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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命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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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这声嚎叫,黄太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李庸希望这声嚎叫能引来警察或者保安,可是,他四下看了看,还是没有一个人。 

    黄太叫完之后,伸出舌头围着嘴舔了一圈,又伸出毛烘烘的爪子,挠了挠脸,说话了: 

    “戒指我已经还给你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李庸打个冷战醒过来。 

    朱环已经睡着了。她的头发散在枕头四周,乱七八糟的。 

    李庸轻轻翻了个身,回想梦中黄太最后那句话,越琢磨越奇怪。 

    他转头朝梳妆台上的那个茶叶盒看了看,心怦然一动。 

    他轻轻起了床,走向了那个茶叶盒。 

    他真怕那枚戒指突然又出现在茶叶盒里。 

    可是,他心中那个恐怖的预感却像钉子一样固执——那戒指回来了,就在那里面。 

    他拿起那个本来空着的茶叶盒,“哗啦”响了一声,把他吓了一跳。 

    他打开灯,扭开茶叶盒一看,正是那枚戒指,金黄色和老绿色组成一种他极其不喜欢的古怪颜色。 

    “朱环!” 

    灯光刺眼,朱环醒过来,用双手挡住了眼睛。 

    “戒指回来了!” 

    “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你自己看!”李庸把戒指举起来。 

    朱环一下就坐起来,瞪大了眼:“你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这个茶叶盒里啊。” 

    朱环光脚跳下地,走过来,一把把戒指夺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愣住了:“咦,这是怎么回事呢?” 

    “黄太一死,这戒指就回来了……” 

    朱环似乎不愿意再推想这个麻烦的问题,她望着失而复得的戒指,露出了喜色:“不管怎么说,戒指找到了就好!” 

    李庸嘀咕了一句:“事情恐怕不这么简单。” 

    上了床之后,朱环的大脑兴奋起来,睡不着了。 
    “李庸,你说会不会是哪个邻居和我们开玩笑?” 

    “……” 

    “要不就是偷的人害怕了……” 

    “……” 

    “你说话啊。” 

    李庸一直闭着眼睛。 

    “你睡着了?” 

    李庸睁开眼,看着朱环,突然说:“朱环,这戒指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朱环一下就不说话了。 

    “我希望你告诉我实话。”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祖母给的。” 

    李庸久久看着朱环的眼睛。 

    “你傻看什么呀?好了好了,睡觉!” 

    朱环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去,把被子一拉,蒙住了脑袋。 

    李庸的身体露在了外面,但是他没有去拉朱环身上的被子。 

    朱环的反常神情让他越来越感到这戒指有问题。 

    大问题。 

    第二天晚上,李庸去打更了。 

    清早他回家时,朱环刚刚起床,正在院子里洗脸。 

    李庸凑近她的耳朵,神秘兮兮地对她说:“朱环,我整明白了。” 

    “你整明白什么了?” 

    “偷戒指的人是黄太——” 

    “胡说。” 

    “你听我慢慢说。” 

    朱环擦了擦脸,跟他回到房子里。 

    李庸倒了一杯凉开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然后说:“这个戒指到底是谁偷去的?只有一个人了解真相。” 

    “谁?” 

    “咱家的猫。” 

    “它不是人!” 

    “它比人还鬼。它被你煮了之后,对黄太怀恨在心。昨天,正是它害死了黄太,又把戒指叼了回来。” 

    “它怎么能害死黄太?” 

    “它扳开了煤气阀。” 

    朱环显然被这个假想镇住了。 

    “……前些日子,黄太曾经跑到咱家来,拐弯抹角地打听那只猫的情况,我想,当时他就感觉到了什么。” 

    停了停,李庸突然问:“朱环,你记不记得,这只猫来到咱家的时候,咱家卧室里出现过一个洞?” 

    “记得呀。” 

    “那猫就是从洞里钻出来的。” 

    “什么?” 

    “我刚才路过黄太家,专门去看了一下,他卧室的床下,也有一个洞!” 

    “太人了……” 

    朱环一边说一边呆呆坐在床上。 

    突然,她盯住李庸,惊恐不安地说:“我煮了它,它为什么不害我?” 

    李庸不说话了。 

    “它会不会害了黄太再害我?” 

    “……你不用怕,只要它一出现,我就杀了它。” 

    “你打更的时候,它回来怎么办?” 

    “你可以去蒋柒家睡呀。” 

    “现在,她和我有芥蒂,我不可能去她家。” 

    “邻里之间,什么事过去就烟消云散了。” 

    “她还记恨我。” 

    “……算了,那你就别去了。” 

    李庸忽然想起了黄太死的那天晚上,他在胡同里遇到蒋柒的那一幕。 

    他担心,朱环和蒋柒睡一起,到了半夜,那蒋柒突然又不是蒋柒了。 


影 子
 

    朱环在医院里干的都是体力活,拖地,擦窗,洗病房床单……回到家,她的身子骨就像要散架了一样。 
    尽管如此,李庸不在家的时候,她还是不敢睡。 

    她总觉得有谁要害死自己。 

    她总感到房子里隐隐好像有煤气味。 

    有几次,她来到厨房查看,煤气阀关得紧紧的。可是,回到床上,那煤气味却又出现了,时浓时淡。 

    她不停地抽动着鼻子,慢慢地嗅觉就失灵了。 

    这天夜里,天快亮的时候,她才睡着。 

    她忽悠一下就跌进了一个清晰的梦里,好像现实和梦就隔着一张薄薄的纸。 

    一个清爽的早晨。 

    一座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 

    她站在大门外,感到这个院子很熟悉,但是她想不起来是谁家。 

    院子里有几个陌生人走动。他们的帽子都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 

    她走上前,站在门楼里朝里看去,陡然想起这是她家的院子! 

    里面发生了什么呢? 

    她慢慢走进去。 

    那几个人一直在忙着什么,没看见她。 

    她一直走进房子里,顿时呆如木桩——她看见她自己平平地躺在卧室的地板上,脸色铁青。她的身上穿着大红大绿的寿衣! 

    朱环醒过来。 

    她迷迷瞪瞪地朝地上看了看,好像有个东西在盯着她。 

    她揉揉眼睛,把脑袋朝前探了探…… 

    她猛地哆嗦了一下。 

    她看见了那只阴森的猫。 

    它失踪了这么久,朱环还是第一次见到它。 

    朱环一骨碌爬起来。 

    苦猫没有逃走,它站在地板上,盯着朱环,一声不响。 

    这时候,天已经微弱地亮了。 

    借着熹微的晨光,朱环真真切切地看清了它。 

    它的身子就像生着一丛丛蒿草的盐碱地,疤疤瘌瘌,十分恶心。 

    最恐怖的是它的脸,一撮撮的毛,一块块的秃斑,很怪异,使人看不准它的表情,不知道它是哭丧着脸,还是隐隐地笑着。 

    朱环轻轻叫了一声:“苦猫……” 

    它定定地看着朱环。 

    朱环立即感到手脚冰凉,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那一刻,她明显地感到这只猫是来索她的命的。 

    她很想猛然扑上去,抓住它,用全身的力气把它掐死。 

    可是,她不敢。 

    她觉得,它是掐不死的。 

    人和猫就这样对视着。 

    李庸进门的时候,看见朱环傻傻地坐在床上,满眼惊恐。 
    听见门响,她抖了一下。 

    李庸感觉到刚才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声说:“你怎么了?” 

    “苦猫,我看见了苦猫!” 

    李庸四下看了看,说:“在哪儿?” 

    朱环四下搜寻,惊惶地说:“刚才,刚才它还站在地板上,后来一闪身就不见了!” 

    李庸摸了摸朱环的头,轻轻地说:“你是在做梦吧?” 

    “不是!”朱环坚定地说。“你再找找,它一闪身就不见了!” 

    李庸蹲下身,朝床下看去。 

    他一下就变成了一个泥塑。 

    “它在吗?” 

    李庸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 

    李庸又看见了地板上那个黑糊糊的洞口。 

    地板下是水泥地面,前一段时间李庸已经用水泥把那个窟窿堵平了,又换了一块木板,可是,现在那张古怪的嘴又张开了。 

    李庸无法想象,那只猫是怎样钻透了那厚厚的水泥? 

    用爪子? 

    用牙齿? 

    朱环一下想起李庸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战战兢兢地问:“那个洞又开了?” 

    李庸吃力地站起来,点了点头。 

    “整死它!”朱环惊惶地叫起来。 

    李庸把头转向她,暗淡地说:“怎么整?” 

    “灌水。” 

    李庸摇摇头。 

    “灌硫酸?” 

    李庸又摇了摇头。 

    “那就灌汽油,点火烧!” 

    李庸还是摇头。 

    “你就会摇头啊?你说该怎么办?” 

    “千万别再害它了,否则……” 

    朱环一下就没了主心骨,她愣愣地看着李庸,突然气愤地吼叫起来:“那你把我煮了吧,那样的话,它就不会再来了!” 

    李庸叹口气,小声说:“你别跟我发脾气啊。” 

    “你连一只猫都对付不了,我还有什么安全感!” 

    “……今晚我请假,在家陪你。” 

    “你笨得像根木头似的,你在家,它就怕了吗?” 

    李庸的表情突然恶毒起来,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有办法。” 


宰牛刀杀鸡

    天亮之后,李庸坐车去了山里。 
    李庸有个表舅,是个猎户。现在野生动物不允许猎杀了,他就改了行,做起了生意。 

    不过,他捕猎的工具都在。 

    从深城到表舅家的山村大约一百多里路。 

    山路九曲十八弯,不好走,汽车跑了两个多小时。 

    李庸去表舅家,是想借捕狼的夹子。 

    那个夹子是铁的,像篮球筐那么大,威力无比。据说,有一次,它曾经夹断了一条狼的后腿。 

    李庸到了表舅家,说明了来意。 

    “你借这个干什么?”表舅问。 

    李庸当然不好意思告诉表舅他是想用这个东西捕猎一只猫。 

    他随口说:“捕狼。” 

    “城市里怎么会有狼?” 

    “我最近发现粮库里有个毛烘烘的东西出没,好像是狼。” 

    “不可能,那一定是狐狸。粮囤里经常有狐狸。” 

    “可能是狐狸。” 

    “那狐狸肯定都成精了,你要小心。” 

    表舅从仓房里拎出了那个铁夹子。 

    已经好久不用了,铁夹子两侧的钢弓子非常紧,李庸用全身的力气才把它打开一条缝,又合上了。 

    坐长途车返回家的路上,李庸一直在想象一个令他激动的情景——那只猫被狼夹子夹住了,它被拦腰斩成两段,肠子流淌出来…… 

    李庸认为,他已经掌握了这只猫的出处,那么,它肯定在劫难逃。 

    回到家,他和朱环合力把那个狼夹子打开,支好,然后,小心地把它推到床下那个洞口前…… 
    一张血盆大口在那个洞口前张开了。 

    只要那只猫走出来,就会踩在机关上,当即毙命。 

    一切都弄完之后,朱环不放心地问:“能成功吗?” 

    “它有四条腿呢,总有一条会踩上。除非它不出来。” 

    “要不,再放一条鱼?” 

    “你千万不要把这只猫当成一般的动物。它有几个大脑。” 

    “要是它不出来呢?” 

    “它永远不出来就好了。” 

    这天夜里,李庸和朱环都没有睡。 

    他们躺在床上,紧张地听着床下的动静,等待那惊天动地的响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夹子一直没有响。 

    难道它不来了? 

    后来,朱环实在挺不住了,说:“我困了……” 

    李庸说:“你别睡。” 

    “为什么?” 

    “一会儿你就能看见它的尸体。” 

    这个夜晚,一点都不放松,不安详,因为有一张嘴一直在奋力地张着。 

    对于李庸来说,熬夜是家常便饭,可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眼皮出奇地粘。 

    开始,他咬着牙坚持,终于,挺不住了,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长时间,李庸影影绰绰地看到朱环慢慢爬了起来,光着脚下了床。 

    他以为她是去解手。 

    没想到,她下了地之后,蹲下身来,探头朝床下望去,好像等不及了。 

    李庸想说:“快上来,别打草惊蛇。”可是,他的睡意正浓,不想说话,怕清醒过来。 

    接着,他看到朱环竟然四肢拄地,朝床下爬去了。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被控制的电动玩具。 

    李庸急了,想对她大喊一声:“危险!”可是,他只是张了张嘴,却喊不出声音来。 

    他就这样眼看着朱环的脑袋进去了,腰身进去了,两只脚进去了…… 

    他全身都绷紧了。 

    终于,他听到“啪”的一声巨响。 

    他一下坐起来,醒了,全身都是冷汗。 

    朱环也醒了,颤抖着问:“夹住了!” 

    李庸这才意识到他是被狼夹子的声音惊醒的。 

    他打开灯,爬到床下,朝里看。 

    朱环也下了床,蹲在他的身后,朝里看。 

    他们都傻了——那个铁夹子死死地夹在一起,可是,不见那只猫。连一根猫胡子都没有。 

    朱环不解地朝李庸看了一眼。 

    李庸也看了她一眼。 

    “没人动它啊。” 

    “是不是我们翻身震动了它?” 

    “不可能。” 

    “那就是它弄的!” 

    朱环下意识地朝身后看了一眼,突然惊叫了一声,一下就蹿到了床上。 

    李庸打个激灵,朝后看去——它就趴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 


送瘟神

    苦猫的一双眼睛肯定已经被沸水烫瞎了,没有一点光亮,好像还蒙着一层灰。 
    说不清它是在看李庸,还是在看朱环。 

    自从它跑掉之后,李庸和朱环还是第一次在这么明亮的光线下看见它。 

    它此时的样子难看极了。 

    一丛丛的毛粘在一起,露出的皮肉呈棕红色,那是被煮熟了。它的脸也斑斑驳驳,好像在人脸上贴了一撮撮的黑毛。 

    “打它!”朱环喊了一声。 

    它听见了这句话,脸微微抬了抬,朝向了朱环。 

    这说明,刚才它是在看李庸。 

    李庸静静看着它,没有动。 

    “你快动手哇!” 

    李庸怪叫了一声,猛地伸出手去,一下就掐住了苦猫的两肋。 

    出乎他的预料,它竟然没有躲闪,它仍然定定地看着朱环。 

    李庸一下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他跪在地上,弓着腰,双手紧紧地掐着猫,好像抓住的是一颗炸弹,一松开就会爆炸。 

    这情景有点滑稽。 

    朱环又喊:“掐脖子!掐死它!” 

    李庸忽然感到极度恐惧。 

    这种恐惧来自他的手感,他好像是掐着一个瘪皮球。 

    这只猫好像已经不是一个活物。 

    他马上意识到,他并没有取得胜利。实际上,他是把厄运抓在了手里,从此再也别想甩掉了。 

    老鼠的速度,还有狼夹子的速度,都在眨眼之间。 

    可是,它们远远比不上这只猫。 

    如果它不想让李庸抓住它,他怎么可能抓住它? 

    “你快拿个袋子来。”李庸对朱环说。 

    “干什么?” 

    “快点!”李庸简直在吼了。 

    朱环就颠颠地跑出去拿来了一个装面的布袋子。 

    李庸迅速把猫塞进布袋子里,然后用袋口的麻绳牢牢系住。 

    他拎着这个布袋子,大步走出门去。 

    朱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坐在床上傻傻地等。 

    过了一会儿,李庸空手走了回来。 

    “它呢?” 

    “在院子里。”李庸的声音很小,似乎怕那只猫听到。 

    “放在院子里干什么?” 

    “……天亮后我想把它送走。” 

    “送走?送哪儿去?” 

    “越远越好,让它找不回来。” 

    朱环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狰狞:“还不如用棍子把它打死。” 

    李庸看了看朱环,说:“我不敢。” 

    “你个胆小鬼!它在袋子里,又看不见你,怕什么?” 

    “那太惨了……” 

    “我来!” 

    朱环说完,快步走出去。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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