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医道三部曲-第1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创伤骨科工作很忙,医生除了日常查房、下医嘱、换药、手术,还要轮值夜班,接待急诊。护理工作也不轻松,正规护士负责打针、服药,观察病情,协助诊疗。护理员三班倒,她们主要工作是:大便器、小便器、苕帚疙瘩体温计。
上班第一天,就上了手术室。护士长就是燕淑,她给我挑了一套手术衣裤,口罩帽子和拖鞋,还给我一把手术柜的钥匙,里面有毛巾、肥皂。唐效打趣道:“燕护士长真偏心。”燕淑笑着答道:“他是我小老乡,当然要偏心眼了。”
手术是“邮票式植皮术”,病人是一位中年女性,拣煤不慎,被矿车碾伤,造成小腿肉芽创面。术式就是先在健侧大腿用剃须刀片切下薄层皮片,尔后剪成邮票样大小,间隔钻敷在经过清创后的肉芽床面上,再敷上油纱包扎。使我不由的想起“挖肉补疮”的典故。
手术后又来了个“小腿粉碎骨折”的矿工。唐效让我给他上“跟骨牵引”。这位老矿工怎么也不让我动手。唐大夫劝说了几句,见病人不从,就发了火;“你不配合,残废了别怨我们。”那矿工涌出了两滴老泪,哀求说:“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全指望我一个呢。让实习大夫给我治,不坑我一辈子嘛。”我很体谅这位矿工的心情;尴尬中有几分不安。正僵持着,护士鲍晶跑来报告:“刚手术的病人没有尿。”我正好借故走开;“那我去看看。”
植皮的女患是腰麻,我估计是“术后尿潴留”,一检查,果然小腹膨隆,就吩咐护士准备给她导尿。鲍晶说:“她不是插着导尿管子的吗?”这就怪了,我挤压她的小腹,尿管一滴尿也没有,我略一犹豫,就带上了手套,准备检查一下,刚扒开会阴,鲍晶就叫出了声:“怎么尿管插在*里?”我用眼神止住鲍晶,重新消毒,将尿管插入尿道,排出一千多毫升尿液。
鲍晶嘴快,向唐效作了汇报。唐效说:“这是重大差错,连导尿部位都不知道,还当啥护士!?查查,是谁插的尿管。”鲍晶找出了护理记录,说:“是齐护士长。”我大感意外,唐效不满的说:“还是市劳模呢?连基础知识都不懂。来医院当啥护士长啊,这种官太太,真是扯淡。”我没敢附和,心里却想,这技术工作岗位,岂能也如此荒唐!
〈10—67)
麻主任宣布;为新的一年向党献礼,外科系要攻克一个科研项目—空肠代食道术。术前几次讨论,我都参加了,但发言的只有麻主任和章琪。大家都洗耳恭听。他俩好像是说相声,演双簧似的一唱一和。
手术那天,院处领导还来“关心”一下,电台报社的记者也来了。除了本院外科医生,谢绝参观。手术分两组施行,麻璜主刀开胸,章琪负责剖腹。
手术室里弥漫着紧张、肃穆的气氛,除了刀剪声,只有麻醉机发出的有节奏的“啪嗒”声。参观手术的大夫,都全神贯注,凝目屏息。胸腔、腹腔都打开了,心、肺、肝、肠都清晰可见,两组的静点都输着血,巡回护士不时的调整输血速度,麻醉师是刚从长春进修归来的齐德,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仪表,捏着麻醉机上的像皮球,做人工呼吸。
一开始手术进行的还算顺利,紧接着就听到器械落地的声音。手术室护士都知道;主任一摔器械,意味着手术中遇到了问题。听说:器械护士都是麻、章亲自点名的“好手”,但发脾气扔器械还是常有的事。忽听“咣啷”一声,麻主任把“拉勾”扔在了地上,呵斥器械护士说:“你怎么搞的?下去!”早有准备的燕护长麻溜的穿上手术衣,戴上手套,把满脸委屈的器械护士替换下来。
手术进行的似乎不太顺利,麻主任的额际不时的渗出汗珠。麻醉师提醒:“手术已进行四个小时十五分钟了。”手术室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起来,麻璜忽然一声喊:“丛深,拿手术图谱来。”丛深应声捧出厚厚的手术图谱。“翻到244页。”麻璜毫不含糊的发令。丛深翻开彩图,麻璜两手插进胸前的“无菌袋”中,低下头,仔细地看着图谱,丛深一页一页地翻着,好一会又喊:“章大夫,你也来看看。”章琪看了一会儿,有几分无奈的摇摇头,他俩又嘀咕了一阵,好像是说空肠拉到胸腔不够长。两人又合计了一下,手术重新开始。
手术从上午八点半到下午四点,整整七个半小时。手术结束了,不要说参加手术的人员,连我们参观的都已站得腰酸腿麻。
出了手术室,麻璜接受了采访;“手术挺成功,为矿区医疗技术添填补了一项空白。”院方在一楼食堂餐厅摆了两桌,犒劳大家,参观者也借了光。席间,麻璜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发表了即席讲话:“手术很顺利,配合的也很好,大家辛苦了。”还特意向那位被他撵下台的器械护士说:“你进步很快,表现不错。”我忽然想起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的俚语。这照着书本做手术,真开了眼界,也许这也叫做“按图索骥”吧。
(10—68)
眼看到了春节。 “三年自然灾害”的噩梦中醒来的人们,都希望辞旧迎新,时来运转。
去医院的理发室剪了个头,理发师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师父,他已谢顶秃发,仅有几根头发了,仍梳的光光的,牙已掉了大半,嘴唇周围瘪瘪的像核桃纹。他理发的技术娴熟:剃、剪、洗、刮、修、一丝不苟,理好后还拍打了一阵,按摩了一会。在镜子前面一照,顿觉神清气爽。我说了声谢谢,他眯细了眼,似笑非笑的说:“小伙子,你已有白发了!”我忽然记起郭沫若的一段“理发有感”的妙文,禁不住自叹,“白了少年头了!”
四楼的“医生值宿舍”,有四张床。只有姚泽和我是单身,各占了一张,工作一忙,我们就吃住在这里。对我来说又能参加急诊手术,又能看书,何乐不为?护士们戏称我俩是真正的“住院医生”。姚泽个子不高,国字脸,宽额高颧,满脸连鬓胡须,说话声音低沉,挺像日本人的,但他最忌讳叫他“日本大夫”了。我和他相处挺好,但他从不对我讲什么,尤其是家世、医院和科里的事。
昨晚来了一名六岁的烫伤女孩,入院时,意识已有些模糊,当班的唐效大夫,给她计算了补液量,做了清创手术,还输了200毫升血,我守着她多半宿,总算没白费劲,后半夜,伤儿清醒了。当她睁开圆圆的眼睛时,我由衷的感到欣慰。触动了我的哪根神经,想起去年在依兰实习,死在船上的那个烫伤女孩,不禁感慨系之,要是有现在这样的条件,就不会命丧黄泉了。
昨夜一宿未睡好,早上冲了个冷水脸,打算回宿舍美美的睡一觉。刚交完班,麻主任就打发护士叫我,也不知什么事,我惴惴然的进了他的办公室。麻璜坐在转椅上吸烟,办公室里还坐着两位年轻大夫,他们也是今年分配来的,一位叫樊彤,一位叫满青。麻璜把烟头狠狠的抽了几口,掐灭了,放在烟缸里,开门见山的下了指令:“给你们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讲完之后,不由分说的用命令的口吻说:“好,就这样,有什么问题随时向我汇报。”
走出主任办公室的门,满青不满的骂出了声:“操,我们又不是打杂的。”樊彤也嘟囔,“这不是拿我们当护士使唤嘛。”我心里也嘀咕:“区区一个病人,要三个见习大夫专管,三班倒,二十四小时监护,岂非小题大做?”但上命难违,我们又初来乍到,只好去接受任务。
病人就是上个礼拜做的那个“空肠代食道术”的患者。他被特殊安排在三楼抢救室的一个小房间里,当我见到病人时,着实吃了一惊。这位三十二岁叫娄林的矿工,半卧位躺在床上,骨瘦如柴,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味,不时的呻吟。
听单位派来的“看护”说,娄林是南山矿掘进工。五八年从老家吉林省榆树县来鹤岭谋生,几年下来,小有积蓄,一年前,从榆树县带回一个漂亮的媳妇。但好景不长,不久榆树县一个小伙子找上门来,扬言:这女人已和他订婚,是他未婚妻。娄林用钱把她骗来的,要带她回乡。娄林,一气之下,找了几个哥们,把这小伙子毒打了一顿。小伙咽不下这口气,和那女人密谋报复;她在矿灯房弄了一瓶“强碱”,偷偷地装入酒瓶中,娄林嗜酒,下班后都要喝几口,果然上当。他把酒瓶中的强碱,误当酒喝了,造成了口腔食道灼伤。经过医院抢救,命是保住了,但后遗食道狭窄,只能喝流食,连面条都咽不下去。
麻璜看中他作为“科研项目”。不意手术后发生了肠瘘,又继发水和电解质紊乱,真是“屋漏偏赶连天雨”,倒霉的事都让他摊上了。
麻、章每天都来查房,医嘱由护士执行。我们仨的任务是二十四小时监护,观察病情,每二小时测血压、体温、脉博和呼吸,记液体出入量。随时向麻、章汇报。换药,并做病情记录。这工作虽然不重,却挺辛苦繁琐的,尤其换药时,恶臭的粪汁从哆开的创口溢出,熏得‘看护’都躲的远远的。每次换药后,病房的臭味久久难以消失。娄林进食不久就有呃逆、呕吐,连绿色的胆汁都吐尽了,还干呕不止。病情每况日下。常有医生猎奇似的来探视,窃窃私语,小声议论。
丛深、包德禄来看病人,还翻了手术记录,连连摇头,我问丛大夫:“病人还有希望吗?”丛大夫眨眨狡黠的眼睛,“你说呢?”“我没经验,看样子,起色不大。”“你想想,为啥病人一吃就吐呢?”我摇摇头,丛深拉我们到外面,小声说:“是肠子接反了。”“啥?肠子接反了?这不是拿病人做试验嘛。”包德禄说。我不解的问:“两个大主任,怎么会把肠子接反了呢?”丛深解释说:“空肠断开后,上下端就混了,很容易接反的。”“那赶快再做手术啊。”丛深眨了眨眼,“病人这种状态,还上得了手术台吗?”包德禄习惯的一拍大腿,气愤的说:“这麻大主任,也忒胆大了,拿矿工的生命当儿戏。这不是医疗事故嘛。”丛深压低了声音,“别吵吵,等病案讨论时再说。”包德禄不满的说:“老虎屁股摸不得,还没有党的领导了。你真该向党委反映反映了。”丛深冷笑了几声,“麻大主任正红着呢,党委某些领导就是他的后台,我们要讲策略。”说完又问我,“你能不能帮组织做点事?”我说:“当然。”“你把娄林的病例摘抄一份。”“作啥?”“那你就甭管了。”我想,既然是组织上需要,义不容辞,“好吧,什么时候要?”“越快越好。”我点头应允。丛深拍拍我的肩膀,“方大夫,好好干吧。”包德禄也帮腔道:“你入团,不就他一句话嘛。”
(10—69)
春节的气氛越来越浓,安排了不少活动,还领到了不少票,糖票、酒票、烟票、肉票等等,值得一提的是,我每月有十二盒烟票,凭票可以买十盒丙级烟〔一枝笔牌〕,二盒乙级烟〔处处红牌、特哈牌〕。大前门、牡丹是甲级烟,处级以上干部和工资在91元以上的技术干部,才能享用。逐渐,我也染上了烟瘾,开始了吸烟的生涯。
外科系在四楼大厅,举行了医患联欢会。拄拐的、坐轮椅的、打着石膏的、缠着绷带的、捂着刀口的,凡是能动弹的都出了病房,把大厅挤的满满的。还有伴护的家属、护士、医生、护工,小小的大厅成了欢乐的平台,连联接三、五楼的楼道都堵满了。除了独唱、舞蹈、表演唱等节目之外,还有乐器演奏、山东快书,演员有医护人员也有患者。
主持人是包德禄,他不断的给联欢会加温,还点名即兴表演,我怕献丑,借故值班,偷偷的溜到值宿室写信,一口气给亲友、同学写了八封。最长的当然是给母亲的信,还寄去六十元钱,祝贺她的六十大寿。我没能在跟前尽孝,如今参加了工作,只能略表一点孝心而已。信中我还打听梅姣父女的消息。
我正沉浸在“每逢佳节倍思亲”的遐想中,突然听到敲门声,我以为来了急诊,赶快收拾好书信,打开门,站在我面前的是包着红围巾,穿着呢子大衣的文鹃。我喜出望外,“你怎么来了?啥时候到的?怎么事先不来个电话。”“怎么;不欢迎啊?”我把文鹃让进屋,她摘下围巾,脱下大衣,内穿一件锦锻面的小棉袄,显得分外娇媚。“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吧?”“还好,不过我不愿意搞内科,磨磨叽叽的。”她瞄了我一眼,“我也想搞外科。”“外科可吃累啊,有时一上台就是几个小时。”她白了我一眼,“那你怎么搞外科?”“我笑了,毕竟男女有别嘛。”“开飞机、开拖拉机都有女的,何况是外科。”
我知道文鹃好较劲,就换了话题,“你家里都好吧?”“我爸调到了农管局,家也搬到了合江。”“好啊,一家团圆,你也方便了。”文鹃忽然阴下脸,“方昊,我真后悔,当初我跟你来鹤岭,该多好啊。”她真的红了眼睛,滴下了几滴眼泪,“我可想你了。在附属医院,我连一个知心朋友也没有。我真羡慕你,煤矿医院条件好,病人多,提高一定很快的。”我笑着说:“你真是得陇望蜀,这山望着那山高啊。其实合江医学院从哪方面来说,都比鹤岭好。”“不说了,说点高兴的。”
她从挎包里取出一本16K的杂志,故作玄虚的说:“看看吧。”“什么?”“你的大作。”我忙接过杂志,打开一看,是本电影文学,文鹃一把夺回去,一下翻到98页,“你的大作发表了,怎么也不告诉我?”我一看,揉揉眼睛细看,果然是“双龙恋歌”,作者署名是方昊。我又惊又喜;“我真的不知道发表了。”“那真怪了?你没收到录用通知和稿费?”“没有”,我翻了翻目录,是六二年,第十期的。恐怕是寄到学校,没转给我。”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爸先看见的,问我方昊是不是你?我一口气读完,从内容看,没错,准是你写的,我就跑来了。你怎么谢我啊,我的大才子?”“好,我们下馆子庆贺一下。你稍等,我去找人替个班,请个假。”“快点回来啊,我还要坐晚车赶回合江呢。”
我带文鹃回到宿舍,进了我的斗室,“两个人一个房间,条件不错啊!”我去煤城饭店买了她爱吃的地三鲜、樱桃肉又买了辣白菜,几根香肠,一饭盒大米饭又买了瓶啤酒,又为自己打了半斤白酒。
文鹃高兴的说:“士别三日,当要刮目相看了。这些怕要半个月工资吧。”“难得一聚,煤城没什么好吃的。”“哟,连说话都学乖了。”文鹃非要喝白酒,我只好喝啤酒了。边喝边谈,不觉天色已黑,文鹃毫无醉意,谈兴正浓,我打开房间的电灯,她才“唉呀”一声的跳起来,看看手表:“六点了,我该走了。”“火车是几点的?”“六点半。”“我送你。”
走出宿舍,冷风一吹,我陡的精神起来。车站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乘着夜色,文鹃狠狠的亲了我几口,“别忘了给我写信,有时间去看我。”火车开走了,幕色中渐渐远去,我站在站台上,像失落了什么似的,又感到有些内疚,梅姣苍白清秀的面庞又浮现上来…
(10—70)
今日是除夕,宿舍里清静了许多,许多有家的单身汉,都请探亲假回家了,陈慧也回了长春。为了排遣孤寂的心情;我早早来到医院替班,在这象征的团圆的节日里,又平添了几分乡愁!
各级领导到医院来慰问伤病员,带来了水果、罐头等慰问品。娄林似乎意识到来日不多,在矿长面前,双泪直流,表情痛苦,但他已音哑的发不出声了。看他紧握矿长双手的情景,眼睛里流露出强烈的求生欲。我感到难言的歉疚。尽管我没参加手术,但毕竟我是医生呀。
娄林似乎有话要和领导说,我起身回避,过一会儿,只听矿长喊我,“大夫,快来。”我抢步而入,见娄林满脸通红,一听心律,每分钟146次。我立即给他注射了一支“西地兰”, 才逐渐平稳下来。矿长出门时问我:“他还有救吗?”我摇摇头。矿长惋惜的说:“娄林干活是把好手,你们要尽一切努力抢救他。”看着一个濒死的矿工,我何尝没有触动呢?夜半,外面爆竹声大作,新一年的钟声敲响了,我在交班簿上满含深情写下:娄林循着顽强的生命线,终于迎来了新一年的曙光。
矿山节日的气氛并不浓烈,只觉得天干巴巴的冷,风冷嗖嗖的吹。除了零星的鞭炮声,大街小巷都冷冷清清的,这和我记忆中的南方春节有着天壤地别的反差。也许是国民经济还没有恢复元气,也许是北疆猫冬的习惯,都在室内享受口福吧。
过了年初五,就上班了。我是一天也没休息,除了初一那天喝了点酒,蒙着大被睡了一天外,几乎都是在医院里,伴着伤病员渡过的,还替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