸢的名字。
　　　　“素鸢？”她问道，“你们见过素鸢了？这事跟素鸢又有什么关系？”
　　　　“呃……”闵蓉也才想到宫素鸢临别时与她们说的话，一时悔极了自己嘴贱，“没什么，没关系。就只是碰巧碰到而已……”
　　　　“我不信！碰巧碰到就与她要这解药？你们快告诉我，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何事，素鸢她现在人又在哪里？”
　　　　“她……”闵蓉为难的看着叶斓，半晌不知道如何作答。
　　　　“她死了。”叶斓忽然道，语气平静的丝毫不像是说谎。
　　　　闵蓉心里咯噔了一下，明知道这样不太好，还是埋下头沉默着权当做了默认。黎汐怔怔的望着叶斓，虽然极不愿相信，眼眸中还是不由爬上了丝丝红色。
　　　　“你说什么？”她颤声质问。
　　　　“你受人挟持，她为救你遭遇不测，只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叶斓道。
　　　　黎汐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忽而起身揪住叶斓的衣领，“你骗我！这不可能，你骗我！！”
　　　　叶斓任由她气上心来，直到黎汐松开手，转身要走，才骤然起身挡到她跟前，“你要去哪？”
　　　　“我去找她！”
　　　　“你去哪找她？！”
　　　　“活见人死见尸，她在哪我就去哪找她！你拦我做什么？”
　　　　叶斓拉住她一把将她扔回座上，怒声吼道：“你知道她在哪么！”
　　　　黎汐颓然的坐着，许久从眼角落下几滴泪来，“我不相信……”
　　　　闵蓉和叶斓从屋里出来，关上门，两人在驿馆的长廊下走了一会。当夜月朗星稀，只是风亮吹得人瑟瑟发抖，叶斓将闵蓉圈紧怀里，“我们这次走的太匆忙，改名日替你买几件衣裳。最好早早地落下脚来，你现在的身体不该这么颠簸。”
　　　　闵蓉轻轻“嗯”了一声，“我们这样骗她，是不是很不好？我看她都伤心成了那样，大概心都被掏空了。”闵蓉叹道：“若是有人这样对我说，我可能一刻不想独活，只想……”
　　　　闵蓉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古代呆久了被熏陶出了成绩，说起话来都文邹邹的一股古味。却也都是出自真心，要是叶斓出什么事，她大概早早就拾掇着跟着去了。
　　　　“莫要胡思乱想，”叶斓轻拍着她的背，习惯性的替她捋了捋遮眼的碎发，“宫素鸢留在帝都，想与魏少钦为敌自是步步为营，九死一生。她这样骗黎汐也是为她着想，她想让黎汐好好活着，便不能再让黎汐涉身险地。死了心也好。”
　　　　闵蓉便也没再执着，两人没站了一会便回屋了。入夜时，叶斓一直浅眠守着，一是为防有人连夜追上来找到她们，其实是怕黎汐想不开背着她们私下行事。
　　　　然而一夜无事，唯有黎汐大概也是一夜未眠，天亮时两人便见她肿着眼眶，不知哭了几次，见着她们也只是低头不语。
　　　　“听说没，前夜帝都啊，有一处官宅失火了！”
　　　　“这事我也听人都在说，说是不小的官呢，不知道怎么家里头就着火了。那火还烧的特别大，烧了整整一夜，屋子里的人出不来都给烧死了！”
　　　　“……”叶斓停下步子，路人讨论的事情无端撞进她的心里，一股浓浓的不安涌上心头，只让她瞬时掌心便要捏出汗来。
　　　　“怎么了？”闵蓉见她停下，回头询问道。
　　　　叶斓瞧她一眼却忽然面向那方才走过的路人，追上去将她们拦住，“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方才说的事情，可知是哪家官邸？”
　　　　“这个就不清楚了，就知道那火烧的太大，浓烟飘得城外几里路都看见。”那路人说着又看看叶斓，“不过你要实在想知道啊，去镇口问那酒鬼乞丐，听说就是他传出来的。”
　　　　“到底什么事情啊，你脸色这么难看？”闵蓉没听真切，路人走后，又忍不住问。
　　　　叶斓摇摇头，“没什么。”她勉强提起一丝微笑，“我们走吧。”
　　　　叶斓终是没去找那乞丐问，买了些必须的东西放进车里，临走时却发现没了黎汐的人影。叶斓一阵头疼，下车找了一圈也没结果。
　　　　“她不会真的一个人偷偷走了吧？”闵蓉担心道。
　　　　叶斓皱了皱眉头，“再找找吧，应该没走远。”
　　　　小镇不大，两个人兜兜转转找了好一会，本以为黎汐当真是出了镇子，结果就发现她竟不知何时坐在了镇门口的竹栅栏边上，和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豪气云天的喝着酒。
　　　　“小姐姐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那乞丐醉意醺醺，脸色泛红也不只是喝了多少就，“说出来，让老汉我，乐呵乐呵，呵呵呵……”
　　　　“想我黎家，世代精通医理，怎么就，嗝，就没有制出个起死回神的丹药来，”黎汐扶着额头，“可是啊，有也无用，我现在连她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乞丐依旧满脸傻笑，“死了？死了好，死了好啊！”
　　　　“你这人！”闵蓉终是在边上看不下去了，冲到跟前去，“你瞧不出来旁人伤心难过么，还笑！笑什么笑什么……！”
　　　　叶斓拦住她，目光只瞥了那乞丐一眼，而后对黎汐道：“我们该走了。”
　　　　“走去哪？我干嘛要跟你们走……我不走，不走了……”她说着又灌了一口酒。
　　　　叶斓凝眸，“我们受宫姑娘所托，护你周全。莫不是她的话你也不听？”
　　　　“她的话？嗝哈哈，你们倒是告诉我，她现在人在何处？”
　　　　“她死了！”
　　　　黎汐便突然起身抓住她的双肩，竭力吼道：“那死在何处？尸首呢！埋在哪了？你告诉我啊！”
　　　　叶斓与她目光对峙，隔了一会方咬牙道：“我不知！”
　　　　“你根本就在骗我！”黎汐放开她，眼神虚浮，“她没死对不对？她就是不想见到我了，她不喜欢我……”
　　　　“黎汐！”叶斓怒道：“你到底走不走？”
　　　　“我不走！我要去找她，我要……”
　　　　叶斓随意出手点了她的睡穴，而后在黎汐倒下前扶住她。闵蓉一脸‘你早该这么干’‘的神情看着她，“我去把车牵过来。”
　　　　叶斓本想叫住她，忽的却想起什么，围观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老乞丐还在自得悠闲的喝着酒，好像方才的事情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问你一事。”眼看着闵蓉已经走远，叶斓对那乞丐道。
　　　　“酒入愁肠，一醉解千愁……”
　　　　叶斓接着道：“帝都夜火，所烧的，是哪家府宅？”
　　　　乞丐呵呵笑了几声，继而找不清楚方向便伸出三根手指来，“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
　　　　“你莫要胡言乱语！”
　　　　“哈哈，全死了，死了死了，都被烧死了……”

　　☆、第54章

叶斓有些魂不守舍，把黎汐丢进车里的时候险些丢偏掉在地上，好在闵蓉托了一手。
　　　　“怎么了？”
　　　　叶斓恍恍回神，“没事。”她又将闵蓉扶上车去，“走吧。”
　　　　不管那老乞丐说的是真是假，叶斓总觉得世上不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宫素鸢说替她们解决后顾之忧，她就一直在想，她和闵蓉失踪了叶府的人当被如何处置。却万分没有想到，她竟就用一把大火掩盖了一切。
　　　　宫素鸢虽说也是性情中人，叶斓现在却了然，她们实在是低估了她的心狠手辣。
　　　　可事到如今，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她们已然回不去了。宫素鸢都是算好的，如果她们义愤填膺的回帝都找宫素鸢报仇，那么除了报仇，已然毫无任何意义。但甚至，她们连宫素鸢的面也见不着，就要随同叶府诸多怨灵一同去了。
　　　　叶斓驾着车，一言不发，心道这件事情如何也不能让闵蓉知晓。
　　　　“我们要往哪里走？”闵蓉掀开帘子望着车外的风景，下巴搁在窗沿上。远离城镇的山林野外，空气新鲜的不得了，她深深地呼吸，满眼的绿色让人心旷神怡。
　　　　叶斓闭了闭略有些干涩的眼睛，片刻后恢复如常，“你有想去的地方么？”
　　　　闵蓉嘟着嘴想了一会儿，“有，不过太远了些，我这情况怕是走不了。”她原本应该在家里锦衣玉食，舒舒服服的等产期，哪料得还出了这般事情，害得她不得不顶着个肚子受这车马颠簸。
　　　　叶斓心头一紧，“这几日舟车劳顿，你身子可还受得了？可有不适？”
　　　　“倒也还好，”闵蓉道，好在她这肚子时间还不算太久，想罢在现代时，那些女明星大着肚子还能吊威亚拍戏，她这也还算好的了。不过话虽这么说，她却也实在担心腹中骨肉，“但是长久总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尽快找一处落脚，我怕我撑不了太久。”
　　　　“好。”叶斓想，什么事情都比不过闵蓉和孩子重要。既然出了帝都，那一切帝都的人和事便皆随尘而去，她有心无力，便多想无益。
　　　　黎汐醒来后便一直坐着发呆，闵蓉总觉得她还没从酒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