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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处落下泪雨-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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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满屋乱撞破窗而去,被一村的娃娃捉了插在铁丝上烤肉吃。小凡的眼泪蓄满了眼眶。她空怀着一腔惋惜,却无力阻止。她知道再这样养下去,自己的学费恐怕都要赔光了。
无人处落下泪雨 第七章(6)
幸好,不久之后,江一洲的目光终于固定在水貂上,他从东北引进了一批上等的水貂品种,在村里建起了一个养貂场,还和外贸出口部门签订了合同,每年把成千张上好的水貂皮卖到国外。后来他又号召家家养貂致富,龙马村一时成了水貂王国。那些饲养水貂的主妇们从此天天忙得顾不得唠几句闲嗑,一家人的日子要紧啊,投入了资金,如果不加倍赚回来,心里不甘哩!就是谁家的水貂产崽量高、毛皮比自家的好或是卖的价钱超过了自家,心里都不甘哩!小凡的母亲陈月秀就是女人中最累的一个。别人家都有男人搭把手,她的男人要管一村子的事,她只有靠自己。
就是在那些帮母亲养貂的空闲时间,小凡第一次听母亲细细地讲起她疯痴的奶奶,讲起她自己短暂的随军生活和拉扯他们姐弟三个的艰难。当然,陈月秀隐下了自己那段精神恍惚的岁月,她以为小凡不会知道那些,当时小凡才六岁。小凡也不说破,只是静静地听。陈月秀最后总结说:“不比不知道,这一比过去,知足啊!再也不愁吃、不愁穿,住着这宽敞亮堂的红砖瓦房,看着你们读了书有了出息,妈是个多幸福的人!”
小凡低着头问:“妈妈,幸福真的是这么容易就能得到吗?你天天累得要命,怎么还说自己幸福?”
陈月秀疼爱地拍拍女儿的头顶:“傻孩子,妈妈的幸福就在你们身上,你们好了,妈妈就好了,这是多简单的道理!大学生还不如我一个乡下妇女懂吗?这累吗,人活着,哪有不累的?要看为谁,要看是不是愿意!”
小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自言自语着:“人生如果都这么简单就好啦,可是……”
“可是啥?咋啦,孩子?”
小凡抬头看见母亲盯着自己的目光,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她不想让母亲知道她那些复杂的经历。小凡想:一个人的苦难就让自己承担吧。
二十多岁的江小凡在领教了生活的反复无常之后,开始对所谓的未来心灰意冷。那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上班挣钱,为母亲分担一下生活的重担。
就在小凡结束了假期、按照分配通知准备回城上班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龙卷风袭击了整个海堡。
那是一个下午,晴好的天空突然之间变成了黄色,比一池子黄泥汤都要昏黄浓稠。开始的时候,没有一丝风,整个世界好像都被这种怪天气惊呆了,大气不敢出。黄色的云团在天边翻滚,整个天空越来越暗,越来越黄。几百只水貂一起不安地撞着笼子,嘴里发出“吱吱”的叫唤。空气里传来高音喇叭的“嗡嗡”声,一阵刺耳的噪音过后,江守业颤音明显的声嗓传遍了村子:“乡亲们注意啦,注意啦!防海啸、防暴雨!这种天气,几十年前有过,吓煞人!把孩子们拢在家里,猫啊狗的一个别让出门。随时作好准备,一有情况听大队的招呼……”老汉的话没喊完,一村的人都听到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啸叫,没等人们回过神来辨清那声音的来处,狂风已经掀去了屋顶上的瓦片,一人高的小树被连根拔起,黄色的沙尘和白亮的雨柱顷刻隔断了人们的视线……天色一下子黑下来,转眼像是到了深夜,高音喇叭哑了,刚刚拉亮的电灯灭了,人们耳朵里只有一片混乱不堪的破碎声,撕裂声。
小凡和两个弟弟站在母亲身后,心惊胆战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闪电和炸雷一个接着一个,像是要把整个世界撕碎。陈月秀嘴里不停地叨念着:“老天爷,开开眼,保佑我家一洲平安回来!老天爷,开开眼……”
那一天,江一洲没在村里,他带着会计去了乡里谈贷款的事。回来的路上,他们刚刚骑车过了河口大桥,忽然天变了,到处都是浑浑黄黄的一片。江一洲说声不好,催着会计吴玉恩拼命蹬车。他远远地看见一个巨大的黄色水柱从海上被卷吸起来,以想像不到的速度飞速推升,风柱所过之处,大堆看不清的东西都被卷进了一个黑色漩涡……江一洲出了一身冷汗,没骑几下就扔下车子,拽着吴玉恩跌进了一条废弃的排水沟。他知道他们跑得再快也快不过风速。江一洲趴在沟里不敢动,把装贷款的塑料兜紧紧抱在胸前。狂风怪叫着在他们头顶刮过去,他们感觉身上的衣服像被无数双大手揪扯着,身边的一块大石头被吹得骨碌碌滚出好远。紧接着暴雨扑下来,像从裂了口子一样的天空中倾倒不止,溅起的泥水糊了两个人满身满脸。他们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趴在沟底足有两小时。
等到风稍稍刹住些,江一洲喊起吴会计顶着大雨往回跑。还没跑进村子,鸡蛋大的冰雹突然砸下来,两个人双手抱头,疼得大叫……江一洲闯进家里的时候,一家人都惊呆了。眼前泥人一样的江一洲手上腿上不断地渗着血,头发竖着,杂草一样纠缠在一起。陈月秀一边流着泪,一边舀来清水、拿来干净衣服。江一洲掏了掏口袋,开玩笑说:“月秀,别哭啊,报告你个好消息:临走你给我的零钱都被风掏去了,那点钱换我一条命,咱还是赚啦!好在,村里的贷款一分不少,不然,我摔多少跟头也赔不出啊……”江一洲拍拍怀里的黑塑料兜,哈哈地笑了,满脸的泥水里露出一口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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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处落下泪雨 第七章(7)
龙卷风终于刮过去了,它像一个讨债的精怪悉数收去了全村屋顶上的瓦片、养貂棚上的油毡、盐码上苫盖的塑苫、苇袋,还刮倒了大部分的电线杆,最让龙马村人痛心疾首的是龙卷风居然刮倒了村前的大榆树!
发现大榆树被刮倒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遛早的老人们走出自家小院的时候首先觉出了不对劲,他们感觉视线里少了样东西。当他们穿着大胶鞋蹚过没脚面的雨水走向村前的高地,眼前的景象使他们张大了没牙的嘴巴,两腿微微打颤 —— 龙头榆倒了!七八个人才能合抱的巨大的树身躺卧在泥水里,油绿的树叶在积水里飘得到处都是,它的根部带起了大堆的泥土,裸露出一团团胳膊粗的根须,以至在它倒下去的地方已经陷落成一个深坑。龙头榆像一个不堪重负的老人结束了它傲然挺立的历史……全村人陆陆续续都围拢过来,甚至有听到消息的外村人也不顾道路泥泞奔到了龙马村,人们仿佛在凭吊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几百年了,龙头榆给多少辈海边人指引过归家的方向,给多少辈人撑起过绿荫、遮挡过风雨,又护佑过多少海啸中逃难过来的人群,谁也说不清啊……
龙头榆倒了,龙马村人的心里陡然空了。
小凡看着父亲闷闷的样子,心里更加沉重。她安慰父亲说:“爸爸,一棵树倒了并不能说明什么,您是一村之长,不能就因为一件小事就倒了,这可是更重要的,全村的人都看着您呢……”
江一洲用惊异的目光看看女儿,他对陈月秀说:“咱们的女儿长大了!”
龙卷风过去后的第三天,村里来了一个奇怪的看相人。那是个只有四十几岁的男人,短小白净,目光如电。他围着村前刮倒的老榆树转了足足一顿饭的时间。他不断地摇头和叹气,一双神经质的手抖抖地拍打着几人才能合抱的树身。村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了一大片。已经八十多岁的江守业急得拐杖戳在地上咚咚响:“先生,听人说你的预言很灵哩,说说,给咱说说,咱这龙头榆倒了,是个啥预兆?咱这地界的风水是不是要倒了?”人群里一片应和之声。
看相人一声不响地坐在了树身上。他掏出一支烟点了,狠狠地吸了几口。江守业再次把脸凑到看相人面前:“先生,讲吧,你说啥咱信!”看相人终于开口了,声音好像浸了冰,在场的人无不感到胸口一阵发冷。看相人说:“这树一倒,何止是你一个龙马村的风水从此倒向,整个海沿儿恐怕再没有以前的兴旺啦!不信,你们等着瞧,这海里的鱼虾会越捕越少,海水的质量会越来越糟,可是,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人心会大不如前啦,人心会慢慢空的!有多少心眼就有多少是非,要乱啦!其实,这已经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你们看看,这棵树的中间早被蛀空了,不然,再大的风也刮不动它!树空了,就好比人心空了,你们说说还会有个好活吗?”
人们齐刷刷的目光望向老树。果然,那巨大的裸露出的根须中间现出一个深洞,那显然是不知多少年的虫蛀日积月累的结果。人群里又是一片唏嘘之声。
站在人群前面的小凡不禁皱了皱眉头,她鼻子里“哼”了一声,小声说:“故弄玄虚!”
话音刚落,小凡感到一束冰冷的目光射到了脸上。看相的男人从树身上站起来,向她望着:“小姑娘,你过来!”
小凡下意识地背过手,迎着那目光说:“你想干什么?我不看手相,我不信你们这些打卦算命的!”
“信不信是你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小姑娘,我觉得在村里遇到你,我才不虚此行!有些话我必须说!”
小凡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他脸上的表情好像说,不听他说,天就会塌下来。江守业捅了捅孙女,示意她不要乱讲:“先生是有经验的人,听听他说,没错!你一个小孩子家的,能懂啥?”
小凡的脸上有些火起,她说:“爷爷,我不会信他的,看什么相啊,那不过是人们缺乏知识和头脑的盲目迷信。况且,我没钱给他!”
“没关系,我不收钱,对你,我免费。”
小凡一愣,语气依然是硬硬的:“对不起,我没时间!”
小凡把砖头一样的话扔过去,可是看相人脸上竟浮起了几分笑意:“小姑娘,你不是没时间,你是把时间都用来想事情了!如果我看得没错,你是个读书人,而且读的不是一般的书。你的脑子里整天装得满满的,打成一锅粥一样。你渴望真情,渴望交流,渴望从一个黑暗的通道找到一个缺口。你怀疑自己是被这个世界欺骗了,所以你的心变得很冷。你不相信还会有什么事情能让你相信。我说的对吗?”
小凡被说得目瞪口呆,木头一样立在那儿。“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从哪里来?”她疑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个跑江湖的怎么可能说出那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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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处落下泪雨 第七章(8)
男人笑着摇摇头,目光转向了远处:“我们谁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最后又要归向哪里。我只是把一些我预先感知到的信息告诉给人们,告诉给那些真正需要的人们。比如你。”
“这就是算命吗?真有意思。你和所有我见过的打卦算命的人不一样!”小凡脸上终于松动了下来,她实话实说地讲。
“对呀,这就是你独到的眼力和悟性。别人是看不出来也听不出来的,我就不去揭穿。对那些没有感觉的人,说了也白说。你就不同了,你身上有一种特别活跃的灵气,你是我见过的最有灵气的姑娘!”
小凡摇摇头,她不喜欢那样被别人赞美,过分的赞美总是别有企图。
“你看,你又摇头了,你总喜欢对这个世界摇头!我没有别的意思,准确一点说,我也是个读书人,是个懂得一点别人心理和历史的读书人。我能指出一些人生命中存在的问题和症结,尤其是生命中的某些残缺。”
“那你认为我的生命有残缺?”
“不容置疑,你心里的那些阴影来自于你的亲人。而且,你现在正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和你生命有关的人给你带来了最大的痛苦,你面临着选择,你在和这个世界抗争。但最后你会发现:你找不到要仇恨的人。你的一生会有很多波折,这虽然是你个人的不幸,也会让你得到更多,你注定和别人不同。记住,不要仇视这个世界,要珍视生命,要珍视你自己的力量。”
小凡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击中了,她努力咀嚼着那个人的话,忽然脱口问了一句:“那你看我将来会怎样?能不能找到幸福?”
目光如电的男人想了很久才回答:“每个人的将来都不好说,它主要取决于你的现在。至于幸福,都是短暂的,它们对每个人都一样。能长久获得的就不是幸福了。不过,小姑娘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影响你生命的人还会回到你的身边,继续影响你的生命。”
小凡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敢相信。苏致远,马上要和别人结婚了,怎么还会回头?小凡苦笑了一下,又问道:“那你能算算我的亲人吗?关于我的父母?”
“不能!”男人想也没想就否定了。
“为什么?”
“因为我眼前看到的只有你:个体的生命,个体的生活。这些都在你的眼角眉间流露出来了,而我无法看到你之外的那些人,也就无从说出他们的命运。人们哪,往往把那些预知未来者当成了神,以为他们无所不知,其实是完全错误的。他们只是一些特殊的人而已,只是凭着他们敏锐的感觉和超常的经验,加上推敲人们心理得出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结论。而这些结论还是要询问者自己去一一验证。比如,刚才,我关于榆树倒了之后的结论,其实是研究了大段的历史和地理得出的,现代社会要进步,它在收获了大量物质财富的同时就必然要付出代价。我的话,你懂吗?”
小凡点点头,她发现全村人的目光都迷惑不解地盯着他们,没人能听懂他们谈话的内容。但是小凡懂了。那个夏日午后的对话,清晰地留在小凡的脑海里。以至于几天以后,当她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苏致远,不由失声惊叫……
难道真的有命定的一切?
3
新婚的前一天,小凡说不清自己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看着父母兄弟为她的婚事忙碌。
他们备好了专供迎亲队伍吃喝的酒席,“四干四鲜”、鸡鸭鱼肉地摆了一桌,江一洲还拿出藏了十几年的茅台酒,买了当时最好的中华烟。他把几个红包交给江小强,嘱咐他这是专门给迎亲的司机预备的,明天一早车子来了就亲手交给人家。他又吩咐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在所有要跟随小凡出嫁的物品上贴上红红的喜字,在自家和各家近门的院门口、房门上贴上喜字。陈月秀和一群姑娘媳妇蒸了一天的喜馍,又动手把两个红皮箱装满女儿日常起居的衣服物品。她从柜子里搬出提前为女儿做的“五铺五盖”的新被褥一件件叠好,找了几个父母安在、儿女齐全的婶子帮着往被褥上缝“喜物”——上好的花生、红枣用红线串起来,缝挂在每床被子的被角,叫做“子孙串儿”。
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一边弄针线,一边感慨:“瞧瞧人家现在的年轻人结婚,真是风光哩!咱那时候,一手提个小包袱皮儿,大马车一接,完事!穷得啥也没有!”
“哎,哎,你还有个马车接呢,有喜娘有打灯的小叔子陪着,我呢,是你大哥用自行车驮回来的!上午我还在地里干活,中午他就骑个大‘铁驴’去了,说啥政府讲了,要结婚生产两不误,我手上的泥还没洗干净哩,就当了新媳妇……唉,想想,真是亏啊,女人这辈子这是头等大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嫁了,这辈子可不就完了……”
无人处落下泪雨 第七章(9)
“唉,可不是,咱是白活了!嫁个汉子都不知道长得啥样,哪像现在的孩儿挑一个自己可心的嫁,就是吃糠咽菜也不冤……”
“咋啦,后悔啦?有想法啦?那就跟大哥再结一次婚嘛,蒙上红盖头,不是小轿车咱不坐!”
“你个挨刀的,是你自己有想法了吧,眼馋得睡不着觉了吧?你呀,想半天都想不开,要嫁咱还能嫁他们这样少德无才的,咱也像小凡侄女找个白白净净的大学生!”
“哟哟,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生得啥德性,还跟小凡比,人家俩人那是般配,你要那样,是浪费人才……”
几个女人架起屋子地乐。一旁的小凡也捂着嘴偷偷地笑。
一个叫李快嘴儿的婶子忽然问小凡:“闺女,你别光偷着乐!你那个什么远给你买了啥好东西?拿出来让咱们见识见识,不是都兴啥‘定情物’吗?”
小凡愣了愣:“什么定情物呀?没听说。”
“咋,没有啊?这可不像话!现在咱海堡的年轻人结婚光彩礼就给两万,‘三金三银’的首饰还不算,还要外加啥子‘定情物’,结婚典礼上要交换的!傻闺女,他啥都没给你就嫁啦?不趁现在要下,糊弄得大姑娘上了炕可就不值钱啦!我的傻闺女!”
小凡惊讶地看着为她忿忿不平的女人们,不知道人们已经现实到了这种地步。小凡笑了笑,摇摇头说:“我不图他别的,两个人好比什么都强!要说‘定情物’,我们拿彼此的心定了情,不是最好的吗?”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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