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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衔来二月花-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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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他甚至不知道脑袋里为什么会忽然想起韩祯的面容。然后就由着自小的隐默习惯性的将这种情绪压下去而已。
  不说出来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霜降节气到来的时候,整个金陵城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氤氲如同水墨画,怎么也散不开。
  就好像和谢秦蓉的关系一样,亲密的背后绕着无数解释不通的缘由,置身于雾中,看不清但却仍旧知晓该走的方向。
  谢秦蓉隐晦的提起他的身份,毕竟只是商家,背后即使家财万贯也终究少了几分颜面,陆远明白,便主动提出要考贡生,这样就会多挂起一个文人的标志,于情于理与他自己,都是不可或缺。
  谢秦蓉自然十分高兴,把这件事的功劳全放在陆远头上而后告诉了自个父亲,看着未来女婿如此上进谢阁老当然喜出望外,颇有将亲事立马定下来的意思。
  陆远这时莫名产生了些怪异的感觉,借口安心考试为由将谢阁老已到嘴边的话又给推了回去,只言三个月后势必拿下贡生之名,到时再亲自上门提亲。
  “其实你这贡生是稳拿了,且不说你的才学,就凭是谢阁老未来女婿,考官也不会为难你。”商小丸说的便是大实话,陆远又何尝不知。
  微微凛了眉,十分少见的叹了口气:“只是觉得有些太突然。”
  “哦,”商小丸难得见他苦恼,兴致顿时上来:“陆远,你会这样还真是不常见,不如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等了半日也不见陆远回答,只是眉头更加疑惑的蹙在一起,商小丸有点明白了,翘起二郎腿换了种方式问:“或者说,你烦恼的时候脑中第一个闪过的是什么事情?”
  兴许这么问真是给了一些启发,陆远眉头猛的一舒,摇头道:“韩祯……”
  “韩祯?”商小丸刚进喉头的水差点被呛出来,急急又反问一句。
  站起身走到案头,陆远也没想要瞒他,从案底抽出一封信递上前,几天前到的这时隔半月有余的第三封信,着实让他有些乱了心神。
  ××
  陆远
  见信如晤,彼在莞城,前上一函,谅已入鉴。
  才不过秋时,此处已寒意凛凛,前日忽降大雪,阻碍行程,以至几位长者无奈,不得已放弃前行。
  但祯亦想,若把风雪作美景,却也甘之如饴。
  遥想十载前,不知惠鉴可记得,秦海河畔救起的小丫头?人死如灯灭,无知亦无觉。救人者却出此言,祯初次听闻,只觉暖意满怀,以至铭记至今。若说彼时种下情根,未尝不可。
  彼时年纪尚小,亦曾于金陵小住一段时日,事隔十年,未想还能再见。祯一心以为此乃天意,然,日前在金陵偶遇一人名唤七尹,似与常人不同,其言语之间多有所惜。
  不过吾一生如此而已,不敢妄求。若不慎亡于白山,权作还公子一命。
  谨此奉闻,勿劳赐复。后,若有机会,再奉信函。
  顺颂时绥。
  韩祯字。
  ××
  “于是,韩祯其实就是你当年救下然后一直挂念在心的女子?”商小丸看过顿时就明白,满是不信。
  “应当不会错,怪不得我见她时,也有熟稔之意。”即便年岁渐长,身上那股子特有的药香味却一直没有变,陆远不禁又叹。
  “那你这是……”商小丸忽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陆远一贯比他果断的多,挠了半日的头也只问出一句:“现在是中意她了?”
  “呵,若真要说,便是恍然若失,”手指敲敲桌几,陆远忽而一笑:“再说都已经到这个时候,有别的想法也只能做没有。”
  “那就是有过,陆远,这不像你的作风,我就一直觉得韩祯不错。”
  “那谢家我去怎么交代,况且,我也只是对她小时候有所好感而已,如今的韩祯,也仅仅限于认识这两个字罢了,她是好是坏与我都无关。”说罢起身走回案桌前,又拿起书卷。
  “喂,不是吧……”商小丸撇撇嘴,没好气的抽下书。
  “你是要陪我一起考贡生?”陆远也不再答,只盯着他手中的书抿唇反问一句。
  “算了,我可没你这好耐心,也不知你是哪根筋抽到,考这劳什子玩意,以往不是最看不起文人那点破风骨。”
  “以往贡生对我没什么用,现在有用了不是。”轻轻一笑,一贯理智的分析。
  陆远轻飘飘的一句话倒也让他无法反驳,商小丸呼口气:“罢了,反正你自个有主意,换做是我,大概也差不了多少。”
  “这世间事情的那由得人来决断,我一贯便不信那什么情深不寿至死不渝,连明日是否会死都不知道,诺言也都是白许。”陆远嗤笑一声,尽是不屑。
  “咳咳,你这样我会以为你是在说我,”商小丸干咳两声,将一直捏着的信放回案上,才想起另一件事:“对了,韩祯还说遇见七尹,又是怎么一回事。”
  被商小丸这么一提醒,陆远也猛地忆起,随着点了头:“这么说来,那七尹似乎是有些怪异,上次那劳什子诗会上我便见过浮尧丫头,她愣是要我的药包,当时便想约莫与韩祯有关,原来竟是之前见过。”稍作停顿,却还是将第一次遇见浮尧时的事说了一遍。
  “难怪她第二次便拉着你不放,总之吧,我觉得他们两个人都有灵气。”商小丸似乎忘了,浮尧拉着的应当是他自己才对。
  “什么灵气,我便没瞧出来,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只是凑巧罢了。”丝毫不在意。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还听人说那是个卖妖酒的地方,哈哈,要不改日去瞧瞧?”
  “不去,”陆远没有管闲事闲情,挥挥手:“不要扰了我看书,离考试也不过一月而已。”
  “不带你这样吧,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扯扯嘴角,这脾气再熟也保不得这样,陆远却只是幽幽望一眼并不言,商小丸顿时欲哭无泪:“好好好,我脾气好不跟你计较,哼,日后不烦你便是。”
  说罢当真甩袖走出门,陆远摇摇头,只勾唇笑笑继续看书,心知隔不了两日商小丸必定又会来寻他。说起来自个这脾气,也只有商小丸这般万事不在乎的人才能忍受。
  若是韩祯……目光停留到那封信上,半日不曾回过神,仔细想想,虽说隔了十年,印象中那个湿淋淋的小女娃似乎与这个面容静好笑意绵绵的女子并无不同。
  那时候为什么会救她?敲敲脑袋才记起,其实也就是顺手拉了一把,打小他便不是热心的人,甚至在救起人后还不合时宜的说了句:人死如灯灭,无知亦无觉。
  他并不知小韩祯是否懂了,只记得她听罢莞尔一笑,没有丝毫惊惧。
  商小丸说他挂念于心其实也不然,对韩祯只是比他人多了一分好奇,所以记在脑中。
  而如今,还能怎样,选择谢秦蓉必定不会错,考贡生也是必须之事,韩祯,你要么就死在白山,要么就再做不相识。
  轻轻一声冷笑,将信又压回最底下。
  这第四封信,不知韩祯还会不会写,出了莞城便是北荒之地,应当很难再碰上肯为她带信的顺路人。
  而一月后他考上贡生,便去谢家提亲,仍旧只是陌路而已。

  4定亲事

  贡生的考试对于陆远来说根本不在话下,轻轻松松也便拿下。
  之后,赐学官一职,去谢府提亲,一切就这么按着陆远所想顺理成章的进行着,鲜少还有人记得两个月前寻来陆府缔亲那个的女子,为数不多尚且记得的,也都一致认为她是命不好,死在外头。
  谢府的地位和陆府的家财,对谁来说这都才是绝配。
  陆远本一直是这样的观点,也就很安分的听从双方父母安排,将婚事定于半月后,同商小丸二人开始着手准备。
  说是准备,也无甚大事,无非是成日去街上逛逛,挑两件顺眼的小玩意往家里摆着,两家都是大户,嫁妆彩礼早早就已备好,哪里用得着自个操心。
  于是乎现如今的情况用商小丸的话来说,便是成亲前最后的自由身,此时不行乐,更待何时。
  对于这层意思,陆远不反对也未赞同,自由身对他而言倒真不是那么重要,这是他选择的路,就必定会一成不变的走下去。只不过成亲到底是烦人的事,陆远冷清惯了,乍一下太多人涌上来问东问西,总归不自在。
  更何况,有些事情,只能跟商小丸单独说说。
  “新郎官,你都快办喜事了,怎么还成日里板着张脸,可别把新娘子吓跑了。”毕竟要成亲的是至交好友,就算不看好这桩婚事,商小丸此时却也是打心底的为他高兴。
  “吓跑,那便再换一个,总有合适的。”陆远背着手淡淡道,略显颀长的身形依旧是走的四平八稳。
  “说的好像这全天下的小姐都钟情你一样,那我岂不是终老一生?”商小丸没好气的撇嘴,自信也不是这么来的。
  “那也无事,到时我会分你一个。”陆远轻轻勾唇,吐了一句,在旁之人立即无语。
  “说回来,韩祯后来没给你写信了?”隔了半晌,商小丸又找出一个话题,心知等着陆远开口说话比登天还难,且自从上次之后,陆远就一直忙着考贡生,提亲一摞子的事情,将近一个半月力,商小丸有心想问也都没能安安分分的问出个所以然来。
  “唔,”陆远脚步似乎停了一停,随即不着痕迹的又迈开步子,答道:“有,四天前到的。”
  “四天前?不正好是你去谢家提亲的时候?哈哈,还真是会挑时间。”商小丸这个人,总能一瞬间联系上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巧合。
  瞥他一眼,陆远微微叹口气:“她写下已经是两个月前,从北顺城托了人带上金陵,到金陵也耽搁了好几日。”
  “那,信里都说了些什么?北顺城的话,就离白山没有多少行程了,没想她一个女孩子家竟也一个人去到那种地方。”商小丸啧啧两声,心底不免起了丝丝佩服之意,比起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韩祯一个女子却做到了他们想做却没有胆量去做的事。
  “和上次一样,没有说太多,”放慢脚步,陆远轻锁眉头想了想,道:“无非就是报平安,说在北顺城得到确切消息,有人曾经采下红灵草,信到我这时约莫已经下山,再隔一月应当就能回金陵。”
  “那也挺好,不管怎样活着都是好的嘛。”商小丸听罢哈哈一笑,着实有点放下心的感觉,再看陆远,眉头仍然没有舒开,欲问,又听他道:
  “唔,她还说,知道我是装病。”
  “啊?!”商小丸一时半会也没反应过来,随着陆远走出好一段路才又惊呼一声:“她知道?那她还拿着命去白山采什么药?”
  “的确是知道,信里写的很清楚,倒是我小看她,毕竟是御医之后,有没有病也应当分得清。”陆远面上仍是十分淡定,瞧不出丝毫情绪。
  “这个不重要,关键她是傻还是痴,白山那种地方也能闹着玩?就算不敢与你父母论理,自己回家就是了,何必要把命搭进去!”莫名其妙的就有一股恼意上心头,商小丸也不知是何因由,说起来与他并无半分关系。
  “有些东西比命还重要。”
  “什么道理!陆远你别事后还说风凉话,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
  “呵,你冲我恼什么,”伸手挡下商小丸那差点就到脸上来的手,轻声一笑,解释道:“这是她自个的原话,又不是我说的。”
  “什么……意思?”
  “找红灵草不仅仅是为了我,也为了她身为大夫追求医术的本能。”摇头解释,即便琢磨了好几日还是有些不明白,再怎样炽烈的愿望也不足以拿命去换。
  “这理由也未免太牵强。”商小丸气呼呼的叉腰,仍旧不信。
  “还有一事,她说,七尹曾告诉过她,如若希望我能活得好,那么红灵草是必须一物。我也不知她作何就相信了。”
  “不会,陆远,我可以担保绝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次商小丸是一把扯住他,极其难得的肃起脸色:“上封信里面她明明已经说了对你分明是有情谊,又怎么可能只为追求医术而甘愿丧命,情之一字,你果然是不懂。”
  “情,”陆远略略有些迟疑,恍而一笑:“那你倒说说,她是为了什么。”
  “这还用问,自然是为了你,你若不信,就去酒庐问问七尹。”商小丸的提议显然让陆远有些诧异,但又带着不少诱惑,总是点头应下。
  问及七尹红灵草采来是做何用,却久久不见回答,只道:“等上半个时辰便可知晓。”
  陆远也不急,坐下喝着酒安静的等着,商小丸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随他一起等。
  像是算准了,刚过去半个时辰陆远就预备开口问,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仔细一听有人喊着“新姑爷”,微微疑惑,还是走了出去。
  事情却是让人大吃一惊,竟是谢秦蓉忽染疾病,昏了过去。
  来不及细想,二人匆忙赶去谢府,这才知原来是晨中谢秦蓉在家挑选喜服时突觉不适,躺了半日也不见好转,适才竟是直接昏死过去,请来大夫均查不出什么病症,翻查医书后却是给了一种医治的方法——红灵草。
  “这方子开了不等于没救了,红灵草是什么东西?!皇宫里都找不出一株来,庸医!全是庸医!”一贯脸色温和的谢阁老眼见爱女如此,也止不住愠怒满面。
  只是,尽管骂做庸医,治不了的仍旧是治不了。
  听到红灵草,陆远前前后后便都明白过来,到底,韩祯竟是为了要救谢秦蓉不成?
  瞬时失神,也忘了此刻应该上前嘘寒问暖,转身只道告辞,根本没有顾及谢阁老那难堪的脸色,二人一道出了谢府。一路亦是无言,商小丸有心宽慰几句,话到嘴边都觉不合适,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口,只能眼睁睁瞧着陆远心事复杂跨进家门。
  现在这个状况着实没有人料到。
  陆远摇头叹,听见前厅内爹娘的声音又掉头径自回房,他们知道消息倒也不足为奇,毕竟就一个金陵城而已,从北到南传个消息最多只需半日。不似白山,离这儿太远,来一封信就需要两个月。
  一天之内的变数都无法说清楚,两个月,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如果早一些,或许会改变主意也不一定。
  一声嗤笑甩掉闹钟的想法,唔,未婚妻一出事就开始想要换人吗,还真是他陆远的作风。
  可韩祯究竟是在想什么,若有一半他的性子也决计不会干这种事,拼了命的去换另一个女人的命,然后还天真希望从头就无情的他安安稳稳生活?
  既然已经看透开始的骗局,揭穿也好,置之一笑就此回洛阳也好,何必要去白山这种地方。
  呵,如果真如商小丸所说,那么情之一字,他确实不懂了。
  “远儿——”陆夫人尚在门口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打断陆远的思绪。
  心知要说的无非是谢秦蓉的事,陆远压下隐隐泛起的几丝烦躁,皱起眉头径直道:“我刚从谢府回来,秦蓉的病要红灵草才能治。”
  “消息果然是真的,这下可好,我们远儿总不能娶个死人过门吧。”陆夫人恼的直顿足。
  “娘,她还没死。”淡淡纠正话中的字眼,陆远发现自己其实也不是那么在意,反正从一开始他要娶的就不是谢秦蓉,而是她身后的东西,至于他一直纠结于心的,也只是韩祯的生死。
  这么一想,忽而便舒开了眉头。
  “这不是跟死人差不多,我看赶紧把亲事退了,也不知陆家是造了什么孽,人人都要来克我们不成!”显然是想起韩祯,陆夫人的脸色愈发的不好。
  “胡闹,退什么亲!”陆传平却是将她一声喝,撩开袍子坐下:“妇人之见!你知不知道谢阁老在金陵城的势力,要是我们退亲,别说远儿的贡生保不住,就连陆家的钱庄也是要遭殃的。”
  “那怎么办……难道真要我们陆家绝后不成?”陆夫人听明白其中利弊,顿时着急不已。
  不等陆传平回答,陆远就忽然起身,冷哼一声道:“绝后便绝后吧。”说罢也不管身后二人,出门而去。

  5漠城客

  陆远并未退亲,反倒第二日就去谢府表明心意,就算谢秦蓉一辈子醒不来也依旧会娶。
  此言一出,立刻在坊间流传开来,皆言陆家公子如何痴心深情,信守承诺,似乎一时间,陆家钱庄的生意也格外好起来。
  这便是其中看不见的利弊,并不仅仅像父亲所说要顾及谢家的权势。
  权势这种东西,他陆远重来不曾放置心上。再者,从一开始就想的很明白,要娶的并不是谢秦蓉这个人,是故,是死是活又有何干。那些大夫的意思说的无非是找不到红灵草就活不了多久,大祁国的律例没有说人死了不可以再娶,等到那时再考虑传宗接代的问题也还是合情合理。
  陆远对一切都很明白,便丝毫不见担忧,谢秦蓉虽然病的意外,到底与他没有多大影响。
  只偶尔还是会想起不知在何处的韩祯来。
  据商小丸的说法,既然韩祯早已知道他是装病,那么还去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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