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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富贵-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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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下午,屁股还有些痛,瘸拐着骑马回家,却看到青衣被释放出来,边上还有一个妇人,翠儿正在给青衣上药。宋九皮粗肉厚,又是官员,衙役不敢当真重打。青衣细皮嫩肉,又是僮子,衙役那是真打,就是二十笞,也将青衣打得不轻。

这没有多大问题,笞也就是用小棘条抽屁股,非是杖,伤皮肉不伤骨头的一种刑罚。青衣修养几天伤势自会全愈。

宋九问:“青衣,你怎么出来了?”

“九郎,我也不大清楚,似乎是有太监下诏,是陛下放我们出来的。”

“还是陛下好啊,二大王实在可恶了。”翠儿道。

玉苹苦笑。

宋九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出来,然后看着妇人,略有些姿色,大约在毕家过得不好,再加上关在开封府近一个月时间,人显得十分憔悴。问:“你是青衣母亲?”

“妾身正是。”

宋九想了想说:“玉苹,家里面挤,你带着她与李妈妈挤一挤。”

“好。”

青衣说道:“九郎,我冤枉哪。”

“有什么冤枉的,韩熙载学士才华出众,可屡遭打压,岂不是更冤枉?”

“那不同。”

“不同也同,既然出来了,此事以后莫提。”

郭大匆匆忙忙进来,说道:“九郎,人手我找好了,但青衣放出来,我们要不要去和州?”

还真将宋九难住,但闹成这样子,不好请教赵匡义了,于是深思……

第一百五十四章 花蕊夫人(下)

宋九想了很久,说道:“去,不但去,一定要查一个水落石出。并且青衣释放出来,马知州说不定还会暗中配合你们。”

这句话意思只有玉苹一个人懂,明面上宋九似乎与赵匡义闹翻,赵普再从中作鲠也就没有多大意思了。但宋九没有点出来。郭大走出,玉苹担心地看着宋九。

宋九挤了眼色,对青衣说道:“好事多磨,先苦后甜,吃了一些辛苦,从此母子团聚。”

“也害了九先生挨了二十笞。”

“我没事,皮厚肉粗。”

“青衣何德何能……”青衣感谢得要哭,玉苹笑了笑,青衣运气还是不错的,从宋九嘴中得知一些消息,京城还好一些,有的地方依然视人命如草芥。他运气好,第一个主人是韩熙载,对他不错。第二个名义上的先生,实际的主人对他又不错。生在这个乱世里,这就是福份。

宋九走了出来,玉苹轻声说道:“人已经放出来,不用多事了吧。”

虽然学舍沾了宋九的光,赵匡义时不时来,赵匡胤还来过,见了许多大人物,但那是见,赵普对普通人来说,仍然是云端。那怕他吹口气,三江会掀浪,五岭会腾烟……

“玉苹,这是二大王授意的,起初与赵普无关,也不值得他去做,我职位低,又非是二大王核心人物,再说朝廷还需要我的学问,无论怎么卷,顶多贬我的官,笞杖那么几十下,多这个事没有作用,说不定还会让陛下生疑心。我查的就是这个,不是赵普也能查,因此二大王让我查。为什么有人陷害青衣,有三个原因,一是与马知州有仇,一是与韩熙载有仇,一是与我有仇。但有京城的人去过和州,那与韩熙载无关了。马知州缄默,那与马知州无关了。”

“是你的仇人?不会啊,当时案发时,你还没有与王全斌结仇。”

“那也不好说,例如石汉卿,或者意想不到得罪的人,天知道呢,查一查就清楚了。也不会是王全斌,他是大人物,若心中怨气不消,在巴蜀就能将我击杀,杀了也白杀。况且我虽得罪了他,也给他立了首功,对于他们来说,功劳最重要的,能算是两相抵消。何必对一个学子下手?这是真正小人物做的事,非是赵普,非是王全斌。不过这些小人物也可怕,后面的事务多,有这个人盯在暗处,我会难受的。”

“这样啊。”

“二大王不好查和州的事,但只要在京城将此人找出来,二大王这次吃了一次暗亏,以他的脾气,此人将会倒大霉了。”

“这样也能查。”玉苹道。家中产业越来越大了,今年还要好一些,钱一起投下去,渐渐看不到钱,人不会眼红。到了明年收入回来,钱多了,眼红的人就会多。说不定将这个人找出来,还能起一个警示作用。

郭大很快找到四个人,一个叫刘海,一个叫张达子,一个叫戚少春,一个叫黄清,至少看上去个个都精明强悍。四人都是在瓦子里混饭吃的,未必如郭大,但想来也不会差。

宋九给了他们钱,还买了一匹黄骠马,让五人暗中前往和州。但宋九本人却是很忙,花了三四天时间才将码头的事务理了一遍。这才是自己的,灾民虽回去了,也不过刚走不久,听说灾民临遣返回家那一天,个个伏下哭泣,山呼万岁。这是造福百姓,培养恩情的大事,宋九不会将这个恩德往自己身上放,那是自找没趣。而是向灾民灌输,这是陛下旨意。也苦了一秋一冬半个春天,但走的时候,个个都带了一些财产与家当走的,一场大灾没有使他们遭难,反而使他们得到新生。

因此走的时候山灾民个个呼万岁,放声痛哭。

战争给百姓带来巨大创伤,安史之乱后,最苦的就是中原百姓,随后是江淮,没有想到自己碰到这样的仁政,一些百姓中的长者感慨万千。至少以后这批灾民会忠于国家。万岁喊得赵大开心了,又拨出一批款子,再度安抚灾民。

这与宋九无关,但因为灾民多,加上大量民夫,工程进度快,速度跟上了,问题却是多多。宋九回来后必须一一矫正。再加上各种耽搁的试验,这最少得十几天才能弥补回来。

反正学子学期一定要延长了。学子的学习还是放在最后的。但宋九在矫正,新的事务又产生了。工程仍在继续,各种花草树木源源不断运来。

不能乱载一气,必须将以后的各项工程进行准备丈量,才能确定植物载在何处。

宋九回来了,反而让学子的学业有些荒怠。不过这也是一次很好的实习课机会,一百九十名学子散在各处,一是协助宋九,一是观摩学习。两个博士两个书吏不大好说什么。宋九下去,活民无数,虽会让学子学业耽搁一点,那也是值得的。

春天深了,桃花处处开。

河洲热闹是在东面,西边更大片地区都是荒废着的,除了试验室形成的小村落孤零零的耸立在西边高地上,其余地区只有一条水泥路,看不到余下的人家。

但春草生了出来,一层碧色,象烟象霞,十分可爱。

韩重赟从试验室将宋九截走,说道:“陪韩某走一走。”

来到码头边缘,韩重赟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说道:“宋九,还有一个月码头就要结束了。”

“是啊。”

“韩某又要清闲了。”

宋九不敢接话。

“但也好啊,省得学杨信。”

宋九还是不敢说话,杨信顶替了张琼职位,开始也比较认真,可能有人指点了他,将他吓着,于是忽然生病,得了喑病,也就是一个好好的人不能说话,变成了哑巴。按照科学的医学观,有这种病吗?宋九想不通,但这时代就有人相信。这人不能说话,问题来了,但杨信幸运,他有一个童奴叫田玉,与他十分熟悉,能揣度其意,因此每奏事,或与宾客谈论,或指挥部下,杨信就回顾田玉,用眼色或手势将意思转达给田玉,真不行,在手掌写字,然后让田玉代他来说。因此别的人上朝是一人上朝,他上朝是两人,后面带着一个童奴。

然而没有一个人说他不对。

反正现在规矩不严,比如后来的刑不上士大夫,至少不能打文官,但赵匡义照样笞了宋九二十下。

其实大家也懂,这是避祸的,但一个好好的人装哑巴,那多难受?

“韩将军,真不行,以后在这里买一个宅子吧。”宋九道。京城里的事就会多,特别是皇宫附近,但现在权贵还喜欢往皇宫附近凑。出了城,至少名义上离京畿核心远了,反而乐得逍遥自在。

“这倒是好一个好主意,对了,这些宅子什么时候建?”

“地太贵,河洲各项工程未造起来,人气也不旺,建了也卖不出价钱。要等几年,那时候国家更会安定,百姓手中的余钱多了,各项工程建设得差不多,才能建宅子。”

“这个钱你也要赚黑心钱?”

“那倒不是,什么黑心钱,韩将军,你说得太难听了。”

“你打算卖多少钱一栋?”

“韩将军,地价如此,肯定贵,但不会赚多少钱,主要还是让河洲形成人气。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崇业训业他们投了两千贯在里面,就是它的分红,几年后也足以让你有一栋豪宅。”

“多少钱?”韩重赟对此比较好奇。

“韩将军,我算一笔账,未来要交税的,城郭税与商税,这个不计较,就算地皮钱,抛去码头、书院,不足三千亩,要交五百六十多万缗钱,甚至还要上浮一些。那就是二千多缗钱一亩地。实际居民区是永久性住宅,这些商业区四十八年后会交给朝廷。这样算来,它的价格还会更高一些。然后是花草树木,整个河洲绿化可能会达到十几万缗,再加上各种小桥亭台水榭等等,一亩地的建筑会在三四千缗钱,甚至更多。”

“这么贵,谁买?”

“放心吧,到时候想买也未必能买得到。”

“怎么东西一到你手中就变得贵起来?”

“这叫智慧。”

“别扯什么智慧,若有智慧,也不会挨那二十下揍。”

“不揍青衣能释放出来吗?”

“不是青衣,二大王终是开封府尹,你经营河洲,是二大王管辖范围,想找你毛病,太容易了。”

“不会的,他还有一万多缗钱契股在里面,等着分红呢。”

“行,你这小子。”韩重赟大乐。

这时一辆香车向这边行来,到了他们面前香车停下。从车里两个婢女扶着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妇人,走了下来。

妇人长得十分美艳,在薰人的春风吹拂下,妇人风姿绰约,人比花更美。甚至宋九认为不亚于潘怜儿,至少那一种成熟的风情,潘怜儿是没有的。韩重赟不解风情,皱起了眉头,未说话,但看样子认识。

妇人来到他们面前,盈盈一礼,说道:“见过韩将军,九郎。”

“见过徐夫人。”韩重赟冷冷地还了一礼。

姓徐,这样的相貌,以及那一口蜀音,宋九知道她是谁了,正是传说中的花蕊夫人徐氏。徐氏又来到宋九面前伏下施了一个大礼,说道:“妾身替千万巴蜀百姓感谢九郎。”

“不敢,我只是奉皇命西下,你若感谢,只能感谢陛下。”宋九道,然而他脑海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第一百五十五章 烧酒会(上)

街坊的传言未必正确,如果花蕊夫人能得到赵匡胤的宠爱,凭借她一句枕头风,也不用自己下去为难了。但这个妇人确实很是艳丽,可能两人有那么一点儿暧昧关系,仅是赵匡胤不会为之所动。

实际蜀国平,因为宋朝缺少文臣,许多大臣为宋朝所用。至少巴蜀富足,这些大臣也有功,包括孟昶的几个儿子。那个太子孟玄喆打仗是笑话,却精通文学,移镇贝州,听说有治迹,最少胜过宋朝许多文臣。次子孟玄珏为金吾卫仗,与花蕊夫人同住在河北那个五百间房屋的豪宅里。另外还有伊审征、诸葛亮王昭远、赵彦韬、龙景昭、幸演逊、李廷珪、毋守素、欧阳迥等人。但中间缺少名臣,多未得重用。

可能是因为坊间传言的原因,韩重赟才对徐氏十分厌恶。

徐氏又说道:“九郎不用谦逊,妾身在此深谢。”

“不敢,不敢,徐夫人,我与韩将军还有事务在身,不便了。”宋九说完,拉着韩重赟的手到了码头里。

“红颜祸水哪。”

“也未必,武则天将唐高宗迷得不知天南地北,但她并没有被太宗看中,连偶尔的几次陪寝还是得徐妃恩情,才得陪寝于太宗。”

“你还不是被潘美家那个小娘子所迷?”

这成了宋九一块心病,当初说好的,自己一回来就派人上门求亲,结果回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又考虑玉苹的想法,事就拖了下来,不知如何办。但宋九对这个徐氏还是持同情心理的,去了益州,他为了解百姓情况,仔细询问百姓。因为益州比较安定,又与王全斌打了一个赌,在益州时间呆得最长,只是因为心情不大好,没有看什么风景。但使他听说了许多事,包括这个徐氏。大多数百姓比较认可,也听说了徐氏多次劝说孟昶,只是孟昶不听,她只是一个女子,无可奈何,以至亡国。

现在她来感谢宋九,也说明她心地不恶。

想到这里,宋九扭头看了一眼徐氏,她站在哪里没有走,宋九要避嫌,韩重赟不屑,二人的反应多少让她惆怅。薰薰的河风吹来,景色美好,宋九却没由来地感到她的萧索。

春天更深。

河洲上到处是大团大团的绿意。

宋九稍稍忙安定一点,这些天衙内一直找个不停,让他打发了。太忙了,带着学子都没有停下。衙内看到这种情况,也就不好意再来找他。然而有的事是要说的,比如账目,钱的去向,工程进度,以及一些想要赚高价蔬菜钱的……还有酒。

宋九买来十几只羊,以及一些菜蔬,在河洲上举办了一次烧酒会。

广邀衙内,以及他们家人,还有诸学子,几个先生。

宋九请了几个厨子,开始磨刀霍霍向山羊。几个役作推出一个个铁架子,也就是烧架,用锡焊接的钱丝网,下面有炉子,炉子里升起木炭。

这种焊接工艺比较落后,成本也高,不过这段时间用得多,工人做起来熟练了。它还有其他的一些用途,例如一些球拍。

厨子开始将羊宰割,然后切成一块块薄薄的肉片。

算是新式烧烤,以前宋朝也有烧烤,但大多数是大块肉,甚至整羊。很难说高下,若是烤得好,宋朝原先的烤法外焦里嫩,味道也不错。但烤得不好,不易入味。

来的人多,天气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比如即将来到的清明节出郊外踏青。宋九的地位越来越高,也能真正进入他们这个圈子。来了许多衙内,有的还带着他们的妻子与孩子。

宋九不停的招呼着。

王全斌两个孩子王审钧与王审锐也随着衙内过来。

王审钧岁数略大一点,快奔三的人,看到宋九冷冷地点点头。若非与河洲账目有关,他们投入很多钱进去,王审钧都不会来。王审锐岁数尚小,才二十出头,脾气火爆,见了面直接问道:“宋九,你这一次西下好威风啊。”

几个衙内面面相觑。

作为他们想法宋九下去是做得不错,就算是妇人之心,那也是皇命,人家看的就是流民与巴蜀百姓怨气,解决的也就是这个。但宋九功劳是踩着王全斌名声上位的。

宋九低头继续调着配料,淡淡说道:“二郎,不威风啊,吓坏了。二郎若是反感,我只说两件事,第一件事巴蜀四五路大军,本来因为分赃不均,四分五裂,无人能统辖,以至叛乱不能平灭。但现在是何人领首,又将是何人得这第一功?”

王审钧正在无聊地看汴水上的帆船,听到这里,将头扭过来注视着宋九。

宋九继续平淡地说:“二郎,你也成亲了,若是与你娘子偶尔伴一个嘴儿,会不会对外人说。巴蜀那边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也有一些官员也不错。但文官有治之功,无平之力。武将有平之力,却无治之功。我下去是巡察使,也是官员。好与歹是内部矛盾,这不当张扬的,况且张扬出来,难道是一件美事。然而中书一干小吏觉得惊奇,到处传扬。我刚返回京城,听到坊间种种神奇的说法,我都呆住了。不一定是我做得对,也不一定是你父亲做得对。对与错只能陛下来判断。中书小吏到处宣传,能怪我吗?这些说法不是出自我嘴,而是各书吏的嘴。”

宋九不会提赵普的。

提了也没有人相信,人家赵普值得陷害你吗?可消息确实是从中书传出来的。

王家兄弟如何想,或者王全斌如何想,与宋九无关了,但有一点宋九敢确定,王全斌再厉害,绝对不敢去找赵普的麻烦。这个闷心亏只好受了。

宋九也只说了这两件事,赵匡义说带他们获利的什么,宋九做不来。若宋九是赵匡胤,说句不好听的,管王全斌立多少战功,也将他人头斩来替几十万受害的无辜百姓祭典亡魂。

潘惟德打着圆场,道:“二郎,看来你真误会了,九郎有什么本事与你父亲作对,想找死啊。大不了就事论事,顶撞了你父亲几句,别当真,若连这个气量都没有,我们还能交往么?”

王家兄弟确实让宋九说动了,至少在巴蜀确实以王全斌为首,而这一切正是宋九的功劳。

王审钧在边上冷不丁地说道:“九郎,不能怪二弟,街坊上传得狠,说我父亲吃人肉,挖人心,割人乳。”

“这倒不至于,顶多你父亲贪了不少钱。”

“得,你还不贪钱。”王审钧乐道,贪钱不是吃人肉,那不要紧,一拍宋九肩膀,算是揭于此节。有没有真揭过,宋九也不以为意,马上王全斌一回京城,不知道有多少言臣准备用牛刀将王全斌大卸八块。而且这么多衙内,各有各的矛盾,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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