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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三部曲-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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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从北京归来的医大实习大夫小李,绘声绘色讲了他的亲身经历;清明节那几天,天安门广场人如潮,花似海,悼念总理的自发活动如火如荼;有朗诵诗词的,有宣传演讲的。。。当局动用了军队,公安,民兵,驱散一批,又来一批。花圈,条幅,挽联不计其数。还有人抄录诗词,摄影拍照。一开始互相争执,辩论,至后发展为武斗。抓了不少人 ,有的还上了医院。   

  不久展开了一场大清查,先是内部传达,再是主动交待,凡近期去过北京的要写出书面材料。后院李大爷的儿子,在北京上大学,也被抓了进去,迄今没有释放。

第五十章  为事业上海进修   兆恶耗唐山地震(50一268)
(50一268)  一九七六年六月二十六日       周六         天晴 

  杭州中西医结合进修班'己告尾声,上海进修尚未落实。鲁华像热锅上的蚂蚁,频频来信来电催问。我急得满嘴大疱。人心不古,医疗行政机构人浮於事,办成件事真是不易。

  老禹的儿子小泉住院半年了,侥幸保住了腿。X片显示,有五厘米骨缺損。左小腿大片疤痕,无法下地。小伙子倒挺乐覌的,我却犯了愁;小腿前内侧软组织少,而且大部分是疤痕,无法作骨移植。办法只有一个,切除疤痕组织,先用皮瓣修复。但手术须借助显微外科技术,我科目前从设备到技术水平都达不到。几次会诊都建议转院。老禹父子认准了一条道;到外地人生地疏的,说啥也不同意。

  我查资料,翻文献,一时也想不出‘好招’。 打算写信请教张教授。他曾告诫我们;一个称职的整形外科医生;应该是心灵手巧的人体雕塑师。和其他外科医生相比,有更多的灵活性,切不可拘泥一格。

  连日刮大风。整整一个礼拜都是七八级。这在煤城历史上都是罕见的。市区高大的‘白杨’刮倒了许多,连我家后院一棵百年老杨树也折断了腰。一时传闻四起,难道真是什么凶兆?

  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在*初期;老人家指示砸烂‘城市老爷卫生部’。 之后,又发出了‘把医疗卫生工作重点放到农村去’ 的光辉指示,即;‘六二六’道路。‘合作医疗’ ‘赤脚医生’ 如雨后春荀,蓬勃兴起。一大批学有专长的教授学者,拉家带口,下放到偏僻农村;工矿企业脱胎换骨,改造思想。我曾是其中之一。

  老人家的最新最高指示;又多又及时;如‘五七道路’;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而噩梦的源头是十年前那个‘五。一六’ 通知。难怪当年那位‘副帅’ 高喊‘一句顶一万句’了。

  鲁华终于到了上海,落实在‘九院’。 我长松了口气,。不知什么原因;她到上海后,一直没来信。在这*的岁月,不免使人有几分担心。

  又来了一批实习大夫,唐效让我去领任务,并责成我全面负责安排。这是谁也不愿干的活。但我觉得这是教学相长,提高业务水平的好机会,欣然应命。来到小会议室。沙发上己坐满了人,我一撒眸,除了领导,各校带队老师,一色的‘科头’。 不由得想退出门去。医教科祁科长叫住了我;“来开会的吧,就等你了。”我找了个边座坐下,习惯地掏出记事本和钢笔。会议由祁科长主持,一开口就表扬了我;“谁还带记事本了?大家都只带耳朵,只有方大夫是来开会,而不是来‘听’会的。”会议结束后,照例要宴请。刚坐定,对面站起一位女性,四目相对时,我心中怦然一动,差点喊出声来;文鹃。这位曾是恋人的川妹子己是成熟少妇了。想说的太多,又无从说起。她握着我的手久久不放。郝科长看在眼里,打趣道;“你们老同学该不是'笫二次握手'吧?”散席后我送她回矿招待所。走到大门口,她睁开醉眼;“你的情况我都知道。孩子一个人在家,快回去吧。”

50一269)
(50一269)   一九七六年八月卅一日   周一    天晴  

  七月份的纪念日真多;‘七一六’ 老人家畅游长江十周年;‘七二一‘开门办学,医院立即筹办新医大学;‘七二七‘老人家发表‘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八周年,医院再度进驻工宣队。美其名谓;‘掺沙子’。 这批工宣队员,都是本地本矿的,多数是老弱病残的老工人。他们阶级感情朴素,忠于人民忠于党。但对我们这些‘臭老九’ 并不岐视。    

  七、二七,记住这个可怖可悲的曰子。唐山丰南地区发生强烈地震,损失惨重,波及京津。抗震救灾成了中心任务。;年初走了周总理,不久朱老总也撒手人寰,真不是好兆。

  满青突然回院,他在北京积水潭医院进修。林森说;“满青进修还没到期,他是临阵脱逃”。满青自己分辩说;“北京余震不断,组织上动员疏散才回来的。”不几天,‘北京积医’来了通报,查找满青下落。疏散确有其事,是针对老弱病残。医院正在用人之际,当逃兵实属可耻,况且他还是个予备党员。不过,他是造反派,有后台,奈何他不得。这样的人,战争年代难免不当叛徒。

  林森老谋深算,瞅准了这千载难逢的机遇,主动请缨,替代满青去北京进修。这一招是‘一石三鸟’; 既获得领导和群众好评,挽回了不良影响,又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一次进修机会。何乐不为!但从此林满结下了不解的宿怨。

  上面指示;对口支援唐山开滦煤矿。各单位抽调精兵强将,由一位副局长带队,连夜兼程赶往唐山。医院也随即组织医疗小分队。这架式只有当年‘珍宝岛战役’ 时才有过。可憾的是我们这些打入另册的人,难获此殊荣。

  有两位熟人躲过此劫,一位是裘啸,每年夏季,他都回鹤述职。坐的那列火车,刚过唐山,地震就发生了。好人自有上天庇佑。还有一位是秦文国,他病愈后,打算回唐山医学院补考。X片复查,病灶处尙有模糊阴影。我迠议他再用一个抗痨疗程,因而拖延了回唐山日期。事后听说‘唐医’ 地震惨状,他吓出一身冷汗。多次对我说;“多亏了你的金玉良言;我才躲过这一劫难”。

  我为裘啸洗尘压惊,席间谈起上海情况,他谨慎地说;“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上海是工人阶级的红色摇篮。对稳住时局起到重要作用,这要看中央的决策了。”我问起鲁华的进修情况,“挺好的。但有一事,鲁大夫不让告诉你,我想还是告诉你好。前不久,你们医院贾芳伯大夫去上海,鲁大夫陪他逛南京路,选购衣物。他那身不男不女的打扮,被小偷误为'华侨'盯上了。结果贾大夫没丢啥,鲁大夫却惨了。”我不由得焦急地问:“丢多少?”“她没说,听说都是代购衣物的钱,估摸有她一年的工资吧。”我不由得又多了一层担忧。她没出过远门,那里知道江湖的凶险?难怪她迟迟没有来信呢。

  唐山大地震,震惊中外。据官方报导,三十多万人遭到灭顶之灾。顷刻间,中国唐山古城在地图上消失了。‘抗震救灾,自立更生,重建家园’的口号提了出来。红旗杂志发表‘人定胜天’的短评。一时风言四起;京津,四川,上海崇明岛,镇江都有地震予报。运动进入低潮,人们惶惶不可终日。

  思想上感到轻松些,工作压力却有增无减。从医院来说,停水停电,医疗用品匮乏;缺药,甚至连石膏,X片都没有。岂非让大夫作无米之炊?!

  忙中偷闲,我借到了近版的几本外国名著。看了苏联老作家谢苗、巴巴耶夫斯基的‘人世间’。使我明白了;卫星上天,红旗落地的悲哀。中国素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的古训。焉知中国是否也会重蹈复辙?!

  每周三下午,是给实习大夫讲课时间。医生办公室常挤满了人。那天我正在讲课,医院车队张师傅领着五岁的儿子找我:“孩子胳膊突然不能动了;你给看看”我一搭眼,就明白了。故意考考同学们,就提问:“孩子肘关节伸直位,不能屈曲,疼痛、但无明显红肿,应考虑诊断什么?怎么处理?”这些平时侃侃而谈的学子,这时都三缄其口。我卖弄点关子:“我只用一分钟时间,不化一分钱,就能给他治好。同学们信吗?”我先掏出‘叩诊槌’, 让小孩来接,乘他不注意,一下抓住肘关节。轻轻晃动几下,只听咔嚓一声,小男孩的胳膊就伸屈自如了。张师傅连说;“神了,真神了!”同学们正静心屏息听我解说机理,在场的文鹃反客为主,接着代我作了系统讲解;“这是小儿外科常见病之一,多发于学令前儿童。由于儿童的肘关节发育比较脆弱,桡骨头容易发生半脱位。多因牵拉引起,因而临床上也称‘牵拉肘’。 手法复位比较容易";。我忽然记起,她是进修过‘儿外’ 的,我们己是外科同行。我怎么忽略了让她表现的机会呢。

  文鹃此行带队来鹤实习是有一定用心的。她并没瞒我。她的爱人军校毕业,马上面临转业。他们是在*中,相识相爱结婚的。她那位叫李克的如意郎君也是鹤岭人。

  那天,她特意邀我到一家小酒馆叙旧。对酌之下,,我发现己远非她的对手。借着酒劲,她一再申明;高煤海的冤案与她无关,是有人故意挑拨他俩的关系。她的另一话题,希望我利用一切社会关系,为其夫妇按排工作开一路绿灯。我心中暗自发笑;她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其实,她是虚晃一枪,提醒我不要当‘绊脚石’ 而已。

  一位老者找我,他透过厚厚的镜片翻楞着眼珠:“你认识我吗?”我一时想不起来,他喃喃地说;“也许我认错了,对不起。”蹒跚着走了。我寻思;不对。医院只有我一个姓方的大夫,他一定认识我。等我追出门去,他已无影无综。我安慰自己,也许真的找错人了。但他那犀利的眼神始终挥之不去。 txt小说上传分享

(50一270)
(50一270)       一九七六年九月八日  周三     晴  阵雨      仲秋节   

  一般仲秋节都在国庆节前后,今年闫八月,有两个仲秋节。这是个最令人怀念的节日,每逢佳节倍思亲,鲁华远在上海,圆圆去了哈尔滨,只有方方相伴。

  为了避开送礼,我带着方方去看了场电影,阿尔巴尼亚出品‘脚印’,描写一个医生走过的从医道路。由于国情不同,选择的医道也不一样。关键是:中国医生有职无权,政治上被打成‘臭老九’,没有发挥才华的机会。

  刚下过一场雷阵雨,从影院出来,空气分外清新。月亮从云层中钻出,遨游在浩翰的太空。一轮明月辉耀大地,散放出美丽的光华。

  回到家己快十点,隐隐绰绰见门口围着好几个人,近前一看,都是熟人。他们连屋都没进,放下东西,就匆匆告辞走了。有的我连脸都没看清。方方一边查数,一边把东西拿进屋里。礼品一色是八块大月饼;两瓶酒,两瓶水果罐头。俗称‘三合礼’。这里的乡俗,送礼够实在的。我却发了愁,盘算着如何转送出去。听过一个笑话;有人节前送出一份礼,几经辗转,节后又送回到自己手中,打开一看,己发霉长毛,令人哭笑不得。

  我去锁院门,只见墙旯旮还蹲着一个人;吓了我一跳;“谁呀?”他慢慢地伸直佝偻的身子,原来正是头几天找我的老人。我扶他进屋,仔细端详,“你是一?”他摘下帽子,露出拔顶的大脑袋。零丁,十七年前一根尘封的神经被接通,当年那个小个子,操一口浓重南音,一口气能讲完两节课,写满一大黑板的药理学老师,不正是眼前这个小老头吗?!我不由得紧握住他的手:“诸葛老师!”想不到当年颇具学者风度的教授,如今落泊到了这种地步;这*真能改变造就人啊。

  我猜想他一定有啥事找我,就开门见山地问;“老师遇到什么难心事,需要我帮忙吗?”诸葛老师话未出口,老泪横流:“真的要借重你了。你师母三年前得了中风,一直瘫痪在床。去年又压出了褥疮。真是求治无门,苦不堪言。前不久,听‘黑屯’有人说;矿总医院有个方大夫能治褥疮,我就冒蒙跑来问问,没成想真问着了,皇天有眼,你师母有救了。”“师母在那儿?”“在黑屯。”“黑屯?”就是我们走‘六二六道路’的牛鬼蛇神村。”“你今晚就住下吧,明日请个假,我和你一起去。” 诸葛老师显然有些激动,嘴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我忽然想起老师酷爱杯中之物:“来,我陪老师喝几杯。”吃着月饼,喝着白酒。不一会,两瓶白酒见了底。。。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十一章九州哭三英仙逝 拨云日‘四魔’受缚(51一271))
第五十一章  

  (51一271)   一九七六年九月十四日   周二      天阴

  空气中弥漫着悲哀的气氛,亿万民众沉浸在哀乐的痛苦中。九月九日零时十分,新中国的缔造者,中国人民伟大领袖毛泽东与世长逝。

  下半旗,扎花圈,佩黑纱,戴白花;到处设有灵堂,千秋功罪自有后人评说,眼前的现实却让人们悬起心来。临终一句;“你办事,我放心。”华国锋接了班。他能否力挽狂澜,亿万人民正拭目以待。

  中央作出决定;在天安门广场修建毛泽东纪念堂,发行‘毛选五卷’。在这国家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人们担心争权夺利,狼烟再起,陷入战乱分裂局面。但也坚信:为共和国立下赫赫战功的*们,不会坐视不管。

  医院去外地学习进修的医务人员,都陆续回到鹤岭。我也去信让鲁华提前结束回北,她不但没回来,连封回信也没有。看来,皇帝不急太监急,我是多余耽心。愿她吉人自有天相。

  北疆的秋天来得早,正应了老人家自己的诗境;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真难设想,老人家身后会是谁的天下?

  诸葛师母的手术做得比较满意;经过术前全身和局部创面准备,我采取了一个大胆的术式:刮除肉芽,扩创后反复冲冼,清洁创面,并敷以抗菌素。最后设计一个旋转皮瓣修复褥疮创面。虽然冒些风险,手术可望一次成功。

  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治疗,诸葛师母的褥疮完全治愈。连中风后遗症也有了明显改善。星期天一早,我求了台救护车,送师母回‘黑屯’。 一路上,诸葛老师非常高兴,滔滔不绝地和我唠这唠那。想不到在医学院尊称“药王爷” 的教授,如此风趣。

  他给我讲了年轻时一些荒唐事;我们有如‘忘年交’似的无所不谈。他几次提到两位“炼丹高手” 葛洪和黄初平(大仙)),竟然都是婺州人。我刚张口想说我也是婺州人时,他竟说;“知道,从十七年前,我就从口音听出你是浙江婺州人了。我不胜惊诧。老师笑吟吟地说:“回家慢慢再细说吧。”

  车子开进了屯子。一色地简陋草房。听说师母出院回屯,不少邻居都来探望,有的还拿来鸡蛋什么的。我拿出一大兜月饼,罐头;又拿出几并酒和几包香烟让老师分送。小小的屯子立即热闹了起来。

  老师张罗做饭,亲自下厨抄菜。师母把我叫进屋里,握住我的手说;“这次生病多亏你了,难得你如此重仁重义。你知道,我们无儿无女,身边也没有其它亲人。”她边说边落泪。我忙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会常来看望你们的。有事给我捎个信,我就会来的。”师母长叹了一声,让我把被架上一只小皮箱拿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从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像册。一翻开,我先吃了一惊,忙摘下眼镜,仔细地看了又看,疑惑地问;“师母是婺州人?”“是啊,婺州东阳人。”“照片上这些人?”我指着一张合影问。“都是我大学同学。”

  “说啥悄悄话昵?先吃饭吧。”诸葛老师满头是汗;“农村没啥好菜,将就吃吧。”师母神色黯然;“你们先吃,不用管我”。

  市区距黑屯六十余里,饭后我们打算赶回去。师母感到心口疼,让我留一夜。我左右为难,再说方方还在林大夫家呢。司机焦急要走,答应明早来接我。,再说谜团还没解开,我真想和这对老前辈好好聊聊。

  十月的北疆已相当寒冷,气温己达零下十度左右。在清冷的夜晚,我们仨围坐小炕桌边,一碟抄黄豆,一盘酱咸菜,烫了一壶酒。炕桌上放着那本像册,边喝边看边聊。望着这些劫后余生的老照片,心潮澎湃。

  原来师母梁臻是梁秀的胞妹,她指着那张发黄的六人合影,向我讲述那流金岁月的往事;“这张照片摄于一九四八年,那瘦高个子方伯华,就是你大哥方弘;胖矮个子梁秀,是我七哥。那又瘦又小的是卢苇。他们仨是义兄弟。那高挑漂亮的是东方梦秋,就是你大表姐了。站在我身后这位穿长衫戴眼镜的是卢书,卢苇的弟弟。”“也是你师母当时的未婚夫。”师母瞟了诸葛一眼“过去二十八年了,你老师的醋劲儿还这么大。”大家都笑了起来。“当时我们都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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