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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舞九天-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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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清晖没有回答,忽明忽暗的目光中闪烁着无法琢磨的情绪。突然他目光一凛,猛地跨步向前,一言不发地拉住罗沙的右手转身向外走去。罗沙无言而被动地被他拉着,没有挣扎也没有开口讯问慕容清晖要带她去哪里,今夜她已身心俱疲,无力再开口或去想任何事。
帐外的侍卫见慕容清晖带着罗沙,虽想阻止,但一看到他们小侯爷的脸色,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由得他们。来到马厩,牵了他的坐骑赤风,将罗沙扶上马后,慕容清晖翻身上马坐在罗沙的身后,一扬鞭,疾驰而去。
还未到清明,春夜还有些微凉,无月的夜空只有几颗寒星点缀天际。黑暗中,罗沙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阵阵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得她双颊生痛。身后温暖的怀抱虽不是她想要的那一个,但此时却多少驱走了她身上与心中的寒意。
不知奔驰了多久,略微适应黑暗的罗沙只隐约觉得二人来到了一座山前,慕容清晖将罗沙抱下马来,也不再理会坐骑,只是依旧紧拉着她的右手,沉默的向山上行去。崎岖不平的山路布满了碎石与残枝,在黑暗中更是难行百倍,而慕容清晖拉着罗沙却丝毫没有减慢步伐,她几乎是被半拖半拽的被带着前行,好几次都几乎要摔倒。她不知道慕容清晖要带她去哪里,却始终咬着牙一声不吭,只因为他的身上与孟叠霜的那一份相似,这份相似令罗沙有种说不出的痛楚。
浓得象墨般化不开的黑暗中,偶尔传来几声动物在林间穿过的响动,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没有任何的意义,不去想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去想这山林间是否会藏有危险,只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慢慢向天空延伸。此刻牵着她的那只手的主人虽不是她想要相伴一路人生的人,但至少这一刻,她应该陪他走下去吧,无论他要带她去悬崖还是断壁,她认了!
不知走了有多少个小时,汗水自脸上颈间划落,新生的伤口因汗水中的盐份而有些刺痛,左手掌在一路上扶过的粗糙树皮上划出了一道道浅浅的血痕,行路的疲惫也令罗沙不由得气喘吁吁,凛冽的山风在身边飞旋,令紧贴在身上的被汗湿的衣衫透出丝丝寒意。此刻的她一定狼狈万分吧!但身体的疲劳却不知不觉地冲淡着这夜所留下的心殇,虽然痛还在,但终是淡了一些。此刻她不再是被慕容清晖拖着走,而是自觉地试着跟上他的步伐,若不是在黑暗中无法视物,罗沙更想什么都不想地去飞速地奔跑,就象以前在高中时那样,在风中让自己筋疲力尽,将思绪放空,将那因孟叠霜所带来的震撼而产生的自我怀疑抛在脑后。
黎明前是大地最黑暗的时刻,那黑色的幕布如无尽的天网般从天空覆盖下来。感觉着那骤然间变得更浓重的夜,心中却突然燃起了对黎明的期待。这时,身前的慕容清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拉着罗沙的手静静地伫立着,任由山风将两人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到山顶了吗?感觉着脚下趋于平坦的土地,罗沙也默默无语地站在慕容清晖的身边。被握紧的右手突然又紧了几分,下一刻,他拉着她向前走去,来到一块巨大而平坦的山石上坐下,周围安静的只剩下风声。罗沙转头望向慕容清晖,但黑暗中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他似乎在等着什么?黎明吗?无声的叹息令罗沙的心中隐隐抽痛,她收回目光再度望向那不可知的黑暗,陪着他一起静静地等待。
微微泛青的鱼肚白终于在苍茫的天之尽头露出了一丝端倪,前一刻还如泼墨般的天际开始了从青苍转蓝的变化,那蓝仿若世间最宁静离深澈的水晶,慢慢地晕染着东方的天空,也倒映在罗沙的眼中。日出吗?眨了眨略有些疲惫与酸涩的双眼,天边的那几片绵白的浮云突然间,悄悄地抹上了一层金红的霞色,瞬间取代了罗沙眼中那抹清蓝。一横半弯的初日,带着最初的那丝炫亮刺目的金红自地平线上悄悄地起身,染红了半天的云霞,就象这千万年来的一般,无论世间沧海桑田,变化万相,它终究霸道如一的沉起轮回,不曾为谁改变它的轨迹。时间在晨曦中悄悄地流失,那轮红日也执着地向天际跃升,那张扬天地的光芒,也随着那轮越来越完整的圆而更显万丈光华。那惊艳的光华照亮了天地,是否也能照亮人心?就算无法照亮,那是否能带来些许暖意与希冀?
心中突现的思绪,令罗沙不由得转头望向身边的慕容清晖,而他此时也正凝神望向她。金色的旭光此刻在慕容清晖的脸上洒下了一层碎金,令他那俊美苍白的脸上竟不见了往日的阴沉与刀刃般的犀利,却少有的增添了一丝暖意。只是那眼中深深的痛楚与挣扎却再也无处可藏。
“我与孟叠霜……是一样的人!”几不可闻的轻语,在山林间的鸟鸣声中几乎快要被淹没,却又那样的清晰。
罗沙没有说话,只是哀伤地望着慕容清晖,孟叠霜的死不仅让她重新认识了那个女子,也仿佛让她重新认识了慕容清晖,以及,他对她的感情。
“不要这样看着我,本侯还未死呢。”
罗沙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但眼中却泛起了水雾。“祸害遗千年,象你这种坏人应该会活很久吧。”这似乎是第一次,两人都放下成见,平和地谈话。但嘴里这么说着,罗沙心中却隐隐地抽痛着。
“也许吧。”露出了一丝有些惨然的笑容,慕容清晖直视着罗沙的眼睛,突然问道:“你怪不怪我给你下蛊?”
用力地点了下头,罗沙认真地道:“我不喜欢骗人,你用这种方式把我从西楼身边带走,我怎么可能不怪你!”
“会恨我吗?”
“恨人……是很累的一件事情,我,怕累!”
“恨我好吗?那样你才会记住我一辈子。”
慕容清晖的话令罗沙胸口猛地一紧,好一会儿后,她象是怕将眼中的泪珠摇落似的,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道:“我不喜欢仇恨,那会令人迷失,也会……”
“也会什么?”
“也会对你不公平!”恨会抹杀一切美好的事物,也会抹杀慕容清晖对她所付出的感情。孟叠霜让她明白了,无论是多么不合理或过分的行为,但付出的感情始终是真实的。
“公平?呵!你还想和本侯讲公平吗?”慕容清晖自嘲似的一笑。
“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我!虽然我回应不了你的感情,但,真的谢谢你!”
望着罗沙脸上认真的神情,慕容清晖的目光猛地又狂乱了起来,他突然扶住罗沙的后颈,将她拉近自己,冰冷着声音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本侯不要你谢!”话音一落,他的唇毫无怜惜地,带着怒意与惩罚似的印上了罗沙的。他的左手依旧紧握着罗沙的右手,而他的右手则扶在罗沙的身后,用力地,狠狠地将她压向自己。
这一次,罗沙没有挣扎,她知道这样不对,就好象是对凤西楼的背叛,只是心中的那丝抽痛,仿佛将慕容清晖与孟叠霜的身影叠在了一起,竟让这一刻的她变得软弱了起来。“对不起!”在慕容清晖的唇移向她的脸庞时,罗沙忍不住轻轻地重复着那一句他曾警告她再也不要对他说的话语。
轻轻的三个字令慕容清晖身形僵硬的定在了当场,半晌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突然将罗沙用力地揽入怀中,却无力地道:“本侯说过,让你别再对我说那三个字了。”
“那,谢谢!”将脸埋在慕容清晖的胸前,罗沙想扯出一抹笑容,但泪水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那也许是唯一而纯粹地为慕容清晖所流的泪吧。她是几时这么爱哭了?她又几时开始软弱得会向凤西楼之外的男子“投怀送抱”了?很想嘲笑或骂自己几句,可心口却揪得紧紧的。
“如果,没有凤西楼,你会选择本侯吗?”轻柔的话语在耳边回响,但罗沙却只能保持沉默。她,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答案!
一一八、劫营
昨夜楚睿夜探军营,叠霜已死,罗沙、平安
端坐在帐中,看着左手所执的字条上,那清逸淡雅的字体,凤西楼的右手手指不自觉地轻叩着桌面。“平安……吗?”口中轻轻地自语着,他的目光却深得有如一池深潭,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字条上某一处,那笔者不小心滴落的,不大不小的一滴墨迹沉呤出神。许久之后,凤西楼终于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究竟何事会让你犹豫?风!”语气轻得有如鸿毛,但那突现精光的双目却澈如寒峰。
“九霄!”语音刚落,帐中顿时出现一名青衣蒙面之人,恭敬地跪在凤西楼身前。“集结铁卫,随我,去接人!”
罗沙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军营的,只记得在晨曦中,她的蛊毒又发作了,慕容清晖割破手腕喂了她血,但不知是否因为一夜的劳累,之后她竟然昏了过去,再醒来却已回到了帐中,而天色竟然已是黄昏。她竟然昏睡了一天。
洗漱完毕后,罗沙胡乱地吃了些东西。王婶因有事离开,帐中只剩下她一人后,罗沙静下了神,忽又想起前夜之事。想起孟叠霜的死,胸口还是有些纠痛,后又想起与慕容清晖一起看的日出,当时并没觉得有何不妥,此刻回想起来,突然觉得无比尴尬。那时是因为孟叠霜的死让罗沙联想到慕容清晖对她用的情,而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几丝同情,也许还有几丝内疚,但无论当时的情形如何让人头脑发热,她还是不该让慕容清晖吻她啊!她这算不算是水性杨花啊?要被凤西楼知道了,会不会吵翻天啊?完了完了!慕容清晖应该不会到处去张扬吧?
罗沙原本就是做不得半点亏心事的性子,心中纠结着这件事,真是越想越郁闷,越想越觉得心虚,只是待在那里,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稳,不由得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几乎要在地上踩出个坑来。
“也不是啊!西方人打招呼时也会彼此亲吻脸颊,这只是礼貌而已……对啊!就是礼貌性的安慰,所以亲一下,应该不要紧吧!”拼命地找到个不算是理由的理由,就算是骗不了别人,骗骗自己也好,这时候还是当驼鸟比较实在。安慰了自己一下,罗沙那半虚的心总算实在了一些,整个人也算是放松许多,吐了口气,很阿Q地道:“只是安慰式的吻,虽然不是亲脸,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自言自语后,罗沙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右手打了个响指,轻快的语气说了声“解决!”然后转身……
“解决什么?”凤西楼有些慵懒地斜倚在帐中的一张铺着雪貂皮的竹榻上,右手扶额,左手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腿上轻击着,嘴角挂着一抹炫似流光、魅若月影的笑容望着罗沙,温柔的声音如同轻抚过脸颊的绒羽,但那双了无笑意的半合星眸却如同万年冰川的冰晶,却又在其中包裹了流动的岩浆一般,明明似要将人冻死,却又仿佛会被那炽热的流火所吞噬。
呃!为什么凤西楼会在?明明之前想见他想得快要疯了,明明应该是会激发人无限想象与憧憬的重逢场面,罗沙却觉得身上瞬间冒出的冷汗几乎在皮肤上结了一层冰般,连魂都快吓没了。直恨不得眼前的他只是她因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觉。
“解决什么?”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笑容,同样的语气,同样的目光,重复着同样的话,令罗沙除了猛摇头之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些时日不见,怎么连话也不会说了?”
“是……是啊!好久不见!”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此时的罗沙还真是想哭呢。她无数次想像过两人重逢时的场面,但绝不包括眼前这种。所以说,人啊,真是不能做坏事!这不,现世报来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该不会是从她自言自语开始就来了吧?呃……有没有可能,他是才来,只听到最后那句“解决”?看着凤西楼那活像修罗一般的目光……算了!让她死了吧!
听着罗沙的回答,凤西楼眼中的流火似乎又闪了一下,敛了笑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过来!”
比适才更温柔的语气,却令罗沙下意识地用力摇了摇头,并偷咽了口唾沫,悄悄向后退了一步。
几不可察,却又无比明显的小动作,令凤西楼的双眼又眯起几分,直直地凝视着罗沙,若隐若现的莫名情绪却在看到她颈项处新包扎的伤口后,化为一丝薄怒聚拢在轻皱起的眉间。“谁伤了你?”
“嗯?”紧张气氛突然被破坏,一时没回过神来的罗沙呆了一呆,之后才明白凤西楼所指为何,不由得伸手抚上自己脖子上的绷带,“这个啊?不关别人的事,我自己不小心……呃……弄伤的……”满不在乎的语气,在接触到凤西楼的目光后,转变为心虚的蚊子叫。他曾警告过她,不许再伤到自己,昨夜虽然是事出有因,但这小心眼的男人肯定会找她麻烦的。“真的,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才弄伤的。”故意在“不小心”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虽然不知道他会怎么找自己麻烦,罗沙觉得还是有必要强调一下。
“不小心?”凤西楼淡淡一笑,双脚落地站起身来,“你还真是常常‘不小心’呢!”气定神闲地而优雅地走向罗沙,左手的折扇轻击着右手的掌心,并不太响的声音,在此刻却充满了压迫感。罗沙忍不住又偷咽了口唾沫,这算不算是威胁?算的吧?绝对算!“不小心弄伤自己,不小心被人下蛊,不小心被人劫至军营,不小心……”每说一句,凤西楼便向罗沙更靠近一些,而罗沙则紧盯着他手上那一起一落的扇子,很合作地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后退去。只可惜,她原本就站在箱柜前面不远,即使小步小步地移动,这点距离也不够她“消耗”的,所以没多久,她就已经背帖着箱柜而立,而凤西楼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可凤西楼似乎觉得还不够,直逼近得罗沙的脸几乎贴上他的胸膛,而那熟悉的气息与体温也直直地袭向罗沙,使得原本有些危险的气氛,却因某些被呼起的记忆而变得暧昧而香艳起来。这令罗沙的脸庞竟有些发烫,而与此同时,被唤起更多的却是自己对凤西楼的思念与眷恋。
是啊!他们差不多有一个月没见到了,刚才因为太紧张而没去在意,此时罗沙才想起,看到凤西楼的那一刻,明显地感到他的脸颊削下去不少,反观自己,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还胖了一些呢。虽然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一定为了自己的事情费了很多心思。虽然凤西楼也有可恶的地方,但对自己的感情却是丝毫不容置疑的。而自己,却因为孟叠霜而产生了动摇,甚至对慕容清晖投怀送抱……呃……应该没那么堕落吧?只是同情式的“拥抱”和“安慰吻”而已,绝对没有男女之情在里面。她虽然知道自己的心意,但别说是这个时代,就算是开放的现代,她的行为还是有点逾礼了。
“对不起。”向人道歉时应该看着别人的眼睛才算诚恳,但此刻,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罗沙却突然没了勇气去看凤西楼的脸。而且,她似乎老是在向别人道歉,虽然心情有所不同,但感觉上自己似乎真的成了个坏人了。压下心中的自嘲,也别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了,从她出走到被孟叠霜绑走,这句“对不起”就一起挂在自己的心头,想要对凤西楼说了。而现在,更多了一些对昨夜的“行为失当”的内疚在里面。
“对不起?”耳边传来凤西楼的轻笑声,但语气却有些凉薄地道:“你做了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事吗?”
听上去有些故意的问话,却让罗沙更觉心虚。忽然想起上一回凤西楼身份揭穿后,在别院向自己道歉时的情形,不由得心中暗叹——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上回他不仅用足了甜言蜜语,还使上了苦肉计,再看看眼前的自己,连正视对方都做不到,也太孬了吧!可见道歉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自己向来都是直肠子,哪比得上吃饱了撑得没事,就想着怎么算计她的,阴险的凤西楼啊!她干吗要喜欢这种强人?以后她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他吃得死死的?唉!就算她再不甘心,这人也是她自己喜欢上的,也没人可抱怨。喜欢……对啊!眼前的男子可是她日思夜想,想得快让自己神经分裂的凤西楼啊!分开的这段时间,天知道她有多想他,有多想见到他!原以为那些爱情小说,狗血连续剧都是瞎掰骗人的,罗沙以前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心痛?但这段时间她是真的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原来真的会有那种为爱伤风,为情感冒的症状。只要想到凤西楼,无论是开心或是不开心的事,都会令她的心揪得紧紧,那种几乎令呼吸都无法顺畅的抽痛,比心绞痛更让人难受……虽然她的心脏一向很健康,也没有过心绞痛,但总觉得可以想象。总之一句话,她想念凤西楼,想得快得心脏病了,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人,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抬起头,不想再忽略自己心情的罗沙,双眼直直地望前那双似乎生来就为了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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