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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的谁是谁-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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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你丫在哪儿呢。”“外面。”“我又受刺激了。”“怎么了?”“见面再跟你说,你一会儿去哪儿?”“店里。”“那我去那儿找你。”挂上电话,我调了个头,往回开,心里开始为自己的耳朵担忧了,不知道阿庆又里面倒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总是喜欢向我描述她的性爱历程,生理上和心理上的都有,而且既形象又具体,语言生动、比喻又很贴切,如果不是太过直露的话,我倒真想把它们一一都写在这里,供大家观赏。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和她的这些性遭遇本身比较起来,她更喜欢的是向别人描述这些遭遇的具体过程,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却始终想不明白,可能就是一种爱好吧,爱好往往是没有理由的,就象爱情一样,爱情——爱情可真是个难题!
我一边不停地胡思乱想,一边闷闷不乐地透过车窗向外张望。现在,已经到了高峰时间,马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可有意思的人却越来越少,一切都变得越来越乏味——这个世界,我们的生活,还有性和爱情……我茫然地四下张望着。
两年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尤其是服装生意。以前我开了三个店,每个店的生意都很好,如火如荼的,真是货如轮转,可现在,只剩下一个还苟延残喘地坚持着,我想等租期到了以后把这间店也关了,赔不赔钱的另说,我总觉得什么事情一到了维持的份儿上就没多大意思了,我这个人就是这么个毛病,干什么都不愿意将就。
我到店里的时候阿庆正坐在那儿吞云吐雾,看见我她连忙把烟掐了,我这里不让吸烟,怕弄得衣服上都是烟味,可她每次来都照抽不误,今天可能是我的脸色太难看了,所以还没等我说话,她就把烟掐了。我翻了翻帐本,只卖了几百块钱,照这么下去,真快连房钱都交不上了,我点了根烟,合上了帐本。
晚上阿庆请客,她又打电话叫了几个朋友,并勒令一律不许带男人,“不管什么关系,只要是男人就不行。”她冲着电话说,“不来?我说不行,可我也不能上你家拽你去呀,自己看着办吧,爱与恨由你选择。”她挂上电话,冲我做了个鬼脸儿。
“干嘛叫这么多人,挣钱了?挣钱了也不能这么浪呀。”我说。
“不浪干什么!挣钱不就为了花吗,有钱就得花了它,留着有什么用?明儿都跟你似的,钱多得没地儿搁,给别人又舍不得,每天急得用脑袋撞墙。哎,我要是你就盖个希望小学,或者博物院、艺术馆什么的,要不成立个基金会也行……”“谢谢,这事儿不用你替我操心,等什么时候我赶上李嘉诚或者比尔盖茨了,咱们再谈这个。”“闲聊天儿嘛,怕什么,说说你也心疼?别一天到晚光想着钱,钱真的就那么重要?”我点了点头,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我懒得和她说话,丫阿庆除了男女关系以外什么都不懂。钱当然很重要,非常的重要,尤其对我来说,现在,除了钱,我还有什么!
“操,你丫这样儿越来越象我了。”我笑了笑,心想,那我可完蛋了。“哎,她们怎么还不来呀?”“那帮孙子,早着呢,不画个面目全非、穿得让你倒吸一口凉气,她们不出门。咱们还是先喝咱们的吧。”阿庆那些“奇形怪状”的朋友们陆陆续续地来了的时候,我已经喝了很多了,看见她们,我觉得我自己醉得更厉害了,我胡乱地和她们打着招呼。这些人有的我认识,有的看着眼熟,有的听着耳熟,有的哪儿都不熟,不过没关系,反正她们都是阿庆的朋友,不是我的。那个长得最丑的是个作家,听说她的文笔、才情还有床上功夫都 十分的了得;白皙瘦小却性感十足的小文是个音乐编辑,她只跟外国男人做爱;有着希腊鼻子和魔鬼身材的洋洋是阿庆的高中同学,她用了三年的时间,竭尽所能把别人的老公据为己有,现在,却每天都沉浸在所有的女人都是自己敌人的假想之中,寝食难安;还有削肩膀、水蛇腰的阿美,她是一所中学里的美术老师,今天只有她违反规定,带着一个男人来了,这惹得她们一起对着她怒目而视,然后,各种各样的目光纷纷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虽然酒吧里的光线很暗,但我还是很快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子,从他拘谨的目光和行为来看,他可能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
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坐了一会儿,阿美带着那个男孩儿走了。
“阿美今年多大了?”有人问。
“也得有二十七、八了吧。”“这老师当的,还真他妈言传身教啊,哎,'毁'人不倦哪。”“也难怪,老公去美国两年多了,这也正常。”“谁也没说这不正常啊,我只是觉得她不应该把魔掌伸向我们的下一代。”“哟,看不出来,作家还挺传统的,在这儿悲天悯人,可是你写的那些'黄色小说'不知道已经毁了多少下一代了……”“哎?羡慕嫉妒恨吧,不带这样的啊。”“就是,不带这样的。我不过是替那个男孩儿担心,落在了阿美的手里……”“你的意思是应该落在你的手里。”“你今天干嘛老跟我过不去,我招你了。”“没有,我只为正义而战。”“去你大爷的,我看你是更年期综合症,赶快来点静心口服液吧你。”“你看你看,流氓本质露出来了吧,还作家呢,说话这么糙。”“快别提那口服液了,多好的东西也让那广告词给毁了,'女人一到了四十,就容易烦',什么玩意儿呀,我二十没到就开始烦了。”“哈哈哈哈,你那是青春期,跟更年期是两码事儿。”“用你说,我比你傻几秒钟呀。”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说话,我默默地坐在一边喝酒,这种时候我总是觉得自己插不上嘴,所以我只能喝酒。可能是喝得太多了,渐渐的生出了一些幻觉,我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流淌起来,先是穿梭往来的服务员,变幻莫测的灯光,萦绕在耳的音乐、话语,然后是坐着的人,沉默的桌椅,巨大的弧形吧台,全都在这个有限空间里以奇异的方式和形状飘浮、流淌……只是,在这里面,我看不到我自己。
我一边喝酒一边想,我是个什么呢?边缘人?旁观者?我不停地在各种各样的生活圈子和话语圈子里进进出出,彷徨犹豫,我不停地窥探,我不停地聆听,我不停地羡慕,我不停地卑视,我时而厌厌欲栖,我时而哀哀欲绝,我一只脚已经踩进了污浊不堪的现实的泥潭,我另一只脚却梦想踏上通往理想王国的洁白的天梯,我胡思乱想,我胡作非为,我胡言乱语,我胡孙入袋,我……我她妈怎么了我!喝酒!
阿美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不知道,现在她们正在灌她酒,说是“死罪已免活罪难逃”,阿美一边喝一边试图解释什么,但没人听,也没人信。然后大家开始玩游戏,这是一种很简单的游戏,有几个人玩就拿几根筷子,筷子的一头写上“大”、“中”、“小”等等,谁抽到写着“大”字的筷子就可以随意地支使自己和别人做任何事情,被支使的人要么就照做,要么就得喝三杯酒代替。阿庆特爱玩这个游戏,她最喜欢让别人脱衣服,据说有一次让一个男的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要不就让人接吻,不管男女,乱亲一通,今天没有男人在场,估计她的兴趣会大打折扣,而且今天的女人们都是酒中豪杰,这个游戏很可能变成一场豪饮。
游戏开始了,我想,要是让我抽到“大”,我就让自己回家,我太累了,又喝了那么多酒,很想马上就躺到我那张大床上好好睡一觉,谁知我命运不济,玩了好几把也没抽到“大”,还不得已又多喝了好几杯。
现在,作家抽到了“大”,她向大家展示了一下,说:“每个人都说一下什么样子的男人自己最受不了,注意啊,只能用一个字,多一个字就喝一杯酒,多两个字喝两杯,以此类推。挺容易的吧,我可没难为你们,开始吧。”阿美说:“俗。”小文:“笨。”一不认识的:“肉。”洋洋:“花。”又一不认识的:“穷。”我:“胖。”阿庆:“鼓。”“古?”大家都诧异地看着她,“哪个'古'啊?”“打鼓的'鼓'。”阿庆说。
“打鼓的'鼓',什么意思,你得说清楚了,要不可得喝酒。”“你们让我说的啊,可别让我按字数喝酒。”“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说得不对还得喝。”“打鼓的'鼓',也就是鼓鼓囊囊的'鼓',我的意思是说:男人的裤子拉链和钱包,这两样儿哪个太鼓了我都受不了!”“哈哈哈哈……”我们都笑了,而且笑得声嘶力竭。我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这个阿庆,把自己当成大观园里的刘姥姥了,。
笑过之后,她们又开始搬扛,说阿庆偷换了概念,还得罚酒,阿庆自然不干,争来争去的好半天,我又困了。
好容易我抽到了一个“大”签,我举了起来:“杯中酒。回家。”我多一个字都懒得说了。
回家的路上阿庆开车,我刚才让风一吹,醉得有些抬不起头了。
我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块钱,对阿庆说:“把我这份儿给你,今儿就我喝得多。”我舌头有点儿大,不太听使唤。
“你干嘛呀,不是说好我请客吗。”“是你请,你请她们,别算我。”阿庆没说话,使劲儿地抽烟。
“我没别的意思。”我说,我知道她不高兴了,但我还是要这么做,虽然今天我喝多了,可心里并不糊涂,阿庆没钱,又特要面子,今天她花了一千多,我不落忍。
“哎,还没跟我说你受刺激的事儿呢。”我想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
“不想说了。”“说吧,说吧。”“不说了,想起来就恶心。”“说吧,我求求你了。”“不说。”“逞心是不是,想急死我。”“不是。”“行,你别说,你千万别说,就让它深深地埋藏在你的心里吧。”阿庆笑了,停了一会儿才说:“陈军你知道吧,要我和结婚的那个,长得跟娄阿鼠似的。”“知道,怎么了。”“我跟他上床了。”“那怎么了。”“没怎么,他射的时候大叫'妈妈、妈妈',声儿还特大,我差点儿没吐了,真够怪的,还有在这种时候叫妈妈的。怎么样,想吐吗?”我摇了摇头,但我心里很难受,我知道阿庆跟他上床肯定是为了钱,我也知道在她的心里是为了这个才恶心的。我不知道的是为什么阿庆每次缺钱的时候都想这种办法而不和我开口,我也不知道,如果我看见她从我这里拿完钱后这么大手大脚地请别人喝酒,我心里会怎么想。
“你从他那里拿了多少钱?”阿庆有点儿奇怪地看了看我,我从来不问她这些事儿,就象我讨厌别人问我这些事儿一样,我觉得多好的朋友,都应该有点儿距离。但今天我喝多了。
阿庆向我伸出了四个手指头。
“四千?”她摇了摇头。
“不会是四百吧?四万!”我惊得酒都醒了,不过只醒了一下,我的头昏沉沉的,还不由自主地左歪右晃,脖子都快支不住了。
“你怎么一提钱就兴奋。”阿庆目不斜视看着前方说。
“嘻,”我无声地咧了下嘴,“以后再有这种听几声怪叫就挣四万的事儿,你也想着点儿我。”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头无力地垂在脑口,脸上毫无理由地傻笑着,舌头也觉得很吃力。
“你喝醉了。”阿庆说,我感觉她正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没有。”“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你第一次喝醉。”我觉得她又把头转了过去,“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喝醉的样子比较可爱。”“谢谢。”我说。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我每天的生活通常是这样的,上午十点左右醒来,然后躺在床上发呆,这一般要用去一到两个小时;然后起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东西,基本上我只看新闻;下午两点左右,开始洗漱,这期间我会想今天穿什么衣服,然后就开始换衣服,准备出门,这通常也要用去一到两个小时。我每天的“更衣”过程就象一场时装秀,几乎要把这个季节所有能穿的衣服都试一遍,还要尝试不同发型、皮包、鞋子的搭配,而决定这一切的因素也很复杂,比如说今晚要“出席”的环境,是迪厅、酒吧还是夜总会;再比如说今晚一起玩的朋友,是男朋友、女朋友、新朋友、老朋友、年轻的朋友还是年长的朋友;还比如说我的心情,决定我心情的因素就更加地复杂了,比如说天气,比如说日期,比如说昨晚的睡眠好坏甚至做了什么梦等等等等;总之我出门是一件极麻烦的事,用上一、两个小时已经是很少的时间了。穿完衣服就开始化妆,这又是一件极麻烦的事,但现在我已经不做了,我懒得化妆,和我身边一样无聊的女人们争奇斗艳以期引起男人的注意这件事,已经引不起我任何的兴趣。
其实我的生活本身就很无聊,但我已经习惯了,对于一件已经习惯的事,要想改变就很难,虽然我一直都想改变它。
出门以后通常我会先去店里关注一下我的生意,顺便拿些零花钱,但现在已经去的越来越少了,就是说只要我兜里有钱就懒得去,然后和什么人一起吃饭,饭后再和什么人一起去一个什么地方,通常都是些歌舞升平、人声鼎沸的地方,然后“狂欢”到深夜两、三点钟,然后醉熏熏地或头脑清醒地回家睡觉,通常情况下,喝醉了我会睡得更快,也会更“幸福”一些,但我很少喝醉,我总是象我自己以为的那样清醒。
今天DaDa夜总会的王大力给我打电话,说他们那添了新的节目,让我过去捧捧场,我带着几个朋友呼啸而至的时候,看见阿庆正坐在吧台上喝酒,身边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男孩子。见我们来,阿庆把那个男孩儿打发走了,她大声地和每个人打招呼,这时,只见王大力脚下生风地走了过来。
他是这儿的经理,那个作派,和以前的老鸨比起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离着几米远,他就伸出了手:“哎哟,我的亲姐姐哟,你可来了。”他一边握住了我的手,一边很自然地拥抱了我一下,“你可真是稀客,是不是我们这儿谁得罪你了,我要是不给你打电话,你还不来呢。”我向后躲了躲,冲阿庆努努嘴说:“你亲姐姐在那儿呢,看清楚了再叫。”王大力又冲阿庆奔了过去,“哟,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我一声,我们这儿的这些男孩子越来越不懂事了,你来了也不告诉我,等会儿我得好好地骂他们一顿。”说着又抱住了阿庆。
阿庆斜眼看着他,“你哪儿看得见我呀,我这么穷,你那双势利眼一看见我就犯白内障。”“别逗了,你穷,你要是穷我还不得饿死。”他说,“今天打算怎么玩呀,几位小姐。”“不是你叫我们来的吗,你安排吧。”“行,没问题。房间我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我们进了一间包房,很快,酒水、果盘、小吃都上来了,王大力亲自给我们每个人倒上酒,又给我和阿庆点上烟,举起酒杯说:“谢谢几位今天来捧我的场,我先干为敬,你们随意。”喝完后又聊了几句便借口有事出去了。我的几个朋友都说这经理行,有面儿,懂事儿。我和阿庆相视一笑,王大力这个人,别的不说,做娱乐业可真是一把好手,干这行眼尖嘴甜皮厚心狠是根本,但能象他这样掌握得恰到好处却不容易,每次他都能让我们舒舒服服、心甘情愿地把钱掏出来。
DaDa是一家专为女士服务的俱乐部,据说男客人没有女人的陪同是进不来的,所以这里的单身男子除了服务员就是“鸭子”,当然这都是“秘密”,只有这里的会员才知道。阿庆就是这里的会员,她让我也入会,我没答应,花钱找男人在我看来简直就是脑积水,但我有时候也到这里来玩儿玩儿,这里的节目挺多的,听说今天的节目是人妖表演。
表演开始的时候,我端着酒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这里的包房都是玻璃房,所谓的玻璃房就是房间冲着大厅的那面墙是玻璃的,拉开帘后就能直接看到舞台,当然外面也能看见里面,我觉得这个时候坐在里面就象动物园猩猩馆里的猩猩,我可不想被人参观。
表演有点儿不伦不类,外国的东西一到中国总是这个样子,我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大厅里的服务员比客人还多,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一对中年男女正坐在那儿互相凝望。
台上那个人还在深情地唱着:“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嗓音很象女人,打扮得也很象女人,可他偏偏不是女人,这想起来就让我难受,尤其是他穿的那件吊带、紧身、曳地的裙子,肩上还裹着一圈五颜六色的羽毛,更加彻底地倒了我的胃口,还不如看看那对含情脉脉的男女呢。
那对男女还在深情地注视着对方,犹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嘿,有点儿意思啊,我开始对他们感兴趣了,我想坐得离他们近一点儿,这里的光线很暗,我看不太清楚。
阿庆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让那对男女迷住了,他们喝了大概有三瓶红酒,除了举杯对饮,就是互相凝望,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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