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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骨-第2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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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影悄然无声地由东向西。快速移动,很快便来到岗后的临时指挥所,满脸泥垢的四分队队长来到丁志诚身边,低声报道:

“营长,正东偏北一点五公里的。韩前庄有个小码头,停泊着大小四十余艘渔船和十几张竹筏,东南八百米的王庄左右有两个方圆五六百米的小湖,两湖之间的距离约为七十米,在这狭窄的通道上,敌人堆砌了稳固的防御工事,并架设有四挺重机枪,约为一个营的兵力守着,完全堵死了咱们南下的唯一道路。”

路程光反应迅速:“老丁,你看能不能派出两个分队。去抢船?然后经水路悄悄绕到守敌身后,我这边一开打肯定会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分队弟兄从他身后收拾他,我再一个冲锋就完事了。”

“好,我也是这个意思。”

丁志诚附和地点了点头:“程光,立刻派出传令兵通。知师座,让他把跑不动的弟兄们全都悄悄送过来,几十艘渔船和竹筏,挤一挤能装五六百人,只要离开岸边八百米就安全了,不一定非得等咱们到太平再抢船载人。事不宜迟,我亲自带队过去抢船和绕击,这里就全靠你了!”

“放心吧!”

路程光挥挥手,一营长鲁雄飞快到来,路程光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鲁雄点点头迅速离去,吩咐营副带队立即赶去向安毅报告。

丁志诚率领三。百弟兄悄然无声地摸进了韩前庄,正在码头上吸旱烟的两个汉子只觉眼睛一花,顿时失去了知觉,两个分队一百二十名特种精锐快速冲下码头解开缆绳,四艘较大的渔船离开码头,向南疾驶。

留在码头上的宗行真随即布置百余弟兄散开,对靠近码头的十几家民居进行监控,决不允许发出任何声音惊动北面两公里外的敌人。

一切安排就绪,骤然响起的隆隆炮声,让焦急等待的宗行真等人惊慌失色,纷纷抬头遥望西北方向不时炸起的阵阵火光,天上拖着赤红尾焰的成片炮弹一阵又一阵砸向了包围圈中的阻击阵地。

村民们吓得纷纷开门查看,宗行真顾不上为其他各部担忧,立刻命令麾下弟兄把村民集中起来和气解释,告诉他们咱们是谁的军队,争取他们的理解绝不能伤害无辜百姓。

炮声响起不久,整个战场随即发生了难以预料的突变,皖军十九军一个小小连长的愤怒,意外地击碎了双方将帅的计划和部署——直鲁军和皖军围而歼之的整体计划被打破,安毅残部正在悄悄进行的撤退行动突然夭折。

这一切只因为北面的十九军阵地上的一个连长被狙击手打掉了半边脑袋,这个倒霉连长的结拜弟兄也是个连长,悲伤狂怒之下,听到炮声响起,再也不顾任何军纪,指挥麾下一个连的弟兄对夏俭一团的阵地发起了决死冲锋,相邻阵地上死了连长兔死狐悲的一百多弟兄也纷纷叫喊着为连长报仇的口号跟着杀出,周边各营连的官兵错以为是冲锋命令下来了,不由自主端起枪跃出阵地,冲向小溪,飞快趟过小溪猛攻南岸的安毅师阵地。

阵地上的营团长们看到麾下士卒相继冲上去,大惊失色,立即向上急报,可看到交战激烈,深恐所部士卒吃亏,咬咬牙也就冲上去了。于是,北面包围圈右翼阵地近万皖军全体投入战斗,又带动了左翼的一个师紧随而上。

徐洪河西岸,早已双眼如赤、心怀深仇大恨的许致胜听到震天的呐喊声和交战的火光,立刻趁势命令麾下混成旅五千官兵登上陆续收集而来的大小船只快速渡河参战,同处西线的卢陵暂六师都以为计划有变提前围攻,也随之而动,原计划天亮之后步步合围的数万军队就这样错打错着地提前发起了进攻。

北线战场,夏俭和顾长风团两千将士在敌军长达二十分钟的猛烈炮击中损失惨重,匆匆构筑的阵地根本就无法抵御密集的炮火,黑压压数以万计的敌军正在冲过阵地前的小溪,匍匐在南岸宽两百余米、长达三公里的地带,向安毅师两个团的阵地猛烈射击,只等炮火停下发起全面冲锋。

顾长风和夏俭哪里还能坐以待毙,纷纷率领麾下残部急退,冒着敌人的炮火,飞速冲向东南主阵地。

主阵地早已被炸得面目全非,幸运的是,尹继南和杨斌在敌人突然发起炮击的十分钟前,已经在鲁雄的引领下率领八百余名伤病弟兄赶赴东南方向的韩前庄码头逃命,安毅和胡家林派去通知夏俭和顾长风率部撤下阵地的两组传令官,在接近前线阵地之际却被敌军猛烈的炮火炸死了,二十分钟的连续炮击,使得毫无思想准备、正急着策划如何才能在不惊动对手情况下逃出生天的安毅师损失惨重。

安毅在胡家林的催促和卫队的簇拥下,飞速东逃,胡家林和陈侃领着一个教导连冒死留下接应,看到夏俭和顾长风两个团稀拉拉的弟兄们飞速冲回来,胡家林命令陈侃集中残部,迅速开赴东南方向,自己则率领一个班的卫队迎上去寻找顾长风和夏俭,西、北两面敌人的喊杀声惊天动地,越来越近。

东南方向,路程光看到时间已到,拔出佩枪身先士卒,向敌军阵地发起了猛烈冲锋,飞速绕行到敌军阵地后方的特种分队在丁志诚的率领下,悍不畏死地冲向敌阵,几乎是贴身近战地对守敌疯狂射击,两面受敌的敌军阵地随即被击破,心惊胆战的敌军疯狂向西奔逃,把二团长陈志标对面的敌人阵地冲击得混乱不堪。

聪明果敢的陈志标见状,哪儿会放过如此良机,迅速率领麾下六百弟兄齐声呐喊发起冲锋,竟然让他极其幸运地击穿敌阵,与路程光部三营汇合。

心有余悸的陈志标刚要命令麾下南撤,路程光率部飞速赶来,冲到陈志标身边,拉住他的肩膀大声吼道:

“志标,一不干二不休,敌人非常混乱,显然是被咱们突然发起的进攻吓着了,快带上你部跟我一起向西杀过去,趁敌慌乱再次猛击,为师座和其他团的弟兄迅速南撤争得时间!”

“这……好吧!弟兄们跟我上——”

满肚子怨气的陈志标尽管非常不愿意,但是路程光是以少将军阶给出的建议,在此时就等于上峰的命令,虽然两人平级都是团长,但陈志标不得不严格执行,否则以安毅严苛的军法,将会受到严肃处罚,就连夏俭这样的心腹犯错,安毅都敢剥下夏俭的衣服,当着全团将士的面重打十鞭接着关三天紧闭,何况他陈志标?

正是路程光非常有远见的一次乘胜冲击,一举击溃了敌军瞿天泽独立师稳住阵脚迅速反击的打算,东边两个团的突然溃败,就像瘟疫一样迅速传染给了负责南线围堵的敌人,再加上路程光和陈志标率部悍不畏死地猛烈冲锋,接连击破敌军慌不择路的两个营,惊恐中近万敌军失去指挥,急退了三公里,待稳住阵脚的时候,凶悍的革命军早已向南撤退,成功与各部汇合。

凌晨两点,将追敌远远抛在身后六公里的安毅师残部不费什么力气,很快便击退了当地民团设在镇北的阻击阵地,两千余名将士怒吼着杀入太平镇,丁志诚率领麾下精锐飞速赶赴码头抢夺渔船,路程光和顾长风率领麾下残部一千六百余人对全镇展开了警戒,陈志标和夏俭部负责收拢受伤弟兄赶赴码头,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

两点四十分,两千八百余弟兄开始向码头聚集,顾长风抱着晕迷不醒的路程光飞速赶来,安毅等人看清情形大吃一惊,沈凤道大步上前接过路程光,飞快上船救治,小郎中背着药箱着急地跟上去。

“怎么回事?”

安毅心如刀绞,抓住顾长风的衣襟大声责问。

顾长风强忍手臂中枪的伤痛,愤怒万状地回答:“民团打冷枪,老子要不是被副官扑倒,也他妈的没命了!”

安毅双眼欲裂,松开手大声吼道:“胡子继南负责撤退上船,夏俭——”

“到!”

全身衣服碎成条状的夏俭冲了上来,肌肉块块隆起,满是汗渍。

“领你的弟兄跟老子走,把镇上大户全都杀光抢光!虎头,你负责放火!”安毅咬牙切齿地吼出来。

“是!”

整齐的怒吼声震天响起。

一场突然发生的报复就这样开始了,爱将重伤失去理智的安毅率领麾下同样杀红眼的近千弟兄,冲进镇上所有两层以上的建筑,见人就杀,洗劫一空,半小时不到,整个镇子燃起了冲天大火,当数万敌军追来时,安毅残部已在一公里远的湖面上。

正文 第三二九章 棋子

第三二九章  棋子(求订阅、推荐票和月票!)

九日上午十点,紧闭的总司令办公室大门“嘭”的一声被撞开,正在密商应对之策的蒋总司令、张静江、吴稚晖、陈果夫和蔡元培惊讶地抬起头,只见满头是汗的俞济时手拿一分急报站在门口,俊脸通红。

蒋介石瞪了俞济时一眼,不悦地问道:“怎么回事?”

“安毅急报!”

俞济时的声音激动中带着一丝感伤。

蒋介石呆了片刻,立即站起大步迎上,接过电文扫了一眼迅速走向西墙上的地图,张静江等人也关切地跟了过去。

俞济时疾步上前,拉开厚重的绿色天鹅绒布帘,一副精致的徐蚌战区大型地图展现在众人眼前,密密麻麻的黑色箭头布满了江北战区各个方向。

看清洪泽湖东嘴头的所在,蒋介石倒吸了一口凉气:“前天他不还在宿迁以北的骆马湖里面吗?在强敌重重围堵之下,能两天南移一百三十公里?这速度……情报准确吗?”

“学生认为准确,安师弟天生奇才,满腹珠玑,所部的强悍战力和奔袭速度惊人,综观全军,无人可望其项背。

现在参谋处各长官正在研。讨安师弟所部可能的行军路线,殷副处长说,安师弟进入洪泽湖,总算是逃过一劫,但也进入了最为关键之时,因为……据安师弟补充电报所言,全师如今只剩下三千六百余将士,其中八百余人失去战力,全师连长以上军官战死半数以上,模范营所在的独立团团长路程光少将胸部中弹,生死难料。”俞济时难过地汇报。

众显要叹息不已,满腹忧虑的蒋。介石再次转向地图,呆呆望着洪泽湖中小小的东嘴角,长达五六分钟一动不动。

吴稚晖示意俞济时先出去,看。着房门关上,便在张静江耳边低语几句,然后与蔡元培、陈果夫回到沙发上坐下等待。

张静江上前拉着蒋介石的手,把他带回众人对面。坐下,极为感慨地长叹一声,低声向蒋介石建议道:

“能否发个电文,让小毅先行返回南京,所部既然暂。时无忧,何不索性留在浩瀚的洪泽湖地区休整?”

蒋介石黯然摇头:“静老,各位,安毅师之所以所向。无敌,战无不胜,靠的就是亲如手足之官兵情感和坚若磐石之模范营精神,这一点就连他的对手也无比折服,让中正引以为傲,树其为全军楷模。

以中正对安毅。之了解,他绝不会放弃自己部下独自逃命……中正棋错一招啊!当日反攻徐州战事激烈之际,竟然对白健生除掉我麾下第一劲旅安毅师之阴谋毫无察觉,以为凭借白健生指挥之能、安毅师无敌之势,抗击数倍于己之敌援一两天时间问题不大,谁知战局急转直下,白健生竟然率先命令中路各部提前后撤,终把安毅师万余精锐陷于敌军合围之中,然安毅几经拼搏屡创奇迹,一次次冲出重围,此等坚韧顽强,何人能及?

可如今……想我堂堂总司令,更身为安毅众将士的一校之长,竟然眼睁睁看着麾下爱将及忠耿将士深陷虎穴,越战越少……”

蒋介石说到这儿,双眼发红说不下去了,低下头端起水杯稳定自己的情绪,可伸出的手微微发抖,白开水从杯里洒出不少。

众人长吁短叹,对安毅的才华极为欣赏的张静江更是扼腕叹息,陈果夫安慰几句,随即提出建议:

“校长,不如属下急电庸之先生(孔祥熙字),请他暗中接洽,或许能让对手网开一面。”

“行不通啊!”

蒋介石稳定了情绪,放下杯子伤感地说道:“你忘了金佛庄之事了?当初,本人及孔先生为保住佛庄,多次致电孙传芳,当时我们手上拥有孙部多达三名中将、八名少将做交换价码,恳请与其相互交换,孔先生还暗中答允另付一百万赎金,如此善意、如此代价,孙传芳并未接受,最终竟把佛庄斩首于雨花台。

如今安毅比之佛庄之作用,敌我双方一目了然,特别是入赣作战以来,安毅异军突起,所向无敌,折损在其手下之孙部将帅不下数十人,仅仅生擒敌方将领就多达十余人,北上江北之后,安毅师更是攻敌必克,将直鲁军一部部打得落花流水,就连直鲁联军副帅褚玉璞也差点儿成了安毅阶下之囚啊!

你想想看,这个时候安毅孤悬江北身陷重围之中,仍然屡战屡胜,让敌酋颜面扫地无地自容,恨不得即刻置之于死地而后快,谁还会在乎钱财放虎归山啊?不妥、不妥!中正心中无比愧疚,仿若刀剜啊……”

“啪——”

吴稚晖拍案而起,对蒋介石怒目而视:“介石,枉你戎马半生,添为全军之帅,此时强敌环视,四面楚歌,中山先生托付之伟业倾覆在即,千军万马用血肉筑成之理想高塔摇摇欲坠,你竟然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为了一个小小师长心态迷乱,长吁短叹,你将无数引颈期盼之党员以及麾下十万将士置于何地?

对!你后悔当日失察中人奸计,以至于将麾下虎狼之师断送敌手,为此做出悲天悯人之小儿状,擂胸跺足徒呼棋错一招,勇气失之殆尽!可你是否看见,眼前通盘残局亟待何人收拾?可知无数人在等你果断决策以循应对之原则?

恕我直言,就连老夫自己也是这棋盘上之一颗小卒,何况于孤悬江北之过河小卒安毅?你如此短视,如何继承先生遗志?如何对得起普天下之翘首以盼之归附之士?”

蒋介石惊愕抬头片刻冷汗淋漓,恭恭敬敬站起来恳切致歉,吴稚晖这才上前扶着他谆谆叮嘱,和声安慰说安毅小子福大命大,既然千军万马困不住他让他逃到洪泽湖,很可能会就此平安无恙地逃回来。

一旁的张静江、蔡元培和陈果夫看得目瞪口呆,感慨万千,心中不禁为党中第一狂士的手段所折服,于是纷纷出言安慰,很快就把蒋介石的全副精力转移到目前的困局上来。

两个小时之后,终于定下了“以退为进、坐山观虎、等待时机、逐次破局”的战略思想,蒋介石随即拿出自己昨晚连夜书写的辞呈《八。八之告国人书》,众人对行文方式和语气反复斟酌,直至中午两点方才定稿。

送走了张静江等人,蒋介石示意俞济时和王世和等人将捧来的午餐拿出去,赶走众人关上房门,慢慢地走到地图前面,看着洪泽湖上众多的岛屿,目光最后落到了东嘴角上,身体巍然不动,此刻一幕幕的情景浮现在他的脑子里:黄埔的师生夜话,北伐誓师上的授剑仪式,长沙城里安毅诚惶诚恐提出的兵制改革,南昌溃败安毅为自己西逃、以重伤之身跃入冰冷水中肩扛浮桥血染赣水,以及安毅就在这间屋子中定下攻克扬州、飞袭灵泗促进徐州占据的音容笑貌……

无尽的伤悲和深深的愧疚在蒋介石心中萦绕盘旋,越积越厚,禁不住两行眼泪夺眶而出,此时的蒋介石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泪水不但是对安毅的亏欠,更多的恐怕是哀于自己的惨败和被对手玩弄于股掌间的不甘与悔恨。

同样是上午十点,老南昌城西,绿树成荫的凤凰岗。

古朴坚实的两层小楼前堂里积聚着数十弟兄,数百名征募处的官兵和近千名退伍老兄弟黑压压聚满小楼前后的大树底下,只因情报组的一名弟兄接到安毅久违的电文,不顾一切疯狂冲来的路上脱口喊出一句“老大成功突围了”的话,瞬间就把忧心忡忡、苦苦盼望的弟兄们引到这里来了。

小楼后堂,二婶哭哭啼啼拉着老道的手,苦苦哀求:“他爸,快想办法啊!快想办法啊!一定要把小毅和弟兄们救回来啊……”

老道轻轻把妻子扶稳让她坐下:“你这是哭丧啥啊?人活得好好的你哭什么?你这一哭,隔壁夏俭家的还不要上吊啊?小芳刚帮夏俭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一喊,小芳还愿活着?还有小区里那么多将校的家人怎么办?没见识!你给我上楼去,二毛,扶你妈上楼!”

懂事的二毛应了一声,恭敬地把怀胎九月的母亲小心扶上楼,边走边低声安慰。

老道仰头长叹一声,整理一下身上的长袍,抖抖袖子,和每天一样不紧不慢迈着方步走出前堂,看到满堂弟兄在黄应武、军械所老孔和老韩头的率领下全都恭恭敬敬地起立,老道满脸奇怪地问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这是干什么?”

从南昌城赶来的黄应武心知老道的做派,上前敬了个礼,随即赔笑着解释:“弟兄们听说前方战事激烈,心里挂着老大和前线的弟兄们,于是都来问问消息,哈哈!打扰道叔清净了,别生气、别生气啊!”

老道踮起脚尖,望望黑压压全是人的门外,看到黄应武的老丈人周大善人等股东也站在树下,不悦地瞪了黄应武一眼:

“你老岳父病还没好,你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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