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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密千疏-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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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俊 �
而我低调的原因，恰恰是因为我是以男性的身份写作的，而作品风格也冷硬讥诮。我不希望读者知道我是女性。
但是，我却以男性的身份和A调情。
可以想见当她发现真相时是怎样的感觉了。
所以，遮遮掩掩去打听我住址的女人，其实是我自己。其目的，也不过为了栽赃A而已。
而B君不会杀我的原因很简单。
他也曾是打听我住址的人氏之一，并且找到了我。当他发现我是女性并且和他所喜爱的女侦探的性格特征如出一辙的时候，他爱上我。
再没有比生活里出现了自己所期待的那种异性更让人感到美妙的事了。
所以凶手不会是他。
而不是C的理由更简单。
就算出于嫉恨，就算是完全剽窃了她的作品，我也仍然不过是和她齐名的推理小说家而已。何况，那不过是借用了她的一个梦呢。
所以，为了那样的理由去杀人，也未免太小看了推理作家的气量和智商了哩。
以上，是S君所认为的真相。
四 一场供述
本报讯 今日下午三时，ＸＸ区派出所走进一名男子，自称来报告一场凶杀案，并提供了凶手的名字……名叫阎某的女性。干警依其陈述来到他所言及的凶杀现场，除了他所认为的〃被害人〃的手机和半块沾有血迹的砖头之外别无他物。但在男子再三坚持下，干警不得不调查了其提及的女性凶犯。出乎众人意料，当找到面色惨白、精神恍惚的阎某之后，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她就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她称，自己喜欢一名笔名为〃屠龙君〃的推理小说家，通过网络与其交往后两人相爱，可是对方却始终不肯见面，无奈之下她找上门去，却发现屠龙君实为女性。她无法接受感情被欺骗的事实，当发现对方毫无悔改与歉疚之后恼羞成怒将其杀害。其犯罪经历、动机与报案的男子所陈述的出乎意料地相似。此时人们才得知，这名男子是〃屠龙君〃的好友，著名推理小说家沈炼。
五 未尽的结尾
读者看到现在应该感到很奇怪了吧？
事实上，我的确已被A杀害。
而写下下面这些话的我，当然并不是鬼魂……还有比你们看到的这些文字更真实的东西吗？
实际上，在我写下这部作品的时候，我已经设计好了自己的归宿。
我并不是想知道人们在我死后的反应。我只是，身患绝症，确实将不久于人世。
◇欢◇迎◇访◇问◇。◇
第57节：小说人生（6）
可是，我实在是不甘心，一直到死，都只能作为三流的推理小说家而存在。
我要以一场凶杀，来将我的生命推向极致。
我所写的，是叙述性诡计，然而也是事实。
S君的推理完全没有错。确实是A杀了我，因为，是我故意引诱她这么做的。
我为此做好了一切准备。
所以，这部即将在我死后而出版的小说，将成为对凶手最好的指控。
我找到了杀害自己的凶手。
就是这样。
六 真实承载谎言
〃哈哈……〃有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真有你的，居然想得出这种东西。还把我也写进去了。〃对方笑着说。
她，就是作品中C的原型（让我们暂且还继续叫她C吧）。
没错。以上不过是我的一部新作品的大纲而已。我当然没有身患绝症，也没有诱使人来杀我自己。
〃你怎么还把那个梦拿出来说事啊。连我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呢。〃
我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借用了她的梦的创意，的确是事实。但实际上，我们之所以常常聊天（现在也如此），就是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灵感。谁的灵光先闪现，不过是机缘的问题。
〃不过，这文稿里面，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事实呢。〃我笑着说。
〃比如说……你生活里的女性身份……〃C也笑着，〃准备公开了吗？〃
〃像我这样的三流推理小说家的性别，除了文稿中B君这样的人以外，是谁也不会去关心的吧……〃
〃啊，还真的有A和B那样的人吗？〃
〃C不就是真实的你吗？〃
〃可是……如果现实里也被A那样的人杀掉的话，这部作品才算有震撼力吧……哎，你不会，也真的是那么想的吧……〃她的眼里，闪现出了疑惑和惊恐的神色。
〃晕，当然不是啦。我给你看的，还只是一半的大纲而已。〃
〃咦？还没有结束吗？〃
〃你没看出来吗，文稿里有一个最明显的破绽呢。〃我慢条斯理地说，〃如果是A杀掉我的话，干吗要弄走我的尸体呢？她毕竟是一个柔弱的女性啊，何况看到警察就招供了的她，明显是处在临时杀人后的惊恐情绪之中的啊，她会把我的〃尸体〃弄到哪儿去呢？〃
〃对啊……难道还另有别情吗？〃
〃你猜猜看呢？〃
C看着我得意洋洋的模样，眼珠转了一会儿，突然凑在我耳朵旁。
这次提出的，却是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那么……小说里提到的S君，没猜错的话，应该也就是……那个S君吧。〃
我点头承认。
虽然文稿里提到的〃沈炼〃也是以S开头的名字，但实际上，真正的〃S君〃，就是现实里也同样作为一名畅销推理小说作家存在的孙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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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小说人生（7）
S君在我们这个圈子里面极负盛名，无论谁看到这篇小说以后，都会认为那是以他为原型的吧？
〃那么……〃她继续神秘兮兮地问，〃那么他也真是你的恋人吗？〃
S君的生活是很隐秘的。和我一样，他也几乎足不出户，并且独身。当然，具体是怎样的谁也不清楚，这可以理解为一名推理小说家的怪癖吧。
我，算是他一个不错的朋友了吧。否则，他也不会肯与我在咖啡馆见面聊天。
〃你认为呢？〃我淡淡回答，〃可以推理一下啊。〃
〃呵呵。〃她仍然笑着，一个想探人隐私的路人甲的模样。
然而恐怕只有我知道，她这笑容有多么苦涩。
因为，事实上，她才是S君秘密的恋人啊。
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很简单。因为我也爱S君。他和我保持的，一直是若即若离的交往，也许会说一些很暧昧的话，然而从来没有明确表示。
而我是觉得自己有希望的。直到有一天，我打他电话的时候，很久，都发觉他那边占线。
而我不过是百无聊赖，于是，便打给我的另一个好友，C。
而奇怪的是，她也占线，久久的。
女性那可怕的直觉，让我意识到一些事情。
于是我一直给他们双方打，都占线，占线。
终于，S君的电话通了。
我只让他的固定电话响了一声，就飞快地挂掉打给C。果然，也通了。
我在她的声音里面，嗅到懒洋洋的幸福感觉，那是……恋爱中的女人才有的声息啊。
接下去我观察和探究的结果都告诉我，他们是一对地下恋人。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公开，但，他们是恋人。
这个发现，委实令人沮丧。如果不是后来又发生了那么一件事的话，我说不定，就该死心了吧？
那半本文稿，我交给了出版社审核，并且同步在网上连载，因为这样可以积攒一些人气。
同时，我积极地写着下半部。
从未如此顺畅地写过一部小说，也许，这意味着我的鼎盛时代就要来临了吧？
对于自己在这部小说中的角色设定，S君并没有说什么。他也许会认为是我想沾他的光而出名，但，那样的话，作为被奉承的对象本身，还是很得意的吧？
七 谎言承载生活
不久之后，突然得到了S君在一家旅馆因心脏病猝死的消息。
那个消息，刊登在报纸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虽然他是颇有名气的推理小说家，但，像他这种人，如果死掉的话也确实没有太多人在意和关心的。
据说他的确是有心脏病。在那种地方是和情人幽会或者只是和酒吧女郎欢爱吧。但是心脏病突发，他的情人大概怕揽祸上身，连救护车也没有替他叫就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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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小说人生（8）
S君没有亲人。他只有同行和出版社。这也许是他性情孤僻的原因。但无论怎样，没有人在乎他是怎么死的了。他只是，确实死掉了。
只有我在乎吧，或者只有我知道。C曾经是一名医科学生，大学没有毕业就辍学了。但，那些医学知识她还有的，不是么？
杀掉背叛欺骗自己的情人，用最简单的方法。
那么聪明的S君，是不会料到的吧。
C是如何认定，他和我才是情人的呢？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才在高中就被勒令退学的话会不会很奇怪呢？看起来严肃沉稳的我，在高中的时候最擅长的不是学习，而是打开别人的家门，拿走我想要的东西呢。
因为那样的〃爱好〃，我也看到了，隐藏在每扇门背后的真实。不管人前是多么光鲜的生活，从人们在家里遗留的痕迹来看，都是疲惫不堪而令人厌恶的。
而S君不愿让恋人去他家的原因，在打开他那扇门的刹那，我不禁理解继而哑然失笑了。
同时也觉得奇怪，这样一个和我一样埋汰生活的人，怎么会不对我产生爱意呢？
他的家，如同飓风侵袭过的垃圾场。而那么多优秀的作品，如果确实是从这种地方写出来的话，真是要让人叹为观止了。
我穿过这堆垃圾，在床头靠墙的缝隙里面，放下了我的一只耳环。
很多天以后，我无意中告诉来访的C，我最喜欢的一对耳环，不知怎么的丢了一只。
她那么聪明的人，也许就会在知道我又一次和S君出门会面的那天，来到S君的家（我们都认识的，只是他从来不允许我们进去而已），从S君门口摆放的盆栽下面，找到S君自己都不知道会存在的钥匙。
知道他家住址的我们这几个人，谁不熟悉他门口放的那几盆仙人掌呢？所以，当C看到文稿里描述的同样的场景时，不会不疑心，那其实，是我恋人的家吧。
而我的耳环，会在主人都不知道其在场的情况下，静静等候着这一场搜寻呢。
S君的葬礼上，很多同道和读者都去了。我也去了。我很低调，但很多人注意到我。毕竟，我写的那半部小说，暗示了我和他是恋人，不是么？凡是看过的人都会那么想吧？
也许是悲伤过度吧，突然地，我晕了过去。
S君是我真实爱过的人，我不需要太多伪装的。
尽管我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但，所有人一定都已确认我是他的恋人了，不是吗？最重要的是，他的恋人，也确认我才是他真正的恋人了，不是吗？
他的读者们，会继续来拥护我吧？我的那本小说，同时也记录了我和他真实的爱情。
一定会因此而很畅销的吧？
八 S君的再次推理
◇欢◇迎◇访◇问◇。◇
第60节：小说人生（9）
在笔名为〃屠龙君〃的推理小说家被女性读者错爱而杀害一案尘埃落定之后的某天，C接到了S君的电话。
〃凶手是你吧？〃
〃什么？〃对方惊慌失措地说。
〃这是一个很完美的计划。除了A无法说出屠龙君的〃尸体〃哪儿去了。〃
〃……〃
〃据A说，她杀了人以后仓皇地逃走了，根本来不及处理尸体呢。可是，谁会那么好心，帮她来处理尸体呢？所以，现在她的辩护律师企图说明，屠龙君也许当时并没有死，因为害怕再度被A加害，也因为做出这种勾引读者的事太过丢人，她逃走了。〃
〃很合理的解释呢。〃
〃嗯。我也很赞同，那个被砖块击中的人并没有死，而是逃走了。〃
〃你的意思是……屠龙君，她还活着？〃
〃不要再装了吧。那个和A一起来到小巷的女人，并不是屠龙君。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吧！〃
〃你……你在说什么呀！〃
〃你是屠龙君的好友，自然也知道了她和读者A的这码事，当你来到屠龙君的家，将她杀害以后，就致电A，告知屠龙君的地址，约她来见面。你换上屠龙君的衣服，梳着和她一样乱糟糟的发型……和她素未谋面的A，在你刻意的掩饰下，就算后来警察给她看了屠龙君真正的照片，也看不出差别的吧。你刻意地激怒A，让她袭击你，误以为自己杀了你……多么冒险又完美无缺的计划啊。我很肯定你后来拿走了沾着你自己鲜血的砖块而换上了屠龙君的……然后把她的尸体掩盖起来。因为，比她瘦弱的你，是不太容易用砖块那么低级的凶器来杀害她的。最简单的，应该是假装拜访的时候毒死她吧。〃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之所以没把你当成凶手交给警察，一方面是因为我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而只是猜测，当然，你刚才的反应也证实了我的猜想了；另一方面，我也想自己来解决这个问题……这也应该是屠龙君希望我为她做的吧。〃
一直镇定冷静的男性声音突然出现了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她呢？你们可是好朋友呀。〃
〃你说呢？〃对方冷笑着反问。
〃……是因为我吗？〃其实男人并不是不清楚真正的动机的，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我们两个，你以前都有好感的不是吗？当我说，我也喜欢你的时候，她却向你先下手了。明明知道我也喜欢你，她那样做，就顾及到了我们之间的情谊了吗？〃
〃……你在说什么呀？我和她在我从事推理写作之前就已经是恋人了呀。后来她也开始了这方面的写作，因为不愿意沾我的光才刻意隐瞒的啊。而我知道了你对我的好感之后，觉得不应该拖着你才坚持让她对你说明的……你……你怎么可以，为了这种事情对她下毒手啊……〃
男人的声音哽咽了。
……
九 终极尾声
我小心翼翼地打出了最后一个字，又认认真真校对了一遍以后，松了一口气，将后半部分的文稿发到了出版社的信箱。
然后我打电话给C，让她上我家来一趟。
电话里她的声音有点冷漠，然而并未推辞。
天已经有点黑了。我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想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也许那种小说里面很多事情都是虚构的。但是，有一件事却是千真万确的。
那就是，我已经身患绝症的事实。
当我因为越来越厉害的头痛呕吐去医院，发现自己得了恶性脑膜瘤时日已无多的时候，我开始着手写那本小说。
那本小说，承载着我一生心血的小说，除了误导读者之外，最需要误导的，还有C。
那本小说，成就了我是S君的恋人这件我最想要的事。
拜他所赐，我的这部小说，将毋庸置疑地让我跻身一流的推理小说家的行列。
我是一名推理小说家。在生命的尽头，我将用一场凶杀将自己的生命推向极致。
当读者看到那本小说的时候，他们也早已获悉了我，小说的作者，在小说出版前夕的某天晚上，突然因心脏病猝死的事实了吧。
和S君同样的死亡原因，加上这本小说里所阐述的故事，他们会如何判断呢？
〃喂，我来啦，开门。〃门口传来了C的声音。
〃来啦。〃我愉快地回应，同时拿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的抗心律失常药物全部吞服下去，再将纸包放进马桶里冲掉。
这种药物用在心脏健康的人身上，就会出现令正常人猝死的效应。
我微笑着前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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