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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有鬼-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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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跪在地上没起身，但他昂起了头，直视眼前二人：“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会告诉司空坤他的真正身世——然后让他来做选择。”
斩钉截铁地，小十不是在开玩笑。
司空德茂对他的威胁反应很大，目光中恨意和怯意一下子暴涨，但赵莳嫆却显得平静多了：“……也就是说，一旦我们不答应你，你也势必要争个鱼死网破——是吗？”
没有正面回答，但小十的选择很明显：“请谅解我。”
这一次的沉默持续了更长的时间。
小十跪在地上岿然不动的身影，在我看来就要变成一座雕像时，有人开口了——依然是赵莳嫆。
她轻叹了口气，缓缓道：“好吧……我同意……”
情势急转，不仅我不敢相信，司空德茂也以为自己的妻子脑子坏掉了：“莳嫆！你说什么呢！”潜台词是“你怎么能答应他？”。
很显然的，赵莳嫆头脑清明，没有半点犯糊涂。她转而握紧司空德茂的双手，充满感情地问道：“我的儿子……是个好孩子吗？”
她的突然发问，让司空德茂怔了怔。但很快地，他毫不迟疑地答道：“当然！小坤是个很好的孩子！”
这样的回答令赵莳嫆很宽慰，她笑了笑，又轻声问道：“那，他现在过得好吗？他……幸福吗？”
不管赵莳嫆这样问是为了什么，司空德茂给出的答案都是快速又充满肯定的：“他很好——也很努力，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驱鬼师。”
“这样啊……”她的脸上，出现一种既喜悦又忧伤的表情：“既然是这样——德茂，你舍得让我们的孩子难过吗？舍得让他变得不幸吗？”
被她这样一问，司空德茂有些傻掉了。
赵莳嫆继续道：“我知道，你一定和我一样，不舍得他难过，不舍得让他变得不幸——所以，我不会让他走到非要选择的地步。”
“可是，他是你亲生的啊！”司空德茂着急起来，他瞪了一眼小十，恨恨说道：“就算真要选，也不见得我们会输！”
赵莳嫆却摇了摇头，苦笑道：“你怎么还不明白？真要走到那一步的话，我们就已经输了——你也说了，儿子他现在过得很好……你难道，想打破他现在平静的生活吗？”
赵莳嫆的话当头棒喝似的敲在了司空德茂的脑袋上，他明显怔住了。
挣扎的神色出现在他的脸上，但很快，有一方提出了新的有利观点，暂时占了上风：“可是——那样的话，莳嫆——小坤就知道你是他妈妈了啊！”司空德茂对于隐瞒实情一事，始终是怀着愧疚的。
孰料，他这么一说，赵莳嫆脸上的苦涩更浓重了：“德茂……小坤他有妈妈——也有爸爸，还有‘大伯’——他不需要多一个‘妈妈’了……”她强调了“多一个”三个字。
司空德茂颇受打击的模样：“……可你需要‘儿子’啊……”他微弱地道。
赵莳嫆有一瞬的动容。
但最终，她敛了敛眼帘，低声道：“这一辈子，我是你的妻子——这是事实；我是小坤的妈妈——这也，是一个事实……这就够了……”
“只是”一个事实而已——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事实，不为人知。
明白了赵莳嫆的意思，司空德茂犹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枯坐在床沿。失去了一直为之拼命的目标，失去了一身自欺欺人的盔甲，他好像被削去了果皮的苹果，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片刻间，已不复当初模样……
赵莳嫆抓着司空德茂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她的眼角隐隐闪着泪光，但脸上却努力地朝小十的方向露出微笑：“小十——你是叫小十吧？你起来……”
小十依她说的，站起身。
“我，能不能向你讨个承诺？”赵莳嫆轻声细语地问他。
“可以。”小十回答得很干脆。
我想，他肯定能猜到赵莳嫆即将向他索要的承诺是关于什么的——
“请，不要让我的孩子——陷入不幸……”她的双眼更加朦胧了，这是来自一位母亲的乞求。
小十皱了下眉，不假思索地纠正道：“我只会让他更幸福！”
得到这样的回答，赵莳嫆似乎真的放下心了。她口中低喃着“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始终保持挺拔站姿的身体卸下了防备，双膝一弯，跌坐在了床沿……
虽然场面貌似顺利地变成了“丑媳见公婆”的戏码，但说实话，真要司空夫妇二人如何觉得高兴，也是强人所难。因此，病房内的沉默，无论多短暂，都显得无限漫长而压抑。
不过小十似乎并不在意，看上去他像是已经达成了想要的目的，眉眼中透露出几分满意和高兴。
我正琢磨着他时，他忽然朝我抛过来一个眼神。
我见他示意性地朝司空夫妇瞥去一眼，然后又看我，顿时明白过来——
悄悄扯了扯林清麟的袖子，我小小声对他说道：“林先生，我们先出去吧？”也该把空间留给司空德茂他们二人了，无论是懊悔也好，痛苦也好，再大的伤口，两个人互相舔舐的话，总归有痊愈的一天……
林清麟点点头，没有多言，拉着我的手，转身朝门口走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上官卜原也跟在我们身后走了出来，之后是小十。
最后出来的小十“咔嗒”一声关上了病房的门——终于能够脱离病房中那愁云惨淡似的气氛，我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被林清麟拉着的那只手，传来高于我体温的热度。顺着交握的两只手，视线慢慢上移，晨光从窗外照进来，愈渐明亮——当他的眉眼终于如此清晰地落入我的视线中时，我的心脏，除了跳动，还充满了感激——
感激上苍，感激命运，感激让林清麟能够完好无损地回到我身边的所有事物——甚至感激司空德茂……
“……林先生，这两天你到底在哪里？”多么庆幸，我还能像多管闲事的跟屁虫一样，一如既往地对他问东问西。
我曾经的不安都写在了脸上，林清麟摸了摸我的头，带着歉意与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怜惜道：“那天我接到司空德茂的电话后出门，在约定的地方见到了他——他趁我不备，对我注射了迷药……等我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手机和血剑不见了。”
他竟敢对林清麟注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无意识抓皱了林清麟的衣摆，紧张地追问他道：“那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你有受伤吗？”我左右查看他的身体。
“放心，我没事……”林清麟制止住了我，“我醒来之后没有再见到司空德茂，看守我的，是赵莳嫆。”
闻言，我一愣：“那你怎么没有逃出来？”赵莳嫆不但只是个女人，而且她的眼睛还看不见——按理说，林清麟不应该被她困住啊！
“这个问题，我可以替他回答。”忽然有道声音插了进来，是上官卜原。
我疑惑地看向他。
上官笑笑，道：“赵莳嫆虽然是先天性失明，但她出身武馆，父亲是武馆的师傅，家教很严。她父亲为了锻炼她的意志，没有对她采取特殊对待，从小便教她习武——虽然现在习武并不算流行，但赵莳嫆的武术根基是实打实的。她父亲去世以后，一直是由她，一个盲人，担任武馆的馆主，还有负责平时教导学生。”
我的嘴张了闭，闭了张——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小半晌，我才问出一句：“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对于赵莳嫆的事情，他竟和那时司空德茂的事情一样，清楚得如数家珍。
上官卜原也没打算隐瞒我们：“因为小十，才帮忙多留意与司空坤有关的人。”
原来上官也早就知道了司空坤的身世内情——
我正在暗自嘘唏不已时，上官卜原早就“虎视眈眈”，迫不及待地朝林清麟伸出了友好之手：“你好林先生，久仰大名，我是上官卜原。”
“你好。”林清麟和他握了握手，松开：“上官——是上官家的？”
“对，”上官卜原大方承认道：“我是灵媒世家，上官家族现任族长的嫡长孙。”
林清麟颔首。虽然他看上去没什么表情，但其实对上官卜原有几分欣赏。
上官还想对林清麟说些什么，但被小十挤到了一边：“你好，我是第十世。”小十自我介绍着，朝林清麟也伸出了手。
上官的迫不及待我可以理解，之前他也表现出了对血剑之主林清麟的强烈兴趣——但小十，这么等不及似的，又是为了什么？
小十伸出来的手，林清麟没有马上握住：“司空坤要找的‘人’——就是你？”
小十点头：“是我。”
林清麟略一皱眉。他不知为何看了我一眼，然后稍加思索，最终和小十握了握手：“你好。”
小十顿时喜形于色。
不知道小十喜的是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那边厢，上官为了找个地方让大家坐下说话，说出了一个对我来说非常不妙的提议：“尉迟，你生病也没怎么休息，不如我们先送你回病房——”
“病房？”林清麟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我，分明是不动声色的脸，却硬生生让我品出几分危险的讯号来——
我心中大呼“救命”！
59第59章
“那个，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清麟的脸色，琢磨措辞，干笑了两声：“哈哈，只是低血糖而已——”
林清麟没有被我忽悠过去，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我声如蚊呐。
林清麟的视线快要在我的脸上灼烧出两个洞来：“你一夜没睡？”
这下，我半个字都不敢说了，只垂下了脑袋。
静默两秒，林清麟再开口时，问话的对象已不是我，是上官卜原：“尉迟的病房在哪？”
不知道上官有没有害了我的自觉，他反应很快地道：“我带你过去。”然后率先迈开步伐，走在前面，领着林清麟往我那间呆了没几个小时的病房走去。
我硬着头皮，跟在了林清麟的后面。
我们走出“特殊楼”时，门口没有人再跳出来阻拦。一路畅通地走回住院部，在早上开始忙碌的病栋里，我们一行沉默的四人，显得有些突兀。
上官在我那间病房门口停了下来，转回身，对林清麟道：“就是这里了。”
林清麟微一颔首：“谢谢。”
上官左右看了看，说道：“我上午学校那边还有点事，要先走一步——”他看向小十，“小十，你呢？”
小十摇了下头，“我迟点回去。”
“你的身体……”上官卜原不放心他。
“我没事，还撑得住。”小十笑了一下。
见他状态还可以，上官也就不勉强了：“那好吧——”他转向我和林清麟：“林先生，我先走了……尉迟，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他嘱咐我一句。
我乖乖点了点头。
目送上官卜原离开后，我伸手拧开门锁，把门打开。一侧身，却发现另外两个人都没有要进门的意向。
我正觉得奇怪，刚要开口，却被林清麟捷足先登。
“你有事找我？”林清麟看着小十，淡淡这么问了一句。
小十的眼中迸出光亮：“对，我有一件事，想请林先生你帮忙。”
我想起来小十先前说要拜托林清麟的事情：“哦，对了，林先生，小十说b大里发生了几起怪事，想请你帮忙调查——”
我话还没说完，却被小十给突然打断：“不是那件事——”小十转头看向我：“尉迟，我有点事情想和林先生谈谈，你能不能先进病房休息？”
我的眼睛一下子睁圆。我没想到，小十还有“别的”什么事情要找林清麟帮忙——而且，还不能让我知道……
面对小十一脸的诚恳，我却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样的滋味——
“好，我先进去，你们——慢慢谈。”
医院的门板隔音效果异常地好，我坐在病床上，除了自己无序的心跳声，小十和林清麟究竟谈了些什么，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他们并没有谈很久，过了大约十五分钟，林清麟便推开门走进来了。
只有他一个人。
“——小十呢？”我奇怪道。
“回去了——”林清麟走到我身边，坐下：“他伤得有点重。”
我看着他，一时之间，没了话说。
其实并非没有话要说，正相反，我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有好多话想要对他说——小十和他单独谈了些什么？他怎么会和赵莳嫆一起出现在病房？失踪的这两天他过得怎么样？赵莳嫆有没有为难他？他有没有吃饱饭，有没有盖暖被子……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说，都堆到嘴边，含糊成一团了……
林清麟也在看我。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有那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先说些什么了……
只不过两天而已——感觉像过了一个寒冬那么久……
我扯住林清麟的衣服，嗫嚅着嘴唇，半天只吐出一句：“……不要再消失不见了——”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孤独一人的感觉，我讨厌透了。
不是没有朋友安慰，不是没有别的人相伴——
可怎么办呢？
好像除了他，其他人就是不行……
“我知道，”林清麟将我的头按在他胸口，“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向你保证。”
耳边是他的心跳声——再没有比这更能让人安心的了……
他回来了，其它一切都显得不再重要……
“啊呀，你也真能睡啊，昨天你就那样睡了十八个小时？”毫不客气地享用着别人送我的水果礼盒，自己却是两手空空来“探病”的小十，在病房里大呼小叫道。
“是啊。”可能是在林清麟怀里觉得太过安心，一整夜没好好休息的我，竟然直接在他怀里睡着，还是睡到昏天地暗的那种——现在想想，都觉得替自己脸红。
小十噗嗤一笑：“那林清麟咧？”
我莫名脸热：“也在病房过的夜。”
好险小十思想端正，没顺着往下取笑我：“他现在人呢？回酒店了？”
“不是，他去办我的出院手续了。”
“你身体没事啦？”小十上上下下打量着我：“被噬魂剑震到的伤呢？检查了没？”
我闻言一惊：“小十！我吐血的事，千万不要说出去——”被林清麟知道，他该更紧张我了。
小十挑了挑眉：“怎么？你没告诉林清麟啊？”
见他不太认同的样子，我一边动动胳膊扭扭身体，一边对他解释道：“我没事的——你看，完全没有不对劲。”
我趁机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样？伤好点了吗？”左右看看他，可惜我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
小十也轻描淡写：“我没事，休息过好多了……这橘子很甜耶，你吃不吃？”
我摇摇头，想了想，说了一句：“听林先生说，司空坤昨天来过——这篮水果就是他带来的。”
“是吗？”小十随口应道，好像并不在意似的。
我看着他，剥了一个橘子，吃掉，再剥一个……重复的动作倒不像是有爱吃到那样的地步，反而像是心不在焉——
我迟疑了很久，还是想要问出口：“小十——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小十停下了剥橘子的动作，看了我一眼：“问什么？”
“如果……如果当时赵莳嫆没有答应你——你真的会把司空坤的身世告诉他吗？”
“会啊。”小十理所当然似的，很快答道。
他的这种反应和答案，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奇道：“你真会告诉他？就算你明明晓得他知道了以后会很痛苦——也要告诉他？”
小十点头：“我会告诉他。”
他回答得太干脆了，我忍不住猜测：“难道——你还有什么终极手段？”
听我这么说，小十失笑道：“我可没有什么‘终极手段’……的确，我想过很多种办法，如果这次他们没有同意，我可能还会采取别的手段——不过，阿卫，对我来说，从来就没有什么‘终极’之说，我只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的目标是什么——然后，一步一步地向目标靠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永远只有‘下一个办法’，没有‘最后的办法’。”小十说到这里，眼睛像宝石一样晶亮晶亮的。
那其中蕴含着的无限勇气，那闪着光的神采，都让我久久回不过神来……
“啊，回来了。”听到声响，小十的目光越过我，看向门口。
见是林清麟，他站了起来，笑容异常灿烂地打招呼：“林先生，你好。”
林清麟朝他点了点头。
我一早就换好了衣服，对于出院这件事有些迫不及待：“林先生，出院手续都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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