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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撤，在这里随时有可能被西塞军歼灭；撤，城上的守军恐怕士气会顿时跌落到谷底，涿州城也会沦入宋军之手。

涿州是南京的南大门，一旦宋军攻陷涿州，在这里整备兵马，南京城就将陷入最严重的危机。

这个罪责，萧挞凛担不起，也不敢担。

与西塞军远远的对峙着，萧挞凛并没有命令辽军发起冲锋。

同样的，杨荣也没有命令西塞军对萧挞凛率领的辽军发起冲锋。

两支军队就这么彼此对峙着，谁都没打破这充满紧张的宁静。

“大人，要不要我带人前去冲杀一番？”先前击溃萧挞凛，陈芮是最后一个杀上战场的，见两军又在此处对峙，他连忙策马走到杨荣身后，向杨荣问了一句。

杨荣摇了摇头，抬起马鞭，指着陈芮，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他说道：“你知道萧挞凛现在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吗？”

“末将不知！”陈芮双手抱拳，低头应了一声。

“他很为难！”杨荣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对陈芮说道：“如果我是他，一定也会这么为难。”

对杨荣的说法，陈芮感到有些不解，他一脸茫然的看着杨荣，眨巴着眼睛，等待杨荣进一步的解释。

“打，肯定是打不过我们！”杨荣有些得意的看了陈芮一眼，对他说道：“跑！萧挞凛此时却是跑不起。若是我军此时对他们发起进攻，倒是给了他一个逃跑的借口。我偏偏不打他，就让他在这里耗着！”

杨荣的这番说法，陈芮并比是很明白，至少他没想明白为什么萧挞凛这时不敢掉头逃跑。

远处的辽军阵前，萧挞凛也是紧皱着眉头。

正如杨荣所说的那样，他希望西塞军向他发起进攻，那样他就能率军象徵性的抵抗一下，然后逃到更远一些的地方，选择一处山坡驻扎下来。

只要城内辽军能看见他们的旗帜，士气就不会低靡下去，而杨荣定然不会发动骑兵向山坡上仰攻。

即便最后涿州还是沦陷了，他萧挞凛也能落个落败不退的好名头。

可杨荣的选择，显然是让他失望了。西塞军占据着完全的主动，却没有半点发起进攻的意思，只是列起了阵势，与他们远远的对峙着。

辽军眼下立足的地势很是平坦，一旦防备松懈，西塞军趁势冲杀，将会对他们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命令全军，后撤！”在来到涿州城外的路上，萧挞凛记得在他身后不远，有一处山谷，山谷内正好可以驻军，面对西塞军施加的强大压力，他终于还是摆了摆手，命令军队向后撤。

看着缓慢后退的辽军，杨荣的嘴角撇了撇，对一旁的陈芮说道：“命令全军，向前推进，跟上辽军！”

这条命令一下，陈芮以为要开打了，连忙应了一声，朝身后的西塞军喊道：“兄弟们，跟上辽军！”

跟在辽军身后，辽军的步伐快，西塞军的步伐也快，辽军的步伐慢，西塞军的步伐也慢。

走出没几里路，杨荣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条狭长的山谷，心内顿时明白过来萧挞凛想要做什么。

止住队伍前进，杨荣勒马朝那条长长的峡谷张望着。

“怎么了？”他刚止住军队前进，柳素娘和阎真就从队伍的两翼走了上来，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向他问了一句。

杨荣拧着眉头，抬起手用马鞭指着那条狭长的山谷，对两个女人说道：“你们知道这种地形吗？”

“峡谷啊？”顺着杨荣的马鞭朝前前了看，柳素娘随口接到：“怎么了？”

“这样的地形不利于骑兵大兵团作战！”杨荣的眉头紧紧的拧着，脸上挂着一抹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说道：“萧挞凛果然不一般。在这里，城内辽军能看到他们的旗帜，不至因援军撤走而军心涣散。他把军队撤进峡谷，表面上看起来是进入了死地，可两侧的山谷却给了他们最好的保护，让我军难以对他们发起进攻。其实是使了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话说到这里，他扭过头看着柳素娘，对柳素娘说道：“素娘，这次恐怕又要用上你的夜刺营了。”

“只要大人认为对的，素娘无不遵从！”柳素娘抱着拳，应了一声。

“我认为不对你，你可也没少做！”杨荣脸上带着笑意，旋即回头指着峡谷两侧的山峰，对柳素娘说道：“今晚，夜刺营借着夜幕，从山峰潜入谷内。记住，不用真的下去，只要在半山腰，朝着辽军放一通冷箭，然后赶紧撤走！”

杨荣的头一句话里，暗含着对柳素娘和阎真不听调度，私自带兵前来增援的意思，两个女人都是俏脸通红，却又不敢出声辩驳。

得了这条命令，柳素娘抱拳应了一声，驻马立在杨荣身旁，倒是再没说话。

与两个女人并骑立着，望着那条狭长的山谷，杨荣的眼神中竟透出了几分深邃。

萧挞凛领着辽军进了山谷，立刻命人在山谷入口布上绊马索和拒马桩。

他并不想在这里和西塞军决战，进入峡谷，只是为了拖延更长的时间。

辽军带的口粮并不算很多，顶多只能维持七天左右。口粮吃完，在一般情况下，对军队来说都是个极大的威胁，可萧挞凛这次却恰恰要等口粮快吃完的时候，再率领辽军向西塞军发起进攻。

杨荣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不能只是在谷外等待，他必须动作起来，在萧挞凛率军冲出山谷之前，把辽军的士气给摧残到最低点，让他们即使冲出了山谷，也只是溃败，而不是在绝望中发起的奋力一击。

太阳渐渐的落山了，残阳在大地上铺满了橘色的光芒，将整个世界都映上了一片血色。

夜刺营的官兵已经装备妥当，千余人全都换上了夜行的灰黑色铠甲，只等杨荣一声令下，他们就将奔赴峡谷两侧的山峰，袭击峡谷内的辽军。

终于太阳在地平线的尽头消失了，最后一抹阳光也落到了地表以下。

圆圆的月儿从山坡的东侧探出头来，盈润而光洁，就好似一个调皮的小姑娘正向地上的人们露出笑脸。

在月光的映照下，山谷好似也被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泽。

立在远处，望着山谷，杨荣能看到辽军点起的一团团篝火。

这个时候辽军已经全都下了马，可杨荣却没有半点趁夜劫营的意思。

但凡常年行军的将军，在夜间扎营的时候，都会特别留意敌军会不会突然发起袭击。萧挞凛自然也是这类将军中的一员。

柳素娘和夜刺营官兵早做好了准备，一个个挺胸站在杨荣的身后，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在他的身上。

“行动！”仰头看了看天空，见天色确实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杨荣抬起一只手臂，猛的将手臂朝下一按，下达了行动的命令。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柳素娘带着夜刺营的官兵猫着腰，飞快的朝着辽军驻扎的山谷奔了过去。

战马嘶鸣，遮住了夜刺营官兵们疾速奔跑时发出的脚步声。

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拧着眉头，杨荣眼看着一片黑影消失在临近山谷的地方。

山谷谷口，一队辽军在那里点起了篝火，警惕的注意着周边的环境。

与西塞军对峙，辽军不敢太过大意，西塞军在战场上，几乎每次都会采用一些出其不意的手段，一旦稍有疏忽，就会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哥几个，你们听到什么动静没有？”坐在篝火边，一个辽军突然站了起来，朝一旁的同伴说了一声，随后走到山谷谷口，伸头朝外面张望着。

他这么一说，另一个辽军连忙支棱起耳朵仔细的听了起来，听了一会，一个坐在篝火边的辽军朝站在谷口的辽军摆了摆手说道：“你小子一准是被宋军给打的怕了。哪里有什么动静？你听到的，肯定是风吹草皮的声音。”

“哦！”站在山谷谷口的辽军听同伴这么一说，有些疑惑的又朝外面看了一眼，确实没有看到有人，这才转过身，走到篝火边重新坐了下来。

这几个辽军不知道，就在他们讨论着有没有什么动静的时候，千余名夜刺营的官兵正蛰伏在草丛中，一个个屏气凝神，正静静的望着他们。

等到站在谷口的辽军士兵回到篝火旁，趴在草丛中的柳素娘朝身后的夜刺营官兵们一招手。

夜刺营官兵自然分成两队，分别朝着两侧的山峰摸了过来。

柳素娘领着一队夜刺营官兵，跑到了一侧的山脚下，她先是朝山顶上看了一眼，随后摸出一只三只爪子的抓钩，朝着山上甩了过去。

抓钩抓住山坡上的一块大石，柳素娘用力的扯了扯，确定固定的稳当了，这才顺着抓钩的绳索朝山腰上爬了上去。

第二卷血火河山第105章杀进山谷

两侧的山崖上，千余名夜刺营官兵正在奋力的攀爬着。

山谷内的辽军都还没有睡下，大多数人还三五成群的围成一圈，用契丹话在大声交谈着什么。

他们说话时语气很是豪迈，很有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无数次的好汉气势。可他们却不知道，正是这份豪迈，无形中帮着向山峰上攀爬的夜刺营遮掩了行动时出的窸窸窣窣响动。

沿着山崖攀爬到山顶，站在山峰的顶端，朝山下的的辽军看了一眼，柳素娘用丁香小舌舔了舔嘴唇。

站到山顶，她才看到，山谷中燃着许多篝火。跳动着的篝火映红了对面的山壁，将一些不时在山谷中走动的辽军身影投射在山壁上。宋枭1o5

整个辽军阵营都有篝火照亮着四周的环境，柳素娘清楚，这个时候命令夜刺营下山，是很不理智的。

只要他们在正面辽军的那侧山崖出现，立刻就会被辽军现。

她默默的站着，在她身后，是越来越多已经爬上山顶的夜刺营官兵。

对面山崖上的夜刺营官兵也没有动作，他们在等待着柳素娘的命令，只有这边的人开始向半山腰行进，他们才会跟着下山。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山下大声说话的辽军越来越少，可能是感觉到困倦了，许多辽军熄灭了面前的篝火，找寻舒服些的地方睡觉去了。

星星点点的篝火开始熄灭时，柳素娘知道，他们行动的机会就快要来临了。

月亮已经挂上了半中天，算来应该已经到了亥时，山谷内终于只剩下靠近谷口的那一小团篝火还在跳动着。

柳素娘朝身后的夜刺营官兵招了下手，看到了她的手势，夜刺营的官兵们纷纷在山顶上找了能够固定绳索的地上，将绳索的一端固定好，另一端拴在腰上，朝着山崖下爬了去。

除了谷口负责警戒的那队人，山谷内的辽军多已睡着，夜刺营官兵背着弓箭，顺着绳索爬到了山腰上。

一只手扯着绳索，另一只手朝已经就位的夜刺营官兵打了个手势，柳素娘率先从背后取下弓箭，整个身体借助着绳索的牵扯力悬挂在半山腰，将一支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向了正躺在山谷内熟睡的一个辽军。

一千多支箭矢架在弓弦上，瞄着那些浑然不知危险已经临近的辽军。

“嗖！”随着一声箭矢破空的轻响，柳素娘松开弓弦，箭矢朝着被她瞄准的那个辽军飞了过去。

由于山谷内有风，而且她又是身体悬挂在半山腰放箭，离辽军并不算很近，这一箭并没有射到她瞄准的那个辽军，而是射在了另一个辽军的心口上。

沉睡中的辽军心口被箭矢射中，睡梦中他感到猛的一疼，下意识的惨叫了一声，随后身体一挺，再也不动了。

在山谷中，这声惨叫很是刺耳，睡梦中的辽军霎时全被惊醒了过来，所有人乱作一团，都在寻找着惨叫的来源。

就在辽军刚醒过来，还没闹明白到底生了什么的时候，所有的夜刺营官兵全都松开了拉着弓弦的手。

千余枝箭矢飞向了山谷中的辽军，许多辽军中箭，惨叫着栽倒在地上。

谷内辽军一乱，就连他们的战马也跟着骚乱了起来。整个山谷中飘荡着人的喊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

“别乱，别乱！”现被袭击，萧挞凛一把抽出佩剑，高声对辽军喊道：“找到敌人，用弓箭反击！”宋枭1o5

他的命令一下，一些被骚乱辽军挤的几乎辨不清方向的军官极力的阻止着兵士们的骚乱。

山腰上的夜刺营不停的向谷中射来箭矢，不断的有辽军被箭矢射中，翻身倒地死去。

不过在军官们的努力下，辽军还是很快止住了骚乱，列起阵型，用盾牌防御着从山腰上射下来的箭矢。

一队辽军弓箭手躲在盾牌阵的中间，在夜刺营射出的箭矢稍稍稀松些的时候，张开弓弦，向着山腰上的夜刺营起了反击。

辽军的箭矢密如雨下，可他们是处在仰攻的状态下，而夜刺营官兵并没下坠的太多，向上飞来的箭矢在还没射到夜刺营官兵的时候，就纷纷的朝着山下落了去。

一场完全没有作用的反击！

夜刺营官兵上山，每人身上都带着足足五十支箭矢，当他们把箭矢放完的时候，山谷内已是有许多辽军躺在了血泊中。

在尝试反击没有效果的情况下，辽军放弃了抵抗，纷纷龟缩在盾牌阵后面，生怕自上而下飞来的箭矢会将他们的性命取走。

夜刺营起袭击之后，山谷内是一片骚乱。

杨荣双手叉着腰，抬手朝身后招了下，对身后的西塞军骑兵主力喊道：“将士们！杀进谷中，将辽军彻底歼灭！”

听说要起进攻，西塞军骑兵齐齐高举起兵器，高声呐喊着，在花青等将军的率领下，朝着山谷涌了过去。

率先冲到山谷谷口，田威并没有策马直接撞向设置在谷口的拒马桩，而是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挥舞着手中大刀，狠狠的朝拒马桩挑了过去。

一刀挑开拒马桩，他有纵身冲向更靠里面的绊马索。

几道绊马索接连被田威挑断，跟在他身后冲锋的西塞军骑兵蜂拥着冲进了山谷。

在西塞军骑兵冲进山谷的同时，半山腰上的夜刺营也停下了向山下施放箭矢，在柳素娘的带领下，重新朝着山顶攀爬上去。

谷内的辽军列起了防御上方箭矢袭击的阵型，却完全没有防范冲进谷内的西塞军重骑兵。

冲进山谷，西塞军骑兵纷纷用双腿狠狠的夹着马腹，催着战马加快度，撞向了辽军列出的阵型。

巨大的冲击力将许多辽军撞的飞了起来，这些擅长在马背上作战的辽军骑兵，此刻竟是站在地上，被西塞军骑兵如同砍瓜切菜般的劈砍着。

惨嚎声和喊杀声在山谷中此起彼伏，面对西塞军的攻击，辽军竟是连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十多名皮室军官兵护着萧挞凛上了马，在西塞军还没冲到近前的时候，狼狈的朝着山谷的另一头蹿了过去。

主动置身死地的辽军并没有等来最好的反击时机，而是被西塞军像是追赶一群野狗般驱赶着，纷纷倒在了西塞军的战刀下。

山谷中传来的阵阵喊杀传进了杨荣的耳朵，杨荣扭头向一旁的阎真看了一眼，小声问了一句：“你认为萧挞凛如何？”宋枭1o5

“弱！太弱了！”阎真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杨荣说道：“与大人相比，他的战术简直就像孩童间的玩耍一般。”

杨荣缓缓的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声，对阎真说道：“你错了。萧挞凛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如果是我，我也会像他一样把军队放置在死地，以激起将士们的士气，等待一鼓作气的时机。这场战斗，他输只是输在我们有夜刺营，而他们没有。”

阎真没再说话，只是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山谷方向。

朝身后的红秀骑官兵们看了一眼，杨荣接着对阎真说道：“红秀骑的官兵，多是单身女子。女子征战沙场，时日久了，必定会感到寂寞凄苦。等到李将军攻下涿州城，你安排一下，给红秀骑的官兵们准备准备，让她们也在军中找寻意中人，若是能撮合一些夫妻，也是我等做的好事一桩。”

“让她们都成了家，将来的仗如何打？”阎真摇了摇头，扭头看着杨荣说道：“这件事还是容后再议，眼下我还不想让红秀骑的姐妹们都身为人妇。”

“呃！”杨荣显然是没想到阎真会这么直接的拒绝他的提议，愣了愣，苦笑了一下说道：“好吧，那就等日后你觉着时机成熟了再议此事！”

二人说话间，柳素娘带领的夜刺营也朝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到了杨荣面前，柳素娘双手抱拳对杨荣说道：“回禀大人，谷内辽军士气已被打散，眼下我军主力正在追击辽军。”

“素娘辛苦了！”杨荣朝柳素娘点了点头，对她说道：“此番战胜萧挞凛，素娘可谓是劳苦功高，待过两日，拿下涿州，本节度使必有回报。”

话说到最后，杨荣朝柳素娘挑了挑眉毛。

看着他那一脸不正经的模样，柳素娘就知道他这句话里，一准是带着不太好的意思，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却没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山谷里还不断传出喊杀声，只是喊杀声越来越低，应该是战斗已经快要结束了。

当山谷内的喊杀声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杨荣看到从谷口冲出了一匹快马，一个人正手提长枪朝他这边快奔来。

“大人！”奔到杨荣面前的正是陈芮，他手持长枪，双手抱拳对杨荣说道：“谷内辽军已然尽数歼灭，并未现萧挞凛行踪，想来应该是在我军起进攻时从山谷另一侧逃走，请问大人，是否追击？”

“罢了！”杨荣摆了摆手，看着山谷方向对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