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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温婵怯生生的躲在秦淮遇的身后，总感觉黑暗中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自己，那种感觉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她不禁在心里默默说着，娘的，你跟凤阙有仇就有仇，干嘛死揪着我不放？

　　　　“你竟是堕神？我九尾狐族身为上古神兽，向来清白，怎会有你这般堕神的存在？”染久身为族长，自然要保着九尾狐族的声誉，纵使对方乃上古神之尊，凭她一己仙身根本无法与之对抗，也要拼尽全力。

　　　　女子轻轻笑了起来，如同羽毛拂在人的心头，说道，“染久，你终归年轻气盛了些，不过我倒喜欢的紧。既然你们来了我曲倾的地盘，那便有的是机会缅怀过去，你还是赶紧喝了圣池之水解毒吧。”

　　　　染久迟疑的与青衍和顾温婵眼神交流了番，望了望面前泛着银光的水池，踌躇不前。

　　　　秦淮遇的脑中快速的闪过曲倾的名字，隐约中似乎有些印象，司乐之神，歌声宛转悠扬，比夜莺更加动听，性格温顺异常，只是她为何沦落为堕神的境地？

　　　　“哈哈，还以为你这丫头的性子有多刚烈，还不是像凡人般畏首畏尾，即便你不喝这池水，死期也近在咫尺，何不试试，也免得让我小瞧了你。”曲倾的声音响了起来。

　　　　染久握紧了拳头，青色的筋暴起，她说道，“我尊称你一声前辈，染久并不是害怕死亡才畏惧不敢向前，只是族中尚有未处理好之事，必须留着性命，免我族人受惊，虽然染久唯有两日可活，但心里也庆幸着，至少两日便足够让我拯救族人，因着释然许多，便是不喝您这池水也罢。”

　　　　“丫头，我说过，你乃是我亲手所造，所以我让你生你便生，我让你死你才能死，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说着，也没见周围有任何迹象，染久的身子便像是有人拉扯着般飞速的向前掠去，噗通一声掉入圣池中。

　　　　染久挣扎着想要从圣池的边缘爬上来，怎奈这圣池的水却不像平常海里河里的水般，有浮力能让人上下，她只觉得身体沉重万分，不断的下坠下坠，呛了好几口水。

　　　　“你们几个若想她活命，就不要贸然出手，圣池之水，可治愈万病，六界之人，谁不梦寐以求，没想到今个竟有人需我强着才肯喝，啧啧，可惜这凡间衣裙上的灰尘玷污了我的池水。”曲倾的声音里带着些惋惜，倒不像是在作假。

　　　　虽说曲倾的话里带着劝诫的意味，顾温婵却发现她的身体根本向前动弹不得，更别说救下染久了，秦淮遇则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场好戏。

　　　　“时间也够了。”曲倾话音刚落，染久便被抛上岸，衣服竟然未沾一点水渍，只是剧烈的咳嗽表明她刚受过非人的折磨。

　　　　“染久，你怎么样？”随着染久的上岸，施加在青衍和顾温婵身上的束缚便松了开，两人赶忙跑到染久的面前，扶起了她的身子，关切的说道。

　　　　事实上，染久除了肺里呛进的水过多外，整个人比先前神清气爽了许多，兴许这圣池之水还真的有奇效，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顾温婵看染久只顾咳嗽，以为她的病更加严重了，气愤的站起身，指着虚无的空气说道，“我们跟你素无恩仇，染久中毒已经很可怜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简直没有人性！”

　　　　看了眼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染久，顾温婵更气愤了，再次问道，“还有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有本事出来啊，跟我们面对面的谈，到时候把你打的人头猪面，你站在你相公面前他都认不出你。”

　　　　顾温婵说完这句话后，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压降低了许多，良久的沉默，让在场的人几乎都要窒息了般。

　　　　曲倾的声音终于再次响了，“凤阙，原本我还想着你我始终万年前的旧相识，既然你先将过去牵扯，那好，我便现身与你谈谈。”

第146章　青丘之山13（）　
染久的咳嗽已经停止，她拉着顾温婵的胳膊说道，“姐姐，曲倾前辈没有害我，我已经好了许多。”

　　　　顾温婵一脸欣喜的望着染久，问道，“你的毒都解了？”

　　　　染久点了点头，顾温婵激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这下她终于不用与整个仙界为敌了，凌霄派那边，她自会去负荆请罪，师兄那边，她也会好好说说，师兄最是疼爱她，相信会理解她的初衷。

　　　　容不得顾温婵高兴太久，曲倾的身影便倏地出现在圣池面前，盯着她的美目中寒光闪闪，放佛有着极大的怨气般。

　　　　最让众人震惊的不是曲倾脸上的半幅面具，而是她竟然身着鲜艳无比的大红色嫁衣，头上梳着精致的发髻，妆容尚未脱落，放佛待嫁的新娘。

　　　　曲倾娇小的嘴唇轻轻上扬，迈着脚步缓慢的向前，身姿摇曳，如弱柳扶风，虽脸上带着半截面具，却别有一番风情。

　　　　“凤阙，好久不见，不认识我了吗？”红艳双唇轻启，带着些蛊惑人心的感觉。

　　　　顾温婵扫视了下周围，确定曲倾口中的凤阙是自己无疑，顿时耷拉下了一张脸，说道，“这位姑娘，我的名字叫顾温婵，当真不是你所说的凤阙，怕是你认错人了。”

　　　　曲倾眸中寒光更盛，右手一摆衣袖，宽大的喜袍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她的声音阴冷了些，说道，“凤阙，休要狡辩，你身上的气味纵使过了上万年，我还记忆犹新，更何况，此生此世，生生世世，我绝对不会忘记你，你带与我的伤害刻骨铭心！”

　　　　顾温婵吓得赶紧往后蹦了几下，疯了疯了，真是疯了，这疯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啊。

　　　　染久挡在曲倾的面前，双手抱拳，说道，“前辈救命之恩，染久铭记在心，只是姐姐乃我至亲，她并非前辈所言之人，还请前辈不要为难我们，且染久有要事在身，如前辈不嫌麻烦，还请告知此地洞的出口在何处？”

　　　　曲倾再次拂了下衣袖，将挡在她面前的染久重重的摔在墙壁上，巨大的回响在空荡的山洞里尤为清晰。

　　　　染久强忍背部脊椎断掉的疼痛，半蹲在原地，口吐鲜血。

　　　　“这只是小小的教训，让你知道对长辈起码的尊重。”曲倾冷着脸，看了眼一脸关切的顾温婵，不禁冷哼一声，“凤阙，没想到前世我们斗得你死我活，现在你竟然与我亲手所造之人情同姐妹，真是造化弄人啊。”

　　　　青衍皱了皱眉，问道，“你口口声声说染久乃是你亲手所造，到底什么意思？”

　　　　曲倾望了眼染久，说道，“正如我所说，数万年前的神魔大战，我并未参与，虽我痛恨神界，但神界覆灭，灵力涣散，对我终究是有影响的，幸而魔族被凤阙重创，我才躲过了这场浩劫。当年我亲妹妹乃是神君身旁最得宠的妃子，神君赐予她圣池以供九尾狐族昌盛繁衍，她把圣池交予我保管，却没有机会再拿回去。”

　　　　“我便回了青丘，找了安身之处，将圣池安放此处，数万年的孤寂时光，偶尔我便闲着无聊，便学着女娲娘娘造人用圣池之水捏了泥人，按着我的模样精心为她画眉描眼，后来当她逐渐成形之时，施了一半灵力将她幻化成人。”

　　　　染久睁大了眼睛看着曲倾，抓狂般的喊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说的肯定都是假的，骗我的……我有娘亲有族人的……”

　　　　曲倾看到染久几近崩溃的样子，脸上并未有任何怜悯的神色，继续说道，“也多亏了你被圣池之水灌溉过，因此即便中了毒也能撑如此之久，换做旁人，早就转世轮回了。在那之后，我亲自抚养了你几日，便厌烦了你的吵闹，正巧你娘亲那日自树林经过，我便将你扔了上去，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曲倾说的轻描淡写，丝毫不顾忌听闻此言的染久内心已翻江倒海，她竟是由泥巴捏成的？那娘亲对她数千年如一日的疼爱难道是作假的吗？为什么直到她临死前都绝口不提？

　　　　望着染久突变的脸色，顾温婵连忙走上前去，扶着她，说道，“染久，你别听那疯女人胡说，她以为她是女娲吗？还编造出捏泥成人的故事来骗你，她不过就打着你娘亲已经仙去，死无对证的主意。”

　　　　“哈哈哈，凤阙，想不到万年不见，你竟学会了安慰人，只可惜却笨了许多，我曲倾再怎么落魄也是世上仅存的神，至于编些莫须有的谎话来骗黄毛丫头吗？”曲倾笑的张狂，红艳的嘴唇更加妖艳。

　　　　“既然你说染久是你根据自己的容貌，捏成泥人所变，为何带着面具，不让我们看见你真实的容貌，这样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青衍沉着的声音响了起来，并未像顾温婵那般持绝对怀疑的语气。

　　　　曲倾素手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脸颊，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眼眸里透出了点点水光，随后歇斯底里的指着顾温婵，说道，“贱人，还不都怪她？”

　　　　顾温婵一脸的莫名其妙，这疯女人怎么回事，什么事都赖在她的头上，她们也是第一次见面好不啦？再说，她可是神，而自己不过区区人类，怎么会打得过她呢？

　　　　“曲倾下神，恐怕事实跟你说的有些出入吧？早在数万年前，你便嫉妒凤阙的上神之位，更是记恨凤凰一族明明数量稀少，却可以在神殿独自称大，即便后来九尾狐族费尽心思将族中最貌美的女子，也就是你的亲妹妹送至神君面前为妃，也未能改变凤凰族与九尾狐族的地位悬殊。”秦淮遇忽然凉凉的开了口，准确无误的击中曲倾的痛脚。

　　　　曲倾果然怒气冲冲，大声说道，“秦淮遇，别以为你是魔界之尊我就怕了你，我等待万年，不过为了再见凤阙一面，报了当年杀夫之仇。不知道魔尊会否念及与凤阙的旧情，插手神界之事，出手相帮，只是我想你过去背叛她背叛的那么彻底，我想你们也不会有旧情的，纵使你会出手，我也必定拼到鱼死网破。”

　　　　杀夫之仇？顾温婵在心中喃喃着，什么时候他们的仇恨竟然上升到如此等级？拜托，她这辈子连只鸡都没有杀过，怎么可能有那胆量杀人啊？

　　　　“你别胡说，姐姐从未杀过人。”还未等顾温婵加以争辩，染久便率先替她说着话，语气中的笃定信任不禁让她暖了一暖。

　　　　“从未杀人？哈哈！凤阙可是堂堂战神，保神界一方平安，杀过的人不计其数，你现在竟说她从未杀过人？对了，你们可以问魔尊，他可是最熟悉不过呢？前世你害凤阙那么惨，现在又处心积虑的接近她，目的为何？”话说到最后，曲倾目光狠毒的望着秦淮遇，已经有威胁的口吻，似乎在告诫他不要轻易插手此事，否则便将往事公之于众。

　　　　顾温婵再也忍不住了，突地站起了身，说道，“疯女人，你不要在这胡言乱语，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你说的凤阙，别把什么罪名都往我身上扣。”

　　　　“看来你对自己的身份还不够清楚明了啊，但事实容不得你狡辩，早晚有一天你会得知自己的身份，不过现在，估计你已经活不到那时候了。”曲倾的脸上带着阴鸷的笑容，说道。

　　　　曲倾缓缓的踱步到圣池的面前，怔怔的望着倒影中的自己，说道，“我不想你死的不明不白，你现在还未恢复前世的记忆，就让我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也算是将我数万年的顾忌找个倾诉的出口。”

　　　　“魔尊有一点说的没错，当年我着实嫉妒你凤凰一族的地位，嫉妒你位居上神之位，而我纵使再努力，唱破了喉咙也只是下神。因着凤凰族和九尾狐族的上古神兽名号之争，更因着神君明媒正娶的神后乃是凤凰一脉，而我的妹妹却只能屈为妃子，两族便世代为天敌，水火不相容。”

　　　　“一日，我去往妹妹的寝宫，听到她轻声啜泣的声音，再三询问得知她在神后面前受了委屈，年轻气盛的我便准备找她理论，谁知却遇见你在神后的殿前守着，我百般挑衅，你也不予出手，后来你指着身后的副官说，我若打赢了他，你便与我决斗，到时你自会带我到神后面前。”

　　　　“那副官名唤沈昼，乃是神殿年轻有为的将士，跟随你大小征战无数次，可想而知他并不好对付，我纵使拼尽了全力也未能撼动其分毫，九尾狐族族人天生便有异样的执拗，我不服输的找他不下百次，他就像陪小孩过家家般跟我过招，偶尔还教我些法术，那段时间真是我法术最精进的时候了。”

　　　　“后来的某一天，我再去找他时，却听闻他跟随你出征，莫名的，等待他回神殿的日子里，我的心中有着牵挂，眼前总是浮现出他的音容笑貌，那时我便知，我已对他情根深种，这或许就是人间所说的日久生情吧。”

第147章　青丘之山14（）　
顾温婵远远的望着蹲在圣池旁边，满脸尽是回忆的柔和光彩的曲倾，心中没来由的有种熟悉的感觉，她过往的模样应该像是呛口小辣椒般，总是咋咋呼呼的，完全不像是能唱出甜美歌曲的人儿，现如今怎么变得如此内敛。

　　　　顾温婵慌忙摇了摇头，她从未见过曲倾，怎么会知道她过往的性格？

　　　　曲倾断断续续的声音紧接着传入顾温婵的耳中，“你能了解那种等待心爱之人的滋味吗？早就听说东海有女，望夫成石，起先我还不清楚那是种怎样的感情，直到我亲身体会后，才能明白。胜利的号角响了起来，神兵全部回归，我找了许久都未找到他的踪影，心就放佛跌入了万丈深渊，整个人身体从头到尾的凉。”

　　　　“幸好，上天看我两人尚未各自表明心意，怜悯于我，他只是重伤，于千万人中，我们两人相互注视，周围的一切放佛静止了般。他拼着最后的力气来到我面前，只给了我深沉的拥抱，便晕了过去，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他满身的血腥味，更忘不了那时我怕他离去的恐惧，那时我的想法就是若他死了，我就随他而去。”

　　　　顾温婵听着她柔软的声音，脑中放佛浮现了张男子刚健的脸，浑身浴血的站在千万大军间。

　　　　“在我的精心照料下，沈昼的伤势渐渐好转，我们也正式相爱，并请神君赐婚。那时九尾狐族和凤凰族的争斗在我眼里已经没有那么重要，对你的敌意也渐渐衰退，只因他提及你时，口中都是满满的崇拜之情，他说整个神界，属你最英雄，且丝毫没有上神的架子，与手底下的每个神兵都自来熟。”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们即将大婚之时，神君下令，前方有敌来犯，他二话不说脱了喜服跟你走，我便身着嫁衣，唱着哀怨的歌，表示我将等他回来的决心。只是这次，并未向上次那般幸运，我找遍了神殿，甚至不顾危险跑到战场，徒手拔着每一具尸体，那时的我披头散发，满手血腥，就像是修罗地狱里勾魂的罗刹，但我顾不得，我只想找到他。”

　　　　说到这里，曲倾缓缓闭上了双眼，两行眼泪顺着面具流了下来，滴落在圣池中，激起小小的涟漪，而她的模样，就像是随时会离去般，脆弱的让人心疼。

　　　　“我没有找到他，但我听到了来搬运尸体神兵的议论声，也就是事实的真相。对方的主将当时已经投降，你却不依不饶，派沈昼前往追捕，自己却站在五彩祥云之上俯视，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杀，随后才上前将对方主将擒了住！”

　　　　话说到这，曲倾原本柔和的声音猛然提高，带着恨意的双眼狠狠盯着顾温婵，说道，“沈昼说，你虽为女子，却有将领之才，百战百胜，被封战神乃是情理之中，沈昼说，你虽为将领，却最是体恤将士，拼着全力也会保他们性命。可结果呢，你却让他去送死！”

　　　　“那场战役，对方主将可姓秦？”秦淮遇忽的轻轻问道。

　　　　“没错，那场战役的主将就是你的父亲，魔界大将军，六界叛徒。”曲倾字字句句，清晰无比，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秦淮遇，放佛要看穿他的内心般。

　　　　秦淮遇脸色突变，周身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看着这般模样的秦淮遇，顾温婵的心中忽然有种莫名的恐惧。

　　　　偏偏曲倾还丝毫不给众人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纵使你父亲在魔界如何英雄神武，还不是抵不过战神之威，凤阙竟然丝毫未顾忌扶摇姑姑，那样决绝不留余地，我想当时若是扶摇姑姑站在她的面前，咱们神界刚正不阿的凤阙也会将她抓捕，毕竟神魔之恋乃是六界禁忌啊。”

　　　　神魔之恋？众人皆是无比震惊的看着秦淮遇，他竟是神魔之子？

　　　　“曲倾，趁我还没发怒之前，最好赶紧闭嘴，惹我的后果你承担不起。”秦淮遇并未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简单的说着这番话，落入旁人耳中便是巨大的威胁。

　　　　曲倾果然识相的不再言语，转身朝顾温婵继续说道，“我和沈昼的相遇相识因着你，和他的生离死别更是因着你，所以你即便化成灰我都认得。苍天有眼，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让我等到你，能够一解我的怨恨。”

　　　　曲倾只是稍微一动，染久和青衍便瞬间挡在她的面前。

　　　　曲倾深深的看了染久一眼，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