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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龙霸天-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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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梦到父亲带她入宫,琉璃宫灯,金银杯,园林里的辛夷花树开的正好,伴着酒香让人开心。
父亲带她见过圣上,圣上笑眯眯的让她近前来,稀奇一般的看着她的眼睛,夸她长的好看,问她,长大了想嫁给什么样的大英雄?
她看着圣上旁边坐着的少年郎,他美极了,白生生的脸,长长的睫毛,一双银雪似得眼睛窝在睫毛之下,一头银发银冠束着,马尾似得荡在脖颈后,他坐在辛夷花树下,抬起眼来朝她笑了笑,满树的辛夷花都被风吹的款款落似羽毛。
她的一颗心就那么噗通噗通乱了起来,浑身酥酥麻麻的像被蚂蚁咬了似得。
父亲推了推她。
她忙回过神来看圣上,一张口便答:“我不要嫁人,我要自己做大英雄,做人上人,做天下第一的王者,娶他。”她伸手指了指那少年郎。
那少年郎一愣。
满座皆惊。
父亲拉着她跪下,让她请罪。
她跪在堂下不知道哪里错了,她生为纯阳,有能力好好活着,她为什么要嫁人?不能自己做大英雄,做王者?她若为王者天下皆可得,又为什么不能娶这么好看的人?
可是父亲诚惶诚恐,让圣上赎罪。
那少年郎也为她求情,说她年纪小不懂事。
她听到那少年郎叫圣上,父皇。
原来他就是那位被人称赞的纯阴太子殿下,舒郁啊。
她偷眼看他,是比传说中都要美,这样美的人她如此说是唐突了他,可她想终有一日她成为最厉害的人,来匹配他。
她又梦到被抄家的那天晚上,圣上赐了她一杯酒,命她的父亲让她喝下。
那酒浓香肆意,让她想起辛夷花树下的少年郎,他身上也是这样香。
她的父亲在回廊下独自坐了很久很久,进屋来只同她说了一句话:君要臣亡,阿真喝了吧。
她听到母亲在哭,在求父亲,她想反抗,想动手,但父亲抓着她的手说,若她真的动手了,那就真的坐实了要谋反的罪名。
她的父亲一世忠君,世代忠臣,怎么容得下这样的污名。
她就那么喝下那杯交杂了纯阴之血的毒酒,束手待毙的被抓入大牢。
她在大牢中浑身发冷,五脏发疼,疼的快要死了,有人点了火,要烧死她以绝后患,毕竟纯阳百死不朽,要杀就要灭成灰烬。
那火烧着了她的裙子,烧到她的腿上,疼极了,真的疼极了,疼的她开始恨起了她的父亲,别人容不下她,为什么连她的父亲也要让她忍气吞声,俯首待毙?生为纯阳就该死?这些又不是她可以选择得了的。
她恨极了,恨圣上,恨父亲,恨这天下。
但是舒郁出现了,他冲进来用披风扑灭那烧着她的火,裹紧了将她抱起来,他说别怕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他说对不起。
明明他什么错也没有,可他那样温柔的说了对不起。
她忽然就原谅了这个世界,还有这样好这样温柔的人存在,这世界也没有那么糟糕。
舒郁救她出去,她不甘心的让马车回府,却看到滔天大火吞噬着她生长的府邸,她们夜氏一府人全部葬身在那场火海之中。
因为她。
她梦到在昭南最痛苦的那段时间,她毒虽已解,但腿上的烧伤开始溃烂,又痒又痛,她在每个落雨的夜里痒的坐在那里低低哭着。
她那时爱哭极了,她从小就爱哭,磕了碰了就娇气的哭上半天,她的父亲总是笑话她,她长到十多岁和寻常的女孩子没有区别,她也是掌上明珠,爱撒娇爱使性子。
可那一夜之间就什么都不一样了,那些痛苦和孤独无时无刻的不提醒着她身为纯阳,她该强大,她该无坚不摧。
所以她只在那些难忍的夜里低低哭着,伴着雨声,哭的小心谨慎。
后来她就再也不哭了。
她得偿所愿,她成为无坚不摧的王者,她在重回京都时,拿下大巽时,站在城门下跟小夜子说,她曾经想要的如今都得到了。
她将舒郁囚在身边,她日日夜夜看着他美丽至极的容颜,想尽办法讨他欢心,她那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在,可是她不开心,因为舒郁不开心。
她年少时幻想过和心爱的人花前月下,也想过和太子殿下郎情妾意,他们可以坐在月下不说话,可以偷偷的看对方,甚至只是牵牵手她都会脸红半天。
可是如今她得到了舒郁,再没有花前月下。
他们是仇人,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像堵着气,仇深似海的相互折磨。
她曾想过改变这种关系,可是只是徒劳。
舒郁说过,如果当初没有救她该多好。
她似乎要将那前世梦尽。
她梦到舒郁得偿所愿的割开她的手腕,一点一点放尽她的血。
她梦到她被关进那口沉闷的铁棺材中,一点一点的窒息,那时她恨极了自己是纯阳,恨极了自己不快点死去,她的意识是清醒的,*是有知觉的。
她听到那密室之中她的将领们痛苦的惨叫声,大勇,无用,那些随她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他们的声音像怨灵一般围绕在她的棺椁旁,一点一点的消失,死在她的墓室里。
她将指甲抠断,将眼泪流干,慢慢的,煎熬的死在棺椁里。
若是有人回头去看看,那铁棺椁中每一道抓痕都是她无法释怀的恨,她在棺椁之中煎熬了十六日才失去知觉,才死去。
那十六日宛如地狱,没有一刻她不在祈求自己快点死,快点死……
那没有天日的日日夜夜那样长,长的她将前尘忘去,却唯独记得那恨,那痛……
她梦到自己在哭,一直在哭,哭着说自己的手腕疼,在流血,她疼的不止是手腕,还有手指,在棺椁之中磨出白骨的手指,疼极了……
有人抓着她的手说,没事了,你只是在做噩梦,你看我已经给你包扎好了。
是谁是谁?
她在昏昏沉沉之中看到一张脸,像舒郁,可是又不像舒郁。
他叫她,龙霸天。
他说,龙霸天你哪里疼告诉我。
她就又开始哭起来,抱着他的手说:“舒望苏,我肚子疼……”
那条手臂便颤了颤,有人慢慢道:“你的舒望苏娶了别的女人,要杀了你。你知道舒望苏为什么会娶西陵吗?因为他们已经做了苟且之事,他背叛了你,不止背叛,还要置你于死地,你还要对他念念不忘吗?”
是吗?是这样吗?
她梦到和舒望苏坐在马车之中,他托着她的腰轻轻回应她,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什么。
她浑身一僵。
舒望苏便抱紧吻在她唇上轻轻问:你信不信我?
信。
她将所有的话都吻在他的唇边,吞在唇齿间,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愿意信舒望苏一次。
就算……
那盛大的喜事,那一袭红衣的舒望苏在禁军之中对她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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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她嘴里灌了又苦又腥的药,她胃里翻涌想要吐,那人便捂住了她的嘴对她说:“喝下去,阿真,喝下去你才会好。”
阿真……这样久远的名字,像是那梦里一般久远。
她听到外面有下雨声,她嘴里苦极了,心里苦极了。
她在那响起闷雷的夜里醒来,还在马车之中,四周黑极了,没有灯光,没有星星,只有马车外一声一声的闷雷和连绵不断的雨声。
她躺在锦被之中动了动手指,像前世一般无声又压抑的哭了起来,怎么会……怎么会这么难过……
她觉得冷,心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有人影在身边动了一下,她忙止住哭声看过去,哑着嗓子问:“谁?”
那身影似乎是睡在她的身边,一双亮亮的眼睛看她,黑暗中她看不清脸,只看出是个男人。
他却心虚的背过脸去,低声问:“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龙霸天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四肢还是毫无知觉,便又问:“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那人便沉默了下来,半天才开口道:“你不会想知道我的谁的。”
“我想知道。”龙霸天打断他的话。
他又陷入了沉默。
车外雨声绵延,像是要将这夜晚淹没一般。
车内却沉默寂静,仿佛这是个天大的秘密。
他扭过头来,一双眼睛亮亮的像星星,满是哀伤的道:“等你好了,等你好了我一定告诉你我是谁。”
“为什么?”龙霸天问。
他苦笑了一声,“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为什么?”龙霸天又问。
他似乎伸了伸手想摸龙霸天的脸,却又收了回去,叹息道:“因为,你一定不希望见到我,一定不希望是我救了你。”
龙霸天还要再问,他伸手轻轻点住了龙霸天的嘴唇,道:“嘘,不要再说话了,你该多休息,快些睡吧。”
他伸手捂住龙霸天的眼睛,那手指有些凉,龙霸天的睫毛在他的手掌下轻轻颤动,她的手指在袖子里费力的攥紧攥紧,最后淡声说:“我睡不着。”
“睡不着?”他轻声问:“那我去喊阿善和阿守来陪陪你?”
“不用。”龙霸天道:“你将灯点上,陪我坐一会儿就好。”
那人迟疑了一下,最后松开龙霸天的眼睛。
龙霸天看到人影晃动,他窸窸窣窣的不知在做什么,半天之后车厢内一点烛火一晃一晃的亮起来,龙霸天在烛光之下看到一张带着□□的脸,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他将蜡烛放在烛台上,过来轻轻扶起龙霸天,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坐着,轻声问道:“这样可以吗?舒服吗?”
龙霸天动了动,发现只有四肢不可以动,其它部位都是有知觉的,“可以。”她喉咙有些发哑发哽,“在棺材里关久了,怕黑。”
她身后的人沉默不语。
烛火曳曳,雨声绵绵,他们就那么沉默的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龙霸天忽然开口问道:“我的伤还需要多久才会好?”
那人想了想道:“箭伤和皮肉上应该过半个月就可以好,只是毒素难解,需要慢慢来。”
“慢慢来?”龙霸天问:“那就是说毒素一日不解,我就一日无法动弹如同废人?”
他沉默着不说话。
“是吗?”龙霸天又问。
他软了声音安慰道:“会好的,等我找到神医沈青为你解毒,你就会好的。”
龙霸天“哦。”了一声哑声笑了,“找不到呢?”
第143章 一百四十三()
烛火曳曳,雨声绵绵,他们就那么沉默的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龙霸天忽然开口问道:“我的伤还需要多久才会好?”
那人想了想道:“箭伤和皮肉上应该过半个月就可以好,只是毒素难解,需要慢慢来。”
“慢慢来?”龙霸天问:“那就是说毒素一日不解,我就一日无法动弹如同废人?”
他沉默着不说话。
“是吗?”龙霸天又问。
他软了声音安慰道:“会好的,等我找到神医沈青为你解毒,你就会好的。”
龙霸天“哦。”了一声哑声笑了,“找不到呢?”
他沉默着,拉了毯子轻轻裹在龙霸天身上,“我会陪你找一辈子,总会找到的,总会好起来的,就算不好……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
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
龙霸天闭了闭眼问他,“你打算带着那□□照顾我一辈子?”
“恩。”他说:“只要你不赶我走,带着面具活一辈子我也开心。”
“何必呢?”龙霸天声音散在雨夜里,像是在与他说,又像是在同自己说。
何必呢,这样相互辜负,又相互赎罪。
这雨越下越小,渐渐听不到,龙霸天靠着他,不知何时睡着了。
他将龙霸天轻轻放下,盖好被子,终是没有忍住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看着她微红的眼角叹声道:“时间会弥补一切……我们慢慢来,慢慢来。”
来日方才,总会磨平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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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听在天光刚亮,追兵也在雨停时追了过来。
他们再次仓皇前逃。
阿守和那人在外赶车,阿善守着龙霸天一直在掉眼泪,因为龙霸天发烧了,一直昏昏沉沉的在发梦说胡话,她也听不懂再说什么,只是害怕,怕龙霸天会死,怕她一直这样半死不活。
真奇怪,龙霸天意识是清醒的,她听到追兵,感受到颠簸,也听到了阿善一直在哭,小声的叫她,摸她的脸,可是她就是一直在发梦,像是灵|魂|出|窍一般,梦到了附身在沈娇身上时的事情。
像临死前的走马观花一般,将前尘往事看了个遍。
她梦到第一次在墓室之中见到舒望苏,冰冷的人,冰冷的眼,一直在追杀身为沈娇的她。
她梦到了大傻子,梦到了机甲营,梦到了楚南,赵少庭,楼木……梦到那些很琐碎的事情。
她梦到她与舒望苏做交易,她帮他达成所愿,他的命就给她。
她梦到她与舒望苏一同身陷地下密道之中,舒望苏羸弱的靠着她睡觉,他一直在说胡话,像是陷入了可怕的梦境之中。
她梦到舒望苏在那地下密室之中满脸冷汗泪水,低微的跟她说,不要救我,我不值得你救。
她梦到许多和舒望苏的过往,她甚至梦到在蜃兽的幻境中看到的舒望苏的过去。
那样小小的舒望苏脱光了站在昭南王的面前,像只待宰的羔羊。
梦到他在昭南王宫中日日夜夜的煎熬,梦到他母亲满是疤痕的脸,和没有手指的手。
梦到他在救她重生,每日喂她喝血时说的那些无关重要的话,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头子。
梦到他抱着她坐在庭院大树下,教她走路,看到她新长出的脚磨出水泡又不忍心让她走路的样子。
梦到打雷的夜里他挑灯推开门来看她,慢慢走过来点起一点烛火,坐在她榻边伸手抱住她,跟她说,不要怕你已经出来了,这里没有棺材,你的手也好好的没有烂掉,你看,它好好的。
她那时噩梦做的厉害,一直平白无故的喊手疼,说太难受了。
舒望苏一遍一遍的安慰她,实在安慰不过了就拿出纱布将她的手指给包扎上,裹好了给她看,跟她说,你看没事了,我给你包扎好了,它不会流血,不会疼了。
这些这些,非常琐碎的事情她好像忘记了很久很久,可如今在这场连绵不断的高烧之中又一点点的重新记了起来。
她甚至梦到舒望苏从宫中带出一只带着铃铛的竹藤球给她,他像是没玩过这种小孩子的玩具一般拿到她面前晃来晃去,问她喜欢不喜欢。
他跟她说,小时候他被关在昭南王宫中,第一次见到这种球是西陵和西洲在院子里玩,他听到铃铛的声音,偷偷趴在地上从门缝里往外看,那小小的球让他觉得好奇极了,他几乎每天都盼着西陵和西洲出来玩球,这是他一天当中唯一的乐趣。
后来西陵看到他,就蹲在门边和他说话,吓了他一跳。
他是个玩物,怎么可以和公主说话,他要乖乖的当好玩物才可以保全母亲,才可以活命。
他很少很少讲起这些事情,只会偶尔在龙霸天睡着了自言自语一般说一会儿,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她梦到好多好多舒望苏,他们一个个在叫她龙霸天,龙霸天……
然后其中一个舒望苏轻轻吻着她,跟她说了什么,又问她,你信不信我?
信啊。
他又说:那你就走吧。
她抱着他,说,好。
然后她就醒了,窗外的光猛地照在眼睛上,晃的她睁不开眼,她微微闭眼,动了动手指,发现可以攥住拳头了。
她听到窗外的鸟叫声,闻到浓浓的药香味。
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室中,再细听有人在屋外说话。
似乎是一直跟着她那人,“需要几日可以排清毒素?”
“五六日吧。”另一个颇为年轻的男人道。
“这么快?”那人惊讶。
另外一个男人笑了一声,“竟还有人嫌好的快的。”
那人没说话,顿了顿又问:“若是毒素不排清,会对身体照成伤害吗?我的意思是会有致命的伤害吗?”
另一个男人道:“当然会对身体有害,比如四肢瘫软,高烧发热,昏睡不振,但若是每天服药稳定毒素倒是死不了。”又笑,“你想怎么样?”
那人没说话。
阿善忽然在外面喊了一声,“归一哥哥,神医大哥哥治好了龙姐姐吗?”
归一……
龙霸天慢慢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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