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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她拉紧被子，又拭了拭她的额头。所有的动作都自然流畅，却也不过分亲昵。

　　过了一会床的另一边终于微陷，也平静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男人传来细微绵长的呼吸声。

　　佟晓曦微微松了口气，将腿和胳膊伸展到被子外面。

　　窗外有风，微微的吹起两侧的缦帘，这样的高度和视野使夜空的繁星，城市的璀璨与房间的舒适极其完美的融合，很适合缔造美丽的梦。佟晓曦回想今夜发生的一切，男人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不同了，技巧比从前娴熟了许多，无论他如何兴奋依然能稳稳地操控着整个过程。可这样的驾驭能力却使她有些不安。

　　东方渐渐露出了鱼白肚，城市的灯火也渐渐隐没在白的世界里。这不属于它的世界，不甘也好不舍也好，也要自觉的消亡。她回头看了看正在熟睡的男人，不禁笑了。他的睡姿和湛湛十分相似，也是手臂举过头顶微微歪着脑袋，可爱至极。他的眉心也是舒展的，脸上卸下了平时的犀利和漠然，回归成最简单最平静的样子。这个世界，男人拼命的装老成，女人拼命的装可爱，无非是想拼命掩饰不够自信的心理，掩饰一份对未来把握不住的困惑和恐慌。唯一不公平的是，男人随着岁月的打磨后无须再装了，而女人则随着岁月的蹉跎是无法在装了。那么结果无疑是男人成熟了，而女人老了……

　　佟晓曦轻轻叹了口气，十分不舍的下了床，寻找到已经变得皱乱不堪的衣服穿在身上，匆匆离开酒店。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落荒而逃，慌忙到来不及打量一下房间的样子，甚至忘记了那个酝酿许多的临别前的吻。可是她为什么要逃？是因为五年之后在某个清晨，突然要面对他醒来，自己会尴尬？还是怕清醒时，在他脸上再也找不到昨夜那种温情？也或许只是简单的想回去换身衣服吧，她想。

　　回到家里，简单的洗了澡，躺在床上依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突然有条手机短信进来：调戏完了，就不负责任的逃了？佟晓曦忍不住笑了一下，合上手机没有回。接着对方又发来了第二条：记得要做个负责任的人。白天多睡一会，下午来我办公室有事和你说。

　　枕着这两条看似不带任何亲昵的短信，她却塌实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电话铃声惊醒的，她接通电话含糊的说了声“喂。”

　　“妈妈，你在睡懒觉觉？没有想湛湛？”

　　佟晓曦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人也清醒了几分“想，怎么不想。”

　　“妈妈乖，湛湛也想你。”

　　“湛湛也乖。有没有听外公外婆的话？”

　　“有。妈妈要记得哦，提醒蓝叔叔下午来外公家接湛湛。”

　　这大概是他今天最大的心愿吧。佟晓曦笑着答应下来，又嘱咐了几句才不舍的挂断电话。此刻，墙壁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九点的位置。她突然想起了专访，真是令她头痛的问题。对于蓝龙集团在短速的发展过程中的岖起，无疑一定有它的强于别人的优势，对于蓝总的才智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只是太官方的通篇赞美，似乎太无生趣，有敷衍报社和读者之嫌……总之，她突然觉得这篇专访由她来完成，似乎有些怪怪的。

　　上午十点半，佟晓曦准时达到蓝总办公室，奇怪的是房间空无一人。正在她愣神时，张洁走了进来，递给她一份打印成册的资料，笑着说道“蓝总去西区参加刚刚建成的大型娱乐场的剪彩仪式，他早上四点时把这份资料发到我的信箱的，让我把它打印好交给你，说是对你的专访有帮助。”

　　张洁出去后，佟晓曦坐在沙发上仔细的翻阅这本资料，这是一份蓝龙集团从建立，发展到一步步走向辉煌的发展史，虽然仅仅是短暂的三年，历程跌荡起伏，并没有外界传说的那么神话，而是一步步坚实的走过来的。并且这份资料应该是由蓝城亲自整理的，因为里面添加了许多他的心理历程和一些奋斗中的生活细节，另外又附属了一份他在美国留学时的生活状态，很真实，丝毫没有炫耀和夸张。

　　佟晓曦看完后眼睛有些湿润了，这些沉甸甸的东西不仅仅体现着现在社会压在成功人士身上的责任和义务，她似乎也读懂了在她离开以后，男人的孤独和思念。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她拒绝了张洁邀请她共尽午餐，而是自己走去了二楼的普通员工餐厅。在蓝城失踪的那几天，她也是自己来到这里吃饭，所以对于这里自助形式的用餐环境并不陌生。说实话，所有的单位餐厅都大同小异，菜品单一乏味，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甚至偏爱这种自由独立的用餐方式。

　　当她选择完食物，端着餐盘走去靠窗边的一个安静的角落时，却听到了一片很低，却积极不和谐的声音，讨论的内容几乎都是在围绕她与蓝城的。

　　“这记者脸皮可真够厚的，蓝总对她只是表面尊重，其实一直在躲她。”

　　“为什么躲她？难不成她对蓝总还有非分之想？”

　　“这就不清楚了，现在什么人没有啊。不过有理想是好的，但一定要有自知之明，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姿色，人家林部长那样的优质女都被蓝总拒之婚恋的门外，只近不亲，更何况一个小小的记者，又无貌无材的。这材可是身材的材……”话毕引来一阵狂笑，笑声高于说话声音的几倍。

　　“没准蓝总好这口也说不定吧，听说蓝总还亲自送她回家呢。我还听说，预算部经理小王去张洁的秘书室送份报表时，看到总裁和秘书间的玻璃墙，那道缦帘垂的密不透风，没过一会，就看到蓝总和这位记者从里面出来，一起去会议室了。你们说，那时候里面会发生什么？不会单纯的只是喝茶聊天吧……”又是一阵讽刺的笑声。

　　“有件事你们可不要大嘴巴说出去啊，听说昨天晚上，蓝总和她一起出现在蓝馨酒店了。那是什么地方啊，招待贵宾和蓝总起居的地方，你说他俩的关系要是纯洁才怪了。”

　　“那又能怎样，人家蓝总有风流的资本。但她肯定没戏，说不定没几天蓝总身边就换画了，她还是哪里来回哪里去……”

　　“……”

　　虽然这些议论很小声，但佟晓曦还是听了个大概。并且有些话似乎是特意说给她听的。其实这个信息时代，蜚短流长本来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佟晓曦也没有娇气到丝毫不能忍受的地步，既然无法摆脱，倒不如坦然的去享受了。她无所谓的把餐盘略微施力的放到桌子上，那片议论的声音果然嘎然而止，正在她有些得意，想安静的享受这顿简单的午餐，一道暗影停在了她对面。

　　先是一双男式的光亮见人的意大利黑色皮鞋，黑色笔直的窄腿休闲西裤，渐渐往上，小立领的黑色丝绒衬衫，臂挽随意搭着一件深灰色的西装外套。不用看也知道来者是谁。

　　原来那边的声音停止不是因为她的警告，而是蓝总大人难得一次现身在员工餐厅，让大家震惊了。这个震惊自然包括惊喜和紧张的成分。

　　佟晓曦仰着头对着那张春风得意的俊朗面容，便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笑容“中午好啊，蓝总。”

　　蓝城略带笑意，品了品这句问候，说道“就吃这个啊？”

　　她知道以蓝城的素养，在大庭广众之下绝对不会提及有关昨晚的一切，只是为什么这句再正经不过的话听起来这么邪恶呢？佟晓曦脸上一瞬尴尬，顾做镇静的回道“我觉得吃这个挺好啊，劳动人民就得有劳动人民的自觉性。”

　　“哦？那你帮我也打一份。”

　　“自己去。”

　　佟晓曦不理他，刚要拿起筷子吃饭，眼前的餐盘便被某人拉到了他自己附近。蓝城坦然的在她对面坐下，从她手里抢下筷子，不顾及周围诧异的目光，便自顾的吃起饭来。


第31章　（30）叔叔戒烟

　　餐厅异常安静，只有一道道目光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压向蓝城和佟晓曦这边，偶尔还发出轻微的惊叹与感慨声。

　　蓝城自是不以为然，反正吃饭时间谁也不会走过来“礼貌”的与他招呼，所以他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悠闲饭。可此刻佟晓曦却如坐针毡。五年前也好现在也好，只要一和蓝城扯上关系，就总是被万众瞩目着，她本该习惯了，只是这一次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诠释总裁与小记者共尽午餐的戏码，着实让她有些吃不消。更何况对面这个人即使吃个盒饭也能吃出法国大餐的优雅来，而自己从气势到自信都似乎与他相差悬殊，于是她的手便越发的笨拙了。

　　蓝城吃完了饭，有员工送了两瓶水过来，他便一边喝水一边欣赏对面女人笨拙的吃相。其实佟晓曦要是以平时的吃饭速度一定会赶在蓝城前面吃完，毕竟这五年连打工带兼职，有些习惯已经偏向军事化了，只是今天的筷子不大合手，夹起饭来也总是往下掉饭粒，让她很是恼火。待她好不容易吃完，蓝城终于按奈不住抖肩笑了出来“你紧张什么？”

　　佟晓曦如释重负，站起身来边向外走，边瞪他道“终于发现一个问题，和你一起吃饭折寿。”

　　“不是吧，五年前咱俩可是一个碗里吃面活过来的。”蓝城紧跟随后。

　　“那是在家里，没有那么多目光。”

　　佟晓说完有些后悔，果然蓝城紧接着笑道“那不如以后，咱俩单独回家吃午饭？”他的语调有些邪恶，好在两个人已经来到走廊的无人之处，佟晓曦便也无所顾及，一把将他从身边推开“竟想美梦。”

　　“我更喜欢美梦成真。”

　　见蓝城又颇为赖皮的蹭了回来，佟晓曦刚要回应什么，却意外接到了夏雪的电话。

　　“妞，午餐时间终于可以喘口气，给你打通电话了。”

　　佟晓曦诧异“这段时间你跑哪去了？换了号码也不告诉我？你想死啊？”

　　“别提了，一言难尽。我现在人在海南，被迫借调海南电视台了。本打算想早些联系你，可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只好先应付其他了。”

　　“海南啊，那可是人间天堂，如果再遇到心仪的人，你不如直接来个海誓山盟，浪漫的婚礼算了。”佟晓曦边笑着边往偏僻的楼梯口走去，并没有想乘坐电梯的意思，蓝城自然跟在后面。

　　“你还笑，还不是因为你……”

　　“我？发生了什么事？”

　　“是蓝城暗中做了手脚，把我弄到这来的，而且现在做外景节目，人整整晒黑了一圈，真是生不如死。”

　　“蓝城？为什么啊？他就在我身边，你要不要和他说？”佟晓曦警惕的看了一眼蓝城。

　　“算了，算了……”电话里，夏雪的口气支支吾吾“可能是怕我留在T城占用你时间太多，碍你们俩的好事吧。妞，这事你别管了，你过得好我就开心了，就这样啊，回头再聊……”电话匆匆被挂断了。

　　佟晓曦看了蓝城几秒，便默不做声的朝楼上走去。楼梯间很安静，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一声清脆，一声沉稳。到了十层后，佟晓曦停了下来，又看了蓝城一眼，便又继续向楼上走，她似乎在等待蓝城给她一个解释。可蓝城始终保持沉默，偏偏这种沉默又有这种能使人抓狂或者濒临崩溃的力度，这是佟晓曦最怕他的回应方式。他对她的冷暴力无非三种，一是沉默，二是沉默，三还是沉默……

　　大概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个人不知不觉竟然上了三十三层。走进办公室，佟晓曦到底是沉不住气了，一边喘息一边微微怒视蓝城，“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解释什么？”蓝城笑笑，随手将与秘书间的那道幔帘垂下，然后又走到冰柜前拿出一厅饮料，启开后递给佟晓曦“慢慢说，别激动，我听着就是了。”

　　佟晓曦并不接他递来的饮料，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别装了，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把夏雪调到海南去？”

　　蓝城听罢又是低头一笑，然后慢慢走到沙发处，双腿交叠着坐下，又喝了口饮料才不紧不慢问“我有这个本事？那你为什么不问问她自己是什么原因呢？”

　　房间安静了一会，蓝城见女人的微微松弛了怒容，他知道自己的话在被她慢慢接受，至少是被听进去了并纳为了思考范围，于是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乖，坐过来，下午刚好有时间，我带你和湛湛去游乐园玩玩好不好？”

　　蓝城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果然奏效，佟晓曦放松警惕，慢慢蹭过去，在距离他稍远的位置坐下“湛湛在我妈那，一会去接吗？”

　　“嗯，等一会有份企划书送过来，我签阅完咱们就走。”

　　“哦。”佟晓曦答应着，突然意识到自己上了某人的当，便又急忙将话题转了回来“那我不问原因也行，但你要帮忙把她调回来，不然我不原谅你。”

　　见女人像小孩子一样撅着嘴巴讲条件，倒是把蓝城看得心里发痒。他再次把饮料递到女人手中，自己躺了过去，一相情愿的枕在女人的腿上，用舒缓的语气引导说“其实海南那边的待遇比这边好，而且锻炼几年还有升职的可能……”

　　“可是太辛苦了啊，那边她又没有什么朋友……我以前自己在异地的时候，也很孤单，所以……”

　　蓝城立刻做了一个停的手势，“知道了，我答应你。”说着，他把脸贴紧女人的腹部，轻轻叹了口气。想到女人离开自己的五年里可能发生的一切，心里便痛的发紧，或许她提出什么样的苛刻条件自己都会答应，更何况这一点点小事，只是……他突然问道“如果有一天让你在我和夏雪之间做选择，你会选择谁？”

　　“怎么会这么问？”

　　“不为什么，就问问。看看你在不在乎我。”

　　“当然在乎。”不知道是因为有求于他还是怎么，这一次佟晓曦回答的倒是干脆。说完，她急忙喝了口饮料掩饰略微的尴尬。

　　“在乎？”蓝城突然不满把脸转过来，直视佟晓曦的眼睛，道“早上你离开房间时，可是把我赤裸裸的败露在太阳底下的，连个被子都懒得给盖一条。而且，房间门还大敞着，你还真不担心……”

　　佟晓曦瞪大了眼睛回忆早上慌忙逃离那一幕，终于没忍住笑，一口饮料直奔蓝城的脸上喷去……

　　蓝城跃身而起，只是再快也快不过‘海啸’的速度，待他转过身来，亮晶晶的液体在脸上成片的流淌，浓密的睫毛也无意识的闪着晶莹，倒是显得格外动人心魄。

　　“故意的吧？”

　　佟晓曦愣了一下，忍不住大笑，急忙找来纸巾边给他擦拭边道“不是故意，你别这样看着我，真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也没事。”蓝城笑着躲开她手的纸巾，把嘴凑到她唇边，匆匆一啄“就喜欢你开心笑的样子。我去洗澡，等我……”挺正经的一句话从他口中出来，却被渲染上了暧昧的味道。佟晓曦脸上一片绯红，或许又是自己想邪恶了吧？

　　待浴室传出哗哗的水声，佟晓曦这才把房间里里外外参观了个遍，她发现这间办公室的套间里自带休息室和浴室，看来男人基本是哪里方便住在哪里，是以四海为家了……

　　突然，心里像是被某种利器划得生痛。她怎么会不在乎他呢，只是心疼的方式只有她自己懂罢了。

　　…

　　到了父母居住的小区，佟晓曦让蓝城把车子停在小区大门外，蓝城没有问原因，只是为她打开车门时，顺便把已经拿在手里的纸袋递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啊？”佟晓曦说着，将纸袋打开。里面是一套奶茶色的休闲短裙，和一双奶白色镶着水钻的软底皮鞋。另一个袋子是给湛湛买的运动套装，也是奶茶色的，还有一双白色的儿童运动鞋……

　　见佟晓曦朝他笑笑，蓝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亲自选的，是让别人去买的，介意吗？”

　　佟晓曦摇了摇头“怎么会介意，我已经很开心了。”说着，她在蓝城脸上匆匆一吻。

　　蓝城故作难为情，看了一下周围道“你变乖了。”

　　“为什么？”

　　“你懂我的意思。”

　　佟晓曦笑笑，她当然懂。对于蓝城来说，自己能够接受他的呵护，或许比对他说‘我爱你’三个字更重要。

　　蓝城目送女人的背影隐没在小区大门，他静静的点燃一颗烟，心里突然有些叹息。还记得五年前，小曦第一次领他来见自己的父母时，就像在展示全世界最宝贝最珍贵的一样东西，那种骄傲和自豪真的令他感动了许多年，甚至现在回想起来，还颇为感慨。只是曾几何时，自己已被她掩藏在身后，小心翼翼的不敢示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烟熄灭，偶然抬头，远远的看到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向自己这边跑来。待到两米距离后，那个小身影慢下脚步，竟然害羞的朝他笑了。白瓷一样精致的小脸，左侧嘴角还有个小小的梨窝若隐若现……

　　突然一种异样的情绪在蓝城心里悄然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