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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命猫-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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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母亲为此骂了她多少回,她却铁了心。 

    一直过了将近两年,米香晴郁郁寡欢,终于在三年前的秋天,疯了。 

    那个秋天特别冷。 

    讲到这里,蒋柒的口气里透着一种悲戚。 

    “米香晴疯的那些日子,邻居都很难过,觉得朱环把好好的一对年轻人给害了。” 

    李庸的心情极其复杂。 

    他怎么都想不到,和他过了五年的女人,竟然有这样丑陋的经历。 

    在李庸心目中,她心直口快,乐于助人,是个很善良的女人。 

    比如她对那只鹦鹉的态度。 

    她从不把它锁住,她说:“那样,它多痛苦啊。” 

    那次,鹦鹉好像病了,不吃不喝,她竟心疼得哭了…… 

    忽然,朱环的另一副面孔又浮现在李庸的眼前: 

    她恶狠狠地走向了家里的那只黑猫。 

    她的神态歇斯底里。 

    那只黑猫懒洋洋地蜷在床上,乖顺地看着朱环。它以为女主人又过来抚摩它了。 

    朱环一下就把它抓起来,可能用力太大,猫尖叫了一声。 

    然后,她用胳膊紧紧夹着猫,走向了锅。 

    锅里的水上下翻滚,还“吱吱啦啦”地响着。 

    也许是那扑面的热气引起了猫的警觉,它一下就变得惊恐起来,一边“喵喵”地叫,一边抓挠女主人的胳膊,想跳下地。 

    她死死抓住猫,猛地把它扔进那口锅中…… 

    还有那一次,李庸把猫装进布袋子里,想把它扔掉。 

    朱环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狰狞:“还不如用棍子把它打死。” 

    然后,她快步走出去,到院子里抄起一根沉甸甸的桦树棒,走到了那个布袋子前,猛地举起那根棒子…… 

    那一刻,她像个疯子一样一下下砸下去。 

    她已经失去理智,手上没有了准头,有时砸在布袋子上,有时砸在地面上。 

    那只猫像小孩一样在布袋子里凄惨地叫起来。 

    她砸了十几下,那个小孩还没有死,还在叫着。她继续砸…… 

    “我从开始就怀疑朱环的死不是鬼怪作祟,而是人害的。”蒋柒说:“因此,你不要怀疑欧利,他确实已经死了。” 
    “那是……” 

    “周大壮。” 

    “他现在出狱了?” 

    “算起来,他的刑期还没满,还有半年。” 

    “难道他越狱了?” 

    “我想是。” 

    “可是,他为什么害黄太呢?” 

    “因为黄太作了伪证。” 

    “黄太为什么作伪证?”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看来,这谜中有谜。” 

    “好了,我知道的都对你说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谢谢你,蒋柒。” 

    蒋柒走到门口,回过头来,看了看李庸,说:“我担心他已经疯狂,弄不好会害你。你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 

    蒋柒走了后,李庸陷入了另一种恐惧中。 

    这是现实的恐惧。 

    他不认识谁是周大壮。 

    也许,周大壮真的越狱了。他一直在李庸家附近转悠,甚至还曾经几次和李庸擦肩而过。 

    他当然知道李庸是谁。 

    他在暗处,李庸在明处。 

    也许,曾经和他在小旅馆同一个房间住过三夜的那个旅客就是他。他长得很健壮,很帅气…… 

    也许,那个石先生就是他! 

深 入
 

    周大壮这三个字像碑文一样深深刻在了李庸的心中。 
    正巧,王老四家一个亲戚就在深城监狱当狱警,他姓张。 

    通过王老四帮忙,李庸在深城监狱大门外见到了这个姓张的狱警。 

    “你们监狱是不是有个叫周大壮的犯人?” 

    “有,是个弓虽。女干犯。” 

    “他现在还在监狱里吗?” 

    “在。” 

    “他没有越狱?” 

    “没有啊。他的刑期快满了,而且,他的表现挺好的。” 

    李庸呆住了,看来,蒋柒的猜测完全是错误的。 

    实际上,他希望害朱环的人就是周大壮。 

    人害人的事,即使再恐怖,也是现实的。他不想再陷入那个猫的噩梦。那个世界是颠倒的。 

    回到家里,李庸又开始冥想。 

    按正常思维判断,目前周大壮的嫌疑最大。除了他,没有任何人有充足的理由杀死黄太和朱环。 

    可是,他还在监狱里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转头看了看那个洞,忽然,有一个想法像冲出水面的海豚一样从他的心里冒出来——应该把它挖开! 

    想到这里,他的全身骤然充满了力量。 

    他要看看,这下面到底是不是一个坟墓。 

    说干就干。 

    李庸走到院子里,拿来镐,锹,大铁锤。 

    他掀开地板,凿开水泥地面,开始挖土。 

    这个洞果然只有半尺深。不过,下面的土很松软,好像伪装的土层。 

    李庸继续挖,几镐刨下去,下面就露出了一个大洞!他傻了。 

    他慢慢站直身子,停了手。 

    怎么看,这个洞都不像是一个坟墓。 

    他的心“怦怦怦”地猛跳起来,不敢再挖下去了——这不是猫的洞,而是人的洞! 

    想到了这一点,李庸以前的猜测全部被粉碎了。 

    他忽然激动起来,咬了咬牙,继续挖。 

    终于,一个深深的地道敞露在他脚下。 

    那黑糊糊的洞口不知道有多深。一股阴森森潮呼呼的冷气从洞里冒出来,李庸打了个冷战。 

    他拿来一支手电筒,爬了进去。 

    实际上,这里面很宽敞,有一人高。可是,李庸还是选择了爬行。 

    他试探着朝里爬了一段路,借着手电筒的光,看到了好像以前有人爬行的痕迹。 

    他进来的那个洞只是一个入口。 

    他朝里照了照,前面黑糊糊的,深不可测,不知道通向哪里。回头看,后面也黑糊糊的,没有尽头。 

    他想起了梦中的那条没头没尾的长路。 

    他实在不敢朝前爬了。 

    他担心那个入口被人堵上,就像当时他用水泥干的事一样。那样的话,他就掉进了梦中,永远出不去了。 

    一只猫会突然出现在正前方,阴森地看着他。 

    他转身就朝后跑。(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转身朝后跑。) 

    跑出不远,那只猫还会出现在正前方…… 

    他一点点退出来,笨拙地从洞口爬了上去。 

    回到了地面之上,李庸坐在床上,双腿不停地抖。 

    地下是另一个世界。 

    在这个黑暗、潮湿、狭窄、诡异的世界里,有个像老鼠一样的人。 

    这个人常年爬行在地下,身上有一股浓重的土腥气。 

    这个人像个影子一样,完全进入了李庸家庭的私密空间。 

    这个人和李庸、朱环几乎是一家人。 

    这个人躲在洞口里,盯着李庸或者朱环走过来走过去的脚,听着他们的枕边话。 

    而警察来的那天,这个人用土把洞口堵上了…… 

    如果,害死朱环的是个人,那么,那只猫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只猫被这个人所控制? 

    前些日子,李庸看过一个电视报道,说科学家最近正在搞一个实验:在猫的大脑上安装一个电极,就可以控制猫的一举一动……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杀死朱环? 

    难道他是朱环的前夫?难道他没有死? 


一幅画

    这时候,天已经很黑了。 
    李庸连滚带爬地跑到了蒋柒家。 

    “蒋柒,我在我家挖出了一条地道!” 

    “有这事?” 

    “你快跟我去看看!” 

    蒋柒就跟李庸来到了他家。 

    她站在卧室的门口,一眼看见那个深深的洞口,目瞪口呆。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李庸小声问。 

    蒋柒拉着李庸走到院子里,低低地问:“你是怎么挖出这条地道的?” 

    “原来,这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洞,像拳头那么大。有一次,我看见里面好像有只眼睛闪了一下,觉得很不对头。刚才,我就把它挖开了……” 

    “我明白了!” 

    “你快说。” 

    “前些年,我看过一个外国电影,讲一个犯人越狱的故事……你有没有看过?” 

    “没有。” 

    李庸说完,紧紧盯着蒋柒,等待她讲下去。现在,蒋柒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宝贵的。 

    “有个犯人,逃跑了。警察检查他的牢房,没有任何破绽。最后,警察撩开了墙上的一幅画,你说那后面是什么?” 

    “……地道?” 

    “对。” 

    这个字像箭一样射穿了李庸的心。 

    蒋柒接着说:“——那个犯人用几年的时间,一直在挖洞!” 

    “他用什么挖?” 

    “他有一本书,厚厚的《圣经》,里面藏着一把锤子。” 

    “挖出来的土怎么办?” 

    “他把那土都藏在了裤管里,每天放风时带出一点……” 

    李庸一下就想到是怎么回事了:“你是说,周大壮这五年一直在挖洞?” 

    “他一直朝你家挖。他只有一个目的,复仇。” 

    原来这条地道通向监狱! 

    多可怕啊,当李庸和老婆在床上亲热的时候,一双仇恨的眼睛正藏在那个洞口里,阴森森地窥视…… 

    从监狱到李庸家,周大壮来去自如。 

    现在,让他跑他都不跑了。他的刑期眼看就要熬出头了。 

    他在出狱之前把仇人杀掉,而他却身在监狱内,避免了嫌疑——太高明了。 

    “我现在怎么办?” 

    “赶快报案啊。假如他再从监狱钻过来,发现你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就会索性爬出来,杀你灭口。今天半夜,其他犯人都睡着了之后,说不准他就来了。” 


邪 人
 

    李庸给王老四打传呼,王老四很快就回了。 
    “老四,你那个姓张的亲戚现在在哪儿?” 

    “我有三四个姓张的亲戚呢。” 

    “就是那个狱警!” 

    “他现在下班了,应该在家里。” 

    “你赶快回来,带我去找他。” 

    “又有什么事?” 

    “十万火急,越快越好。” 

    “我现在拉个客人要去濒县。” 

    “我这是人命关天的事。让他再换个车!” 

    “好吧。”王老四说。 

    李庸终于等来了王老四,两个人一起去了那个狱警家。 

    在车上,李庸简单地向王老四讲了事情的经过。 

    王老四说:“今晚你干脆睡我家吧。” 

    “监狱知道了这个情况,立即就会采取行动。没事。” 

    “那个家伙万一感觉到风吹草动,就立即会顺着地道跑掉。他的终点就是你家。” 

    李庸不说话了。 

    那个狱警家老少三代,人很多,正热气腾腾地吃饭。 

    李庸不想吓着老人和孩子,就把那个狱警叫到了另一个房间。 

    李庸没有坐,急急地说:“张警官,我向你报告一个重大的案情!” 

    “什么案情?” 

    “那个周大壮在监狱里挖了一个地道!”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我家里挖出了那条地道。” 

    “你能肯定那是从监狱里挖出来的?” 

    “可能性很大。” 

    “你有没有钻进去?” 

    “钻进去了。” 

    “一直钻进了监狱?” 

    “……没有,我刚钻进去就退了出来。” 

    “那你怎么能肯定是周大壮从监狱里挖出来的呢?” 

    “因为,他和我媳妇有仇,我媳妇肯定就是被他害死的。可是,上次我问过你,他并没有越狱。接着,我就在我家挖出了这条地道……” 

    “我告诉你,那不可能是周大壮挖的。” 

    “为什么?” 

    “因为,周大壮的监室里住着十几个犯人,如果他挖出了地道,那些人还不都跑了?另外,地点也不对,周大壮在服刑期间至少被换过几次牢房,他没有机会挖出一条地道来。” 

    李庸迷惑了。 

    “还有一个很简单的难题——你说他挖地道是为了报复你媳妇,可是,在地下辨不清东南西北,他怎么可能准确地挖到你家地下?” 

    这确实是不可能的。 

    “对不起,那可能是我搞错了……” 

    “没关系。你们在我家吃吧?” 

    李庸马上想到人家还没有吃完饭,就说:“不不不,我们都吃了。” 

    走出张狱警家,王老四说:“你家那个地道说不定是抗日战争时留下的。” 
    “有可能。” 

    “填上吧。” 

    “填上。” 

    “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去拉活吧。我走回去。” 

    “那我走了?” 

    “谢谢你。” 

    “你跟我客气什么呀?” 

    说完,好心肠的王老四钻进出租车,一溜烟地开走了,寻找第二个去濒县的客人。 

    李庸慢腾腾地向家里走去。 

    他相信,那个黑洞洞的地道里肯定藏着杀机。 

    至少有两点无法解释。 

    一、他曾经用水泥把它堵死,却又露出了洞口。 

    二、他在那里面看见了一只眼睛。 

    他走到家门口时,看见蒋柒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李哥,你报案了吗?”她关切地问。 

    “我刚从一个狱警家回来。” 

    “他怎么说?” 

    “他说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 

    李庸就把刚才的情况讲了一遍。 

    “那是怎么回事呢?” 

    李庸想了想,对蒋柒说:“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对你说……” 

    蒋柒一下就警觉起来:“什么事?” 

    “我曾经请阴阳先生到我家看过,那个阴阳先生说,我家地下那个东西,生日是龙年和蛇年之间的那天,时辰是午夜零点。生于这个时间的人,活着时是恶人,死了是恶鬼。死了会变成猫,在地下行走,四处害人。” 

    蒋柒更警觉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还说,任何人只要经过他的洞口,就会成为他下一个害死的对象……” 

    “我,我也接近过那个洞口啊!” 

    李庸没有接她的话茬,继续说:“黄太家有这样一个洞,结果他死了。我家有这样一个洞,结果朱环死了……” 

    蒋柒惊恐地说:“看来,我也逃不脱的……” 

    “阴阳先生说,这个东西作的恶还会繁殖。他害死一个人,这个人就会变成一只猫,跟他一样害人……” 

    说到这里,李庸苦笑了一下:“以后假如你发现有一只猫想害你,那说不准就是我。” 

    “你请的阴阳先生怎么没有治住这个东西呢?” 

    “我想,这东西是治不住的。” 

    蒋柒的心情似乎一下就败坏了。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仍然怀疑是人干的。” 

    “现在,我看一切都是颠倒的,我已经彻底糊涂了。如果是鬼,这个鬼也是人;如果是人,这个人也是鬼。” 

    “哎,周姬发家刚刚来了一个亲戚,他就在深城监狱服刑,刚刚放出来不久。他说,他曾经和周大壮住过同一间牢房。我们是不是应该和他聊聊?” 

    “好。” 

    “走,我们现在就去。” 

    “在人家家里谈这种事不太好。你能不能把那个人请到我家来?” 

    “好吧,我去。” 

    李庸回了家,沏了一壶茶,等待那个人到来。 
    他站在门口等。 

    他不时地瞟一眼卧室,假如听到什么声音,他可以马上逃之夭夭。 

    过了很长时间,那个人才跟蒋柒进了李庸家的门。 

    他是一个中年人。李庸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罪被抓进去的。 

    李庸是个老实人,过去,他不会跟这种人打交道。现在,他却必须和他交谈。 

    “你好。”李庸说。 

    这个人贼眉鼠眼地看了李庸一眼:“你好。我姓姜。” 

    说完,他打量了一下李庸的家,似乎担心有什么阴谋。李庸把卧室的门关了,他看不见那个地道口。 

    “坐坐,喝茶。” 

    三个人就一起坐了。 

    “姜先生,我听说你刚刚从深城监狱出来,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谁?” 

    “周大壮。” 

    这个人立即警觉起来:“你打听他干什么?” 

    李庸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蒋柒说:“我们只是随便问问。” 

    “你们打听别人可以,我只是不谈他。” 

    “为什么?”李庸问。 

    “没什么,他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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