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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我的生死派对,我的秘密盛宴,我的冷酷学苑-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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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臂弯。  坐到车里,裴紫从后座上拿出一只服装袋来,里面是一件羊绒夹克。她拉开衣服拉链,在我身上比划一下,然后说:真的很好看。  我问:“给我的?”  “是呢?上次逛连卡佛的时候看中的,这次终于买了。”  “可是,天气已经开始暖了,真不必这样破费。”  “不是给你今年穿的,是给你明年穿的,现在买特别便宜。大冬天的时候这件要2000块呢!”

生死派对(1)
不安的感觉,不祥的预感、危险、不能站立的感觉一直尾随着我,愁绪纷纷,没有什么是可靠的,包括我们的肉体,它也会背叛我们。是疼痛提醒我,我还活着,可是,这是我吗?这是我的生活吗?在各色各样的药片之间,我能看见,上帝在虚无的另一端。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包括我们的哭泣。一切都是靠不住的,都会失去,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我们失去 ,或者,我们就是为了失去,才暂时拥有了它们。多少人在青春里迷醉又瞬间迷失了他们青春,我的青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又在什么时候丢失的?现在呢?我又是在去哪里的路上?

生死派对(2)
新加坡人力资源部的倒签证信已经到了半个多月了,但是,我还是没有去体检。X光透视、VIH验血、肝功能检查都是我害怕的,尤其是肝功能检查,我的转氨酶指数会把医生吓坏,在这残冬的寒冷里,透过枯萎的紫藤,透过衰败的水草,我能看见医生那错愕的表情。裴紫问:你是不是不想去新加坡了?我说:是啊,不想去了。裴紫说:不是你自己申请的吗?我说:我改变主意了。  是啊,我改变主意了。就像当初我的大哥,改变了主意一样。  田兆非建议我把居留期缩短为5个月,这样就不用我自己跑签证,外事处可以把所有的事儿搞定,超过半年就属“长期出国”,要通过人事处,扣国内工资不说,人事方面还要办很多手续。  我勉强地说,好吧,怎么简单就怎么来。新加坡一所大学聘我任教授,工作8个月,原来我以为这事非常简单,现在才发现在中国所有的事都不简单,或者,在我们的生活中根本就没有简单的事吧。  圣桑打来电话,说要去欧洲巡回演出了,演出季要三四个月,出国前想搞个小型派对,问我能不能参加。我说,行啊,送送你!他说,是裸体派对,请了四五个人,叶翩和张露也来。我说我再带三个人来,我的女朋友裴紫,裴紫的女朋友张晓闽,张晓闽的男朋友凯文。他说,听这些名字,似乎不错,你带来吧。他说届时谭真会给每个人画一幅体绘,而他则要试奏最近新创作的几首回旋曲。  我们约好了星期五晚上见。  星期五晚,到圣桑家是9:30。我们在待客厅里脱了衣服,下到家庭会所,会所分成三个区,酒吧区、视听区、台球区,台球区里台球桌没了,代之以一张三角钢琴,钢琴上放着一只骷髅。会所虽说在地下,但是布置可算是奢华了,所有的布艺今天都换成了红色的。张露、叶翩已经先到了,张露右乳房上画着一只纤柔的手,那手温柔的把握着张露的乳房,张露下身穿着一件蝶形内裤,张露拥抱我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件内裤是画上去的;叶翩的脐部也画了一只手的图案,食指和大拇指对接构成一个圆圈,合在肚脐上,另外的手指伸展着,像一个OK手势,肚脐被画成了一只闭着的眼睛,几滴泪水滴落下来,向那隐密处淌去。另有一位女士,40岁的样子,是歌剧院的独唱演员李澜,李澜只在胸口画着一只很小的杜鹃,正如上帝所说,白发是老人的尊荣,平静的舒缓的身体之美正是成熟女性的骄傲,我问为什么画杜鹃呢?她说,杜鹃是最爱自由的鸟,如果被人抓住关在笼子里,她会不断地用身体撞笼子,直到血尽而死,更重要的是这种鸟的啼声非常美,这是一种能够为自由歌唱的鸟,她喜欢这种鸟。说话间,裴紫的体绘已经画完了,一只荷叶斜铺着,两只乳被画成了荷花。谭真正给张晓闽画着,她运笔如飞,在笔尖在张晓闽身上翻飞着,一会儿看清楚了,是藤蔓和鸢尾花。所有男人脸上都画着脸谱,这种场合,圣桑不给大家介绍,大家就不会主动通报姓名,所以大家并没有互相认识。谭真也给我画了脸谱,因为没有镜子,我不知道自己脸上到底画的是什么。  12:00,灭了灯,圣桑点燃了骷髅里的蜡烛,开始演奏,先是古诺的《圣母颂》,李澜随着琴声演唱,那悠远纯净的歌声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接着圣桑和一位男士用钢琴和小提琴合奏克莱斯勒的《爱之悲》、《爱之喜》,舒伯特的《梦幻曲》、马斯奈的《泰伊斯冥想曲》、毕夏普《甜密的家庭》等曲子。中间大家喝了很多酒,跳了舞。我看裴紫已经被人拉进了舞场,便邀了谭真,谭真告诉我她也要去欧洲了,我问她是不是还回来?她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听她这么说,我心里突然伤感起来。在我看来,谭真是沪上新生代女画家中最出色的,她的画鲜艳、凌厉、张扬,有一种神秘的触觉感,虽说她也是江浙人,但她对颜色的理解和沪上那些画家完全不一样,仿佛她不是在亚热带阳光下长大的一样。  适度的酒是好的,它使人放松,使人陶醉,让人忘记身在何处,又是和谁在一起,忘记明日的太阳何时升起。  我大概喝了整整一瓶马丁尼酒。我们大家都喝得很多,但是没有人醉倒,这是最好的结局,热烈的稍稍有些滑边儿的派对,但是,没有人跌倒,没有人次晨起来大声呕吐。  凌晨1:00,圣桑,开始演奏他新近创作的曲子,他说,这些曲子是他看了我在《长城》上发的一个系列随笔后写的,分别叫“穷愁”、“陶醉”、 “坠落”、“晕眩”、 “悔恨”,都是用回旋曲式写成的。这些曲子一气呵成,有内在的逻辑联系,又相互独立,那些跳跃性很大的乐句非常精彩,结束的时候,在最后一个音符的余音里,我甚至看到了圣桑的泪水。  演奏结束,圣桑把大家聚到一起,在钢琴上弹奏了一段《婚礼进行曲》的旋律,说:“今天是我和谭真的婚礼,祝福我们吧!”  对于他的宣告,大家一点精神准备都没有,所以好一会儿没人反应过来。圣桑看大家惊谔的样子,又解释说,这次欧洲巡回演出谭真和他一起去,旅行结束以后他们将在德国定居。  接着,谭真为大家朗诵了一首诗,穆旦的《他们死去了》。  谭真为什么朗诵这首诗呢?回到家以后,想了很久,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倒是,圣桑为谭真诗朗诵伴奏时弹旋律那段旋律被我记住了,后来想起来那是回旋曲《晕眩》的一系列变奏。悠然、飘逸,有一种方死方生超脱在里面。当然,这是我听出来的,也许和圣桑的演奏本身没有什么关系。

生死派对(3)
我们在虹口体育场游了两个小时,张晓闽游得非常好,能在水里潜很长的时间,甚至能潜过十几米的距离,然后突然从水底抱住我的腿。但是,我已经精疲力竭了,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想呕吐。我们出了水,各自冲了淋浴,然后开车回家。  到家以后,倒头便睡,张晓闽也懒得做饭,蜷缩在我的脚边也睡了。可是,不一会儿,她便转到我的身边来了,她靠着我的臂弯说:  “我们做爱吧?”  我拍拍她的后背:“和凯文闹翻啦?就是和男朋友闹翻了,也不能随便和什么人做爱呀!”  “不是。”张晓闽往我的臂弯里拱了拱,“再说,你也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啊!”  “那是为什么?”  “我不想做处女了?”张晓闽抬起头看着我。  “处女?从何说起啊?”  “我以前都是骗你的,其实我没有男朋友,都是虚构的,我是怕你嫌弃我,如果我说我没有男朋友,还是处女,你会和我来往吗?”  我的心里一阵痛楚。怎么会这样呢?  “可是,那也应该是凯文啊?”我说。  “是的,我发现我喜欢他。这使我害怕,也许我就要爱上他了。”张晓闽紧紧地抱住了我。  “这是好事啊!”  “可是,我喜欢你啊?我怎么能爱他呢?”张晓闽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的心里又一阵刺痛。  “你希望你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呢?应该就是他那样的吧?符合吗?”我问:“嗯?”  “高一点。”  “多高?一米八?”  “没那么具体,反正是瘦高的吧。”  “还有呢?”  “不说话。沉默”  “还有呢?”  “喜欢摇滚。”  “还有呢?”  “喜欢电影。”  “还有呢?”  “暴力一点。”  “还有呢?”  “应该有钱。”  “还有呢?”  “他不爱我。爱我的男人我没法爱的。”  “这些条件我都不具备。”我说。  “但是,你不爱我。”  “就为这个?不过,并不是这样的。关于爱和不爱的问题,其实不大容易弄清楚的,人的爱太复杂了,谁能说清呢?只有上帝的爱才能说清,因为上帝的爱非常单纯,没有善恶、功利,但是,人的爱要复杂多了,我对你也一样,说不清楚。说不爱是不对的,不过,不是那种爱吧!”  “可是,我喜欢你。我们应该做爱。是吧?应该和爱的人做爱。”  “一定要做爱?为什么呢?我们不是很好吗?”  “我爱过你,这是一场爱情,我们俩的交往,对我的意义和对你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你是我的梦,支撑了我好多年,可是,现在要结束了,我害怕,真的,它会消失,是吗?美梦就要醒来的时候,你会在梦里哭,希望不要醒来,是吗?它就要结束了,我感到我就要离开你了,但是,我不希望就这样结束,我要一个结果,一个让我醒来,却又能把梦记住的结果。我不难看的,是吗?甚至还说得上漂亮,是不是?你不能拒绝一个女孩子的这种要求的,是吗?”我看到张晓闽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轻轻的抚摸着张晓闽,从下巴、肩膀、乳房,到小腹、臀部、大腿,不知道说什么好。习惯裸睡的张晓闽今天穿了一件丝质睡衣,睡衣在她的身体上画出一个又一个波纹,我抚摸着那些波纹下方的肌体,犹如抚摸着一件可爱的睡衣,那睡衣的下面,那无以伦比的青春之美、情性之美,那秋天的小兽之美,那上帝的恩宠,为什么,现在照见的却是我的悲哀呢?  我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你不能哭,你是我的托马斯。知道吗?你身上什么东西最吸引我?是你的坚强,就像《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中的托马斯一样,他会软弱,他会去找女人,会渴望从性中获得解脱,他的性友谊,就是这样,但是,他总是在问‘非如此不可吗?’,他的抵抗是骨子里的,你也一样。”  我轻轻地抚摸着张晓闽,我说:“我不是这样的,我会为片刻的温暖而做爱,甚至什么都不为,仅仅是因为性别的差异,仅仅因为渴望交流,渴望看见对方的内心,渴望一种交往能突破皮囊而做爱,‘为什么非如此不可呢?’我也在问自己,我们什么永恒的东西都不会拥有,我们被安置在所有永恒的东西之外,我们来自生成,将灭于生成,也许我们能抓住的仅仅是一些梦的残片。”  “但我们是自由的,尽管短暂。”  “是。也许正因为我们是短暂者,我们的生活是一些残片,所以我们才是自由的,永恒者恒定不动,因为永恒而没有自由,我们呢?我们被投掷在时间的洪流之中,我们在水中挣扎,但是,我们是自由的挣扎者。”  张晓闽湿润的嘴唇从我的胸口划过,像锋利的匕首,她划过的地方立即开始流血,我的身体被她的锐利犁开。  我看见我的心脏在那个星期三,那个残冬的早晨,在无数的枯枝败叶之上,在昏黄的晨曦之上跳动。  我看见张晓闽的眼睛里穿过一道道闪电,我听见那个早晨,张晓闽在残冬里讶异的叫声。每一次抽出都是一次死亡,每一次进入都是一次复活,那荒芜的更加荒芜了,寒冷的更加寒冷了,在残冬和初春的料峭里,张晓闽,我的妹妹,带着我,找到我的生和死,看到我的阴阳两界。  张晓闽,我的妹妹,她携带着我的枯骨,在无形的风口彷徨,在无底的深渊低回,在无地的绝境徘徊。  你一定很悲伤很悲伤。我的妹妹。  Dan,也许你也感觉到了吧?你为什么要舔张晓闽,为什么我听到的是你的哀鸣?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钻戒(1)
张晓闽要搬走了。她和凯文在虹桥找到一间房子,准备同住。裴紫约我一起上街,给张晓闽买件礼物,裴紫开玩笑说,要给张晓闽准备嫁妆。  我们在华灯初上的淮海路上晃悠,路过一家又一家商店,看了大概有上万种商品,开始的时候,裴紫想给张晓闽买件衣服,但是,逛了5、6家店,也没选中一件,不是嫌款式不漂亮,就是嫌颜色不大气,后来,她看中一件旗袍,又是量尺寸,又是亲自试穿,反复比较,花很多时间终于选定一件满意的,付款的时候,又突然失了信心,她从付款台折回来,问我,“这件真的好看吗?她会不会满意呢?”我说,“你选的,她一定会满意的。”她便说,“我就知道你只会说好话,一点忙都帮不上。”我笑嘻嘻地说,“因为你能干啊!”裴紫狠狠地瞟我一眼,“再能干的女人,只要她单身,给别人准备嫁衣总归是心虚的。”  路过珠宝店的时候,裴紫也没征求我的意见,便径自推门进去了,我只好也推了店门跟着进去。裴紫坐到柜台前的高脚凳上,让销售员拿戒指给她看,营业员从柜台里拿了一款钻戒给她,帮她带在无名指上,说道:“小姐的手指又细又长,正适合这样的钻戒,你今天来得正好,今天是我们店庆,所有钻戒都打八折,像周生生这样的品牌,平时打九折都难得呢!”裴紫也不解释,只是伸出手指,翻来覆去地看,似乎是在看钻戒,又似乎是在看自己的手,销售员立即给我递过名片,对我说道:“先生好福气啊,太太这么漂亮,有这么漂亮的太太,结婚当然是要送钻戒啦,这种款式的钻戒卖得很好,很流行,钻石吗,象征永不褪色用的爱情,什么珠宝能和爱情相配呢?恒久价值,也只有钻石了。”裴紫听着销售员说话,脸上漾出莫名的笑来,接着又摇摇头,轻声说:“太贵了。”销售员立即说:“哪里贵啊!人一辈子也就结一次婚,奢侈一点也是应该的吗!”销售员话音还没有落,裴紫的脸色就已经不好看了:“照你这么说,第二次结婚的人就不配戴钻戒啰?”说着,裴紫摘下钻戒,重重地还到销售员的手里。也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我产生了把钻戒买下来送给裴紫的冲动,我说:“这钻戒的确不错,我们买了。”我从销售员手里取回钻戒,戴到裴紫的手上,我说:“裴紫,让我把这颗钻戒送给你!”我掏出信用卡,让销售员结账,销售员利落地拿了信用卡跑开了,裴紫说:“我不要的,我哪里是戴钻戒的人呢!再说也太贵了。”我握着她的手,不让她说话,待销售员送来发票、质保证书,便立即拉了她走出了珠宝店。裴紫还是说:“你干吗买这么贵的东西呢!不要!本来是给晓闽买礼物的,怎么我自己买起来了?”  我不说话,拉着裴紫往前走。  今天裴紫有点作,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她的情绪不对头。  路过真锅咖啡店,我说,“给晓闽买礼物,恐怕不太容易啊,不如进去喝杯咖啡,一边喝咖啡一边想,说不定会有新主意!”  裴紫不置可否地随我进了咖啡店。我和裴紫都不喜欢人声鼎沸的大街,也不喜欢特别安静的咖啡馆,在特别安静的地方,两个人喝咖啡实际上是很累的事情,你必须不断地说话,直到精疲力竭,否则难堪的沉默就会击中你们,让你们无所适从。我和裴紫当然是不怕沉默的,我们在一起生活很久了,常常我们在一间屋子里来回走动,并不说话,沉默状态不仅不能隔开我们,反而倒是我们之间的默契了。果然,坐下来以后,我点了一份热香芬茶,裴紫托着腮说了声“我也要一样的”,便沉默了。  我说,外面天气太冷,喝点热茶会舒服一点。  裴紫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眯着眼睛,两只手捏成拳头,贴在颧骨上,一会儿又放开拳头,用手掌贴住脸,坐在我的对面不住地看我。  我说:“看什么呢?”  她摇摇头,又看窗外。  我说:“过来吧,坐到我身边来。”  她便转身到我身边来,和我并排坐了。  我问:“在想什么?”  她停了好一会,差不多把一杯茶喝光了,才说:“公司越来越忙了,你说,我要不要找间上班近一点的房子?”  我愕然地说:“怎么?你也要搬走?我这里住着不好吗?”  她不看我,望着窗外说:“晓闽走的时候,对我说,我们俩要么结婚,要么就分开,否则总会出问题。她说,我们是太熟悉了,感情被生活压到了地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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