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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长秘书-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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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的什么药?”我关切地问。
“是乳安片。”
我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罗文到深圳参赛去了。五月花公司的事弄得一团糟,念旧情的几个朋友给了几个小单子,却做不了,因为既无打板师,也无熟练工人,我急得团团转。就在这时,沙威派来了他的表姐做出纳,我明白沙威的意思,这是对我不放心,我虽然对沙威的做法不太满意,但并未表现出来,热情地收留了他表姐。表姐姓秦,一个五十多岁、脸色发黑,戴着高度近视镜的女人。
“雷总,以后请多关照!”秦姐客气地说。
“秦姐,不用客气,五月花的董事长是沙威,我不过是个打工的。”我苦笑了笑说。
我对沙威的行为不想露出不满,但她还是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谁都知道公司的出纳是总经理最信任的人,我本想选一个财会专业毕业的大学生,看来这公司还没等正常运转,沙威就要搞家族化管理。不过,我只想做事,并无私心,事儿便过去了。
正在我焦头烂额之时,英杰来了电话。我诉了苦。英杰说:“设计、打板我包了,熟练工人我帮你找。”英杰的一席话,让我的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英杰到了公司后,我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投入,一头扎进工作里,好像不知什么是疲倦,她凌晨四点钟去布料市场上货,晚上可以工作一个通宵,而且从不谈报酬。我感到英杰是上帝给我派来的女人。橱窗里模特的服装时常花样翻新,招引了许多做零活的顾客,我为了拿到大的订单游走于过去的老关系之中。
42。天理昭昭
早晨,魏正隆的奥迪轿车刚刚驶到市委门前,忽然闪出两个人猛然跪到了车前,司机紧急刹车,气急败坏地摇下车窗骂道:“你们找死呀!”
两名站岗的武警战士连忙上前去拽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一男一女,看年岁都过七十了,农民打扮,他们呼天抢地地喊道:“魏书记,给我们主持天理啊!我儿子和儿媳妇死得太惨了。”
坐在车上的魏正隆一听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不自禁地下了车,两名武警战士连忙行了军礼,魏正隆挥了挥手,和蔼地问道:“你们二老是找我吗?”
“俺们在电视上见过您,魏书记,请您为我们老两口主持公道啊,不然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啊!”老汉老泪纵横地说。
魏正隆亲手将老两口扶起来深情地说:“既然你们有莫大的冤屈,到我办公室慢慢地说,你们放心,有党有政府,天理还是天理,公道还是公道。”魏正隆说完一手牵着一位老人一边安慰一边走向市委办公大楼。
一进办公室,魏正隆就为老人沏了茶,“大爷、大娘,先喝点水。”
老汉还好点,老太太手捧水杯,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魏书记,俺儿子和儿媳妇,死得不值呀!”之后便不醒人事了……
魏正隆大惊,连忙扶住老太太,老汉也慌张地上前去掐老太太的人中,好半天老太太才缓过这口气来,大滴大滴的泪水,滴在魏正隆的手上……
魏正隆心想,是什么样的冤屈让这老两口这样痛不欲生啊?
“大爷,不急,你老慢慢说!”老汉抖动着嘴唇,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这老两口,丈夫叫郭文贵,妻子叫刘桂英,都是东州市历城县王舍人乡双庙村农民,老两口只有一个宝贝儿子,叫郭志刚,儿媳妇叫丁秀芹。
郭志刚是个很有想法的人。这两年,国家为农民减负,对农民的政策越来越好了,郭志刚看着好多外出打工的人家地种不上,便承包了下来,前年开春倾尽所有积蓄,还借了债,准备种西瓜大干一场,结果,西瓜种子播在地里,却没长出一棵苗。
郭志刚和丁秀芹两口子当时就傻了,感觉天都塌了,两口子买种子不仅花掉了自己的积蓄,还将父母的积蓄都投了进去,而且还向乡亲们借了钱,这可怎么活啊!
情急之下,郭志刚一时想不开,就喝了农药,丁秀芹见丈夫走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也一扬脖将农药灌了下去。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两个人只是昏迷了个把钟头并没有死,夫妻俩醒后百感交集,郭志刚悲喜交加地说:“秀芹,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去打点酒,咱庆贺庆贺,我相信,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妻子见丈夫想开了,自己心里也敞亮起来,便到村头的食杂店,买了两瓶乡里产的双庙大曲。回家后,妻子为丈夫炒了两个小菜,两口子便一边喝酒一边商量着怎么把眼下的难关渡过去。不知不觉,一瓶半白酒下了肚,两口子都醉了,这一醉,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对于郭文贵、刘桂英来说,儿子和儿媳妇的死,无异于晴天霹雳,老两口认准了一个死理儿,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一定要为儿子和儿媳妇的死讨个公道!
为了让屈死的儿子和儿媳妇在九泉之下合上眼,郭文贵和刘桂英一直拒绝为儿子和儿媳妇下葬,两口棺材放在家里,老两口便开始了长达三年的上访。
其实案子很简单,假种子、假农药、假酒都是由乡长小舅子经销的,犯罪嫌疑人十分明确。但是,老两口告到了乡政府,乡长纵容包庇小舅子,当然无济于事了;老两口只好告到县政府,县政府也无人问津,又告到县委,县委的工作人员让老两口上县法院告,县法院的人说,没有证据能证明假种子、假农药、假酒是乡长小舅子经销的,无法受理;老两口便告到了东州市信访办,市信访办让老两口听信,然后就杳无音讯了;老两口又告到了省信访办,省信访办又转到了市信访办;没办法,老两口向乡亲们借了钱就去了北京,他们认为只要找到天安门就找到了党和国家领导人,到时候儿子和儿媳妇的冤屈一定能够昭雪。
结果老两口在北京遇到最大的官是天安门派出所的民警,天安门派出所的民警通知东州市驻京办来领人,多亏了东州市驻京办主任是个有良知的人,他听了老两口的冤屈后,出了一个主意,让老两口回东州,到市委拦一号车,他告诉老两口,一号车是市委魏书记的车,魏书记是“百姓书记”,找到魏书记,一定能为你们的儿子和儿媳妇伸冤。就这样,郭文贵和刘桂英才冒死跪在了魏正隆的奥迪轿车前。
魏正隆听罢老两口一番难以置信的哭诉,他的心像刀绞一般,他心里很清楚,人死了不埋,尸体很快腐烂发臭,两口棺材放在屋里三年不下葬,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乡亲们怎么能受得了,难怪乡亲们都称郭家是“死人户”。
魏正隆望着老两口堆满皱纹几近干枯的脸,喟然长叹,这是怎样的人间悲剧呀!这样的人间悲剧本来是不应该发生的呀!
魏正隆眼睛里忽然闪出了一束犀利的目光,他让秘书通知常秘室,由常秘室通知,立即召开常委扩大会议,地点就是历城县王舍人乡双庙村郭文贵夫妇家。
下午两点,东州市的常委们及相关领导以及历城县王舍人乡的干部群众,将双庙村三间用黄土垒起的土泥房紧紧地围了起来,小轿车将双庙村堵得是水泄不通。
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魏正隆万分痛楚地说:“同志们,面对这样的人间悲剧,我们这些人民公仆,难道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魏正隆的话刚一出口,土泥房中就传出了郭文贵和刘桂英撕心裂肺的嚎喊:“儿呀,魏书记他们来了,他们代表党和政府来给你们讨公道来了,天理昭昭!天理昭昭啊!……”
那令人肝肠寸断的恸哭,惊天地泣鬼神,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位干部群众,人们无不落下同情的泪水,……
然而,在场的常委却少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东州市市长薛元清,薛元清一直有个梦想,在自己的任期内,建一座亚洲第一高的五星级酒店。为了招商引资,此时他正坐在飞往香港的波音767的头等舱里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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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拷问灵魂
43。旮旯屯
最近,清江省传出一条重大新闻,高远调K省任省长。
据说高远走时很低调,有人说甚至有些悲壮。对老百姓来说,都无所谓,不过是从清江电视台的新闻中转到了K省的新闻中,卫星电视看起来真方便,高远的音容笑貌还是那么亲切,倒是高远本人的表情多了几分凝重。我感到高远的变化是蛮大的。他的讲话里关于反腐败的话多了,而且还很强硬。高远说:“一旦发现腐败,不管是谁,坚决拿下。”
他到基层考察的镜头多了,开会的镜头少了。我能感到“李张大案”在高远的内心深处,曾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记。那副黑色眼镜框内的镜片仿佛又多了几圈年轮,那镜片后的目光又茫然了许多,这目光仿佛永远也聚不到一起了。发散得若阳光一样弥漫,这是政治家的目光,这样的目光必须经过长期的政治生活才能形成。
起初我遇到这种目光时感到领袖般的关怀和温暖。张国昌将我第一次介绍给高远时就是这种感觉。那时的高远是东州市委书记,他握着我的手,眼睛看着我,目光却弥漫了我的全身。
“雷默,跟着国昌好好干。”高远慈祥地说。
我听了这话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浑身充满了力量。然后,高书记从衣袋里掏出一块黑色的手帕往里吐了两下,又叠起黑色的手帕揣回口袋里。东州官场的人都知道这是高书记的习惯性动作,即使是在常委会上,也照吐不误。只有拜见旮旯屯老支书徐友亮除外。
徐友亮老爷子可是东州地面上的传奇人物,解放初期旮旯屯是东州地区最穷的村子,穷到什么程度呢?当时有人开玩笑说,连耗子到旮旯屯转一圈都流着眼泪走了。高远就出生在旮旯屯。高远出生那天他妈难产,生下他后就大出血死了。高远十岁那年,他爸给村里修路炸山被哑炮崩死了,高远成了孤儿,被村支书徐友亮收为义子。
老徐头有五个儿子,但是全家有一口饭也要给高远吃。高远也很争气,书念得好,先是被老徐头送走当了兵,改革开放初复员回村,被老支书提拔为旮旯屯大队大队长。老支书是穷怕了的人,他知道旮旯屯的父老乡亲要翻身过好日子,先得朝里有人,自己的五个儿子不争气,只有高远是个好苗苗。
当时,旮旯屯的山上有的是狐狸,狐狸皮是个宝儿,老支书带领村里人从山上抓来狐狸人工喂养,渐渐形成规模。一次偶然的机会,老支书的大儿子从黑水河里打了一网鱼,小孙子淘气把一条活鱼扔给了狐狸,没想到狐狸吃鱼比吃老鼠、山鸡还香。于是老支书经常喂自家狐狸鱼吃,结果吃鱼的狐狸浑身毛色光滑透亮,从此老支书找到一条养狐狸的绝招,这绝招越研究越精透,旮旯屯很快就富了起来。
在旮旯屯,徐友亮就是上帝。父老兄弟都控制在他的掌股之中,他用狐狸换了高远一个好的前程,高远从乡到县、从县到市、从市到省一路升上去,徐友亮也营建了一个从乡到县、从县到市、从市到省的巨大关系网,这张网甚至营建到了北京城。徐友亮也不知不觉中成了东州市的泰斗,人送雅号“徐伯”。
现在,旮旯屯的人富了,五个儿子给老爷子盖了小别墅,家家住进了小楼。但老支书还是一个人住在村东头的土坯房子里。五十岁的时候,老伴儿因宫颈癌去世了。三十年没续弦。前两年高远给撮合了一位小学教师,就是年龄相差太多,女教师还不到五十岁,离婚,身边带有一女,已经十七岁了。老爷子自从娶了女教师,精神头儿好了,人也显得年轻了,主动携妻搬进了小别墅。
应该说,在东州地面上,官场上有头有脸的人没有得到过徐伯帮助的人少,徐伯也愿意帮助这些人,他觉得自己是养狐狸起家的,知道官场的习性,常言道,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
不过女教师嫁给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可不是因为爱他,而是要利用老爷子在东州官场上的威望,送女儿出国留学。老爷子满足了女教师的愿望,送女儿去了澳大利亚。一切都进展得顺利,只是有一件事遇到了麻烦。女教师要求老爷子给女儿往澳大利亚汇去二十万美金的生活费。汇款的数目太大了,直接汇到澳大利亚不可能,只能通过银行变通。
一天上午,老爷子亲自打电话到我的办公室,让我通知张国昌到旮旯屯去一趟,我和张市长到旮旯屯时,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女教师,她在小别墅前迎接张市长,见了张国昌很尴尬地笑了笑,两个人便进了屋。
我没跟进去,我和司机李亮坐在车里,小别墅周围有高大的院墙,院内种了很多花草树木,真是个幽静的住处。
张国昌从老爷子家出来,直接回了市政府。张市长一进办公室就让我喊林大勇,又亲自给市人民银行行长打了电话,徐老爷子的事全权交给林大勇办。
事后,林大勇对我感叹道:“这老爷子真他妈的有钱。”
就因为我陪张国昌去了几趟旮旯屯,给我惹了一身的麻烦。张国昌被双规后不久,省纪委的人把我带到了黑水河会所,他们问我去没去过徐友亮家?
“去过。”我毫不隐讳地说。
说实在的,我陪张国昌去过好几次徐老爷子家,特别是过年过节,东州官场上有头有脸的没有不去看望他的。
“你什么时候去过徐友亮家?”省纪委的人继续问。
我就是想不起来是哪月哪日去的了。我只好说:“过年过节都去过。”
“除了过年过节以外去过吗?”
“平时工作太忙,谁会刻意记这些事,实在想不起来了。”我故意打马虎眼说。
当时省纪委的人见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只好说:“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通知组织。”
我从黑水河会所回来的当天深夜,就接到孟丽华打来的电话,她神神秘秘地说:“雷默,我在你家楼下呢。你出来一趟,我有急事找你。”
杨娜知道没好事,不让我去。我镇定地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穿上衣服便下了楼。
孟丽华坐在一辆白色本田车里。我一上车,她二话没说开车就走。我也不问,任由她开车去哪儿。后来她把车停在她家楼下。我随她上了楼。
“雷默,省纪委的人问过你去过徐伯家的事了吗?”在她家,她问我。
我听后心里很吃惊,心想,她怎么知道的呢?这说明有人给孟丽华通风报信。我只好承认省纪委的人问过。
“你是怎么回答的?”孟丽华步步紧逼地问。
“我说想不起来了。”
孟丽华当时就急了,“雷默,你回答问题也不动动脑子,你怎么能想不起来呢?你应该说知道,你说知道对你大哥有利。”她情绪有些激动。
我看着孟丽华激动的表情心里生出一股寒气。接着她用命令式的口气说:“雷默,你明天就去省纪委,告诉他们你想起来了,你和司机一起去的。”
我当时犹豫都没犹豫,断然拒绝了她。我和孟丽华不欢而散。第二天她打不通我的手机,就拼命给我打传呼。我就是不回话。
后来孟丽华实在找不到我,只好给杨娜打电话,“杨娜,我昨晚想了一夜,雷默做得对,去找省纪委的人翻供不好。算了吧,杨娜,你告诉雷默,我不为难他了。”
这件事过去不久,省反贪局又找我,一男一女两名检察官又问这件事。
“省纪委已经找过我,我都说明白了。”我有些不耐烦地说。
“你对省纪委怎么说的?”男检察官冷漠地问。
“这件事我想不起来了。”我继续打马虎眼。
“那你现在想起来了吗?”女检察官接着问。
“还是想不起来。”我一根筋地说。
两名检察官就不厌其烦地让我想。三个小时过去了,男检察官不耐烦了,“雷默,你想不想救你们领导?”他提示道。
“想啊!”我心里一动,脱口回答。
“那你就应该想起这件事。这件事你想起来对你领导有利。”
我听后心里一惊,心想,男检察官跟孟丽华说的一样,便也明白了大概。只好承认想起来了。
“是哪月哪天几时去的?”男检察官接着问。
这我可实在记不起来了。只好根据季节大概编了个日子。
“张国昌手里拿了什么?”男检察官又问。
我一下子又蒙了,我只好说忘了。
“是大皮包,还是牛皮纸袋?”男检察官提示我说。
“是手提包。”我顺着他的口气说。
省反贪局找完我以后,按我和张国昌的口供去徐老爷子家核实。那天徐老爷子心情特别不好。爱妻骑自行车回家不小心与一个小痞子撞了车,结果小痞子不讲理动手打了人,把女教师的头打破了,住进了医院。徐友亮正在对市公安局局长发火,省反贪局的人不巧赶上了。老爷子也是倚老卖老,双方话不投机,老爷子抡起拐杖便打,硬把省反贪局的人打了出去。在东州,特别是在官场,没有人愿意得罪东州的这位老泰斗。后来无论是省纪委还是省反贪局,没有人再找过徐伯。省长高远也说过话,徐伯已经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别再打扰老爷子了,由他去吧。
不过纸里包不住火,孟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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