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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口溜-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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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说到有车进出往来方便的话,那就不是一辆的问题,而是两辆。”我看着姜小勇,“你也应该需要有一辆。”
红色的轻薄风衣
“我可以用我朋友的,”姜小勇说,“我在广州有的是朋友,车多的是,我跟他们借。”
“既然你能借到车,那就很好,”我说,“首先,主要是你方便了,我们不方便,但我们能克服。”
姜小勇的脸一僵,他终于把墨镜摘下来。我看见他鹰隼一样的眼睛盯着我。“随便。”他说。
我想我把姜公子得罪了,毫无疑问。我不得不得罪他,因为我没有办法。姜小勇在暗示我们买车,一辆不够,而是两辆!买两辆车,不说在广州,就是在宁阳,我有买车的权力吗?
回到G大厦,蒙非见我怏怏的,提醒我,说其实,我们可以从宁阳调两辆车过来,问题就解决了。
我说能吗?路那么远?
蒙非说:“司机少休息的话,两天就能到。”
我说好吧,打电话给韦海,开我的那部车来。还有,从教育局再调一部,最好是面包车,可以坐十几个人的那种。
蒙非说:“是,我这就打电话落实。”
我说:“叫司机一定注意休息,两天到不了,就三天到。”
蒙非的主意帮我解决了车的问题。但能不能解除姜小勇对我的心头之恨呢?司机韦海把我的专车开来广州后,连人带车就让给姜小勇用,他总不该还认为我跟他过不去吧?
10月12日 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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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米薇站在高架桥上,挥舞着手。她穿着红色的轻薄风衣,在淅沥的雨中和飒爽的风中,像奥运赛场上不到末日不熄灭的火炬。
这是为我燃烧的火炬。
我正在向她跑去,像百米冲刺的运动员。
突然,我看见米薇身后冒出两名大汉,将她抓住,横腰举起。
我愕然停步,站在高架桥附近的马路边上。
托举着米薇的两名大汉将米薇一抛。
米薇像一只彩釉的瓷瓶,弧线地飞向空中。
我大喊着“不要啊!”跨越路边的栏杆,向正在从空中下坠的米薇冲去。
一辆直行过来的汽车却将我撞向了空中,在米薇着地的时候。
我高高地悬浮在半空中,像被钢丝绳吊住了一样。我面朝泥土背朝天,俯视着高架桥下已经玉碎的米薇。
“嘭”的一声,吊着我的钢丝绳断了……
这是我早晨做的一个梦。
这个梦让我全身冒汗。我惊醒过来的时候,大颗大颗的汗珠还黏附在我的皮肤上,像是被烧伤起的水疱。
窗外下着雨,居然跟我梦境中的雨一样。
那米薇呢?还有那两名毁我所爱的凶手?以及让我饮恨、抱憾、扑空的高架桥呢?
这些关键的人和物都不出现在我的眼里。而且,我还毫发未损地活着。
于是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肯定是一个梦。噩梦而已。
时间还早,我进卫生间洗掉一身的汗后,回到床上。
我决心做一个美梦。
与米薇在电梯里Zuo爱,不知算不算是个美梦?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应该是宁阳市皇都宾馆或国际大酒店的电梯,总之我下了飞机和米薇一见面,转瞬就到了电梯里,比飞机飞行的速度都快。我们本来是要到房间去的,但是电梯坏了,停在了五楼或者六楼。电梯停的时候,我们已经在接吻了,从一楼就开始。吻到五楼或六楼的时候,我已经欲火难耐了,我想米薇也是。偏偏这时候电梯停了。但是我们接吻没有停。我们不仅没有停止接吻,而且开始进一步的动作了——电梯里怎样Zuo爱?这还是个问题吗?这还需要教学吗?想想原野上那些发情的雌虎雄虎,想想那些不择时地交欢的母马公马,它们是怎样合二为一?怎样狂放不羁的?我们不是虎,也不是马,因为我们没有虎和马那么自由、勇敢、奔放,没有它们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追逐快乐的坦荡!我们,至少是我,总是那么谨小慎微、畏首畏尾,银样蜡枪头而且非常虚伪。我真是禽兽不如,畜生不如。但是今天,我终于做了一回禽兽,当了一次畜生!
虽然是在梦里,但是我仍然感到了快活、亢奋。我酣畅淋漓地宣泄了!
我跑进卫生间,洗了内裤,洗了身子,但是脑子里的梦境却没有洗掉,与米薇如狼似虎般的欢爱幻觉依然让我回味,让我珍惜。
悲伤难过得要命
我决定把今天做的两个梦报告米薇。况且,我应该给她打电话了。
我拿起房间已经开通长途的电话,拨通了米薇的手机。但至少过了三十秒,米薇才接听。
“喂,谁呀?”米薇的声音厌倦而慵懒,想必正在睡觉,我的电话把她吵醒了。
“在睡觉呢?”我说。
“嗯。”
“说话不方便吧?”我说,模仿电影《手机》里葛优的语气。
“对。”
“那我说你听。”
“好。”
“想我了吗?”
……
“我想你了。”
“嗨,文联是你呀!”电话里的米薇听出了是我的声音,脑筋也清楚了,“我还以为是广州谁骚扰我呢。哎?你怎么会在广州呢?”
“我告诉你我在广州了吗?”我说。
“我的手机上有来电显示呀。”米薇说。
“哦,我笨。”
“笨,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米薇说,“我还以为今后只能从电视上看见你听你的声音呢。”
“我昨晚梦到你了。”我说。
“是吗。”
“梦见你两次。”我说。
“你要做多少个梦才能梦见我两次?”米薇说。
“昨晚我就做两个梦。”
“是吗。”
“一个噩梦一个美梦,”我说,“想听吗?”
“说吧。”
“你想先听美梦呢,还是先听噩梦?”我说。
“这要看你是先做美梦呢,还是先做噩梦。”
我说:“噩梦。”
米薇说:“说吧,我听着呢。”
于是我把噩梦告诉了米薇。
米薇听了在电话里咯咯笑了起来。我说你笑什么?我悲伤难过得要命,你还笑?米薇说难过什么,有什么好难过的?我说看着你从高架桥上被人摔下来,我能不难过吗?米薇说梦总是和现实相反的呀,知不知道?我说不知道。米薇说亏你还当过大学教授呢,看过《周公解梦》没有?我说没有看过。米薇说我床头就有一本,我拿来翻开念给你听呵。电话静音了一会,米薇说听呵,首先,你刚才讲的梦里的事情,发生在风雨中是吧?梦见风雨,会得到意外的收获和惊喜。未婚女子梦见风雨,能与有钱人结为夫妻。我倒是常梦见风雨。未婚男子梦见风雨,会娶美貌的姑娘为妻,生活也会富裕。我说我可是结过婚了。米薇说你不是离了吗?没有再婚就是未婚。接着听呵,商人梦见风雨,会设法推销产品,发大财。旅游者梦见风雨,旅行会愉快。你一定很愉快吧?
我说我不是来旅游的。
“那你去广州干什么?”米薇说。
“你先别管,”我说,“说说遇害是怎么解释?”
米薇说:“遇害,遇害,找到了,听呵,梦见自己遇害,预兆很快要与一位有钱的姑娘结婚。梦见恋人遇害,他们会结为夫妻,生活很愉快,爱情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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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我说。
“会不会,这可是书里说的,”米薇说,“信不信由你。”
“那……梦见那个呢?”我说,含糊其辞。
“哪个?”
“那种事。”
“哪种事?”米薇说,像是佯装糊涂。
“就是和你Zuo爱。”我终于直言不讳。
“啊?”米薇说,想必她很吃惊,“是真的吗?”
“在梦里,在电梯里。”
“这是不是你要说的那个美梦?”米薇说。
我说:“是的。”
米薇:“在现实里你不敢和我Zuo爱,在梦里你却和我Zuo爱了。”
“快看《周公解梦》,到底是怎么解释的?”我说。
米薇说:“那要看我是你的什么人。是喜欢的女人呢,还是不喜欢的女人?是被迫的呢,还是心甘情愿?”
“这还用问吗。”我说。
“当然要问啦,”米薇说,“谁知道我是你喜欢的女人,还是你不喜欢的女人。”
“喜欢是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我说。
“那你听好呵,”米薇说,“男人梦见和不喜欢的女人Zuo爱,会陷入敌人的圈套。听到了吗,彰大市长?你会陷入敌人的圈套。”
我说:“还有呢?”
米薇说:“没有了。”
“还有和喜欢的女人Zuo爱你没说。”我说。
“我又不是你喜欢的女人。”米薇说。
“谁说你不是?”我说。
米薇说:“谁说我是?”
“我说你是。”
“是吗?”
“快说!周公是怎么解释的?”
米薇说:“周公说,男人梦见与喜欢的女人Zuo爱,是祥瑞,很快要结为伉俪。彰大市长,你说得不对吧?”
“要说不对,是周公说得不对,”我说,突然一愣,“咦,周公怎么会说白话文呢?不对!你蒙我!”
米薇说:“我没蒙你,这是《周公解梦》白话本,翻译过的!它一直在我的床头上,我天天都看。你不信就算,反正书里是这么说的。”
“好,我信!”我说。
“可是……”米薇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我觉得周公说得不对。”米薇说。
“什么不对?”我说,“我觉得你很迷信周公的嘛。”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我是你喜欢的女人,”米薇说,“可是我们怎么又可能结为伉俪呢?我们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说。
“我们俩至多只能相爱,不可能结为夫妻。”
“为什么?”
“因为我不配。”
“说什么呢,要说不配,也是我不配。”我说。
“我不配。”米薇说。
“我不配。”我说。
“是我不配!”
“是我不配!”
“我太任性了!”
“我年纪比你大得太多,而且有过婚史。”
“我觉得自己现在好脏好脏!”
“我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天底下最丑陋可耻的男人。”
“你现在是大市长,我不想攀龙附凤。”
“你年轻貌美,鲜花怎可插在牛粪上。”
“总之是我不配。”米薇说。
“总之是我不配。”我说。
“但是我爱你!”米薇说。
“我也……”
我脱口说了两个字,剩下的字“爱你”就被堵在了喉咙里,像是被卡在枪膛里的子弹一样。这是爱情的子弹,在击发之后却没有射出枪管,当然也不可能打中爱人的胸膛。这是我人为或故意制造的事故,目的是避免米薇受害。爱有时候比恨更能使人受伤、致命。至少对米薇我不能说爱,现在不能。
票据让我眼花缭乱
米薇当然也知道我堵在喉咙里的字眼,但她没有逼迫或诱使我把字眼勾引出来。她以沉默对待或回应我的决断和无情。我能想象她在电话那头的失望和难过,她黯然神伤的漂亮脸蛋,颤栗的唇齿以及滴落在《周公解梦》上的酸楚泪珠。
“对不起,米薇。”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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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副市长,你要当心。”米薇说,“别陷入敌人的圈套。”
“圈套?敌人?”我说,“什么圈套?谁又是我的敌人?”
米薇说:“我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提醒我别陷入敌人的圈套?”
“因为你梦见和不喜欢的女人Zuo爱了。”
我这才恍然觉悟米薇的话中真意,她在判断她自己不是我彰文联喜欢的女人。前面的话是在套我,后面的一句才是要害。
“这不是真的,米薇!”我说,“只是梦……”
米薇已经挂断了电话。
看这两个梦把我和米薇弄的。
秘书蒙非打电话过来,接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米薇反打过来,结果不是。蒙非问我今天要不要去医院看杨局长。我看着窗外的雨,说不去。
今天一天基本上就待在房间里看书。书是我从宁阳带来的,是作家东西赠我的小说集《我为什么没有小蜜》。
10月13日 雨
今天冒雨去医院看了杨婉秋局长。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在医院向杨婉秋汇报工作的教育局副局长唐进打电话来说,杨婉秋局长昏迷过去了。
到医院的时候,杨婉秋局长已经在急救室里。我们只能从急救室的玻璃窗看望她。“我们”是指杨婉秋治疗领导小组的全体成员。
大夫护士在杨婉秋局长身边和身上忙乎着,真正的治疗者是他们,我们只是看他们治疗。
杨婉秋局长仍然在昏迷中,我看着与我们共同等待她苏醒的姜小勇,说怎么回事?前两天杨局长的状态还是蛮好的嘛。姜小勇看看一脸忧愁的唐进,说你问他。
唐进说:“杨局长正在签字的时候,她突然就……”
“签字?你让杨局长签什么字?”我说,责备的口气。
唐进看看旁边的人,看看手里的包,想说不说的样子。
我把唐进叫到一边,就在距离急救室较远的卫生间外,我说好了,说吧。
唐进说:“上午,我来到医院,看到杨局长精神状态蛮好的,于是我就趁这个机会跟她汇报教育局的工作。工作汇报完后,我就拿出必须由她签的文件呀发票呀让她签字,签着签着,杨局长就突然昏迷过去了。”说着,唐进从包里抽出一大扎票据,“喏,就是签这个的时候,还有一半没签呢。”
我要过票据,翻了翻。名目繁杂数额巨细的票据让我眼花缭乱。我指着一张只有五元钱的矿泉水的发票,对唐进说:“这么小的一张发票,也要杨局长签字?”
唐进点头,“是的。还有比这更小的呢,两元的,都要杨局长签字同意,才能报销。”
“为什么?”
“因为她是法人代表。”
“可法人代表现在病了!”我说。
“病了也还是法人代表。”
“她要是……病下去呢?”我说。
“那也得拿到病床上,让她签。”唐进说。
我盯着唐进,说:“你们有几个副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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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
“两个副局长,”我说,“就没有一个敢签这种五元十元的买矿泉水、墨水的发票?”
“不是不敢,”唐进说,“是不能。”
“什么意思?”
“因为不是杨局长的签字同意,发票是不能报销的,或者说是无效的,包括文件。除非……”
“说吧,除非什么?”我说。
“除非有杨局长的授权。”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你们几个副局长,还没有谁获得签字有效的权力?”我说。
“是这样。”
我把发票还给唐进,说:“放心吧。”
唐进看着我。
“杨局长会醒过来的,”我说,“因为还有那么多发票等她签字,她一定惦记着,会醒过来,放心吧。”
唐进听了这话,有点失望。但他还是挤出笑容,装做乐观的样子,夹着鼓囊囊的包,向急救室走去。
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杨局长醒来的消息。
10月14日 晴
今天上午,姜市长从宁阳飞来了广州,探视他的夫人。
市长夫人仍在昏迷着,不知道市长的到来。
而市长来去匆匆,在夫人身边待了一个小时,又打道回府了。
临走,姜市长抓着我的手臂,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我。但通过他的眼神,我看明白了他的忧心和对我的信任。
我说:“姜市长,您放心回去吧。这里一切有我。”我看看也在一旁的姜小勇,“还有小勇。”
姜市长看看儿子姜小勇,说:“你要听彰副市长的。”
姜小勇看了我一眼,对他父亲点点头。
姜市长没有让我送他去机场,也不让姜小勇送。他打了一部出租车走了。
随后,从宁阳开来的两部车到了广州。我把配属我的那部别克车连同司机韦海交给了姜小勇。
姜小勇说:“司机就免了,我自己能开。”
司机韦海把车钥匙给我,我又把钥匙给了姜小勇。姜小勇说了一声谢了,把车开走。
司机韦海愣愣地看着他固定的车驾,被别人开走,就好像自己的饭碗被别人剥夺了一样。
我说:“韦海,车子只是暂时让姜小勇用一用,等市长夫人病……好了,他会把车还给我们的。”
口无遮拦的韦海说:“市长夫人的病能好得了么?”
我说:“能好,不然我们来这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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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海说:“我现在干嘛?没车开了。”
“在广州玩几天。”我说。
“几天以后呢?”韦海说。
我说:“继续玩。”
有钱能使鬼推磨
10月15日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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