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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世凯满面的红光，放下电话之后心情当真大好。黎先生向他汇报了不好的消息：“总统，俄国人已经宣布和我们断交。今天早上我们收到兰尼克公使发来的正式外交通牒，俄国大使馆将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撤离北京。俄国人要求我们按照国际惯例，保证撤离人员的安全。”

　　　　老袁对这个消息也不在意：“走就走吧，就算他不断交，过一阵子老子也跟他断交！英法还有日本方面有什么反应没有？”

　　　　黎先生摇头：“法国和日本在看英国的态度，而英国方面对俄国比较支持。欧洲的形势英法和德国非常对立，我想如果我们和德国走的太近，可能事情不太乐观。”

　　　　这当真是老袁最烦恼的事情，他不想和英国闹翻。事情发展到今天他真的也没有什么办法了。现在让他不和义勇军合作根本不可能，萨道义发起的这场战争犹如一场风浪席卷了整个北方，在这场风浪之中袁世凯和杨小林的手不由他们控制的握在了一起。

　　　　南京的孙文先生宣布拥护袁世凯之后，中国的统一已经势在必行，这是潮流，无可阻挡。就像现在杨小林对袁世凯就算再不爽，也不会说不拥护老袁一样。北洋方面就算再害怕英国和中国断交，也不能说不和义勇军谈了。

　　　　袁世凯点点头：“不乐观就不乐观吧，我已经尽力挽回，既然英国人还是不愿意回头，咱们也没有什么办法。这事情你再去和萨道义交涉一下，也别像求爹一样。我们原则是不放弃。不强求。”

　　　　“是，我明白了。”

　　　　老袁接着说道：“下面我们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和义勇军还有南方的谈判上面。杨打鬼那个家伙把我们在锦州一带的散兵全部都收编了，更可气的是他们任命冯玉祥为作战参谋，这里面想告诉我们什么已经非常明白！他来北京之后，谈判可能不会太顺利。”

　　　　黎先生笑了一下。这也算是正常。老袁连续的那些小动作在不断的试探，若是东北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不太正常呢。有动作就说明愿意谈，而且陈天华这一次亲自来了北京，东北的诚意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总统，这个过程我们不能着急，军事上面我们必然要处于极度被动的境地，咱们北洋确实比不上义勇军。可是该争取的我们也不能放弃，在政府的组成上面，咱们还是有优势的。”

　　　　老袁沉思了一会，这事情真的不是着急的事。东北和北洋的政体可以说完全不一样。东北的政体是陈天华一手打造出来的，这哥们喜欢玩民主，而且这些年他玩的真的还不错，虽然把头发给玩白了，大家却都认可了他的成绩。

　　　　北洋不一样，北洋这个政体带着浓厚的封建色彩，是老袁自己的体系，这个体系里面有一群跟着袁世凯立下汗马功劳的人，老袁要保证这些人的利益。

　　　　袁世凯说道：“政府的组成咱们也是必须让步的，有些东北方面的利益要照顾到才可以。对了，我让你发电报邀请孙文来北京参与谈判，有回电没有？”

　　　　黎先生点头：“有！孙文说南方第二批革命军已经开始北上，八万人分作两路，预计半个月之后能到北京城，他会跟着部队一起来。”

　　　　老袁嘴角露出一丝嘲笑：“这次是谁统军啊？别回头让孙文再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从南京来的那一路是由陈炯明统军，人数五万人。还有一路从山东过来，是吴兆麟统军，人数三万。孙文说广州的部队也正在调往北方，将在长江沿岸集结待命，等他到了北京之后，将由您来决定是不是还需要北上。”

　　　　孙文让自己来决定调不调革命军？这个态度让老袁很满意。本来他还想着让吴兆麟扛着北洋军的大旗来北京，给孙先生添点堵的，既然孙先生这样上道，那就算了吧。

　　　　雷振春从外面走了进来：“总统，日本公使阿部守太郎和您约定的见面时间已经快到了，车已经准备好，可以走了。”

　　　　老袁从沙发里面站了起来，日本人这一次找袁世凯谈判是秘密的，甚至英国人都不知道。老袁知道日本人是什么意思，想结束战争么。日本是英国的小弟，而且这个小弟比较听话，大英帝国现在支持俄国。日本人就不敢和中国签订任何协议。

　　　　他们想的是在私下里面和中国政府达成一种默契，至于是什么样的默契。也和现在形势一样，还要看中国和俄国在战场上的表现决定。

　　　　袁世凯对黎先生说道：“好了，我去和日本人谈谈，和英国交涉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做。还有，给段祺瑞发个命令，让我给我好好的打！他打的漂亮，我才能日本人谈到一起去。”

　　　　老袁现在终于明白了，想和对方进行外交上的交涉。就必须有交涉的资本。这个资本，在这个年代就是你的枪杆子够不够硬。

　　　　“冲啊！”

　　　　炮火刚刚结束，孙传芳扯着嗓门在大声的喊叫了起来，带着自己的队伍朝对面俄国人的阵地扑了上去！

　　　　这是他第几次发起冲锋他都记不得了，老毛子的阵地前面已经堆满了北洋将士的尸体。他手里这支队伍就是一支完全由新兵组成的部队，按照孙传芳的理解这样的队伍并不适合打这种激烈的战斗。

　　　　在队伍损失了一千多人之后他就要求撤下来，换一支队伍。但是段祺瑞却坚决的拒绝了他这个要求！段祺瑞告诉他。不光要继续冲，还要孙传芳自己带着队伍上去冲！北洋军中的指挥官不管是谁，不管什么级别，都必须冲在最前面！

　　　　这个命令当真让孙传芳这种老北洋有些无法适应，他们在私下里面都说段祺瑞疯了，甚至把段祺瑞的祖宗都骂了一遍。

　　　　骂归骂。命令还是要执行的。

　　　　袁世凯说过，这一次战斗段祺瑞全权负责，他的命令就是老袁的命令。所以即便孙传芳心里非常明白等打走了俄国人，他必然会加官进爵，他很想像以前一样躲在队伍后面指挥。让自己有更大的可能活到战争结束，却也不得不亲自端着步枪朝俄国人的阵地冲上来。

　　　　其实他们都有些冤枉段祺瑞了。让军官带头冲锋的建议是蒋百里提出来的。蒋百里说，现在北洋军士兵已经合格了，他们都愿意拼命。只有那些军官还有待锻炼。

　　　　义勇军为什么彪悍？看看他们的指挥官就知道，哪一个的身上不是伤痕累累？你必须知道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心里想的是什么，你才有资格在后面指挥他们。

　　　　孙传芳现在知道冲锋的士兵在扑向对方阵地的时候想的是什么了，他以前一直认为这个士兵应该是恐惧，害怕，想着怎么活下来。他们可能会想到自己的家人，或者一些勇猛的士兵想的是怎么杀了敌人。可是现在他知道，原来脚步冲上来的时候脑袋里面是那样的干净，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想。

　　　　他只觉得那子弹在自己身边唰唰飞过，除了机械性的迈动双腿往前面继续跑，就是下意识的喊叫。他忘了一切，甚至忘记了自己刚刚纳的那个小妾白白的身子。

　　　　直到周围的子弹好像越来越多，身边的士兵彷佛越来越少，他离俄国人的阵地已经近在咫尺看见对面老毛子那狰狞的面孔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了什么。

　　　　“投弹！”

　　　　北洋军没有义勇军那种最先进的手雷，他们手里都是那种老式的手榴弹，俄国人在日俄战争中使用的。本来么，人家援助的物资不可能是先进的，肯定把即将要淘汰的给你。

　　　　即便如此，两三百颗手榴弹一起飞到俄国人的头上，那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最少阵地里面本就已经不多的老毛子被炸的一片混乱。

　　　　北洋军连续的冲锋让俄国人也是快坚持不住了，这阵地上的俄国部队本来有一个团，现在只剩下了五百多人，而且他们的机枪子弹也跟不上了。连续打了二十几个小时，体力也支撑不住了。

　　　　虽然他们到现在已经让北洋付出了两倍于他们的伤亡，可是这一次终于坚持不住了。手榴弹的爆炸刚刚结束，旁边一队北洋军士兵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入了老毛子的战壕之中，当先的那个北洋大兵一声怒吼，手里的刺刀照着迎面碰上的俄国人扎了上去！

　　　　孙传芳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就跃入战壕：“兄弟们！杀俄国人啦！”

　　　　他们也没什么阵型，能打出的配合也相当的少，就是人多！而且每一个人都拼死作战！杀俄国人，这个口号真的让士兵们热血沸腾，而且孙传芳带头冲了上去，军官带队的好处就在这个地方，北洋军的拼刺技术和体力都赶不上老毛子，但是当孙传芳端着刺刀上去拼杀的时候，身后的士兵们吼叫着跟了上来！

第一二五章　新中国了（）　
孙传芳虽然是军官，而且在袁世凯小站练兵的时候他就去了，但是他拼刺的技术根本就不过关。

　　　　最要命的是那个俄国少校团长，那家伙少说一米九，体重最少在两百斤！肉搏的时候他把那外衣给脱了，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还有胸口黄黄的柔毛，看起来就跟那大猩猩一样！

　　　　孙传芳一开始还带着十几个北洋军想着仗着人多去欺负一下人家，结果和那个俄国少校一照面，对方把枪头往他的步枪上面一磕，他感觉自己的虎口都被震开了，差点没把枪扔在地上！

　　　　俄国少校也看出来孙传芳至少是个官，所以别人也不搭理，晃着那身躯就冲孙传芳来了！别看他块头大，那脚步还不是一般的灵活，孙传芳被他连续几个冲刺杀的是脚步大乱！

　　　　如果换了平日的战斗他面对这样的敌人早就转身跑了，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后面给他的命令是没有接到信号，冲死不能撤退，否则回去也要被枪毙。所以即便被杀的一身汗水，他也勉强支撑着，同时使出他的拿手绝招：“兄弟们给我杀了他！谁杀了这家伙马上当副标统！”

　　　　别说，重赏之下是必有勇夫！

　　　　好几个北洋军迎着那老毛子就冲了过来，不过拼杀一阵之后死伤大半，也就是在那俄国人的身上添了几道伤口而已。孙传芳这个时候还掏出手枪来打了一个偷袭，一颗子弹击中那俄国人的腹部。那家伙也不管伤口，继续厮杀。那模样当真让孙传芳胆战心惊，也将围着他的那群北洋士兵给吓的连连后退。

　　　　孙传芳抓住一个正在后退的士兵一把推了上去：“上！都给老子上！”

　　　　又死了七八个人之后，那俄国少校依然凶猛无比。可在战场上你一个人再猛也是没有用的。北洋军之所以能突破这块阵地是因为老毛子的兵力已经不足了。

　　　　激烈的厮杀进行了十几分钟，后面俄国人还没有派援军过来，北洋士兵三四个围杀一个，阵型一旦打开，即便他们的拼刺技术远远逊色于对手，可也慢慢的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在这个俄国少校追杀孙传芳的过程中其他的俄军却是被北洋军屠杀着。直到战壕里面基本上都是北洋军了，残余的三十多个老毛子被逼到角落里面发现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是带头的，反正第一个举起双手投降之后，三十多人很快就全部放下了武器。

　　　　他们已经尽力了，战争就是这样，士兵们可以在极度不利的情况下坚持作战。但是你不能让他们看不到希望。当俄国人跪下把枪举起来的时候，北洋军士兵真的有些不太习惯，他们愣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阵地里面顿时一阵欢呼！

　　　　就剩这俄国少校一个人还在战斗了，上千名北洋军里里外外把他围成一团，那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就算他是东方不败也肯定是架不住的了。

　　　　少校明显还想维护一个俄国军官的荣誉。到了这个地步依然没有投降的意思。他的眼睛四下看看，脸上的肌肉抖动的非常厉害，孙传芳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趾高气昂的问道：“孙子，把枪放下老子现在饶你一命！”

　　　　一刺刀飞快的朝着站在左边的一个北洋士兵扎去。动作飞快！但是比他更快的是子弹，身子刚刚一动。一颗子弹射中他的膝盖，身形一个踉跄跪了下来。

　　　　要说这家伙也是彪悍，用步枪撑住身体，居然又慢慢的站了起来。

　　　　孙传芳的嘴里骂了一声方言，趁那俄国人正慢慢起身的时候一枪打中了这家伙的另一条腿！两条腿都受伤了，这老毛子就算真的钢铁做的他也支撑不住！双膝一下跪在了地上，枪也丢在了旁边，嘴里发出一声喊叫：“嗯哼！”

　　　　孙传芳把手枪收了起来：“把他们都给我绑起来！发信号，告诉后面的队伍咱们打下来了！”

　　　　北京城里的街道上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流，那些北洋士兵一个个背着枪支赶赴战场，而老乡们也在为前线做着他们能做的工作。女人们主动挑起了做饭，照顾伤员，洗衣服这样的事情，而男人们则组成运输队，把弹药送到前线的北洋军手里，用担架队把伤员们从战场上抬下来。

　　　　老袁没有战地医院，但是北京城所有的药铺全部都打开了大门，那些坐堂郎中和伙计就是北洋军现在不需要支付报酬的医生。

　　　　北洋军在前线打了二十多个小时，后方老百姓们也根本忙了二十多个小时！刘长汉从昨天早上就在自己的药铺里面给伤员治伤，到现在他连一口饭都没来得及吃，六十多岁的人了，他觉得自己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儿子好几次让他去睡一会，他也感觉自己现在真的需要一个枕头，而且他敢保证，只要自己一躺下，马上就能睡着！

　　　　可是一屋子的伤员在那里哀嚎，刘长汉真的无法做到把他们放在这里自己跑去睡觉！

　　　　把刚刚抬下来的一个北洋士兵的伤口缝合好，上了药之后他把一下那士兵脉搏，觉得虽然虚弱却还算平稳，心中当真是长出一口气。这一天来抬进他药铺的士兵有好几百人，现在还能躺在这里的算是走运的了。

　　　　刘长汉擦去额头的汗水：“孩子，疼吧？”

　　　　那北洋军士兵点点头：“疼，就像火烧一样。”

　　　　老人的脸上笑了，能感觉到自己伤口的疼，问题就是不是太大了：“没事的孩子，好好休息，回头再给换上药，放心，过一两月你就能起来了。对了，前线打的怎么样？”

　　　　那士兵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冲了好多次也没冲上去，老毛子那机枪太厉害了。”

　　　　刘长汉点点头。也没有再问什么。他知道这些士兵已经尽力了，如果像庚子年的时候那样，这帮扛枪的人在洋人打过来的时候转身就跑，遭罪的就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那年他也在北京，家里被全部抢光了，女儿也死了，死的好惨。

　　　　他知道这些士兵是在用他们的性命来保护自己，刘长汉恨的只是自己年纪太大。没有办法和这些孩子一起上阵厮杀，也只能在这为他们治一下伤了。

　　　　想想庚子年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冒出了火来，正在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大街上一阵人声鼎沸，还没等他回过神想出去看看，一个伙计从外面蹿了进来：“掌柜的！掌柜的！”

　　　　刘长汉站起身来：“什么事？”

　　　　那伙计一脸的兴奋之色：“前线押送俘虏回来了！抓了好多老毛子！好几百呢！”

　　　　刘长汉神情一呆，接着猛冲了出去。那脚步比年轻的伙计还要快！

　　　　阵地一旦突破，就绝对不是一块。而投降一旦开始，就绝对不会只有一个！随着孙传芳突破了俄国人的阵地，旁边的北洋军也取得了进展，阿克伯利尔的第一道防线已经被冲的支离破碎，很多俄国人在坚持不住的情况下选择了投降。

　　　　段祺瑞这个时候稍稍的停了一会。调整一下自己攻击的脚步，同时命令孙传芳把所有被抓住的俄国人押回北京城。段祺瑞知道，这是鼓舞人心的。

　　　　孙传芳骑在高头大马上面感受着老百姓的热情，四周山呼海啸一般的喊声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那些烂菜叶和鞋帮子朝着被抓住的俄国人不断的投掷过来，他也不去阻止。还叼着一个烟嘴冲四周百姓不断抱拳，有一种状元游街的感觉。爽！

　　　　刘长汉着那些北洋士兵身上的血迹，再看看被押着的那群神情惶恐的俘虏，脸上顿时老泪横流：“新中国了，到底是新中国了！咱以后不怕洋人欺负了！回去把箱子底下那挂两千响的鞭炮拿出来！放！”

　　　　只是押回了几百个俘虏，北京城却像是过年一样！鞭炮声此起彼伏。萨道义先生站在窗口听着外面的鞭炮声，脸上的神情一片肃穆，他觉得这一次中国的事件自己真的做错了。

　　　　萨道义先生认为自己很了解中国，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原来他了解的一直是大清朝时候的那个中国。当中国出现革命的时候自己的观念没有跟着中国人一起转变过来，还拿那个时候的态度来对待袁世凯，对待杨打鬼。

　　　　如果自己稍微委婉一些，不把袁世凯给逼到对俄开战的地步，也许现在的形势会非常有利。

　　　　微微的一声叹息，萨道义转身把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