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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碧水沁口中呢喃着，她多想十一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可是她又不敢见到他，她现在这破败的身子，便是想着十一，她都觉得是一种罪恶！

　　　　看着眼睁睁地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碧水沁，庆儿心如刀割：“娘娘，您若是想见到辽王殿下，奴婢现在就去找他。可是，您必须振作起来，把药喝了，身子好了，以后才能日日都见到他，是不是？”

　　　　日日都见到他？对，她要日日都见到他！

　　　　“药呢？我要喝药。”

　　　　庆儿立刻欣喜地端来了药。

　　　　碧水沁接过，随后又道：“我想去见十一。”

　　　　“娘娘，您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为了以防见到殿下失控，只远远地看他一眼，好不好？”

　　　　碧水沁如同婴儿般乖巧，连连颔首，只要能让她见到十一，那么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三日的时间很快，转瞬之间，青天白日便已转换了好几回。

　　　　这晚，华灯初上，整个皇宫一片静谧，仿若罩了一张巨大的网，有些密不透风的压抑感。

　　　　凤鸾宫。

　　　　太后正在喝着汤药，如慧猛地跑了进来：“太后，太后，出事了！”

　　　　“出什么事情了？这么惊慌！”太后不以为意，秀眉微扫：“莫不是摄政王病危了？”

　　　　即便如此，她也不怕，毕竟，还有整个纳兰家族呢！

　　　　“太后！”凄厉的一道男声骤然响起，太后惊的药碗都打落了。

　　　　看着突然跑进来，跪在地上，身上满是鲜血的男子，太后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两眼，才似认出眼神的人是谁来。

　　　　“瑶儿，你怎么进宫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姑妈！”纳兰瑶悲痛出声：“出事了，纳兰家，纳兰家没了！”

　　　　轰！

　　　　太后整个人都似没雷劈中了般，窗外，原本月色高挂的星空骤然一片阴沉，乌云密布，似有大雨瓢泼之势。

　　　　“你，你胡说什么？！”

　　　　太后定定地看着纳兰瑶，似是要将他洞穿般。

　　　　“纳兰家没了！”纳兰瑶哀哭：“纳兰家全家一百口全部被斩杀，包括，包括族叔！我冒死逃了出来，就是为了把这消息告诉你啊！”

　　　　“你胡说！你胡说！”太后凄惶惊叫：“不会的，爹不会有事的！前两日我还见到了她！为什么会被杀？你骗我！”

　　　　“姑母！我没必要骗你，你看，这是族叔的玉佩！”

　　　　纳兰瑶从怀里摸出染血的玉佩：“姑母，军营肯定也出事了，现在纳兰家没了，该怎么办？”

　　　　怎么办？

　　　　太后接过那玉佩，窗外骤然一声惊天霹雳，映衬着太后近乎狰狞的面色。

　　　　“究竟是谁杀了我纳兰一族！”太后咆哮！

　　　　哗啦哗啦，雨声滂沱，电闪雷鸣，似要整个天都给劈开般！

第179章　痴心一片

　　　　“包围整个凤鸾宫！任何人都不许放过！”

　　　　蓦地，宫内禁军总领的声音响起。

　　　　太后微顿，随即死死地看着身着铠甲，戴着佩刀的杨绛，冷厉道：“杨绛！你是造反吗？”

　　　　杨绛扫了眼浑身浴血般的纳兰瑶，微微扫了眼手下，一个侍卫立刻上前，直接刺向纳兰瑶。

　　　　“姑，姑母！”纳兰瑶看着腹部的剑，当下倒了下去。

　　　　太后怔怔地看着死不瞑目的纳兰瑶，因太过震惊而愤怒导致身子都轻轻颤动着，眸光喷火地瞪着杨绛，似要将其生吞了般：“杨绛！你这畜生！谁敢你的胆子敢在哀家面前杀人！杀我纳兰家的人！”

　　　　太后暴跳如雷，当下上前狠狠抽了杨绛两个耳光，正欲将其掐死时，杨绛却是已猛地推开了她。

　　　　如慧当下上前扶起太后，太后狠狠地瞪着杨绛，听着外面嘈杂混乱之声，这场景，这般熟悉，似乎，太子登基前夕，也是这夜，这雨。

　　　　太后看着外面的暴雨，反而平静了下来，推开庆儿，站直了身子，眉宇间更多威严：“哀家要面见皇帝！”

　　　　杨绛恍若未闻。

　　　　太后看着神情冷峻的杨绛，随即却是轻笑道：“杨绛，你谋反、弑杀太后、逼宫，这每一条，可都是要被诛九族的！”

　　　　看着不为所动的杨绛，太后也不在意，只继续道：“当今皇帝被苗疆女所控制，不久之后，这整个大夏，便都是苗疆的！这世上只有苗疆，再无大夏，哈哈哈……你杀了哀家吧，有整个大夏为哀家陪葬！哀家不枉此生！”

　　　　从小宠爱她的父亲没了；她一直追求，但是最后求不来，因爱而生恨的皇帝也没了；她的儿子、她的养子，都没了；她视为后盾的家族，她追求的一生的荣华富贵，到头来，都化作了泡沫，什么，什么，都没了！

　　　　太后张狂大笑，震耳的笑声将暴雨声压下，众人只见这个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慢慢走向窗前，她的步履沉重而缓慢，似是，这剩下的便是她人生中的最后几步。

　　　　杨绛冷冷地看着太后的身影，神色淡淡：“有摄政王在，有辽王殿下在，大夏，永远都会存在，而将永远覆灭的，只有苗疆！”

　　　　太后身子微顿，转眸，定定地看着杨绛：“皇后……”

　　　　“此时太后还如此心系皇后，你们倒是心有灵犀，前行的路上，想来彼此也不会太过寂寞。”

　　　　太后眸光微顿，当下便已明白了杨绛的意思，随即再次大笑了起来，再无哀戚与愤怒，有的只是一种嘲讽，一种解脱。

　　　　“想我争斗了一辈子，自以为什么都看透了，却原来，只是雾里看花，水中看月。摄政王！你不愧是先帝看重的儿子！”

　　　　杨绛神色清冷，看着面色平静的太后，淡淡道：“太后谬赞，只是没有慕大家的琴声，不知太后可会走的安宁。不过，有这雨声相伴，太后想来也不会孤寂。”

　　　　慕大家？

　　　　看着杨绛眸底的嘲讽，太后耳边轰鸣，似有闷雷从耳畔滚过，当下身子晃动了下，后退了两步，原来如此！

　　　　哈哈！

　　　　原来如此！

　　　　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设了一个局！

　　　　一个让她生不如死的局！

　　　　“赫连驰！赫连驰！”太后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神色复杂，最终，面如死灰，一片死寂之色。

　　　　“陛下圣谕，纳兰一族为国效忠，特封国丈护国公，所有纳兰族人，将全部给予厚葬。”

　　　　杨绛走近太后，压低了声音道。

　　　　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太后的耳边，砸在太后的心里，太后艰难的牵起了唇角，红若雨中罂粟，想笑，却是已经笑不出声。

　　　　“如慧，给本宫梳妆。”

　　　　说着，太后静静坐在桌前。

　　　　如慧双眸红肿，依旧上前将太后扶坐到了梳妆台前，细细为其梳妆打扮。

　　　　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了，什么都没了。

　　　　如慧心知肚明，可是太后都已顺应天命，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又能做些什么？

　　　　将最后一支金簪为太后插上，如慧由衷的笑了：“太后美艳如故，必将永垂不朽。奴婢先太后而去，为太后开路。”

　　　　话落，猛然从侍卫腰间抽出佩刀，向脖颈处划去。

　　　　刺目的殷红滚滚留下，瞬间染红了整个宫殿。

　　　　太后却似没有看到般，一步步上前，接过侍卫端上来的酒杯，将里面的毒酒，一仰而尽。

　　　　随后，太后走至床前，静静地躺了下去。

　　　　凤鸾宫，恢复了以往的寂静，刀光剑影里，雨越下越大，奈何血流成河，却是无论如何都冲刷不干净，无法冲刷成下雨前的清明。

　　　　隆庆殿。

　　　　碧水沁看着床上的皇帝，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她知道，十一没有让她失望，早已就控制了整个皇宫。

　　　　如此一来，只要皇帝一死，那么，十一就是下一任的皇帝了。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失信于十一。

　　　　她终是没有失信于十一。

　　　　碧水沁摸出脖颈间的挂坠，从那玉石中摸出一粒药丸，只要皇帝服下，那么就会在睡梦中不知不觉的死去。

　　　　看着皇帝安静的睡容，碧水沁唇角荡漾了几分安详的笑意，就这么去了，未尝不是件幸事。

　　　　正欲将那药丸给皇帝服下时，蓦地，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住手！”

　　　　紧接着，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便已闪了进来。

　　　　水珠顺着云发轻轻滑下，犹如闪烁的明珠，碧水沁看着那明艳绝伦的面，一如既往的心柔软成了汪洋的海。

　　　　似是压根没有看到那些包围她的侍卫一般，碧水沁只柔情地看着十一：“只要你想，我定然会全力助你。”

　　　　十一神色淡淡，双眸“看向”碧水沁，却似又洞穿了她：“来人，将皇后压入天牢，等皇上醒来后由皇上发落。”

　　　　话落，转身离开。

　　　　看着那渐渐消失的白色身影，碧水沁眸中溢出了点点冰凉，却是露出了最为解脱的笑意里。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呢！

　　　　殿外。

　　　　十一刚走向走廊，蓦地，一个宫女蹿了出来，径直跪在了十一面前。

　　　　“殿下，奴婢有事情对您说，恳请殿下移步。”

　　　　这声音很熟悉，已经有人上前对十一耳语，十一淡淡“看着”庆儿：“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殿下可是在担心奴婢会加害于您？殿下，难道您不觉得今晚的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吗？凭着您对皇后的了解，她就真的不会留下后手吗？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等着您去抓？”

　　　　庆儿看着十一，神色紧张却没有慌乱。

　　　　十一静静地听着那与雨水声混合在一起的乞求，想到那个刁蛮任性的女子，终是向屋内走去，庆儿见状，立刻跟上。

　　　　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庆儿跪在十一面前，神色哀戚：“殿下，皇后一直都说您是最聪明的。那么想来你应该早就猜出了一切。娘娘今日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心甘情愿的啊！”

　　　　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被他抓吗？

　　　　看着神色淡漠的十一，庆儿继续道：“娘娘，娘娘是心甘情愿地想要死在您的手里啊。”

　　　　死？

　　　　是的，碧水沁坏事做尽，是该死，只是，有关她的事情十一有所耳闻，与莫涟漪、皇帝、太后交手多次，依旧顽强活着的她，会这么轻易言死吗？

　　　　见十一尚有疑惑，庆儿当下继续道：“实不相瞒，娘娘已经有了身孕。对于苗疆圣女来说，注定不能生儿育女，一旦怀孕，就会被本命蛊反噬，命不久矣。这也是为何娘娘会按照殿下的安排走下去，并且试图死在殿下手上的原因啊！殿下，说句大不敬的话，您是娘娘唯一付出真心的人，殿下，求您看看娘娘的这份痴情上，救救她吧，您让奴婢做什么都行，只求您救救她……”

　　　　咚咚，沉重的叩头上响起，淡淡的血腥味四处蔓延，十一却只能听到雨水在耳边的击打声。

　　　　看着那白色的身影一步步离开，庆儿依旧叩头不起。

　　　　天牢。

　　　　十一“看着”安静待着的碧水沁，总觉得，她今日安静了许多。

　　　　也是，将死之人，都会看淡一切。

　　　　“你来了。”

　　　　看着十一，碧水沁的声音很轻，却依旧掩不住心底的波动。

　　　　她从未想到，她与十一的坦诚对白，坦诚相见，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

　　　　不过，在她将死之际，他能来看望她，她已经很欣慰了。

　　　　“传闻苗疆圣女残酷阴险，毫无人性。既是如此，为何你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还要把我推上帝位？”

　　　　十一的声音很好听，有一种空灵的美，却总能安抚碧水沁，让她闻声也似找到了安身之所。

　　　　碧水沁神色淡淡，唇角洋溢了几分笑意：“那么在十一眼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为人尚有三分真心。”

　　　　碧水沁轻笑，眉眼也荡漾着幸福的笑意，这么说来，他真的感觉到了她对他的真心？

　　　　真好！

　　　　“那么，这也是你不杀我的原因？”

　　　　十一没有言语，良久后方淡淡道：“殿下自会裁决。”

　　　　“十一，”碧水沁的声音多了几分恳切：“如果是死，如果你感念我对你的一片真心，求你，求你让我死在你的手里。”

第180章　我不要忘记你，死也不要

　　　　听着那柔弱哀求的声音，十一的思绪飘飞的很远。

　　　　其实，按照出身以及生长的环境来说，十一和碧水沁算是同病相怜了，除却对于碧水沁最初的反感与利用之后，十一发觉，他对碧水沁更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他不知道，也不在乎别人是如何看待她的，他只知道，她是个可怜的女子。

　　　　看着久久不言语的十一，碧水沁走上前去，看着那飘飞的云发，伸手，想要抓住，可是却又怯怯着缩回，因为不敢。

　　　　她怕，玷污了那么纯净圣洁的一个人儿。

　　　　“十一，你，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丁点，曾经……”

　　　　碧水沁因为太过紧张，所以有些语无伦次的道。

　　　　她期期地看着十一，期待他说话，却又害怕他说出口。

　　　　十一依旧淡漠，就在碧水沁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让他不要再说下去的时候，十一却是开口道：“我会想办法救你。”

　　　　话落，已经转身离开。

　　　　我会想办法救你……

　　　　这算是喜欢吗？

　　　　若是不喜欢，那为何要救她？

　　　　一时间，碧水沁又是哭，又是笑，看着十一离开的方向，流着眼泪哭着笑。

　　　　摄政王府。

　　　　莫涟漪看着冒雨来此的十一，神色微顿：“出什么事情了吗？”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宫中主持大局吗？

　　　　毕竟，皇帝还要一段时间才能醒来呢。

　　　　“我来，是有事情想姑娘帮忙。”

　　　　“嗯，你说。”

　　　　十一当下便把碧水沁的情况告诉了莫涟漪。

　　　　莫涟漪淡淡地看着十一，看着十一眸中的清明，良久之后才似回味过来十一的话般，当下开口道：“你想要救她？”

　　　　十一颔首，坦诚道：“她做的坏事罄竹难书，只是，站在我的角度，我想要救她。”

　　　　莫涟漪当下就想到了赫连驰为了她，与整个世界为敌的事情。在众人眼中，赫连驰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是个魔鬼，可是莫涟漪却依旧愿意和他在一起。

　　　　这就是最为原始的，本能的一种感情吧。

　　　　“你喜欢她？”莫涟漪淡淡问道。

　　　　“不，只是可怜。”十一没有犹豫道。

　　　　莫涟漪轻笑：“我没有救她的办法，但是，我想一个人会有办法。只是，我想你记得，我是因为你，才救的她。”

　　　　十一颔首：“姑娘大恩，永生不忘。”

　　　　“殿下严重了，难得你这个冰雕似的人也有被焐热的时候。”说着，冲着轻轻抬了抬手。

　　　　不多时，欧阳冥便已经到来。

　　　　听了十一的详细介绍之后，欧阳冥却只是看向莫涟漪，尽管他知道，莫涟漪让他来，就是想让他救碧水沁了，可是，他还是想听到莫涟漪说出来，毕竟，碧水沁曾经深深伤害过莫涟漪，他想要让她想清楚。

　　　　莫涟漪自然知道欧阳冥的心中所想，当下走到他面前：“我知道，让你救她，你受委屈了。”

　　　　毕竟，碧水沁也曾让人重伤过欧阳冥。

　　　　欧阳冥却释怀地笑了：“无妨，我听你的。”

　　　　说着，转向十一：“实不相瞒，我有办法救她，除她的本命蛊和胎儿，但是，同时她的记忆也会被消除。”

　　　　十一了然颔首：“好。”

　　　　回答的这么干脆，看来，确实是对她没有别的感情。

　　　　莫涟漪见状，当下便道：“既是如此，十一，你秘密让人把她带出宫吧，然后也离开皇宫，剩下的事情，洛太妃自会处理。”

　　　　前段时间，苗疆派大军压境，而之前，赫连驰已经前去西南边境，调兵遣将地前去镇压了，昨日便已经传来捷报，连连战胜，已经将苗疆大军打的溃不成军了。

　　　　想来，过几日，他便也能回来了。

　　　　当晚，天牢走水，碧水沁引火**，谢世于天牢。

　　　　一夜之间，纳兰世家永远地消失在了整个大夏，太后悲恸不已，暴病辞世。

　　　　翌日，经过了一夜的暴雨清洗，天空清澈湛蓝，如同巨大的蓝宝石般，万里晴空！

　　　　如此耀目的天气似乎将昨晚的血腥也冲淡了许多，一切善后事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三日之后，赫连驰提前回京，将剩下的事情转交给了边境的将领。

　　　　最终，大夏大获全胜，将苗疆残余人逼近了蛮荒之地。

　　　　苗疆元气大伤。

　　　　摄政王府。

　　　　莫涟漪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轻轻时不时给莫涟漪紧紧大氅，倒是显得比莫涟漪还有些紧张。

　　　　莫涟漪见状，只是淡然轻笑，也不在意，倒是看的轻轻羞赧地想要挖个洞活埋了自己。

　　　　“来了，来了。”

　　　　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莫涟漪当下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