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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明-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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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高的土丘,这是穴攻的前奏,这座土丘的作用一是为了为便观察城内的景象,另一个隐晦的目的就是为了遮住后面正在进行的穴攻作业。
但是出身辽东系,几乎一辈子就是在战争中渡过的关宁军怎么会不明白这种形势?穴攻他们见过的数不胜数,一直以来,建奴附蚁攻城的效率实在低的吓人,因此各种土工作业也是应运而生,十数年下来,满清各种穴攻技术也是日新月异!
但是百变不离其宗,虽然关宁军一直没有什么野战能力,但是论起防守却是个中翘楚,对于穴攻的破解也是驾轻就熟。穴攻的目的无外两种,一种是挖地道进城,另一种是破坏城墙。想要从地道攻进城的难度很大,地道要非常宽阔,能够容纳大量士卒快速入城;若是为了这个目的,就不能在城墙拐角的地方堆土丘,不然防守一方只要在里边的城角处再修一道内墙,不用很宽,就能把去路完全堵死。
企图打地道入城的人都会选择在城墙的正面修筑土丘,位置会比较靠近城门。因为即便成功地从地道钻进城去,只有一条地道还是无法保证大军迅速通过,穴攻入城的目的就是配合正面攻城部队,设法夺取、打开一座城门。
而在城墙拐角挖地道,有经验的守将一看就知道进攻者的意图是挖掘城墙地基。挖到墙角边以后,进攻者并不一直挖过城墙,而是不断向深处挖掘,同时把一些坚固的木桩搬进地道里,在运走墙基下面的土后,用这些木桩撑住上面的墙基。等到把一段城墙下边完全挖空后,就撤出人员,放火烧毁那些支撑墙基的木桩,造成墙壁坍塌。
关键还是通风,如果地道太狭窄不通风,就无法把木桩烧毁。在这种挖墙角的攻势面前,最好的防守仍然是主动出击捣毁地道的入口,在面对这种攻击时,地道的通风手段也关系到下面的兵丁的性命。
挖掘地道的时间很长,想把墙基挖空,安上足够多的木桩,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不可能。如果城墙厚的话,需要的木桩就更多,挖掘的时间就更长,为了烧毁更多的木桩也需要把地道挖得更宽。这期间一直可能遭到敌人的出城偷袭,只要敌人成功突破到地道入口,只要让他们控制地道入口一刻钟,甚至一柱香的时间,他们就可以用土囊封住入口,还在里面的人都会被闷死。
穴攻最重要的不是挖得有多快,而是如何保护好土丘。祖大寿对此深有经验,在他过往的军事生涯中,尤其是天启年间建奴还缺乏攻城经验时,而明军还未丧失野战信心之时,建奴的穴攻总会因为守城士兵攻击土丘而遭遇失败。即使援兵赶来驱逐了敌军,但一时半刻也无法把堵在洞口的土囊都刨出来,再次打通洞口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
因此,当时的建奴一般都是会在城中安排下细作,然后里应外合之下压城,少有会穴攻进城的。但是就算是建奴之后完全掌握了战场主动权之后,对穴攻的兴趣也是不大,一是所费时日多的让人无法忍受,另一种原因也是成功率委实太低。而且就算挖蹋了城墙,也只能是让原本笔直的城墙变成一片斜坡,最终还是得靠附蚁攻城。
但是镇西军一反常态的进行这种只有流寇才会经常使用的战术,也是让祖大寿大为疑惑,但是盛名之下,必无虚士。祖大寿并不敢轻忽,而是立即让城内士兵进行反制的手段,比如在城内修筑新的内墙,预先堵住那些因为城墙坍塌而可能出现的豁口;或是在墙内开凿水渠,在进攻方准备烧支柱的时候往里面灌水。无论哪一种应对手段都需要花费人力和时间,但还是要比镇西军挖空墙基的工作量小。
但是令祖大寿最为奇怪的是,镇西军竟然没有逼迫已经被他聚拢在一起的京营挖掘壕沟,这些人只是被勒令着填平了南城的护城河和支离破碎的道路后,便又回到了他们的营寨,并没有人参与这种危险性巨大的作业。这是不能让人理解的,让嫡系本部来做最为危险的工作,却是让炮灰部队看热闹,无论是任何将领都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太多的不理解,太多的反常,也是让祖大寿浑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虽然他努力的想知道易飞的想法,但是无论怎么看都是让他觉得易飞是在做无用功,看着城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各种准备,他不安的心情没有任何放松,反而更加的感觉到一种不详扑面而来!
“已经挖了快一天了,山西贼到底想做什么?若是能够出城逆袭一场就好了!”
出城逆袭不用保证成功,只需要看清易飞到底玩什么花样就行了,毕竟这种诡异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了。但是祖大寿也明白这也只是一个幻想,看着城外早就蓄势以待的数万铁骑,他也是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全部给扔在脑后。
……
城外,穴攻作业也是已经接近尾声,与传统的穴攻不同的是,镇西军这次穴攻挖掘的地道十分的狭小,与动辄宽达数丈以上的正常穴攻通道不一样的是,挖掘出来的通道甚至小的只能让数个人并排而前,这种狭小的通道也是意味着加固通道的木头根本用不了多少,而且极难坍塌,最重要的是挖掘速度也是远远超过平常意义上的穴攻。
而易飞挖的通道并不是一处,而是十数处,对于北京这种坚城,易飞也是想做个试验,看看不同地段下的城墙何处才是最虚弱的。没有关宁军出来骚扰,各项工作也是十分顺利的进行,及至天黑,大部分通道也是已经挖到了城墙边缘。
鉴于已经天黑,易飞也是停止了穴攻的作业。进而以强大的军力封锁各个出城通道,防止关宁军趁夜突围。一天的战事就这么平淡无波的过去,但是虽然一切都十分正常,但是易飞相信城头上的祖大寿等人估计晚上也是睡不着觉。未知是可怕的,但是完全反常所带来的未知才是最为可怕的,一刻钟不知道镇西军葫芦里卖什么药,祖大寿等人就完全不可能睡的踏实。
“候爷,这个东西真的有效?”一旁的俄布木有些怀疑的指着每个土丘后都有的一个或者数个棺材模样的东西,有些迟疑不定的问道。
“当然!”
作为一个现代人,易飞丝毫也不会对火药的威力有任何的怀疑。
这种战术要等到太平天国时期才会被大规模应用,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杨秀清进攻南京。南京的城墙是朱元璋修建的,墙基厚达十五米,高十余米,固若金汤。当时满清两江总督陆建瀛手中只有五千人,就敢凭借南京城墙抵抗数十万、号称百万的太平军陆建瀛认为南京城池坚固,清初拥有大量火炮的郑成功都拿它无可奈何,防御太平军也不成问题。
一开始太平军也确实无计可施,虽然兵力百倍于城内的清军,依旧无法突破城防。太平军曾集中火炮对南京城墙进行昼夜不休的炮击,但密如雨点的炮弹都被十五米厚的城墙挡开,只能对城楼上的建筑造成有限的破坏。后来杨秀清就挖掘地道至南京墙基下,用棺材盛满了黑火药,封闭地道后进行爆破,将几乎坚不可摧的南京城墙炸塌,从而夺取了这座城市。
“候爷英武,有此利器,何惧北京坚城!”
俄布木恭敬的答道,但是眼中的目光却是总是不由自主的飘向那一口口棺材,他当然知道里面装的全是火药,心中也是不断的期待着这种全新穴攻的方式是否能够成行,若是真的能够成行,那以后汉人的城墙还算的了什么?
俄布木的有些贪婪的目光并没有逃过易飞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对于这些稍稍强大些就开始有小心思的游牧民族,易飞心中也是一阵冷笑。后世的战争有又哪一座是依靠坚固的城墙取得胜利的?一旦火器大量被装备,特别是后膛枪的出现,足以让巷战成为游牧民族挥之不去的噩梦!易飞转身准备回营,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同样一脸热切的瀚不离,有别于俄布木的是,瀚不离早就知道了易飞的不可抗拒。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念头,他眼中的热切只是对着北京城的,想的也许是进入北京城能够再次饱掳一通。也许他心中也是有野心,但是最起码在易飞还在世上之时,他的那丝野心萌牙还是完全被压制的丝毫也透露不出来,这一点深埋的野心甚至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不过,易飞却不打算将已经开始有别样心思的蒙古人留待后世子孙,北方马上就可以靖平,虽然南方不适合这些蒙古人征战,但是易飞却是知道,在更加遥远的北方,一个强势的北极熊也是在慢慢崛起,不久就会将他们贪婪的目光投向东方。而蒙古人,显然是最为适合的阻挡或者反攻这些贪婪的北极熊前进的最佳人选!
第476章掌控命运
等到慌乱集结起来的关宁军快速向着爆炸声传来的地方行去后,他们见到的也是一幕让他们终生难忘的情景。那里已经看不到什么城墙了,只有漫天的烟雾、腾上半空的烟尘柱。
那些一直面朝这段城墙的人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个别眼力特别好的关宁军觉得自己似乎看见这一段的城墙自内而外地爆裂开,砖石和里面的灰土腾空而起,好似有一条蛟龙要从城墙的肚子中钻出来。在那声巨响的同时,这条蛟龙从地表窜上了半空,带起的烟尘把这段城墙遮蔽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了。
城外所有的镇西军都仰起头,看着那一直向上窜去的烟柱,其中好像还有没燃烧完毕的火药。过了好一会儿,突然爆破点附近稀里哗啦地落下一阵碎石雨,大量的被炸得粉碎的砖末从空中落回地面,洒落出好远,甚至一直落到远方观望动静的镇西军头上。尽管他们的大营距离北京城近四里远,但也都被一、两颗小石子砸到,地面上有些碎石在乱滚,此时他们依旧无法透过烟尘看见前面的城墙。
爆炸发生时,祖大寿等一众守将正在朝阳门城楼上大口扒拉着早饭,而动作快的将领已经吃完了早点,顺便喝上点茶。昨天镇西军的突然到来,着实让关宁军一众将领都是精神紧张,更是疲累不堪。但是一夜也是安然的渡过,他们也是将心事放下了不少。甚至个别心态特别好的,还相互交换着对镇西军软弱无力的攻势的蔑视。
冲击波从城西南传至正南他们休息的地方时余波已经很微弱,甚至不能把喝茶的人茶杯中的水震出来。不过那声巨响还是让祖大寿等人心里起疑,快速下了城门楼,催马便来事发地点来看发生了什么怪事。这一众人来到爆破现场时,烟尘已经消散了不少,不至于像刚发生爆炸时那样隔着几米就看不见人。
祖大寿翻身下马,俯下身看着地面,地上到处是碎石,看上去全是墙砖的碎块,越靠近爆破点,碎块就越密、体积也越大;有些关宁军无声地倒在地上,有些则在挣扎着求救,祖大寿细心的看到这些士兵的鼻腔和耳朵里正流出血来;在这些瓦砾和士兵的脸上、身上,全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守将伸手摸了一下,感觉好像是筑城墙用的沙土。
“快看!”突然唐通近乎疯癫一般的尖着嗓子叫道,声音中充满着惊悚和无尽的绝望!
这时一阵大风吹来,把本来已经稀薄的灰尘又吹散一些,祖大寿一惊猛的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巨大的城墙豁口出现在自己眼前,砖面无影无踪,靠近豁口两边的墙垛也不翼而飞,里面的筑土完全暴露出来。这个豁口呈放射状,***就是爆破点的正上方。透过这个豁口,他猛然发现自己已经能够看到远处地面上的镇西军骑兵。
在第一眼看到城外镇西军的时候,就算以祖大寿的定力也是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对方不但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完成了穴攻,而且还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穴攻模式,城墙不是向下坍塌下去,而是被轰上了天。如果是以前那种穴攻的话,先不提那极大的失败率,即使获得成功,城墙坍塌得再厉害,也不会让守军没有可利用的地形。
但现在,站在平地上的祖大寿就可以毫无障碍地看到远处同样位于平地上的镇西军,部署在附近的关宁守军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力。镇西军如果立刻发起进攻,就可以从这个没有丝毫抵抗能力的豁口冲入城中,守将几乎被这个巨大的恐惧瞬间击倒了。
但是看到远处的镇西军丝毫没有进攻的意思,祖大寿定了定神,突然之间想到,自己原本在北京城外挖出来的壕沟,不由得精神一振,指着那些遍布城外的壕沟大叫道,“大家别慌,他们攻不进来!”
一众关宁将领了是猛的醒悟过来,立即开始弹压部下,虽然镇西军杀不进来,但是如果城内的关宁军骚乱起来,那乐子也是有的瞧。
“祖军门,本将觉得,咱们已经无路可走了。投降吧!”虽然一众关宁将领纷纷策马向着自家的军马而去,但是马科却是丝毫未动,小声对着还在兴奋中的祖大寿道。
在对方愕然而又疑惑的目光下,马科的手也是无声指了指朝阳门。祖大寿猛的醒悟过来,朝阳门可是已经完全被填平了,数里的距离,骑兵可谓瞬息可至,根本就不可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可是,镇西军却是不接受咱们的投诚啊!咱们就算出降,也不一定能够有活路!”祖大寿瞬间苍老了十余岁,如此坚固的北京城,竟然一日之间就直接告破,至于投降,他并不在乎,但是问题在于镇西军大举前来的行动,对方根本就没有接受他们投降的意思。
“军门糊涂啊!若是易飞没有接受咱们投降的意思,那方才炸开的就不是这里了,而是咱们刚才喝茶的地方!”马科的话又是让祖大寿一阵颤栗,他也是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他们方才集中在朝阳门城楼上面,对方肯定也是看的一清二楚,却是没有选择那里,明显是给他们一条生路!
“可是,万一他们……”越说,祖大寿的底气就是越不足,事情很明显,镇西军根本不想杀他们,要不然将他们一网端了,直接挥军杀向主将全部死亡的关宁乱军,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祖军门可还记得,那个山西使者第一次的提议?”马科顿了顿,给祖大寿更多的思考时间,同时也是提了一句,“别忘了,吴军门也还在山海关呢。就算咱们全部死了,吴军门也是会为我们报仇,就算吴军门最后不敌,山西也是一定会损失惨重!”
“唔!明白了!”祖大寿也不是傻子,当时山西使者百般暗示山西实行的各种新政,包括每户最多保留二百亩的田地,以及士绅一体纳粮的政策。
山西人的意思祖大寿等当然明白,但是他们自持强军在手,也是装哈哈的听不懂,谁知这才是易飞的意思。而照目前来看,这或者还是易飞的底线,否则关宁军也不会遭受到如此重大的损失!既然明白了问题所在,祖大寿心中一振,也是完全明白了自己应该采取的措施,京城所掳掠来的钱财已经不是他能够再拥有的了,毕竟山西出动如此多的大军,没有丝毫收获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山西方面并没有对于他们在辽东的产业有任何的染指之心,包括那个山西使者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这方面的有任何暗示,也是默许他们可以保留。至于每亩地都得交纳赋税,虽然是在他们身上割肉。但是却是在他们容忍的范围之内,毕竟国朝优待的士人都不能被免税,他们这些只是趁着国朝无力他顾而偷来的利益,损失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而且他还觉得,制度森严,不患寡而患不均,能够让各个阶层重新回到平等的位置上,这才是新朝气象。对此他并没有多少怨之心,虽然被痛打了一顿,但是可以保住家产基业以及家族。在见识到了镇西军的实力之后,对于能够保住这些东西,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当祖大寿听话的将请降使者派遣而来后,易飞并没有为难于他。除了要求关宁军将所有钱粮全部留下外,以及重新被整编以外,其他的条件与祖大寿猜想的大同小异。当使者返回后,祖大寿也是全盘同意了易飞的要求,这条件虽然比他想象中苛刻的多,但是最起码的财产和兵权却是一样也没有被剥夺,总的来说,还是在他的底线以上。
不过,就算是这样,祖大寿也是已经满意了。见识过了镇西军的厉害后,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位置,那就是根本不可能与易飞讨价还价,面对着毁人不倦的易飞,祖大寿可不想自己以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族成为下一个被毁的对象。
既然辽东捭阖最大的军头都已经缴械投降了,其他关宁军将领也是没有了其他选择,马科等一众领地和财富与祖大寿都无法比拟的新晋之辈更加没有什么觉得怨愤的地方。要说利益受损,那最大的祖大寿和吴三桂都只能忍耐,那更别说他们了。
十二月底,北京城已经完全移交给了镇西军,而数万关宁军也是没能立即返回辽东,他们不得不在镇西军的要求下重新进行整编。这一次虽然祖大寿的实力没受多大损失,但是一番清点之下,祖大寿吃的所有空饷也是全部被理清。而且最为可恨的是,镇西军居然将每一军都是塞入了数十人至数百人不等的镇抚官,专门负责军纪和战功的统计,以及军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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