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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一288）
（59一288）一九七八年三月二十二日　　　　　周三　　　　　　天晴

　　科技大会于三月十八日在京隆重召开，邓副主席作了极其重要讲话；他肯定了知识分子是劳动人民中的一员，在向科技现代化进军的新长征中，他愿意当好‘后勤部长’。　这极大地鼓舞了全国科技人员的积极性，科学的春天真正来到了！

　　*说：外语是人生斗争的武器。我一定要掌握它。每天早五点到七点，我都到煤海公园僻静处背诵单词。北国四月，寒意料峭，在一株老榆树下，我忽起忽坐，口中念念有词。不时地搓搓手，跺跺脚，跑跑跳跳，以驱散寒意。那天，突然下起了雪，纷纷扬扬，越下越大。我躲进一个小亭子里，迎面遇上一位戴狗皮帽子的小伙，一看，竟是吴勇。“你在这儿看书？”“背单词。”“天这么冷，你又刚动过手术，要注意防冻。”“没关系。方大夫，你这是一？”“和你一样，温课备考。”“你考研，是吧？”“年岁不饶人，比不过你们年轻人了。”吴勇高兴地说：“太好了，我又有老师了。”我自嘲地说：“我刚入门，恐怕你才是老师呢。”

　　真是好事多磨，我的报名登记表是三月十九日寄出的，十天之后，我又收到北京来函；登记表少‘招生办’　公章，让我补寄。还说给我邮来了英语和政治复习提纲，可至今没收到。

　　小禹的手术进行得十分顺利，已把皮菅移转到小腿上，再做一次手术就能解决问题了。我用照片记录了全过程。

　　近来，时感肝区隐隐作痛，胃纳减退，肝功化验；转氨酶升高。我意识到；肝炎发作。鲁华有些耽心：“你这么死性，有病就休息嘛。”备考已到了冲刺阶段，离考期还有六天，我真的有些力不从心了。鲁华说：“你待着，我去给你请假。人家考研，没病都休息备考，你倒好，工作、考研两不误，你这是玩儿命呢。”

　　我把自已反锁在家里，停止一切娱乐和社会活动，专心致至的生记硬背。我不断地鞭策自己；机会来之不易，要不是打倒四人帮，恐怕连考试资格都没有。我考研别无他求，既不是向往大城市，也不是为了改变工作环境。尽可以平常心站出来，接受祖国挑选。

　　广播中获悉；当年红极一时的三位*始作俑者，北大聂元梓、清大蒯大富、北师大谭厚兰都已伏罪。千秋功罪，自有后人评说。

　　昨日收到准考证，号码是２３０１。鲁华说是个吉祥数字，我明白；23是黑龙讧省区号；01说明我是省内第一个报考整形外科的；也许是唯一的一位。

　　几日间，风吹白杨绿，雨润杏花红，北国最美丽宜人的季节来到了。

　　我怀着兴奋而又忐忑的心情，参加了我国目前最顶级的一次考试；十五日考政治。打开卷子，我就傻了眼；土改总路线、建国初期五大运动、‘联合政府’　倡导的三大作风、马列主义哲学的基本特点、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几乎一无所知。而我背得滚瓜烂熟的新时期总路线、宪法指导思想以及‘十一大’‘　五届人大’‘　科技大会’　内容几乎没有。幸为发挥题；批判四人帮的两个‘估计’，　我答得还不错。估计只能及格。我顶着大风，骑车往返十余里，回家吃中饭后，又赶回考场。

　　下午二点至五点考英语，试卷十六开纸长达八页。展开浏览；一个个似曾相识的字母竟像天书。细看才发现，原来是‘医用英语’。而不是我学的‘公共基础英语’。这下糟了，三个小时还不够查生词的。硬着头皮边看边查词典，犹如盲人找马，看不见，摸不着，毫无头绪。到收卷时，我只答了不到三分之一。这次考试彻底砸了。平生从没参加过这样窝囊的考试，懊恼不已。我忽然想起；没收到政治、英语复习提纲的事，怪自已太自信，疏忽了，以至不知道考试范围，造成了全盘皆输。本不想再考下去，转念一想；检验一下自已，考考何妨！

　　十六日考人体解剖学，只有五道题，一道比一道难；一是颈部分区、境界和内容，二是纵隔范围、分界及内容，三是肠系膜上动脉阻塞时引起的危害，四是'脊髓9一10平面半侧脊神经损伤'引起的功能障碍，五是一个人用钢笔写字时有多少块肌肉参加。除了第四题之外，几乎全答上了。

　　十七日考专业一整形外科，九道大题，我答了整整八大篇，多是基础题，内容包罗万象，但难不到我，答得比较满意。

　　三天考下来，好生轻松，好像完成了任务似的。虽不存有侥幸心理，一时也难以平静。我打算趁热打铁，学好医用英语。

　　晚林森来访，他是来祝贺的，我只能遗憾地如实相告；考上的希望不大。他告诉我一个特大喜讯；剥削阶级第三代不算剥削阶级成分，按其父母职业来定。这是中央文件明文规定的。血统论、株连法终于画上了句号。林大夫说：“还有更令人高兴的消息；对四十五万右派分子帽子一风吹，按排适当工作。”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这两个英明决策解放了多少人啊！林森临走时好像还有话要说，欲言又止，倒底没说出来。

（59一289）
（59一289）　　一九七八年六月三十日　　　　　　　周六　　　　　　天晴

　　一切都还原，回到应有的规道，生活平静而又紧张。后院的樱桃树结满了硕果，挂满了枝头。不大的小园子里，种有韭菜、菠菜、茄子、甜椒、还有西红柿，成了我和孩子们的乐园。

　　接张教授回信；报考他的研究生共十一人，复试取四名，录取两名。初试最高平均分６９分，复试科目为专业和外文，还有面试。问我收到他寄来的‘招生汇编’　没有？言外之意就是问我何因没报考？我由衷感谢恩师的良苦用心，也感到惭愧，还有些后悔。鲁华批评我；'你太迂腐了'

　　杨婕来了，她是为父亲落实政策打听消息的。我们请她到家作客，她叹息道：“在县妇幼保健院当个小大夫，三天两头奔走在农村，平平庸庸的过了十几年，还染了一身病。日子过得真快啊，一晃，我都快成老太婆了。”她确实老了不少；有了眼袋，添了额纹，鬓际还冒出几丝白发。看来她这些年过得够艰难的。我问及她家里情况，她叹声道：“金鑫在*中栽了，病休在家。两个儿子都上小学。我一天忙得‘脚打后脑勺’，　也顾不了他们”。　杨婕的眼晴红红的，含着泪花：“人强强不过命啊，我认了。”她颇有感触地说：“父亲虽然没能等到落实政策这一天，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的。”我忽然想到大哥，又联想到表姐夫，不知他们怎样了？

　　刚吃完晚饭，甄老师慌慌张张跑来，说她的儿子小康突发高热，直说胡话。鲁华跟她上家看看，回来说：“我请何大夫给小康会诊，先住院，再作全面检查，恐怕得的是比较缠手的病。”“印象诊断是啥？”“怀疑是血液病。”“要是，那可糟了”。

　　郭沫若於六月十二日逝世，享年８６岁。被鲁迅称之为‘流氓才子’，　在当今称为‘御用文人’　的一代文豪，虽然颇多争议，仍不失为伟大的文学家、考古学家、诗人和革命家。他才华横溢的一生，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六月十六日，恢复高考的第二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情景令人激动。为了改变命运的知青，在拼博中展现人生风采。丨

　　发榜了，政治６９分、解剖学５６分、整形外科７１分、英语１８分。和我自已估计；政治、英语出入不大，解剖、整外相差１５一２０分。复试为三选一。我虽然取得了复试资格，心里却犯了嘀咕；原招两名研究生为啥只收一名？导师不是宋教授，而是‘，宋教授指导组’　一个组只带一名研究生，岂非咄咄怪事？！

　　我写信向从上海调回北京整形医院的申老师请教，他的回信有如醍糊灌顶：“研究生的选拔在报名时就内定好的，入围者多半和导师有着特殊关系，考试不过是‘走过场’　而已。”我恍然大悟；难怪我的解剖和整外的考分压得那么低，原来如此！听说‘哈医大’　胡教授招两名研究生，一名是他儿子，另一名是他外甥。选拔到了如此‘举贤不避亲’　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了。看来，我太书生气了。

　　唐效跟我说：“有件事和你通个气；大家以为；你一定能考上研究生，这次晋级把你落下了。以后有了名额一定给你补报。”如冷水浇头；我懊恼不已，考研鸡飞蛋打；又耽误了晋级；越想越不是滋味。林森安慰我：“别上火；你的技术水平是人所公认的；我提醒过你；你没在意；天上不会掉馅饼的；”他看我没有反应；更露骨地说：‘你没去做工作；也没请客送礼吧？"；

　　我不服气；找到党委田书记，田书记热情地接待了我，问我：“有啥事吗？”我说了不打算参加研究生复试和晋级的事，他沉吟半晌：“外科系没把你报上来，这事不太好办。我给你问问；有没有补报的余地。”

　　鲁华听了十分生气：“这不就是他党委书记一句话嘛。动真格的，就不办事了。就差我们没去送礼。”她忽然想起什么：“你去找找沈副局长，他分菅文教卫。”“哪个沈副局长？”“沈汝贵。从市委调来的。他不是总说你是他救命恩人吗！”

　　我想起*初期那个被批斗诱发胃穿孔的沈秘书长，让何洁陪我去了他的办公室，沈副局长非常客气，还提起当年救治他的情景，一再表示感谢。何洁替我陈述了晋级的事，他立即表态：“你是市先进科技工作者，头一阵还登了你们成功抢救烧伤病人的事迹，你的业务水平有目共睹，不给谁晋也得给你晋。”我听了十分高兴，好心必有好报。世上还是好人多。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59一290）
（59一290）　　　一九七八年八月八日　　　　　周二　　　　　　　天晴　　　　　　立秋

　　好大一场雨，不但缓解了旱情，还带来了降温。节气真准，一到立秋，金风送爽，层林尽染。又到了'多事之秋'的时节了。

　　真正到了‘秋后算账’　的时候，全省开展‘两打’　运动；打击现行反革命分子和新生资产阶级分子，清算四人帮的残渣余孽。冲破两个禁区；肯定*前十七年的伟大成果，*十年的错误。（三七开）这是正本清源、拨乱反正又一伟大战略决策，对兼治内伤、外伤，铲除旧基础，根除隐患都有十分现实的意义。

　　两打运动’　逐步深入；冤有头，债有主。*中，那些心怀叵测的、投机钻营的、栽赃陷害的、公报私仇的、持刀行凶的、贪赃枉法的，还有那些贪污腐化的、蜕化变质的；奸*女的、、、都被一一清算。许多冤假错案得到*昭雪。医院查出的问题不少，揭出许多内幕；前党委孙书记为啥投河？前院长公忠上吊前为何杀死儿子？丛深服毒的前因后果，一百零八个重点是怎样出台的？谁诬陷苏明是逃亡地主？为啥揪斗林农？、、、真触目惊心

　　！

　　工作、运动两不误，礼拜天也不休息。这几天来了好几个重患，连着死人；西山矿发生跑车事故，一名矿工多发性肋骨骨折（九根），合并血气胸，出现‘反张呼吸’，　继发‘湿肺’，骤然心跳呼吸停止。开胸心脏按摩一个多小时，无济于事。东山矿一位老工人，被矿车辗断了大腿，失血过多，扩容不足，发生ＤＩＣ，抡救无效死亡。

　　昨日我夜班，机修厂来了一班工人，一个个怒气冲冲的，扬言要砸医院。我问明原委；前晚包德录值班，接待了一名脑外伤病人，手术是请唐效一起做的。昨日突发肾功衰竭，又继发脑干损伤而死亡。今日火化后，发现骨灰中有一枚手术缝合针，怀疑是手术时落在颅内，导致病人死亡的。我不能相信；相声中的‘段子’　会是真的，但又无法向他们解释清楚。打电话请来唐效，交保卫科处理。

　　晋级揭晓；令我啼笑皆非，着实被当权者们耍弄了。这次晋级为三个档次；医士晋医师，医师晋主治医师，主治医师晋主任医师。这次评定技术职称；有一定名额比例。我本当属于第二个档次，发表的却是晋医师。我莫名其妙，去问田书记，他满脸带笑：“总算给你解决了。”我问：“怎么晋的是医师？”“晋级嘛，总要一级一级来，总不能跳级吧。”我有些气恼，颇不冷静地说：“包德录和我同学两年，学历还不如我，不也晋主治医吗？”“他是党员，又参加过抗美援朝，属于破格晋级。”“这次不是技术晋级吗？”田书记还是笑容可掬地说：“你的技术水平是共认的。”他拍拍我的肩膀，亲切地说：“你还年轻，何必争一时之长，以后有的是机会嘛。”

　　事后了解到，这次晋级比的不是学历和技术水平，而是‘后门’　和‘权势。’五三年毕业于武汉同济医学院的匡大夫，至今还是主治医生，没给晋级。五九年毕业于‘哈医大’　的王大夫和他的学生，*年毕业于‘鸡西卫校’的中专生柳述，同时晋主治医职称。中医科苏明晋升主任，他的搭挡郑梁，因是‘拉药盒子’出身，没有学历，只晋主治中医师。气得他拍桌大骂。不久卧病，一命归西。

　　何洁来家串门，说起沈汝贵真不够意思　；好了疮疤忘了疼，光说不办。他把自己的女婿曹志调入总院外科，只当过两年卫生兵的资历，却破格晋升医师，还入了党，送去上学培训。何洁气愤地说：“当年真不该救他。”鲁华插嘴：“此一时彼一时，当官的大都是这个德性。不必生气，看着就是了。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想不到鲁华竟如此豁达，真得刮目相看了。

　　路遇陈慧，他还那么风趣：“该得的，早晚能得到，不必苦恼。”他眯起眼，瞅了我半晌；“你真的不可救药了，难道你真的不懂？”他忽然睁大眼，笑着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要想得到什么，是需要做工作的呀！你一不送礼，二不溜虚，无权无势，领导凭啥给你晋级啊！？小老弟，醒醒吧。”我愣在那儿，好半天缓不过来，心里不断琢磨：我真的不可救药了吗？！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59一291）
（59一291）　一九七八年八月十七日　　　　　　　　周四　　　　　　　天晴

　　真的揪出了一个‘新生资产阶级分子’………尤发。他是团级转业干部，在*初期曾担任医院党委书记。是发动群众斗群众的幕后策划者，也是武斗罪魁祸首之一。

　　他调任‘党校’书记之后，变本加厉，扇阴风，点鬼火，上窜下跳，充当四人帮的马前卒。他腐化堕落，长期迫奸一个二十岁少女，打了三次胎。他交代还有三个情人，医院就有两个。更甚者；利用职权，为亲朋好友突击入党、突击提干。真是干部中的败类。

　　这个夏季真热闹；知青返城风、高考风、晋级风、‘两打’风…。惩恶扬善，百废待兴，形势发生了根本变化。鹤岭还破天荒地开办了‘周六夜市’，　在公园外的大道两旁，一溜摆开上百个摊床；百货食品，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煞是热闹。

　　教育改革也没落下，学校早早开了学。小方上四年级，小圆上二年级。按鲁华的意向，让小圆从头念起。因为今年是新教材，又是全日课。一打听，小圆才六岁半，还不够报名年龄。我的意思是；小圆在班里已是中上等生，能跟上就继续读二年级，总不能让她辍学再等一年吧？！

　　不少人来给方晟提亲，鲁华相中一个天津姑娘，她是下乡知青。在病房护理长年有病的姑妈，她不怕脏，不怕累，任劳任怨。长相端庄，还做得一手好针线活。双方见了面，都比较满意，可她户口不在本市，只好作罢。陆续介绍几个，也没有合适的。

　　人民日报发表述评，呼吁医务人员应保证六分之五业务时间，这正切中时弊，在现实中，医院成了后勤部；挖草药，搞卫生，务虚会，下矿井，开什么‘养猪现场会’，‘基建座谈会’，　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省里下文；卫生系统要在落实知识分子政策，提高医疗质量，改进服务态度上下功夫。

　　甄老师的孩子确诊为‘类风湿关节炎，’这孩子从小在上海外公身边长大，体质较差，到北方一时难以适应，诱发了疾病。这病颇为棘手，甄老师带着孩子到处求医问药，效果也不明显。听说湖北洪湖县有个老中医能治，她爱人许处长带小康求医去了。医学上还有不少没解开的难题，作为医生，有责任去解开它。我想；中国医学源远流长，中西医结合，是探索奥秘的方向。

第六十章　　风云后雨过天晴　　悬壶难矢志不渝　（60一292）
（60一292）一九七八年十月九日　　　周一　　　　　天雨

　　国内外形势一派大好，‘正本清源、拨乱反正’　成了人们的口头禅。关键是，既得利益者，缺乏对‘四个现代化'的热情，思想认识模糊。出现了‘两头热、中间泠’　的状况。

　　近来我又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