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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首辅-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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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轩坐在都察院里,直等到消息传来才是松了口气,又不禁捏了把汗。

其实萧墨轩原本是想借着裕王帮搭好的梯子,帮着萧天驭使一个以退为进的法子,只是却没想到嘉靖会临时去问起欧阳必进。倒是幸亏欧阳必进不如严世蕃那班聪明,无形之中却帮了自己一个忙。

“皇上圣明,却是还了萧尚书一个清白。”适才还躲得远远的那帮子御史,也一个个笑呵呵的凑了过来。

萧墨轩心知这些人虽然怕事,但是毕竟也不愿和严家合流,一一拱手道谢后,又朝着邹应龙一作揖,两相心照不宣的对笑一下,便辞了身往裕王府去了。

裕王府,后苑。

“我萧家令王爷涉险,真是罪过。”萧墨轩只一见到裕王,便上前拜谢。

“他们原本就是冲着本王来的,谈什么谢字。”裕王哈哈一笑,头上金冠抖个不停,心下也是愉悦。

“算上这回,他们已是连折三阵。”萧墨轩在裕王身边坐下,微微笑道,“只怕已是恼羞成怒了。”

“本王且还没怒。”裕王冷笑一声,“本王向来算得守道,却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他们,定要再三的纠缠。”

“做官的人,做的时候长了,总怕落了下去。”萧墨轩开口回道,“原本严家没想到王爷会成了储君,等这些成了事实,自个又心知从前曾对王爷不尊,只怕王爷日后继了大统,他们保不住这份富贵,心里自然忌惮。”

“他们倒也有自知之明。”裕王听了萧墨轩的话,不由得点了点头。

“王爷。”萧墨轩拱手向裕王说道,“他们眼下再三的寻着茬子,依在下看,王爷却是不能再放任之了。百密尚有一疏,王爷只有反守为攻,方可尽保平安。”

“这……”裕王顿时有些迟疑,“本王身边的人,除了令尊,却没一个在朝内说得上话的。又如何反守为攻?”

“王爷莫要忘了一个人。”萧墨轩嘴角略扯动一下,“此人的心,其实一直是向着王爷的,在朝内也够有分量,内阁里边,也有他的位子。”

“你是说,徐阶?”裕王略一思量,抬头问道。

“不错。”萧墨轩立刻点了点头,“经年以来,徐阶一直蛰伏在严嵩身边,事事不敢与之争,便是景王进京的时候,他也没说半分话。可是自从江南大水始,徐阶却一反常态,开始牵制严嵩,又让在下做了赈灾的副使。这回又是徐阶和邹应龙通风报信,王爷和我等才可以早做准备。”

“子谦所言极是。”裕王也是缓缓点头道,“徐阶近来的所为,倒似欲与我等联手,与严嵩相抗。”

“若是王爷相允,子谦愿代王爷往徐家一行。”萧墨轩起身拱手道。

“嗯,那便拜托子谦了。”裕王轻咬一下牙齿,似是下了决心。

徐阶,不错,正是徐阶。在历史上,确实是徐阶扳倒了严嵩。这也正是萧墨轩力劝裕王与徐阶联手的原因之一。

徐阶绝对是一个不简单的人,和严嵩一样,他也是一路从坎坷中走来。当三十多年前,因为张的弹劾,嘉靖帝在皇宫的柱子上刻下“小人徐阶,永不叙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蜕变了。

从一个愤青,变成了一个极其容忍的人。正是带着这种容忍,徐阶一步步走来,从一个福建的推官,做到了内阁的次辅。

严嵩爱权,徐阶也爱权,但是徐阶一直把自己伪装的很好,甚至曾经有人笑话他是严嵩的仆人。

只是和严嵩不同的是,徐阶他也信奉“心学”,所以相比较起来,他更能容人,甚至能容得了严嵩。

徐阶能第二次站了起来,首先要感谢的是前任内阁首辅夏言。可是严嵩扳倒了夏言,一代首辅夏言的人生终点,在驿站外的刑场上划上了句号。

那一刻,徐阶没有说话。

杨继盛死了,徐阶没有说话;徐阶的好友王世贞的父亲,王忬死了,他还是没有说话。他甚至还把自己的孙女儿嫁到了严家,不是做妻,而是做妾。

他不是没有愤怒,没有仇恨,而是把这一切都深深埋在了心里。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能真正扳倒严嵩的,只有一个人,就是皇帝,不管是新皇帝,还是老皇帝。

等待了漫漫二十年,他终于等到了机会,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可是徐阶就这样等了过来,不得不佩服,他确实是一个很能忍的人。

嘉靖是一个不喜欢别人管他家事的人,偏偏在景王遇刺一案中,严家触到

底线。更让徐阶可喜的是,这件事情也标志着大明I彻底走向了对立。你严嵩再得皇上的信任,还能比得上皇上的亲生儿子吗?况且从黄锦那里也传来了消息,嘉靖对严嵩和严世蕃卷入王储之争,也是甚为不满,甚至还生了几分猜忌。

徐阶终于下定了决心,撕下了伪装了二十年的面纱。要亡你的不仅仅是我徐阶。

当听到萧墨轩求见的消息时,徐阶终于笑了。他来了,就几乎等于是裕王来了。

“哈哈,萧世侄。”徐阶一反常态,亲自迎出门外,把仅仅是七品的萧墨轩请到了正厅,和自己并坐在上首,“今个萧世侄来老夫府上,可是有什么指教。”

“晚生何敢谈指教。”萧墨轩立刻拱手回礼,“只是来谢过徐阁老罢了。”

“令尊本就清白,只是有些屑小跳梁。”徐阶微微一笑,让一边的下人退下,“这些事儿,岂又能瞒得过圣明天子。”

“裕王爷也要在下代谢过阁老。”萧墨轩把肘压在桌上,略靠了徐阶近些,“顺便要在下向阁老讨教上一番。”

“裕王爷?”徐阶旋尔呵呵一笑,“王爷乃是我大明的储君,找我问话,何谈讨教。”

“王爷虽是深居王府,却也是心忧朝廷。”萧墨轩不紧不慢的说道,“裕王爷想托在下问问阁老,对眼下的朝局,可有什么看法。”

“呵呵,萧世侄如果想问些什么,不妨直说。”徐阶抬起眼来,望了萧墨轩一眼。这个小子虽然年轻,可是看做起事来,却是不可小视。况且外面还有传言,说这个萧墨轩也对“心学”之理颇多倾慕,倒也算得半个同门之人。

“徐阁老可知,朝廷里的大臣是如何评论阁老?”萧墨轩不答反问。

“这个老身倒不尽知晓。”徐阶面上依旧带着几分长者的慈祥。

“晚上上回倒是偶然听到几句,只笑阁老是严嵩家里的小妾。”萧墨轩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在下当时便是和他们争执了一番。”

“哦?有这等事?只是些胡言罢了。”徐阶似乎并不恼怒,隐忍了二十年,还怕多这一句话吗?

“阁老难道不想对外人昭示一下?”萧墨轩心里不禁也是对徐阶的这番忍功暗暗佩服。

“如何昭示?”徐阶的脸上的肌肉略跳一下。

“严党擅权已有二十年,也该到时候了。”萧墨轩的声音似乎略有些沉重,“难道夏阁老的冤屈,徐阁老也忘了吗?”

“余平生未尝敢忘。”徐阶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是时候了。”徐阶说完那句话,又叹一口气,默默的点了点头。

“萧世侄可知。”徐阶转过脸来,看着萧墨轩,“这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才能倒得了严党。”

“想来阁老说的便是皇上。”萧墨轩对空略拱一下手。

“不错。”徐阶点了点头又问,“萧世侄又可知,其实严党这一帮子人,明着是严嵩在前头,其实却是有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在后面运筹?”

“阁老说的是严世蕃。”萧墨轩又答。

“不错。”徐阶略有些惊愕的看了萧墨轩一眼,自己费十数年之功才看出的东西,这个年轻人,居然轻描淡写之间,全说了出来。难怪皇上和裕王都如此器重与他,简直称作天下第一聪明人也不为过,有他和自己站在一起,这胜算便又大了几分。

其实他用不着惊愕,因为这些事儿都写在书上给萧墨轩看过了。经过后人几百年的研究,除了头发有多少根,其他的都被一一分析个了透。便是他自己,也不定有萧墨轩更了解自己。

“若想倒了严党,须得夺了皇上对严嵩的信任,又得让严世蕃出不得力。”徐阶向萧墨轩说道,“不知道萧世侄可有什么良策?”

“皇上最信的不是严嵩,也不是什么其他人。”萧墨轩的脸上略带些神秘的说道。

“那却是谁?”徐阶略有些诧异的问道。

“天要尔亡,尔不得不亡。”萧墨轩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天?”徐阶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萧墨轩的意思,不禁点头笑了一声。

“至于严世蕃,他那脑袋长在他自己身上,若想要他出不得力,却只有用的办法。”萧墨轩端起茶杯,略泯一口。

严世蕃对自己这边使过的把戏,自己要一个一个再还回去。

第三卷 第十四章 万寿帝君

刑部,大牢。

“犯人就在里边,麻烦大人自个去提吧。”牢头打开了牢门,大大咧咧的站到了一边。

“你……”欧阳必进见了牢头这副模样,顿时有些恼怒。可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只能咬了咬牙,把这口气给咽了下去,朝着身边的杂役努了努嘴。

两个杂役虽然平日里干得都是下人的活,可毕竟跟着欧阳必进,平日里也没受过委屈,只迈进牢门便觉得一阵霉味直往鼻子里面钻。看了看身后的欧阳必进,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把于深济揪了出来。

“这间空出来了,把那间满了的分几个过来。”牢头见于深济被提了出来,立刻转过头对几个看守叫道。

“你把这间关了其他人,那我们这个审过了却是关哪?”欧阳必进连忙问道。

“哎呦,大人,真不好意思。”立刻翻出笑脸,弯着腰说道,“上头有规定,哪个衙门审的犯人就关在哪个衙门。”

虽然欧阳必进掌着都察院,可那是大官们才怕的地方。自己一个小小的牢头,上司的话就是天。

“都察院里怎生会有牢房?”欧阳必进把嗓音提高了几度,“那里平日里又不审案。”

“可是犯人现在是由大人在审,若是要仍关在小的这里,那若是出了事儿,改是算谁的?”牢头是个相对清闲的职务,做这个事的人,往往都练出了一副好脾气。

“除非大人写下个文书,犯人仍关在咱们刑部的大牢里。”牢头陪着笑,继续说道,“只是无论生死逃窜,都和部里,和小的们无关。”

“那如何使得?”欧阳必进当然不干,若是写了这个东西,给萧天驭半夜把人放了都不知道找谁去。

“那……要不麻烦欧阳大人再去向皇上讨一份圣旨。”牢头的脸上似笑非笑。

“这……如何要这么麻烦。”欧阳必进连连摇头,为了这么点小事去找皇上,这不是明摆着在自己脸上写上“无能”两字嘛。

“那小的就没法子了,若是出了事儿,大人这里没了犯人,小的恐怕也逃不了革职领罪。”牢头一边回着欧阳必进,一边让看守们把犯人往这里分。

欧阳必进虽然气恼,却既不敢去找嘉靖,又不敢去找萧天驭,只能打掉了牙齿往肚里落,挥了挥手,就要带着于深济往外面走。

“这位兄弟。”于深济并不急着移步,倒是朝着牢头一笑,“这许多日子没有换洗,地上又硬,居然把腰带也给磨坏了。能不能麻烦找根结实些的绳子,且当腰带用。”

“哦。”牢头低下头来看了看于深济的腰间,见腰带果然已经破了好几个缺口,也不知道怎生弄的。不过念着他是萧尚书的老友,还是从墙角提起一根绳子,割了一段抛给了他。

“多谢了。”于深济接过绳子,系在腰间,才跟着欧阳必进走了出去。

“大人,刑部不给行便利,这货到了晚间,却是关在哪?”两个杂役,一左一右的夹住于深济。

“找间空的房间,你们俩守着。”欧阳必进气呼呼的摔了摔袖子,皇上叫自己审案,却只给了个口谕,也没个圣旨让自己好办事。

两个杂役,互相对视一眼,不禁心里暗暗叫一声苦。

萧府,书房。

“少爷这画的是哪位神仙?”小香兰的眼睛跟着萧墨轩手上的画笔,不停的移动着。

只见画上的人物,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身穿一件用金丝绣满经文的道袍,手提七尺长剑,眉目间透出一股威严。脚边一团祥云,身后一条黄龙,护住宝相。恰似俯瞰九州,袖藏乾坤之势。

“皇上。”萧墨轩随口答了一句,头却也没抬下。

“皇上原来是这模样?”小香兰略感惊诧,“奴婢还当真以为画得是神仙。”

“皇上就是神仙。”萧墨轩说这话的时候感觉有些违心,但是他更不想落下一点把柄,天知道隔墙是否有耳。

“少爷,冯公公已经过来了。”萧墨轩刚丢下画笔,萧三便过来禀报。

“请冯公公到这里来。”萧墨轩把画好的画平铺在案几上,对萧三吩咐道,“再叫人泡一壶好茶送来。”

“一会冯公公进来,我无论说些什么,你便也当不知道。”等萧三出去,萧墨轩又对着小香兰嘱咐道。

“哎。”小香兰不知道少爷会要说些啥,但是既然吩咐下来了,便照着做便是。

冯保今个中午刚午寐起来,便接到了萧墨轩的邀请,请他到府上一叙。

冯保上回靠着萧墨轩去江南的机会,

不少银子;前几天在于深济一案中也帮了萧家,自认分了。接了邀请之后,便唤了几个小太监陪着过来了。

“萧老弟唤咱家过来,可是又有什么好事儿?”书房门外转出一件青黑色的袍子,却正是司礼监提督太监的常服。

“呵呵,冯公公。”萧墨轩立刻转过身来,拱手相迎,“在下今个闲得无聊,便想寻冯公公过来吃两杯酒,不知道算不算得好事儿。”

“哈哈,好事儿。”冯保闻言也是哈哈大笑,“好事,自然是好事儿。”

冯保一边笑着,一边往四周略看一眼,却是看见了案桌上的画卷。

“早听说萧老弟是丹青妙手,今个见了却是要看看。”冯保一边说着,一边伸头往画上看去。

“哎呦。”冯保只往画上看了一眼,顿时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冯公公怎么了?”萧墨轩故做诧异的问道。

“这……这不是皇上吗?”冯保一边对着画拱手,一边说道。

“像……确实倒是像。”萧墨轩略皱了下眉头,“但这位神仙却是在下昨个梦见的,兴许只是和皇上有些相像罢了?”

“咱家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是不是皇上还能分不出来。”冯保颇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萧老弟不也见过两次皇上,你看这眉角,这龙庭,也只有皇上才能生得这般威严。”

“经冯公公这么一点,倒真是越看越像。”萧墨轩也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只是在下在梦里时候也听这位神仙说过了尊号,倒没提过是皇上。”

“甚么尊号?”冯保急忙问道。

“那尊号老长老长的,在下却是也没记了清楚,只记得最后一部分是唤做‘总掌五雷大真人元都境万寿帝君’,醒来之后便依着画了这幅画。”萧墨轩摇了摇脑袋,似乎感觉有些迷惑。

“但看这眉眼,倒确实是皇上。”冯保也有几分疑惑。

小香兰见少爷在那装傻,心里暗暗觉得好笑。可是之前听少爷已经有过吩咐,又不敢笑出声来,连忙乘着萧墨轩和冯保跪拜的时候,奔回少爷房里去了。

“那这幅画,便请冯公公献给皇上罢。”萧墨轩站起身来,小心的将画卷起。

“哎。”冯保乐滋滋的接过画来,就要转身离开。

“冯公公。”萧墨轩见冯保掉头就要走,连忙出声相留,“不是说好了一起吃顿酒的吗?”

“不忙不忙。”冯保一边向外走着,一边摆着手,“等咱家把这幅画献给了皇上,再来寻你不迟。”

见冯保乐呵呵的捧着画,奔了出去,萧墨轩的脸上也渐渐浮出一丝笑来。

紫禁城,永寿宫。

“奴婢叩见万岁爷。”冯保小心的举着那幅画,踮着脚步奔了进去。

“你手里拿得是什么东西?”嘉靖见冯保捧着一卷纸,像是什么宝贝一样护在胸前。

“万岁爷请看。”冯保跪到嘉靖面前,展开画卷。

“这是谁人所画。

“这幅画是萧墨轩应梦中所感所画,梦里的神仙自称尊号是‘总掌五雷大真人元都境万寿帝君’”冯保连忙解释,“可奴才看来看去,分明就是皇上。”

“哦?”嘉靖心里顿时动了一下,“此话当真?”

“奴婢句句实话。”冯保磕着头回道,“和奴婢一起去萧家的,还有司礼监几个随堂太监,当时那萧墨轩却也不知道这便是万岁爷。万岁爷若是不信,可唤萧墨轩来问。奴婢若有半句虚言,万岁爷立刻就把奴才打死。”

总掌五雷大真人元都境万寿帝君,这个尊号是自己想出来也有些日子了,可是一直也没有用过,即使是朝天观的蓝神仙他们也不知道,那萧墨轩缘何能说了出来,嘉靖顿时只觉一阵震惊。

“祥瑞,大大的祥瑞。”嘉靖张了张嘴,挤出一句话来,“这个尊号朕尚且未用过,这普天之下,当是再无第二个人知晓。可那萧墨轩如何会说了出来?”

“皇上是圣君,萧大人是能臣,圣君与能臣相感,唐太宗的时候便就有过例子。”旁边的黄锦也只觉一阵震惊,一时竟想不出其他的话来说。

“起驾。起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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