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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命猫-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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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打听别人可以,我只是不谈他。” 

    “为什么?”李庸问。 

    “没什么,他挺好的。” 

    蒋柒笑了笑,一下就戳破了窗纸:“这不是真话吧?” 

    如果这话是李庸说的,这个人可能起身就走了。但是蒋柒是个女人,而且笑得很媚,这个人就没有发作。这就是性别的优势。 

    他明哲保身地看了看李庸,又看了看蒋柒,低下头去:“我有点怕这个人。” 

    蒋柒笑了笑,说:“他在监狱里,又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这个人紧张地看了看地下,又看了看天花板,好像周大壮就趴在地下,或者蹲在房顶:“不一定……” 

    “难道他长着顺风耳?”蒋柒仍然笑着说。 

    这时候,全靠这个聪明的女人了。 

    “那你们告诉我,你们打听他干什么?” 

    蒋柒敛了敛笑,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怀疑他用五年的时间挖了一条地道,钻出了监狱,害死了人。” 

    这个人惊愕了。 

    蒋柒又笑了笑:“你怎么了?” 

    “你们的怀疑也许是对的……” 

    蒋柒又说:“可是,一个狱警说,他在服刑期间被换过几次牢房,不可能挖出一条地道来。” 

    “我一直觉得这个人是个邪人……” 

    “邪人?” 

    “我跟他在一个监室呆了四个多月,他就被转移走了。我们那个监室总共有十一个人,他表现最好,而且总是笑笑的,但是,他几乎从来都没有说过话……” 

    蒋柒和李庸都紧张地聆听。 

    “一天晚上,大家都睡着了,我起来解手。当时月亮挺亮的,我偶尔朝他看了一眼,发现他的眼睛圆圆地睁着……” 

    姓姜的人猛地喝了一大口水,继续说:“后来我每次解手的时候都注意观察他,他总是圆圆地睁着眼睛,好像从来不睡觉。” 

    “你有没有发现他夜里有什么举动?”蒋柒问。 

    “没有。我对他很留意,他在夜里总是一动不动,就像个木头人。” 

    “就这些吗?” 

    “还有。一次,我们犯人在山上烧砖,我发现他的神色有点不对,就偷偷观察他。他趁人不注意,迅速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双手不停地挠土,好像在追踪一条田鼠。过了一会儿,我抬头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说到这里,他又端起茶杯大口喝水,好像嘴很干。 
    “那山上没有树,也没有草,光秃秃的,根本无处藏身。而且,狱警远远地站在四周看押,跑出去是不可能的。我很纳闷。这时候,狱警吆喝了我一声,我赶紧低头劳动。大约又过了十分钟,我站起身,在犯人间看过来看过去,还是没有他。当时,我想他是跑了,正想向狱警报告,却看见他出现在很远的一个地方,低头搬砖坯……” 
    门“啪啦”响了一下,姓姜的人吓得猛地回头看去。 

    确定了是风在捣鬼之后,他才继续说下去:“他怎么突然就消失了?怎么突然就出现了?我想不通。于是,趁狱警不注意,我快步靠近了那块大石头……你们说我在石头后看见了什么?” 

    蒋柒和李庸同时摇了摇头。 

    “一个深深的洞。” 

    李庸打了个冷战。 

    “后来,我们犯人在另外一些地方干活,我总共发现过三次类似的事。他在哪里,哪里就会莫名其妙地漏一个洞。” 

    “你没有报告?” 

    “报告了。我想立功。一次,我发现他好像又在挖洞,立即向狱警报告了。狱警听了我的话,跑过去查看。周大壮站在那里,神情很平静。他对狱警说,那地方原来就有洞。可是,我看见那明明都是新土。” 

    “他挖洞却不逃走,为什么?”蒋柒问。 

    “我怀疑他……不是个正常人。就像老鼠一天不啃东西牙齿就难受一样,他必须不停地钻洞。而且,常人钻洞的速度也绝不可能那么快。” 

    “狱警怎么处理这件事了?”蒋柒问。 

    “他们也不信,一个人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钻出那么深的洞,就没有追究。” 

    说到这里,他的眼里闪出恐惧的光:“当时,狱警挥挥手说,都去干活吧,然后就走开了。这时候,周大壮看了我一眼,我第一次看见他不笑的样子,而且那眼神中有一种寒气!” 

    李庸看看蒋柒,蒋柒看看李庸。 

    姓姜的人则又一次看了看地下和屋顶:“我怀疑他无处不在。我出狱后,看见一只猫盯着我,也觉得是他;看见一只鹦鹉盯着我,也觉得是他……” 

    一直到真相大白,李庸都想不通姓姜的人为什么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个人快出狱了,一定要有大难了……二位,我得走了,再见吧。” 

    说完,姓姜的人起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剩下了李庸和蒋柒。 

    蒋柒呆呆地说:“现在我都感到危险了……” 

    李庸朝卧室的门看了一眼,说:“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他刚说完,蒋柒一步就跨到了门口。 

    李庸紧随她走了出去…… 

    一只猫尖叫一声,“噌”地一下,像箭一样从蒋柒和李庸面前射了过去,跳过李庸家的院墙,冲进了蒋柒家的院子。 

    蒋柒吓得叫了一声。 

    李庸傻傻地看着那只猫消失的地方,说不出话来。 

    “是他吗?”蒋柒惊慌地问。 

    “谁知道啊。” 

    “现在,你去哪儿?” 

    “我去王老四家。” 

    两个人东瞧西望地朝前走了。 

    走着走着,李庸感觉蒋柒停住了。 

    “你怎么了?”他回过头问。 

    蒋柒迟疑了一下,小声说:“我不敢一个人在家睡……” 

    李庸想了想,试探着说:“要不然,我陪你吧。” 

    蒋柒爽快地说:“那太好了。” 

    走进蒋柒家院子的时候,她四下看了看,不见那只猫的影子。 

    李庸说:“哎,你不是认识周大壮的母亲吗?” 

    “认识啊。” 

    “你知不知道她家的电话?” 

    “电话?我好像记过。有一次,她说她妹妹是做洗发香波的,很便宜,问我要不要,如果要的话就打电话告诉她。那次,她留了她家的电话。不过,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了。” 

    进了屋,蒋柒打开灯,到处翻找。 

    “你要她家的电话干什么?” 

    “我想问问周大壮的生辰八字。” 

    蒋柒想到了什么,脸色暗淡了,加紧找。 

    终于,她在一个本子上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 

    “好像是这个。”她递给李庸。 

    李庸说:“你给我干什么?你打啊。” 

    “对,应该我来打。” 

    她拨号。 

    李庸这时候看见那只鹦鹉站在秋千上,木木地盯着他看。它应该算是朱环的遗物。 

    李庸感到它的眼神极具深意。 

    “喂,是周阿姨吗?我是蒋柒,虹彩发廊的那个蒋柒。你睡了吧?” 

    李庸避开了鹦鹉的眼珠,看蒋柒。 

    蒋柒用的是免提,李庸把双方的对话都听得很清楚。 

    “你有事吗?”周大壮的母亲问。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事,你儿子的生日是哪一天?” 

    “大壮?” 

    “……对。”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啊,你儿子不是快出来了吗?我表妹从外地到我家串门,我看他俩挺般配的,想牵个线……” 

    李庸突然发现蒋柒很会编谎话。 

    “人家……能同意吗?” 

    周大壮母亲的语调里陡然充满了惊喜和顾虑。 

    “我表妹是农村的,她应该很愿意。我只想看看他俩的生辰八字合不合……” 

    “大壮属蛇,六五年出生的,大年三十半夜零点。” 

    “噢……周阿姨,我知道了。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吧,再见。” 

    周大壮的母亲显然还想问点什么,蒋柒却匆匆挂了电话。 

    蒋柒放下电话后,和李庸两个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假 想
 

    有一次,一家电视台请来一些奇人,现场做表演。 
    其中有个人,是个女生,只要你说一句话,她立即就能说出这句话总共有多少笔画。 

    一个观众问:“中华人民共和国。” 

    话音刚落,她就脱口而出:“三十九。” 

    又有一个观众说:“笨蛋其实不是笨蛋。” 

    她立即说:“七十三。” 

    怎么这么神,谁都不知道。 

    李庸坐在那个洞口,忽然想起这个节目来。 

    他相信,这个周大壮不是个常人,他在任何地方都可以飞快地钻洞,然后,准确地钻到任何一个地方。 

    现在,李庸最想弄清楚的是,这个周大壮是恶人还是恶鬼。 

    他应该是人。钻洞只是他的一种特异功能而已。 

    可是,他本来可以轻松地从监狱里逃出来,为什么不逃呢? 

    如果说,他待在监狱里是为了免除嫌疑,不想吃枪子,可是,就是警察再一次把他抓住,甚至打入死囚牢,他仍然可以遁土逃跑啊! 

    还有,当初警察抓他的时候,他既然选择了跳楼自杀,为什么不钻洞藏起来? 

    李庸想了半天,觉得他更像是鬼怪。 

    他的大脑里出现了三幅画面: 

    周大壮在监狱里干活。 

    烈日当头,他低着脑袋在搬砖坯。繁重的体力劳动,让他汗如雨下。 

    他筋疲力尽,却还得像牛马一样朝前走,朝前走…… 

    他满腔仇恨,却无法报复。 

    终于,他趁人不注意,拾起一块碎玻璃,躲在一块石头后,割破了手腕…… 

    红红的血静静地流淌……一直染红了天边的太阳。 

    终于收工了。 

    狱警吹哨集合。 

    他脸色苍白地从那块石头后走出来…… 

    周大壮站在家里的阳台上,越想越怕,越想越没脸见人,终于一头栽下去,当场气绝身亡…… 

    胆大的人围上来。人越聚越多。 

    警察赶来了,救护车尖声呼叫着,开来了。 

    急救医生蹲下摸了摸他的脉。他的脉突然缓缓地跳动起来,像一辆已经灭火的车突然自己发动起来。 

    于是,他被送到了医院。 

    半夜,这个尸体在黑暗中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一个毛烘烘的东西钻进了一个女人的肚子。 
    他两只眼珠闪着亮光。 

    他的鼻子像钩子。 

    他没有嘴…… 

    大年三十半夜零点,这个女人生产了。 

    一个挺俊的男孩。 

    他像潜伏的病毒一样,安静地成长着…… 

    只是有一天,母亲发现了一点异常。 

    那是个周末,她加班,把七岁的孩子锁在了家里。下班回来,她正要开门,突然听见屋里好像有人在说话。 

    她提高了警惕,趴在房门上聆听。 

    儿子好像正在和很多人说话,吵吵嚷嚷的。儿子说:“你们给我好好梳一梳,轻一点……我都七年没梳过了。” 

    母亲糊涂了: 

    谁进了自己家? 

    谁在给儿子梳头? 

    儿子为什么说,他的头七年都没梳过了? 

    有人说:“我们梳得很细致了。” 

    儿子说:“还有胡子。” 

    母亲又惊诧了:胡子?七岁的孩子哪来的胡子?这时候,她想儿子一定是在跟几个人玩过家家。 

    接着,她又听见儿子不耐烦地说:“还有尾巴呢!” 

    母亲哗啦啦拿出钥匙,开门。 

    房子里突然静了下来。 

    她进了门,目瞪口呆:家里只有儿子一个人。他坐在地板上,身边放着大大小小四把梳子,那都是家里的梳子。 

    “刚才是谁在说话?”母亲严厉地问。 

    儿子指了指录音机,说:“我在听故事。” 

    母亲等了等,录音机里果然又传出了一个很像儿子的声音:“来,我给你们梳吧!” 

    母亲又问:“这梳子是谁拿出来的?” 

    “是我。”儿子说:“我在玩。” 

    母亲拿起磁带盒,是一个童话故事集,叫《苦猫和它的伙伴们》。她怎么都想不起来家里有这样一盘磁带了。 

    这件事没有引起母亲的怀疑。谁会怀疑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这个孩子一直长成人,和米香晴相爱了…… 

    有一天,米香晴家没有人,他来给看家。米香晴回来的时候,也听见男友对什么人说:“来,你帮我梳梳头……” 

    她进了门,看见男友背朝着她,举着一把梳子,好像举给什么人。而他的前面什么都没有。 

    “你在干什么?”米香晴惊恐地问。 

    他猛地转过身来,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我说让你帮我梳梳头哇。” 

    又一天上午,这个人在米家门前远远看见了朱环,就朝她笑了笑。朱环也朝这个帅气的小伙子笑了笑。 

    晚上,欧利不在家,朱环偶尔抬头朝窗外看,又看见了上午那个小伙子,他在窗外朝着她笑。 

    朱环不解地看着他。 

    他说:“你出来,给我梳梳头。” 

    朱环就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门…… 

    想来想去,李庸觉得周大壮肯定不是人。 
    不然,为什么那只猫来无影去无踪? 

    为什么,那个老张头临终前说了那样一句话? 

    为什么那枚戒指失而复得? 

    为什么有人深更半夜在粮库值班室窗外对他说话? 

    为什么他总做那个怪梦? 

    为什么互不相识的阴阳先生一进他家门就说得那么准? 

    为什么这个弓虽。女干犯被换了几次牢房却依然挖出了这样一条长长的地洞? 

    为什么他在地下能准确地挖到自己家? 

    …… 

    过去,李庸怀疑周大壮是在牢房里挖洞的时候,在他眼里,周大壮还是一个人。李庸对他的恐惧,仅仅是对一个凶残罪犯的恐惧。 

    现在,周大壮在李庸眼里,罩上了阴森的鬼气。 

    李庸不想去报案。 

    他对警察不抱信任了。 

    像周大壮这样的东西,警察肯定奈何不了。说不准,这个东西还没想害他呢,这一大惊小怪,反而惹火烧身。 

    最重要的是,警察对他的话更不会信任。 

    本来,李庸有个大胆的想法——他想钻进这个地洞,顺着它一直爬进去,看看它到底通向什么地方…… 

    但是,现在他没有这个胆量了。 

    那里面太黑了。 

    他怕在地洞里和周大壮狭路相逢——他爬着爬着,突然摸到一个毛烘烘的东西坐在前面,挡住去路。 

    接着,他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你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了。来,和我做伴吧!” 


探 监
 

    李庸突然决定去探监。 
    尽管他家离深城监狱不远,但是,他一次都没有去过。 

    通过王老四的那个亲戚,他很快办完了复杂的手续。 

    他被领到一个房子里,中间有一道半截的墙,上面是铁栏杆。 

    铁栏杆下放着一个冷板凳。 

    他坐下来。 

    他的心跳得很厉害。 

    外面传来整齐的跑步声。那应该是罪犯在出操。 

    这时候是中午,李庸不知道这时候出什么操。 

    “一二三四!”一个人在喊。 

    “一二三四!”一群人在喊。 

    过了很长时间,铁栏杆对面的铁门终于“哗啦”一声打开了。 

    一个穿着囚服的人慢腾腾地走出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狱警。不是王老四的那个亲戚。 

    这个狱警长得很凶,好像天生就是一个狱警。 

    李庸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囚犯。 

    他不是那个和李庸在小旅馆住了三夜的怪人。李庸从来没见过他。 

    他并不像李庸想的那样憔悴,脸上甚至有红润的光。 

    他长得确实很帅气。 

    难道这是个披着人皮的猫? 

    难道他就是那个害死黄太和朱环的凶手? 

    难道他就是整天在自己家地下钻来钻去的东西? 

    囚犯在李庸对面坐下来。 

    毫无疑问,对面也有一个冷板凳。 

    李庸希望那个狱警一直站在周大壮身后。尽管他和周大壮隔着铁栏杆,但是,他还是害怕。 

    没想到,那个狱警把周大壮带进来之后就出去了,而且“哐当”一声把铁门紧紧关上。 

    房子里只剩下了李庸和周大壮两个人了。 

    静极了。 

    四壁洁白,这跟李庸想象的不同,李庸以为应该是脏兮兮的。 

    李庸甚至觉得太白了,白得有些恐怖。 

    李庸一直盯着周大壮的眼珠。 

    他努力追忆着那个在洞口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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