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大江北去-第2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4年、2005年两次来柴湖开现场办公会,为解决人多地少的矛盾,移1万人出去到别的乡镇,能腾出8000亩土地。即使这样,柴湖人均也只有9分地。柴湖今后的任务还相当大,要赶上当地水平,还要经过若干年……
(黄学峰,钟祥市移民局主任,已退休。曾任柴湖区红旗公社党委书记、柴湖区副区长。)
宋育昉:我是淅川宋湾人,宋湾俗有淅川第一村之称,区政府就设在宋湾。宋湾大多人家住楼房,都是二层、三层木楼,没有草房。宋湾和淅川县城隔河相望,只有八里地,经济、贸易很发达。宋湾自古重视教育,读书人很多。宋湾现在被丹江水库淹没了,当年6000多人移民到了大柴湖,住的是荒湖泥房,屋子里的芦苇、床底下芦苇如雨后春笋,过一段时间就得割一次,不知什么时候墙上的苇子也长出来了。与老家相比,真是天壤之别。移民就是在这种巨大的失落和艰难中走过来。
故园大迁徙:历史的伤痛与眼泪(9)
我来那年14岁,我们家来了7口人,连83岁的奶奶都跟着来了。我想说说我姐姐宋育英,我姐姐是个很优秀的人,她在淅川时已经中学毕业,来前就在宋湾前营村任党支部书记、民兵连指导员,来柴湖那年她18岁。姐姐学习好,没上六年级就跳级到初中,后来母亲去世她休学了,两个哥哥也休学了。休了一年学后,又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中学,任学生会主席。来柴湖后,姐姐还是任村支书,她什么事情都扑在前面干。柴湖发大水时,姐姐第一个跳进水里堵,感动得大家跟着往下跳。大冷天修水渠,也是姐姐第一个脱掉鞋,跳进冰凌碴子里。在柴湖这地方当干部,凡事你不扑到前面干,老百姓看不到希望,就更没有活路。在家里,姐姐处处节俭,没得吃没得穿她从不说苦,总是让着我们。当了三年村支书后,1971年提拔姐姐当了一个公社副书记,柴湖区一共6个公社。一年后又当了书记,1974年任命为县委副书记,1976年粉碎“四人帮”后任荆州地委副书记,1983年干部要求“四化”,大批任用知识分子,姐姐文化低又让姐姐到县里任县委书记,这期间,姐姐到教师进修学院读了两年书。1984年姐姐35岁时任命为省妇联主席。《知音》杂志就是在她手上办的,后来,在武汉盖了一座知音大楼。姐姐吃苦精神强、奋斗精神强。后来姐姐从省工商局局长、省委秘书长到2004年提拔为省委组织部长,姐姐一路走过来,靠的就是这种精神。一个移民的女儿,一个外乡人,没有背景,全靠实干。
我说这个意思是,不能看不起移民,我坚决反对说移民的素质低。现在,柴湖移民的孩子走出了1500个大学生,武大的、交大的、清华的好几个!我的孩子就是2003年清华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现在北京工作。1999年考大学时,分数在湖北省前几名,670多分!要是有同等的生活环境、同等的教育水平,移民不比任何人差……
(宋育昉,1968年移民大柴湖,1972年高中毕业,历任生产队长、村支书、公社团委书记、市委组织部副部长、老干局局长等职,现任钟祥市人大副主任。)
在柴湖的日子,与我彻夜交谈的还有钟祥市移民局副局长李定银、王敏,柴湖镇原党委书记杨俊道,钟祥市政法委书记李定建,还有柴湖这里那里的村民,他们都是当年淅川移民或移民的儿女,他们亲历了那场告别故土的心酸,他们又以无比的坚韧和劳作,在异乡度过了漫长岁月的艰辛,他们以不泯的记忆和朴实无华的言说,告诉我们一个历史真实的背景:丹江口水库的建设使库区人民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和奉献,历史应该永远铭记这流泪的牺牲和奉献,并由此而低下头来,作深深地反省和忏悔……
怎一个“痛”字了得
从1958年9月,郧阳古城和均州古城开始拆迁,到1980年均州最后一批移民迁出,作为坝址所在的均县共外迁、内安移民16万余人,坝上第一县郧县外迁、内安116万余人,两县共动迁276万余人,而淅川实际动迁24万余人,三县合计共动迁应是48万余人!可近半个世纪以来,官方的各类文件中始终称丹江口库区移民为382万人,整整少统计98万余人!近10万人的生活、生命、艰辛和眼泪都被水一样冲走了,湮灭了!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在那个混乱无序的年代造成统计的混乱无序,还是压根儿就忽略、草菅了近10万人的生存权益?无论怎样,我们都难以想象当年原本少得可怜的、人均只有二三百元的移民经费,再少了这近10万人的人头费,那点钱该怎样救济给百姓?
西方一位哲人曾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民族比中国人承受的精神痛苦更多!多10万人少10万人,在那个充满荒诞的年代都是无所谓的,生命如此,精神又算得什么?
让我们在今天人性复苏的时代,再来阅读、体验人类情感的最“痛”处——“故土难离”吧,让我们从鄂西北人巨大的精神疼痛中去抚摸中国人依恋故土的情结吧。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故园大迁徙:历史的伤痛与眼泪(10)
当一浪高一浪的江水一步步逼近均州城和郧阳古城时,当无情的江水泛着白色泡沫汹涌而来,开始大片大片吞没土地、房屋、果树时,由机关干部、工人、农民、军人、红卫兵、红小兵组成的督促搬迁的工作队穿街走巷,日夜敲锣吆喝:“水进城了!快搬家哟!”红卫兵、红小兵们手拿广播筒,一边高喊口号,一边沿街刷大标语:“为革命搬迁有功!抗拒搬迁有罪!”大街小巷,日夜传来劝说声、哭泣声、吆喝声……
“快走吧!哪里黄土不埋人?你看邻居们都走了,你等着喂鱼哪?”
“我死也死在老家……到外面去举目无亲啊!”
“革命同志是一家嘛!你为革命献出了家乡,人家还能拿你当外人?放心去吧……”
“我不去……我一辈子没离开过郧县。如今,半截子都入土了,到哪儿去?自从宣布了我的名字,我的眼泪都没干过……”
“汉阳、京山比咱们这儿好,一展平,想找块石头都找不着。一年四季吃大米,吃鱼,就跟咱们这儿吃酸菜一样……”
“说的好听,你咋不去?”。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抓革命,促生产,促移民。再不搬,我们可就要采取革命行动了!”
那年月,人们别的不怕,就怕“革命行动”。一说要采取“革命行动”,人们便不得不伤心断肠地背起行囊,含着眼泪,远走他乡。有的投亲上河南,有的访友走陕西,无亲无友的只好听从工作队安排了。
也有不怕“革命行动”的,那就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他们认为黄土已埋半截了,远迁是死,“革命”也是死,随你们的便吧。到头来,只好是一场“革命行动”了——用绳索捆绑起来,拖上船,强行搬迁。
人们携老扶幼、拖儿带女地走了!人们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人们捧着故乡的泥土、揣着故乡的石头走了!离开祖祖辈辈生息的土地,茫茫苍宇,何处是栖身之地?
下面是郧县文联主席王太国采访到的故事——
赵家就要搬到武昌了,他把要带走的东西看了一遍又一遍:木床、木盆、香炉、寿器、小石磨、两头猪、六只鸡,门口立着的猪槽,堂地上摆着的锅、碗、瓢、盆、勺、粮食,但女人总是觉着少了什么,她突然对丈夫耳语了几句后,便跑到河滩上抱回一块滑溜溜的石板,石板湿淋淋地滴着水。女人用抹布将石板擦干,又用破牛皮纸将石板包好,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寿器里,和粮食放在一起。夫妻俩这才偎在一起,等天亮了好装船。
第二天,船到丹江,这些笨重的家什从船上抬下,又一件一件搬上火车。火车到达武昌后,又一件一件卸下装上拖拉机,运到边远的村子。这时,寿器裂了,粮食和青石板一起砸了下来。移民工作队见此,呵斥道:“你们装石头干哈?是不是想破坏?”男人和女人一起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老家这么好的石板,淹了可惜,就想带一块来,洗衣裳用……再说,看到石板,只当是看到老家了……“他们泣不成声。一席话,说得工作队心里发酸,于是就依了他们,把石板又装上拖拉机,一直拉到他们要安家的地方……
那时,带石头远走他乡的何止赵家?更多的人则是包一包郧阳府的老城土。奎老头是个心细的人,那几天,他不声不响,在古城垣转来转去。那岁积月累的苍苔,那一年一发的青藤,那城垛上摇摇摆摆的小草,无不惹他心事苍茫。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即使回来,也再看不到这几代人生活的城池,看不到这明砖青瓦了!奎老头噙着泪,从老城墙上慢慢刮下一包城土,默默揣进怀里。即使远走天涯,有这包城墙土伴着,怎样的飘泊与凄凉也能度过去了。奎老头儿心想。
几天后,他到了武昌县。那时的武昌城小得像个镇,哪有3000年历史的郧阳府气魄?而奎老头儿要去的乡村,比县城还不知要小多少。原来几代人吃商品粮的奎老头如今变成了农业户口,一家人现在要学着插秧、割稻、打场;学着放水,看庄稼,靠工分挣毛粮过日子。妻子埋怨,儿女悲观,家里整天没有笑脸。那时,移民们常结伙到省政府、省委大院门前闹事,绝食,要工作,要商品粮,要恢复非农业户口。本分的奎老头儿也去了。后来,他还千里迢迢跑回故乡,找县政府,找移民指挥部。但那年月,一切以阶级斗争为纲,各地都成立了以人武部长为指挥长的移民指挥部,抓革命,促生产,促移民,谁闹事谁就是破坏移民,就是反革命。于是,奎老头儿和另外40多名移民被集中办“学习班”了。“学习班”上一检查就是半个多月,有的移民真的被关押了,奎老头儿害怕了,绝望了。这一辈子不能再回郧阳了!奎老头呼天抢地,嚎啕大哭。等家人劝息了他之后,他只觉喉咙很不舒服。这不舒服越来越明显,咽饭也感困难。老伴陪奎老头到镇上看医生,医生说是气的,吃开胸顺气丸吧!然而,奎老头儿喝水也困难了。家人大惊。到武汉大医院一查,食道癌!奎老头儿住了两个月医院。
故园大迁徙:历史的伤痛与眼泪(11)
那天,他跑回家,呆坐在门槛上。半晌,他让老伴找出那包老城土。奎老头接过老城土,顿时,老泪横流,心里的酸甜苦辣似翻江倒海。他颤巍巍地找来一只杯子,泡上一杯城土茶,含泪啜饮。奎老头就这样喝着城土茶,难耐的乡思乡愁,绵绵的如水乡情伴他度过了人生最后的时刻……
耿家从听到宣布移民单上有他们的名字开始,什么事都不干了,只知道哭。工作队问他们有什么意见,他们一声不吭,只是摇着头哭。上级领导来问他们有什么要求,他们仍是摇着头哭。工作队终于明白,他们不是需要什么,只是舍不得离开故土。于是,就派人搬家。屋里的大小器物都替他们搬到了船上,他们仍是坐在院子里哭。工作队左看看,右看看,只见一只黄狗还蹲在他们身边,呆呆地望着主人。工作队明白了,他们是舍不得狗。那好,狗也远迁。于是就动手捉狗,狗在屋里团团转,又叫又咬。工作队无法,只好搀扶起主人往外走,狗跟在主人身后低低地吠。到了河滩,主人倒在沙滩上大哭不止,一把鼻涕一把泪。狗也流着泪,静静地守在主人身边。无奈,几个男人架起主人上船,狗也跟到了船上。
“呜——”一声凄凉的长啸,铁驳大船缓缓离岸,船上的移民一齐大哭了起来。老汉哭,媳妇哭,姑娘哭,老奶奶哭,都没有壮年男人的哭让人听起来撕心裂肺。人们一个个呼天抢地,捶胸顿足,倒在船舱里,滚在甲板上,哭成一团。哭声汹涌地淹没了驳船马达的声响。那只黄狗似乎明白人们在哭什么,“呼”地一声从船上箭一样射了出去,扑到岸上,仰天长啸……
船到了江心,顺江而下,这时,船上的主人才发现黄狗下了船,于是拼命呼喊着它,向它招手。黄狗这时似乎又明白了什么,一边叫,一边沿着江边狂奔。然而,驳船已不可能为只狗再开回去,只见黄狗跳下水,在江里追;追不及了,又跳上岸,继续追。船渐渐远去,狗仍在岸边,越沟跳坎,拼命追赶。
终于,苍茫云水间,悲怆的主人再也听不到狗吠声了……
这就是汉江儿女故土难舍的情景,这就是他们别离汉江时浓垂的乡愁。对于故乡的崇拜,已经升为一种图腾,沉为一种情感。一块石头,一包乡土,千百年来,汉江儿女远离故土,总是以这似水的抒情方式,把自己和故乡连结起来。这种类似婴儿恋母的情结,成为一种文化特质,维系着民族的团结、发展和强大。也因这深厚的文化积淀,汉江儿女不得不忍受着情感上的巨大悲痛,离开了故土家园。郧阳古城,均州古城,还有那一大片肥沃、美丽的河谷平原,它们因万年古河诞生,又因万年古河而消失。打捞起来的,永远是剪不断的乡思。
返迁之泪
1
湖北郧县、均县、河南淅川三县40多万移民中有17万多人远迁至湖北京山、嘉鱼、武昌、汉阳、宜城、襄阳、枣阳、随县、沙市、南漳、沔阳、钟祥和河南邓县。其余几十万人在本县后靠。在那个一切“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移民们被迫走上了异乡之路。由于生活的艰辛、劳作方式的不适应、以及当地人的“欺生”行为引发了种种矛盾,有的地方甚至发生武斗,至使原本思乡的移民开始成千上万地返迁,他们不顾—切地又回到了各自的故乡,哪怕是一路乞讨要饭。但他们在故乡已没有了一切:没有户口、没有房屋、没有土地,他们属于“黑人”。根据当时的政策,故乡的政府根本不可能收留他们,除了劝说、办学习班外,就是强行催撵。于是,他们撵了就跑,跑了又回来。他们成为—个庞大的游民群体。
由于返迁时他们的生活资料全部留在安置地,家底一片空虚。游民们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他们只好在河边、岸边、山边搭茅庵睡席片,库水上来了,他们就跑;库水下去了,他们就在江边消落的泥地上撒把种子,收多少算多少。在一些公路、码头边返迁移民的庵棚长达数公里。
故园大迁徙:历史的伤痛与眼泪(12)
他们有的四处卖苦力,给建筑工地拉板车、掏沙、装卸、搞运输;有的四处捡破烂,捡垃圾、捡废弃物、捡烂菜;他们有的返迁早,在陡坡上开荒半年收粮、半年乞讨,返迁晚的,无地可开垦,他们只好四季乞讨;再无办法的就男的去偷,女的去卖淫……
总之,他们宁可挨饿乞讨、宁可寒窑破棚也不返回安置区。
2
淅川县原黄庄乡石桥大队杏山小队康长林,全家5口人,1971年返回后将卖房款买粮口用尽后,一家人逃荒至内乡瓦亭,把大女儿嫁给福星大队三队会计而入队落户,三年后女婿被免掉会计职务而举家被赶出生产队。后讨饭三年又把二女儿许给另一生产队会计后方安家落户,因家底空虚,全家年吃统销粮4个月,共借、贷款1300余元,那个年代1300元外债是个天文数字;
返迁移民侯学定,全家8口人,1973年返回,在淅川黄庄公社石桥大队东沟生产队水库边搭草庵一间,生活靠在库边开垦的二亩荒地,仅能维持二至三个月,其余时间全靠乞讨要饭,五个孩子都因无钱而未入学;香花乡周沟村四组移民张志芳,全家6口人,1977年返回后在该公社搭一间茅屋居住,后沦落乞讨。1980年3月,张志芳一家讨饭至周沟四队,将其18岁的三女儿嫁给队长的弟弟方才入队落户,住的是生产队原来的牛屋;返迁移民马会州,返迁后住在陈庄三队,全家10口人挤住在两间草庵里,本人残废,两个孩子在外讨饭,三个孩子光着屁股,15岁大女儿和母亲轮流穿一条裤子……
2005年6月,我踏访来到河南淅川仓房镇,仓房镇当年移民多达15000人,返迁移民也最多,达2300多人,他们原本都是居住在土肥水美的古丹阳下寺和龙城的居民,古丹阳沉没后他们被迁移到湖北荆门和钟祥县,后因与当地人发生武斗于1969年之后陆续流落回乡。仓房镇有一个村庄叫沿江村,在淅川的地图上我们是找不到这个村庄的。这个村庄居住着468个返迁移民,当年他们从荆门一路乞讨回来,回来后,他们就在家乡后面三面环水的山地上搭庵棚,垦荒,捞鱼维生。但原本属于他们的山地在他们迁走后划给了县林场,因此,他们常因垦荒又与林场发生纠纷甚至武斗。白天扒的红薯垄、插上的红薯秧,夜里就被林场给平了,种上树苗;耕牛也被拉走20多天不给,公社书记出面说情,才又把牛赶回来……
在返迁潮开始的年代,国家政策是坚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