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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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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又带了几份不知名的阴狠。

    谭纵的这副表情着实有些吓人,春生更是被谭纵的表情吓着了。因此春生虽然有心推辞几句,偏生被谭纵吓的说不出话来,随即就想到眼前坐着的却不是普通客人,乃是今年南京府的新科亚元。

    这亚元虽说不如解元尊贵,可历年南京府的亚元却都是成了“大官”的,又哪是他这么个平头小百姓敢得罪的。

    “说又说不得,推又推不得,当真是难办啊。”

    春生正艰难抉择呢,听到耳朵边上陡然冒出来的声音却不觉得突兀,反而觉得贴合心境,便忍不住应和道:“是啊,当真是这样,这还真是难办啊。万一得罪了亚元公……”说到此处,春生却是陡然惊醒过来,这才发觉适才那句话分明就是眼前这位不能得罪的亚元公说的。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春生这回是真吓着了,即便谭纵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可落在春生眼里,却跟收魂的恶鬼在他面前笑着要拘了他魂去似的,当真是被吓的魂不附体,差点就要瘫软在地上了。

    “你该死个什么劲?”谭纵悠然地喝完杯里最后一口豆浆,这才转过头来对着春生道:“该死的是那个李发三,难道这事跟你又有一个铜子的关系了?”

第三十四章 上门(第二更)

    被谭纵这么一挤兑,即便春生这嘴再如何花哨,这会儿也是说不出话来。

    若是应了,明显是自找苦吃,自己把自己给坑了;若是不应,那先前的诸多举动便有些说不过去了。说不得谭纵可能就会阴阳怪气地接话了:你都说与你无关了,你适才吱吱唔唔个什么劲,莫非是故意消遣亚元公我来着?

    而若是谭纵这般说了,以春生这么一个小小的跑堂的,别说只是得了唐掌柜的赏识认了师傅,即便是被唐老掌柜的收了当干儿子,怕是也只有吃瘪的份。而且,唐老掌柜还不敢多吭声,否则又可能引来一场祸事。

    似这等小人物,自然不懂揣摩媚上的权术,更不会理解这不过是谭纵有意识的释放压力,因此仅仅哑巴了数息时间,就把李发三家的住址倒了出来。

    等又逼着这春生答应带自己走这一遭后,谭纵这才大发慈悲地把这可怜的堂倌放了。

    谭纵却是在这等蒋五。

    曹乔木嘴里是说蒋五会早来,可换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句客气话。就好比后世九十年代的领导们在下面视察的时候,总要现场采访两位农民,发表两句感言,再与农民们畅想下未来,谈谈百姓们过上的好日子,最后再说说城市的建设——在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农村建设改革才是领导关注的重点,因为一改革就会产生大量闲置的地皮。

    可这些感言不过是秘书们早早就写好了的稿子,即便是那些被采访的农民,也不过是选好了的优秀的无产阶级,因此左右不过是场高级点的做秀而已——可看可听不可信啊!

    所以等蒋五到地头的时候,谭纵却是连早饭都消化的差不多了。桌子上这时候摆着的就换成了几只小瓷碟:一碟子盐花生、一碟子山桃作的陈年果脯,还有一小盒蜜饯也拿瓷碟盛着,却是早先唐掌柜亲自端过来送给谭纵吃的。

    这些东西虽然谭纵不放在眼里,毕竟他后世吃过的东西太多了,这么点东西他压根不稀罕。可谭纵也知道,这些东西虽然在后世不算什么稀罕物事,可在大顺朝多少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吃得着的。

    那一小盒蜜饯就算了,毕竟有了台湾、琉球的蔗糖供应,甜食已然不如后世历史资料上写的那般珍贵无比,可那碟子盐花生却是价值不低。

    一来现如今食盐仍然是朝廷管制供应的物事,二来花生这东西这几年价格颇有点居高不下的意思,似乎是工部有大工匠研制出了新的榨油机,因此这每年产出的花生绝大多数被朝廷搜罗了过去榨油去了,流落在民间的却是不多。即便是有百姓存了,也多是拿来做种的,拿来食用的却是少之又少,即便有也多是些不适宜榨油的、亦或者是没长好的“歪瓜裂枣”。

    而能吃上新鲜饱满的花生的,自然也就成了另类的富贵人物。

    至于那碟子干果脯,价值也不低,主要却是果脯这东西运往南洋的多,大顺朝内部流通的却是难在集市上见着,想来都在富贵圈子里头内部消化了。故此,这碟子果脯恐怕也不是唐掌柜自己弄到的,怕是这有间客栈的后台老板弄来的存货,想来是为了招待某些稍有地位的尊贵客人用的。

    而先前春生无意中得罪了谭纵,那老掌柜心疼春生这作徒弟,这才把这些好物拿了出来,算是代春生赔罪了。

    只是谭纵虽然不大看的上唐掌柜端来的这些东西,可毕竟是人家一份心意在里头,谭纵自然不会连这点脸面功夫都不做,再加上本身就要等蒋五,因此就一个人吃了起来。

    至于什么赔罪不赔罪的,谭纵却是压根没放在心上,春生不过是个倒霉催了的,被这事赶上了而已。若是唐老掌柜早些吩咐人带路,谭纵自也不会去生事。

    蒋五会晚来,却是蒋五他自个想好的。

    虽然曹乔木临走时曾把谭纵夸的跟《三国演义》里算无遗策的诸葛亮似的,可蒋五却是有自己的心思。

    早先谭纵把自己装扮的跟个世外高人似的,蒋五就将谭纵高看了几分。当然,这里头自然也有谭纵投其所好的缘故,只是究竟孰高孰低就不好说了,怕是蒋五自己心里头也没谱。

    而到了这回,等曹乔木把谭纵已然入了监察府的消息告诉蒋五的时候,谭纵那尊世外高人的塑像就被曹乔木的这几句话毁了个一干二净、彻彻底底,当真是连一点渣都没剩着。

    想他蒋五是什么人物,既然不把谭纵放在眼里头了,自然就不会再跟前几日那会屁颠屁颠地早早过来报道了。

    这情形,就跟后世领导总喜欢开会晚到几分钟一个意思,无非是不特权就不能体现其权利之大;不迟到不能体现其地位之高。

    而谭纵昨日里头如入了魔似的,被莲香稍稍勾引一下就动了邪火,自然也是谭纵已然想到了自己从棋手降格为棋子后的遭遇——想要再如先前那样扮高端唬得蒋五乖乖听话怕是就没多少可能了——即使谭纵心里头不甘心的很,已然做好了再试试的准备。

    因此,谭纵今儿个早上却是已然有了久等蒋五的准备。

    好在蒋五毕竟没彻底把谭纵当家里头的仆人,也不知道是他顾及谭纵这个未来可能的四妹夫的身份,还是顾及着自己还需要谭纵的帮扶,反正蒋五总算没给谭纵时间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吃完。

    “蒋公子可要尝尝?”谭纵虽然有了为棋子的准备,可他是个高傲惯了的,即便是后世被长辈硬按在科级干部位置上几年,他也从来没有回去说过一句软话,即便是赋闲了,仍然天天带着老婆情人到处闲逛——有家里头的长辈矗在身后,又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打底,因此也没谁傻到真拿他的作风问题当问题。

    所以说这会儿谭纵虽然有点泄气,可自个儿的态度却没多大改变,仍然是那股子清高的架势,倒显得很是有点风骨。

    只是,谭纵能不变,可不代表蒋五也不变。

    对着谭纵的邀请,蒋五却是不屑地“嘁”了一声,便是连凳子也懒得坐了,只是做出一副不爽不甘愿状,不耐烦道:“你倒有心在这吃这些子烂东西,还不快些随我去做事,莫非要我让老三来请你么!”

    谭纵虽然料想到了蒋五的态度会有改变,甚至会有些恶劣,可真的听蒋五这些话谭纵却是忍不住在心里头有些置气。这股子呼来喝去的,不是拿他谭纵当下人看待又是如何!莫说是一个皇子了,即便是官家敢这么着,谭纵怕是也要不爽。

    只不过,谭纵毕竟是个有计较的。心里头存了气,却没第一时间发出来,却是慢慢抬起头来看那蒋五,一来是隐忍火气,二来是有意这般作为好气气蒋五这变脸皇子。只是,等谭纵看见蒋五脸上那股子表情的时候却是笑了,而且是开怀大笑起来。

    “原来你蒋五也不过是个嘴里秀!”谭纵心里头开心,脸上更是笑意浓浓,却是他已然看穿了蒋五的虚实。

    有了这真相打底,谭纵忽地又想明白一件事情:若是蒋五当真这般态度恶劣,只怕就不是这般恶语相向,而是直接一张便帖,直接传唤自己过去了,又如何真的会亲自过来。

    以蒋五的身份,亲自过来,却又晚到,这不正好证明了蒋五心里头的纠结么!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与这家伙客气,左右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谭纵心里头有了计较,更不会在乎蒋五的态度了。不仅不出声附和,反而随手抽出桌底下放置好的长凳,随后饶有兴趣的看向蒋五道:“看你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不如先坐下来歇会。若是要说事,哪不能说,非要再跑城外头去,岂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被谭纵这一番略有些胡搅蛮缠的话一搅和,蒋五蓄了一早上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虽然心里头不停告诫自己要拿出皇子的威风来,可这几个月在江南的连番碰壁却早已经把他的气势磨得差不多了,若不是谭纵忽然插手进来,怕是他早被曹乔木领回京城了,又哪会有机会在谭纵面前逞威风。

    这些东西蒋五心里头虽然是不会去想的,可却架不住曹乔木临走时在他耳朵边吹的风。因此,即便蒋五有心一震雄风,却终究还是抵不过破案子的诱惑,被谭纵这般拿腔拿调的一说,顿时也软下来了。

    只不过,蒋五终究还是个皇子,而谭纵也没了世外高人的形象,说不得蒋五心里头那根深蒂固的阶级思想就冒了出来,使得他说话时总算带上了几分高人一分的气势:“听乔木说,你现在是监察府的六品游击?”

    见蒋五一脸努力装出来的淡泊样儿,谭纵心里头自然觉得好笑的很。

    只不过,这尊卑终究有别,谭纵既然被曹乔木套牢了,这会子自然不敢做的太过份。

    可是,面对着蒋五,谭纵却又怎么也不肯如下人那般卑躬屈膝,说不得说话就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是啊,却是一个不小心被曹大人抓着了把柄。当真是想不到,就这么几日时间,监察府却是把我家里头查了个底朝天,便是连我家姐的底细都查了出来。当真是不服也不行啊。”

    被谭纵这么一说,蒋五顿时愕然。

第三十五章 糊弄

    以蒋五想来,谭纵先是一副高人模样,死活不肯入监察府,可仅仅一日之后,却又应承了曹乔木,进入监察府当了游击。想来想去,蒋五却是觉得,这谭纵终究是舍不得这六品大官的富贵,更是看中了监察府的莫大权利,毕竟这种几乎可以对人生杀予夺的感觉不是谁都能拒绝的,他蒋五在京城里头见这种人见得多了。

    又有哪个不是表面一副道貌岸然模样的,可一个个暗地里全是男盗女娼!

    因此,正是由了这等先入为主的念想,蒋五才会打心眼里看不起谭纵这等子小人——先前还一个劲地拒绝,现在却坦然接受了,这不是最势利的反复小人又是什么!

    可是到了这会儿,听谭纵这么阴阳怪气的一说,蒋五却觉得有些不对了,而且不仅是不对应该是大错特错才对。

    按照谭纵的说法,他原也是要拒绝的。可曹乔木硬是以势压人——查人家底不是以势压人又是什么,这才逼得谭纵答应了曹乔木的条件。

    对于监察府人员的培养,蒋五是不清楚的,自是不懂这事做的属否符合监察府条例。可若谭纵当真是因为曹乔木的胁迫而被迫加入的,那么谭纵这会儿不仅不能被鄙视,反而还得多加笼络才成——否则万一闹起了情绪那自然是不好的。

    虽说蒋五基本没出过京城,不熟悉官场里的门门道道,可这笼络人心的本事还是有的。

    但是蒋五却不知道,他的这般想法,正是谭纵说出这番话的目的,他原本就是想让蒋五自己分析出这些道道,随后再给予自己更多的尊重和拢络。

    事实上,由于曹乔木的突然离开,特别是谭纵莫名其妙的被按了个六品游击的官职,这必然会让谭纵与蒋五之间产生一道地位尊卑带来的裂缝——谭纵自然想不到这原本就是曹乔木希望带来的结果。

    而想要弥补这道裂缝,光靠谭纵一个人必然是不成的。而只要这道裂缝不补上,即便谭纵在南京府这案子里表现的如何智谋过人、算无遗策,可落在心有定数的蒋五眼里,怕也只是给谭纵多加了点分数、抬高了自己的利用价值而已,与两人的私交却是无益的。

    因此,谭纵昨儿个在那赏菊雅趣的包间里琢磨了许久,倒有小半部分时间是在琢磨如何修复自己与蒋五的关系——和有利用价值的下属相比,自然还是一个说的来的朋友的身份要好上一些。

    可是蒋五身份特殊,别的手段怕是用都不能用,否则定会弄巧成拙。有了这般顾虑,谭纵最后才琢磨出这么个法子,利用某些特定的语言,让蒋五自己产生误会,从而对谭纵产生出其他的观感,而曹乔木查谭纵家老底的事情无疑就成了谭纵最好的借口。

    谭纵如此这么一说,蒋五必然会认为谭纵是受到了曹乔木的胁迫,这才被逼无奈加入了监察府的。这样一来,虽然不能让谭纵世外高人的身份恢复,可多少也能挽回一点印象分,不至于让蒋五产生出谭纵是个唯利是图之辈的感想。

    说白了,谭纵这番谋划,实则不过是自抬身价的手段,就好比后世曾有人分析诸葛亮之所以要刘备三顾茅庐,不过也是自抬身价,好让刘备更重视自己罢了。

    当然,诸葛亮这般做自然是有其底气——卧龙的名号摆那呢;而谭纵这番作为,不过是他在不得已下而为之,至于日后——那自然是日后再说了。不过,谭纵自觉以自己的能力,倒也不会差到哪去,即便抵不上演义中被神化了的诸葛,但蒋琬、法正之流还是可以的,应该还能对得起蒋五的拢络。

    只不过,蒋五听完后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却是有待观察。

    因此,谭纵那话说完后,虽然眼睛是看着手里的青花瓷杯的,可眼角却一直注视着蒋五的表情变化。等见到蒋五神色阴晴不定的时候,谭纵就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他根本不需要蒋五思虑清楚,只要有这么个概念就成了。

    而一切,果然朝着谭纵预想中的方向发展——谭纵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一声,当初在后世无聊学的心理学,不过是为了讨家里两个女人的欢心,谁料到竟然在这儿起了大用处。

    火候既然到了,谭纵便寻思着早点把正事办了。说不得斟酌一二后,谭纵便出声吸引蒋五注意力道:“赶巧你这会儿来的正是及时,不如陪我走一趟吧。我正要借你这位蒋五公子的名头吓唬人呢。”

    见谭纵说的有趣,而且丝毫未有那些个官僚畏首畏尾的做派,蒋五似乎更信了谭纵是被曹乔木胁迫的事实,说不得就端正了态度,正色道:“要说借个名头出去吓唬人也没甚子大事。只是如今我这身份可是有些特殊,一个不好怕是要打草惊蛇,到时候怕是就不妙了。”

    “若真是打草惊蛇了反而更美,我正等着你今儿个打草惊蛇呢。”谭纵将手里的青花瓷放下,状似无意地勾搭住蒋五的肩膀悄声道:“我现在要的便是你打草惊蛇,否则又如何行那暗度陈仓之计!”

    “打草惊蛇?暗度陈仓!”蒋五连续念叨了几遍后,却是渐渐品出几分味来,说不得就拿了带异样的眼神看向谭纵道:“你这家伙竟然想让我自爆身份,然后再找人暗中查案?”

    “然也!”谭纵得意的一拍桌子,却是惹的那边的唐掌柜一阵注目,更有个胆大的小二过来看是不是出事了,不料才看了几眼就被胡老三打发走了。

    “今儿个这事,正巧了,说不得最后就要拿你蒋五爷的身份来镇场子。而且,更巧的是,我前几天收到份帖子,却是邀我明儿个晚上去翠云阁的。到时候,我们同去,你这么一上场,自然就可以看出这南京府里面究竟有哪些人是有异心的了。”说罢,谭纵又是得意一笑道:“我却是不信,那些个有想法的,会按捺地住不来找你这现成的王爷交心。”

    见谭纵说的如此轻松,蒋五就有些心动。只是思虑了许久,蒋五终究还是下不了决心,神色上便有些踌躇。

    那边谭纵早已经料到蒋五的反应,说不得就继续蛊惑道:“这事急也急不来,你不若先随我去把事情办了,到时候你自己看情况是否要亮身份。只不过,我这儿还有句话想与你分说分说,你可愿意听么?”

    见谭纵又故作神秘,蒋五却是不耐烦道:“有话就说,莫要这般说话,让人烦躁。”

    “哈!”谭纵笑了几声,这才开口道:“你当真以为你的行踪、任务隐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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