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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斗将军-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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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路上,追命和杨奸的对话。
  “我听到你突然说出暗号,十分震惊。坦白说,在这之前,我想也没想过,你会是世叔派来接应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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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来就是。我一直都是。你潜入大将军麾下,是为了要抓大将军。大笑姑婆加入朝天山庄,是为了要立不朽之功业。我则不然,诸葛先生对我有恩,大将军过去曾杀了我的义弟萧剑僧,我要毁了他、杀了他报仇。所以我不必抓人,只等时机成熟,一网打尽。我光是刚才,就杀了三十来人。”
  “其实我早该省惕:花师姊是大师伯派来的卧底,并不是世叔遣来接应我的人。这应该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
  “所以,你那位花师姊故意要坑我,拖我下水,临死前叫我名字,并在牙齿上把我的名字凿上去,误打误着,是把我给害苦了。幸亏大将军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肯相信这样明显的‘罪证’,要不然,我自身难保,今天也救不了你了。”
  “我有一事不解。”
  “你可以问我。”
  “你一向深受大将军器重,早已罪证在握,为何不一早消灭他。”
  “你知道吗?我的家小,仍在危城,受大将军派人监视中,我一旦有异动,只要一击失手,就算我逃得了,我家人也一定受牵累。可是,如果我不把家眷带来,大将军也决不会相信我。虽则,我留在危城的家人全是假冒的,但他们毕竟是我好友、同僚,不到必要关头,没有必胜把握,我是不愿贸然行事的。”
  “而今……”
  “我要救你,没办法,而且凌惊怖已有省惕,杀掉冷血后,他便随时晋身京城,或隐身江湖,我不得不马上行动了。”
  “你别以为自己很重要。我跟上太师恰好相反,他是忠的坏人。他貌似忠厚,我则奸得七情上面。我是杨奸,我是一个奸的好人。这年头,光当好人是不长命、没好报的。要当奸人,也得够奸,我就是这样的人了。我救你,是因为发现:要除大将军,不能没有你,更不能没有冷血的协助。这凌落石委实是太可怕了!我那么亲近他,他那样信任我,我迄今仍摸不清楚他的底。不过,我也是够绝的,我已请了心腹的人,把他的妻子儿女全讹去‘三分半台’,万一战局失利,我还可以凭此为恃。其实,当我们这种人,就算为义锄害,也是一种出卖。只不过,谁未曾出卖过人?正如上太师刚才问那一句:谁未曾在背后说过人的坏话呢?说人恶言,传人是非,也是一种出卖,只不过,杀伤力轻些而已。但这也难说,有时语言伤人,远胜斧钜;刀斧伤的是身,一句恶毒的话,却是伤尽人心,害人至深。”
  “这……我们现在去救冷血?”
  “对,你刚才又怎么能先知道我们现在赶去正是要救冷血?”
  “很简单。大将军既然说派‘十六派杀手’赴‘三分半台’刺杀‘三人帮’,然而三人帮三位少侠全来了‘将军府’,而且确有两派杀手跟了过来,那么说,杀三人帮是真,三人帮在三分半台那是假的。可是这消息放了出去,永远饭店的人一定会通知冷血,冷血重情重义,一定会赶去三分半台。其实,大将军此举,其意不在杀三人帮而已,主旨在于引蛇出洞,藉此查出内奸,顺势诱杀冷血。我见三人帮在山庄乍现之后,一直担忧不已的,便是这件事。”
  “正是……我看,你体内‘十三点’的药力,已恢复八成了吧?”
  “承蒙关心,体内顶多尚剩一成余毒。”
  “你的轻功果然恁地好。二十三人中,你抓下了十四人,而且还在‘七分半瀑’那儿发射了旗花炮,想必是通知了应接的长官,准备一举扫荡大将军的势力吧?”
  “可是,你不但追杀了九名剑手,还也倒了回去,把我封住|穴道的十四人都杀个清光,所以才比我迟了一步回来,是不是?”
  “做我们这种事的,是内奸,是卧底,得要比大恶人更恶,留不得活口的。我只杀了十二人,那扭派老大和跌派老大还是给你藏起来了。我劝你还是杀了他们。”
  阿里、侬指乙、二转子听在耳里,为之咋舌不已。
  ──两个人追二十三名杀手,竟然全追到了!
  ──看来,是有的抓的人多些,但有的杀的人更多些!
  接近“三分半台”的时候,追命正色的向杨奸请教:
  “大将军后院的那口古井,到底有什么古怪?”
  “不知道。”
  “不知道?”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要跟大将军对决的时候,也得设法远离将军府。──别以为我常靠近他,便什么都知道;你也是大将军的心腹,你又了解大将军多少?”
  追命凝肃的摇头。
  “那口井,也许只不过是一口普通的井;大将军,也不过是一个残暴的普通的人,有时候,人人都要突破,不突破便是一种突破;有时候,却是机深祸更深。对付大将军这种人,取胜,总是要看看大意,凭些运气。”
  “还是运气重要。大将军以前运气好。”他反问追命,“近日你运气可好?冷血呢?”
  ──他们赶去已可能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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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追命一面疾掠,一面仰首望月,不忘了猛灌几口酒,“今夜的月色真好。在我死前还是破大案抓拿元凶之时,有此明月,也算不枉了。”
  正是今夜有月。
  稿于一九九零年:槟城、吉隆坡、金宝、新加坡、首都行后。
  校于二零零零年七月廿六日:一间与高登各传来合作行程表。
  少年追命 … 第二十三集 成功先生的妈妈
  雷劈不死、风雨不折的巨树,一只小小的蚂蚁便可以使之轰然而倒。
  第一章 天生光头难自弃
  第二章 遇上这姑娘他没办法
  第三章 不是你倒
  第四章 就是我倒
  第五章 或者你倒下
  第六章 或者我倒下
  第七章 悠悠游游长袍古袖而时正中秋
  后记 水急不流月
  少年追命 … 第一章 天生光头难自弃
  月亮照光头。
  他头上氤氲着雾气,带点青灰色,不知是他的光头反照月亮的颜色,还是月亮反照他光头的颜色。
  他今天早上起来,看见萧剑僧毕恭毕敬的跟他说:
  “大将军,你娘找你说话。”
  凌落石清楚的记得,当时心里还啐了一声:见鬼了,娘已死了四十一年了,她临死最后一句话说:
  “石头儿,你作孽多了,害娘不能抱孙儿就去了,我死了之后,先埋三一,你要把娘拖出来鞭尸三百,挫骨扬灰,才可以减少我生你下来所作的罪孽。”
  娘已死了,早已死了。她死的时候,我还没当成大将军。假如她知道我终於当成了威震八方的大将军,她是不会说这种话了。
  不管如何,大将军还是记得自己跟萧剑僧走,走了几座拱门,一座比一座小,到后来,要弯腰才进得去。
  到了最后一座,简直是要爬进去了。
  然后他才见到了他的娘:那也许是他的娘,也许不是。她有一半是娘,有一半已给煮烂了,看去有点像李阁下,也有点像唐大宗。反正,那是给自己烹腌了的部下。
  他蓦地惊醒过来。
  原来才子丑之际。夜兀自漫长。
  他在梦中。
  原来是梦。
  之后他也不摆在心里,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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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看见一个人,腿踝骨上锁链拖着一块红色的巨石。
  这人正在用一把斧头狠狠地切割着自己的尾巴,血花四溅,血肉横飞。
  空中飞绕着许多丰臀垂|乳的女子,怪兽异禽负载着满空游走的青面神人,每一个人的手指都在戳指着一个斫尾巴的人。
  仔细看去原来正在狠命的斫戳尾巴的人,原来竟是自己,只不过,少了一只眼睛,一只耳朵,半爿脸。
  凌落石再度惊醒。
  惊醒后好一会,还感觉到自己尾巴的痛。
  可是他并没有尾巴。
  他是人,当然没有尾巴。
  他定过神来,决心再睡。
  ──一个作恶多端的人,想要跨在他人的肝脑鲜血上好好看活下去,一定得要吃得好、睡得好才行。
  “平生不作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其实,就算“平生作尽亏心事”,夜半敲门更不许惊。
  一惊,先害了自己。这世间不一定有报应,而且,报应要来也总是来,自己提心吊胆过一辈子,先就不值了。
  他照睡不误。
  这一会,他梦到小孩。
  他抱着小孩,逗弄着。
  小孩的样子很像他。
  一定是他的小孩。
  小孩笑的样子很可爱,小小的牙齿居然很白很白,额角很高广,笑眼像佛陀。
  大将军逗弄着的时候,忽然,也不知怎的,一失手,孩子就掉了下去。
  一直往下掉。
  掉入井里。
  井很深。
  很深。
  井边有一棵树。
  老树。
  忽然,老树炸了开来,树枝树桠,尽皆断落,涌出了大量的鲜血,还有小孩的四肢:脚、手、头……
  大将军痛心疾首的往下望:
  他望定了那口井:
  深深深深的
  井


  他这样往下凝望的时候,身心也几乎要掉落井底里了……
  幸好,这时候,他就醒过来了。
  他回想着这三个梦,像啃花生一般的咀嚼这三个梦,得出一个结论:
  这决不会是一个好兆头。
  一直以来,神明都很照顾他,要不然,鬼魅也会依附着他,他既然梦到这些,当中一定蕴含了什么警示。可惜这里面所含蕴的天机,他一时尚未能憬悟,但已唤起了他的惕惧。
  所以他下定决心:
  一,今天要杀掉冷血。
  二,今晚要找于一鞭谈判。
  “大道如天,各行一边”的于一鞭和他的军队,就驻扎在落山矶。
  在危城中,论官位,惊怖大将军凌落石要比于一鞭高。
  可是,真正边防的军力调动,却掌握在于一鞭手中。
  当时朝廷是不信任地方军力,有意削弱,以维持“强干弱枝”、避免“起事谋反”的局面,所以,就算在危城这等偏远边塞要地,必须驻屯乡兵,也得要:一,派遣信任的官员主掌大局,像凌落石就是蔡丞相亲自圈选的大员;二,以策安全,另遣心腹的高级将领调度兵权,如于一鞭,就是天子亲自下令驻扎危城的。
  所以,凌落石虽然掌管危城一切生杀大权,但在军权方面,若无于一鞭印鉴,不能贸然调度,而在颁令编制的文案上,亦受都监张判的牵制,他们的权力,是讲求平衡且互相制约。
  不过,以大将军的淫威声势,不但私下练有精兵,而且身兼绿林道上“朝天山庄”庄主、黑道上“天朝门”门主,以及江湖道上“大连盟”总盟主,向来在方圆五百里以内,都无人敢稍有拂逆。
  都监张判虽与之行事方式不同,但也不敢公开为异。于一鞭为人刚猛,手握重兵,大将军知道他是天子门生,不去惹他,他也很少招惹是非。
  现在却没有办法了。
  大将军已感觉到危机。
  于是他去找于一鞭。
  大将军:“老于,我跟你是老朋友了。”
  于一鞭:“是啊,有二十五年的交情了。”
  大将军:“交情倒不在长短,而在于相知。这么多年来,我可有让你为难过?委屈过?”
  干一鞭:“有。”
  大将军:“……你!”
  于一鞭:“你一向霸气,你做了令人为难、委曲的事,你自己也不见得觉察出来。承蒙你特别照顾,比起其他的人,你已经特别厚待我,至少,我没有受到太大来的为难、太大的委曲。”
  大将军:“嘿,嘿嘿,老于,你还是牛脾气不改,不过,我知道你说的是老实话。我知道你死牛一边颈,也很少来惹你。做人有原则是好的,可是你就是太有原则了。我对你,己够礼待了。”
  于一鞭,“这我知道,还很厚待呢。”
  大将军:“你心知就好了。今晚我来,便是要求你一件事。”
  于一鞭:“你说,我能答应的就答应。”
  大将军:“这事非同等同。你能答应,就是我的朋友,不枉我多年来一直礼遇你;如不答应,则是与我为敌。”
  于一鞭:“与你为敌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这我知道。”


  大将军:“你知道就好。现在,诸葛老儿为夺权争利,在朝中勾结朋党,以图孤立相爷,他们为了要彻底打击诬陷,而知道我一向对相爷耿耿忠心,他就派那四只狗腿子来入我罪。那四个捕快,狐假虎威,手上有天子御赐玉玦,遇重大罪犯可先斩后奏,并可调动军防抓拿朝廷外调的命官,亦可处置朝中大臣。你且听听看:这还得了?还有王法吗!当然,我一生清廉正义,从不作亏心之事,他们诬害我,是为逞一已之私。可是,万一他们捏造罪证,陷害好人,要你派兵拿下我时,你会怎么做?”
  于一鞭眉心深深印了一道悬针纹,就像印堂上给划了一剑。
  他沉吟道:“你要我怎么做?”
  大将军:“你知道该怎么做。他们都是杀人抢劫的罪犯,你若听他们调度,便成了从犯。若你擒杀他们,非但不违圣意,他日我据实禀荐,相爷定会为你美言,说不定就龙颜大悦,你就回朝高坠,不必像我窝在这儿受土气!”
  于一鞭苦笑。
  他的笑容像是用刀子割出来的。
  “如果我照他们的意思去办呢?”
  “那就是与我为敌。”
  “与你为敌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是个固执的人,但却是个聪明人。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在监视我,但我始终不除掉你,就是因为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但决不愚蠢,所以你只避我、忌我,但从不与我为敌。而且,你也不敢与我为敌。”说着,大将军干笑了两声,润了润他有点涸的喉咙。
  于一鞭满脸皱纹。
  他的皱纹像是用斧头凿出来的。
  “我那两个孩子,在山庄里都听话吧?”
  “听话极了,活泼,伶俐,可爱,比你这个当老子的还从善如流些,我对他们视同已出,你放心。你若疑虑,可随时领他们回来。不过,你军旅倥偬,孩子们跟着你,自是苦些。我是为了你好,才叫夫人替你看顾他们。”
  于一鞭沉默。
  他的沉默似夜色一般深沉。
  良久,他说:“我知道怎么做了。”
  大将军笑了。
  笑得皓齿与额顶发亮。
  “你果然是我的老战友。我相信你,你从来都一向说一句算一句的。”
  于一鞭道:“不过,冷血那小子还没有死,其他三大名捕也随时会来,只要我没见着平乱玦,没见着号令,发生什么事,我都不管,而且,都按兵不动。”
  大将军抚摸他摺叠着肉的下巴:“不管有几个名捕,他们都活不长了。至少冷血就活不过今晚;说不定,他现在已经不是活人了。”
  于一鞭道:“四大名捕不是好对付的。”
  大将军道:“四大凶徒更不是好惹的。”
  于一鞭长长的哦了一声。
  他忽然明白了。
  所以就不再说下去了。
  “看你,”大将军故意取笑他,“你的皱纹还是那么多,假如不当带兵的,不如去当苦行僧。你的孩子跟我比跟你好,不然,都愁眉苦脸的,于玲、于投,都改姓苦的好了。”
  于一鞭道:“大道如天,各行一边。人生对我而言,从一出生就哭,到死时别人为你而哭都是受苦。凌老大,你作了那么多的事,也杀了不少人了,你心里难道会好受吗?从不惊怕吗?”
  大将军哈哈大笑:“你是要说我造了那么多的孽,不会提心吊胆吗?这是最大的笑话!通常人总是以为作孽多的人,一定会有报应,而且一定会内心惶恐不安,生怕有一天自取灭亡。可笑的是,像我这种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造孽。老实说,如果我这也算是作孽,历代皇帝名将,有几个不造杀戮的?我一点也没有良心不安,反而是本着良知做人:我只是为民除害,申张正义,偶然,也为自己做点事。反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我作的事,都往正面去想,别以为我会担心自己而活得不快乐,其实,我只觉得自己好人应有好报,作的是忠于相爷、义见春秋的好事呢!”


  他笑得像一只出闸的猛兽,歇了一歇,大力的喘了几口气,叩一叩自己的光头(几乎没给叩出火花来),又道:
  “我唯一担心的是,我年岁愈来愈大,头发却愈来愈少。不过这也无妨,往好的想,我是天生光头难自弃,表示我聪明,而且,我额高颏阔,没了前发覆掩,更显权重势强,威风过人。”
  他笑来得意非凡,幌着脑袋说:“那些自以为侠道、自以为是忠的笨瓜蛋,以为我们作恶多端,定必食不安,寝不乐,以为只有他们才讲良知,才会安心,其实这是大错特错矣。第一,我们也一样认为自己是对的,是忠的;第二,我们也讲良心,而且,只有我们害人,人都为我们所害,我们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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