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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骨-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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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毅恍然大悟,连忙站起来以小辈之礼深深弯。腰,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德叔”,朱培德开怀不已,扶起安毅让他坐下:

“贤侄满腹文韬。武略,战功赫赫声震大江南北,我这叔叔倒是当得便宜了,哈哈!”

一旁的金汉鼎和王均也附和着笑了起来,老道从容不迫地轻捋长髯,望着低矮的舱顶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德叔一直以来对你的老南昌基业维护眷顾鼎力支持,否则哪儿有今天如此的良好局面?小毅你可要铭记在心,不要辜负父辈和千万民众的殷殷期望才是。”

“晚辈记住了。”安毅感激地回答。

“嗨!道兄别说这见外的话,小弟哪里有那么能耐?”

朱培德哈哈一笑,接着说道:“还是贤侄自己待人以诚,人脉深厚,月初突然发生在南昌的事件,那些共党朋友糊里糊涂就把我的一个团给打没了,却对老南昌秋毫无犯,就连第一军征募处和士官训练基地也毫发无损,不得不佩服贤侄的人缘啊,如今老南昌民心安定,百业俱兴,我这父母官脸上也光鲜不少!”

老道看到朱培德微微示意,点点头对安毅吩咐道:“你德叔前日晚上刚从上海悄悄回来,他奉几位老朋友的重托前往上海挽留你的蒋校长,因此对你率部北上的前前后后都已了解,与我说起你们的遭遇也愤愤不平。

昨日上午,你德叔突然接到李徳邻、白健生、何敬之的联名电报,要征召你德叔麾下第九军火速赶赴南京对孙传芳部作战,你德叔想起你部的遭遇,与麾下几位将军商议过后一时进退两难,今天特意为这事征求你的意见,还说你智慧超群,有勇有谋,你就不要有什么顾忌了,自家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别吞吞吐吐藏着掖着。”

“此事万万不可!”

安毅不等朱培德开口,断言否决:“德叔、两位将军,此事绝对不可行!并非小侄对李徳邻等人心怀怨恨,而是当今的时局以及无处不在的危机使然。”

“贤侄尽管直言!”

朱培德眼里露出期盼之色,身边的金汉鼎和王均也下意识地坐近安毅一些。

安毅点了点头:“德叔、两位将军,小侄数日来尽管栖身于下关大营,但是在陈诚、蔡忠笏、毛秉文等将军的每日探访关照下略知时局,小侄还有个姐姐叫龚茜,目前在中央党部二局工作,他们对时局的认识较为及时全面,因此在每日的探讨中小侄也受益匪浅。

众所周知,总司令下野之后,张静江、胡汉民、吴稚晖、蔡元培和李石曾这五位党内元老随之通电全国,挂冠而去,紧接着江浙系各军收缩防线,按兵不动,个个静止观望,相互通气以自保,对李徳邻、白健生、何敬之三人挑头匆匆组建的特别委员会满怀戒备,不听宣不听调,暗中却与蒋总司令频繁联系。

江浙系拥兵近十万,坐镇长江下游苏沪杭一线,距离江北孙军最近也均为敌手,为何李徳邻等人不调动他们?

其次,大兵压境的汪精卫、唐生智于三日前再次公开发布东征南京的动员令,由此可见,蒋总司令根本就不是汪精卫、唐生智东征的根本原因,否则蒋总司令下野之后,他们也该收兵了。

由此分析,其根本原因还是想逐鹿南京,问鼎霸业,还有个重要原因是,他们看到李徳邻如今拉拢分化党内各派,成功地联合了具有深厚政治影响力的‘西山会议派’,组建新的联合政府,反而把赶走蒋总司令出力最大的唐生智和汪精卫推至边沿,颇有点儿过河拆桥的味道,于是激起了两人的愤怒,这才不罢不休,决心兵戎相见。

如此一来,李徳邻的敌人就不止孙传芳一个了,而前辈值此敏感时刻响应李徳邻等人的征召挥师南京,就算前辈胸怀坦荡,一切以革命大业为重,可天下人会这么看吗?”

朱培德和两位麾下大将频频点头,深以为然,老道也说言之有理,谁知安毅不罢不休,继续说道:

“这里面还暗藏个深重危机,如果德叔和诸位将军最终决定增援南京,汪精卫、唐生智就很可能认为德叔已经投靠李徳邻阵营,哪怕事实并非如此,也会给唐生智留下作恶的把柄和借口,此后双方的关系就会成为敌我关系了!

据小侄所知,各势力对九江和湖口要塞全都是虎视眈眈,觊觎已久,如今落在德叔手中再好不过了,由于德叔德高望重,忠厚坦诚,谁也不敢明着打九江和湖口的主意,德叔得以凭借这两个要塞和屏障稳守南昌,坐镇江西。

但是——此刻拥有,不代表永远拥有……请恕晚辈放肆直言,就打个比方,要是小侄处于汪精卫和唐生智的位置,权衡利弊自知无法撼动军权在手的李徳邻和白健生的话,恼羞成怒之下,小侄定会调集目前处在江北一线鄂皖边境的三个军七万余兵力掉头南下,一举攻占九江、湖口,接着直逼南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或赶走德叔调走第九军之后留下镇守的第三军,趁李徳邻与孙传芳苦苦鏖战无法西顾之时,以最快速度占领江西各重镇,并据而守之,打通赣西吉安等地,与早已占据根基深厚的两湖地区紧紧连成一片,南可窥视两广,截断李徳邻的退路和供给线,北可联合冯玉祥、阎锡山和睦相处,西可震慑内斗不息的云贵川并联合其中实力派,最终与孤悬东南、四面树敌的李徳邻决一雄雌。

小侄就不信,如此一来没有半壁江山可以依仗,稳定一两年等待兵精粮足,形势明朗,再高举中山先生的大旗问鼎中原又有何不可?”

朱培德等人呆呆望着挥斥方遒的安毅,只觉得心跳欲停,脊梁发寒,大有醍醐灌顶之感。

劳守道满脸惊愕,随即不停唏嘘:“孺子经此大难,脱胎换骨了,欣慰啊!欣慰啊……”

朱培德擦去满头冷汗,缓缓站起,紧紧握住安毅的手:“贤侄,屈就我军中将参谋长如何?”

“是啊,小毅,愚兄与德衡(王均字)兄各领一军,军务繁忙,实难以分担培公(朱培德)重负,小毅就勉为其难吧。”金汉鼎也上前游说。

安毅吓了一跳,连声拒绝:“德叔、将军,你们可别吓我,小侄胡言乱语,信口开河,千万别见怪啊!

说实话,小侄年幼无知,如今心身俱疲,只会耍嘴皮子功夫,哪里能当此大任?再一个……再一个若是小侄真的进入德叔军中供职,德叔不就因此而得罪何敬之、白健生他们了吗?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要是德叔觉得小侄还能出点儿力气的话,只要有用到小侄的地方,打个电话吩咐一声即可,小侄就算是半夜三更打着赤脚也会飞跑着去。”

众人哄堂大笑,朱培德松开手缓缓坐下,收起笑容大声感慨:

“天才啊!贤侄智慧绝伦,哪是池中之物啊?好、好!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强求你了,让我好好想想……”

“德叔别想了,您喝咖啡。”

安毅双手端起咖啡送上去,心里真担心朱培德又来个什么提议,如今老道成了他的契哥,万一老道糊里糊涂点头,自己再想推辞就难了。

朱培德不悦地瞪了安毅一眼:“我不喝那玩意,把水给我……这样吧,反正你的老南昌士官训练基地也是空着的,你那么大的家业总得有些人马替你守着,我听说整个基地都是你自己出钱修的,既然你不想再从军,我就给你个保安团的番号,人数由你自己定,属于我麾下政府所管辖的地方警备武装,这样一来,方方面面都说得过去。

不过,作为回报,你得用你训练模范营那一套,帮我第三、第九军训练士官和连排长,就这么说定了,哈哈!道兄意下如何?”

老道略作一想,重重点头:“非常周到,确实是极为稳妥之计!”

安毅愣住了,心想老子没安顿下来就当上保安团长了,而且这灰头土脸的保安团长还得听你使唤,刚才一时无计脱身说的全都是客气话,德叔你怎么就这么实在呢?

正文 第三五一章 梦中的家

第三五一章  梦中的家

下午五点三十分,比利时商船在警备汽船的引领下,缓缓靠上了昌北码头。

其实,船上的弟兄们早已被喧天的锣鼓声所惊动,距离码头一里之外就已涌上甲板,遥望彩旗招展、欢声雷动的昌北码头,数以万计的欢迎人群从码头一直挤到城墙脚下,随处可见高高撑起的大幅横幅和党旗、军旗,各大学校和社会团体的旗子清晰可见。

随着大船越来越近,整齐排列在码头上的第三军、第九军官兵喊起了震天的口令,军乐队奏响了凯旋曲,左侧一个一千余徒手革命军组成的方队让船上弟兄咽喉哽堵,热泪盈眶——这个巍然站立个个泪流满面的官兵方队,正是征募处和士官基地的将士、以及在各大战役之后被安毅等官长强制退伍返回老南昌娶妻生子的老兄弟。

汉斯和劳特看到如此壮观的景象,感慨万千,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安毅的影响力如此之大,才猛然发觉这么长时间来虽然赞赏安毅的为人、钦佩安毅的才华,但一直没有认识到安毅拥有如此深厚的政治基础、能够赢得这么多民众的尊敬和欢迎,一旁的船长感慨地说中国人很多,但一下子聚集这么多还是首次见过。

在朱培德和众将陪同下的安毅,强忍泪水,对成千上万呼唤“安将军”、“模范营”的民众频频挥手,脸上全是感激之色。

走过军乐队和第三军仪仗。兵面前后,安毅和詹焕琪、夏俭、顾长风、丁志诚等十余名能够行走的将校,满怀激动地来到老兵队伍前面。

队伍前十几名校尉军官中的基。地后勤主任常保芳中校大步走到安毅面前,并腿敬礼,含泪大声禀告:

“报告师座,征募处三百八十五。名官兵、基地一百三十八名官兵、及七百五十二名退伍弟兄向师座致意!向我独立师一万一千二百余名弟兄……致意!”

万众瞩目之下,安毅深吸口气,低声回答:“稍息!弟兄。们辛苦了!”

“师座——”

常保芳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冲上来紧紧抱。住安毅,放声大哭,身后一千余名弟兄全都冲上来,与自己的长官和弟兄们抱成一堆,哭嚎声惊天动地,使得数万欢呼的人们感动得唏嘘一片。

这些挚诚的弟兄们很快冲上船,与受伤和幸存。下来的弟兄相见,在各级官长的大声呵斥下,闭上嘴收起哭声,把一个个担架小心抬下,将一个个弟兄搀扶下船。

老道悄悄擦去。眼泪,对身边双眼通红的朱培德低声说道:

“益之,等会儿的欢迎酒宴就暂时免了吧,孩子们这副样子吃不下的,你对各界民众代表和军中弟兄解释一下,看来咱们得立刻返回老南昌去了,否则上万名从老南昌专程赶来的乡亲和将士们的家属哭起来,恐怕整个南昌城都不好过。”

“好!小弟来办,今晚就由小弟陪同南昌城的各界代表和贤达说说话就是了,等小毅他们安顿好了再进城也不迟,届时小弟再和侄子一起设宴答谢社会各界就是。

这几天,南昌的报纸通篇刊登小毅他们悲壮的事迹,各界都在热议之中,相信大家都能理解的。”

朱培德满口答应下来,吩咐副官备些礼物送给比利时商船的船长大副几个,并送些鸡蛋水果什么的以表谢意。

副官快速离去,细心的朱培德走到伫立一旁的汉斯和劳特面前,致歉完毕,请两人随自己一起进城赴宴。

深受感动的汉斯连连摇头,指指跟随伤员离去的克鲁泽医生等人,说也要即刻前往老南昌,看看能为令人尊敬的伤残军人们做点儿什么。

朱培德没有刻意挽留,而是命令自己的侍卫长用专车把汉斯和劳特送到老南昌士官基地,那里条件很好,比起江西大旅社只好不差。

太阳缓缓下山,上百辆军用卡车、轿车、营运班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进老南昌北郊。

数万民众早已聚集在马路和街道两旁,翘首盼望,车队穿过欢呼的人群,缓缓开进士官基地和旁边尚未正式营业的医院,一百多名医院学员和留守官兵全都涌上来,将伤员抬下车送进一间间病房。

克鲁泽等二十余名医生与迎上前来的十五名欧美各国志愿者医生热情相见,稍微寒暄过后,随即便将全副精力转到了伤兵问题上来,很快就跟随一批批伤员进入病房,紧张地忙碌起来。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有家的弟兄全都返回家里,没家的弟兄大多住进了征募处和士官学校,老南昌的商业协会和乡亲们早已准备好热气腾腾的丰盛食物。安毅安顿完汉斯和劳特,拉上顾长风、丁志诚、孙小旺等十几名没有成家的校尉和翠儿姐弟,一起返回老道的家。

二婶挺着个大肚子倚在门边,遥遥相望,二毛看到安毅,飞也似地跑来扑进安毅怀里,安毅紧紧抱住二毛,狠狠地亲了一下,放下他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不错,长个了。”

“大叔,怎么不叫二叔也一起回来?”二毛上前紧紧拉着安毅的手,大声询问。

安毅拍拍脑门儿,大声说道:“我都差点儿忘了,叔、婶、二毛,冬子他十四号跟随黄埔五期最后一批毕业生到达南京,第二天一早简短的毕业典礼举行完毕,立刻被分进了第一军各师,冬子去的是第一军第一师,在胡宗南师兄麾下担任见习军需官。

胡宗南此人你们都见过,就是在广州时来咱们家吃饭的那个年纪最大的矮个子,他如今是第一师少将副师长,驻扎常州,冬子在他麾下锻炼,没错的,你们别担心。”

“这次在南京你见着他没有?”老道问道。

安毅摇摇头:“他从广州到南京的时候我晕迷没醒,后来听说长官部严密封锁我独立师返回南京的消息,他们担心各师和友军的师友同袍来探望得知真相,会造成不良影响,就突然下令全军进入特级战备状态,所以第一军很多弟兄都不知我们独立师的事情,等我醒来之后,冬子他们举行完简短的毕业典礼立刻分下各师,冬子哪怕知道也没时间来见我了。冬子的分配早在几个月前我就和胡师兄商量好的,亏不了他,你就放心吧。”

二婶擦去泪痕,担忧地问:“他叔,你怎么不把冬子要到你身边啊?自家弟兄也好有个照应!”

老道不悦地看了老伴一眼:“妇人之见!正因为是自己的弟弟,才不好放在身边,你懂什么?快摆上酒菜……都一起进来!”

众人刚坐下,常保芳、老韩、曹福明、史乐君等十几外老弟兄纷纷捧着自家的酒菜涌进老道的小楼,众弟兄久别重逢,生死相见,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没人多说几句话,个个都拼桌子摆凳子瞎忙。

安毅苦笑一下,与顾长风、丁志诚聚在一起抽烟闲聊,翠儿早已走进厨房,帮二婶和小保姆的忙,二毛和柱子哥俩玩到了一块。

特种大队队副宗行真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夏俭的身影,转向老道问道:“师叔,夏俭家是不是住在左面的小楼?”

老道点点头,二婶上来低声说道:“别喊他了,还有那些有父母家室的弟兄也都别喊他们,这么些日子来家里人眼睛都望穿了,特别是夏俭,儿子生下来就没见过爹,小芳担忧过度,整天以泪洗面,哭得奶水都没了,你还不让他跟自己的老婆孩子多待一会儿啊?”

众弟兄唏嘘不已,顾长风叹了口气,大声说道:“还是没婆娘好啊,站起来一条,躺下去一根,自由自在。”

众弟兄忍不住哈哈一笑,气氛为之轻松不少。

随着一碟碟菜肴摆齐,酒杯斟满,一直坐着的老道站起来,大步走到天地君亲师的香案前,恭恭敬敬地燃起三炷香,给天地鬼神敬上三杯酒,随后再倒上一大碗酒,端到额头前方,对着墙上的牌位三次鞠躬,口中念念有词,停顿片刻走出几个怪异的步子回到香火前,弯下腰将一大碗酒缓缓倒在地上,放下碗抖抖长袖,单手做了个揖,回到弟兄们中间坐下,端起酒杯大声说道:

“刚才我已经给回不来的弟兄们送上酒了,他们不会饿着,所以今晚谁也不能提不痛快的事儿,干!”

“干!”

弟兄们心里不是滋味,全都将杯中的一两酒倒入喉咙,

安毅被浓烈香郁的酒呛了一下,与母亲和翠儿姐弟等人坐在另一座的二毛连忙上来给安毅捶背,安毅回头笑笑,给了他屁股一巴掌,让他回去吃饭,随后望着老道惊讶地问道:

“这酒烈啊,我看至少得五十五度,而且口感与进贤烧酒似乎很相近,谁酿的?”

“属下酿的,哈哈!”

老韩头说完,连忙起来给安毅和弟兄们倒酒:“属下回来之后,经县城席先生做媒,娶了进贤谢家的姑娘,老丈人把熬酒配方和十个师傅、学徒当成陪嫁全都送给属下了,于是属下就拿出笔钱添置了酿酒的整套家当,再结合老家内江的土法子就酿出了更高度数的酒,除属下的湖边饭馆里卖一些之外,就是供给自己弟兄饮用,不外卖的。

听说师座和弟兄们回到南京,作坊里的几十个伙计三天前就开始没日没夜地干,今天下午才得出最好的两百斤酒,属下连坛子一起送到道叔这儿来了。”

弟兄们大声赞起了老韩头,安毅抢过老韩头手里的小酒坛,往自己大碗里倒上满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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