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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风拿出了一个冰袋，用毛巾包好，放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没有那么刺人了，便将它轻轻放在了程落雪的额头上，悄悄关上门离开了。

　　　　当门轻轻合上后，程落雪忽的睁开了眼睛，一双明亮的眸子上带着淡淡的雾气，呢喃道：“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配的”

　　　　

第34章　故事（）　
人是一种容易妥协的生物，有一有二，那么再有三就会显得非常简单。

　　　　当夜晚来临，柳风告诉程落雪需要伤口换药，并更换纱布的时候，她显得很平静。

　　　　在作为一名医生的时候，柳风无比地专业而认真。

　　　　他掀开了程落雪腰间的衣衫，用剪子轻轻地将缠在柳腰上的纱布裁开，白皙的少女肌肤上，一个创口让人触目惊心。

　　　　这创口被严密缝合了，只留出一小段橡皮引流管，周围的皮肤有些异常的红晕。

　　　　这是程落雪第一次看到自己被处理后的伤口，眼中不免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在她的印象里，大夫们对于伤口都是要敷上药膏的，乡野郎中更是只用些香灰，草木灰之类的盖上，生死有命，若是运气不好化了脓，那很可能就是意味着死亡。

　　　　可是现在明明已经感染了，自己却只是有些疲惫，并没有更多的痛苦，看来这柳公子这奇怪的伤口处理方法，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柳风戴上手套，用镊子夹着无菌棉花，沾了些生理盐水，细细地湿润了程落雪伤口上的血痂，然后用棉签将它们轻轻擦去。

　　　　接着又用碘伏棉球将伤口完完整整地消毒一遍，贴上裁剪好的敷贴，用纱布轻轻加压包扎了。

　　　　程落雪神色淡漠地看着柳风熟练地做着这一切，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她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心乱。

　　　　男人认真做事的时候总是最有魅力的。

　　　　当柳风进入到医生这个状态后，什么绝色佳人，什么皇天贵胄，什么富可敌国，这些通通再也与他无关，在他眼中，只有医者和病人，而他就是那个手持手术刀，斩断死神触手的那个人。

　　　　虽然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外科换药，但柳风却做的无比的认真，因为他知道在医学上，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给病人带来的就是无法承受的痛苦，甚至是终生的遗憾。

　　　　换好药，柳风又给程落雪测了体温，三十七度八，体温回落的很快，阿莫西林在没有耐药性的年代，对于细菌感染简直就是核武器。

　　　　晚饭是老方准备的，马马虎虎，也就勉强能下咽的水准。

　　　　柳风自认为是个好吃的人，爱吃美食，也烧得一手好菜。

　　　　不过随遇而安是他的良好品质，柳风可不会因为菜式的粗糙就吃不下饭，甚至要亲自去下厨。

　　　　基本上对于食物要求那么苛刻的人，是无法胜任医生这个职位的，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一份冷掉的外卖，这是一个外科医生的基本素养。

　　　　总之，由于是老方掌勺，三人份的饭菜量并没有富余，柳风不得不再次给程落雪兑换食物。

　　　　八宝粥，水果罐头，牛肉罐头，还算营养的配菜。

　　　　程落雪静静地吃了东西，却没动放在一边的药丸。

　　　　柳风摇了摇头，无奈地拿出一杯抹茶味的奶茶，把吸管儿戳了进去，递了给她。

　　　　程落雪接过奶茶，含着吸管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眼睛中微不可查地一亮，又连着吸吮了好几口，直到奶茶快要见底了，这才将药服了。

　　　　给程落雪留了两个冰袋，柳风出屋下楼，发现院子里的石桌上点着一盏明亮的油灯，夏虫们在灯火周围不停地飞舞。

　　　　灯光下，陈娇娇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医书看得津津有味。

　　　　柳风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从小丫头背后钻过，想去找老方下棋。

　　　　庆国的夜生活真的非常无聊，除非有诗会庆典之类的盛事，否则可以消遣寂寞的手段乏善可陈。

　　　　庆国人好下棋那可不是吹的，永安堂就三个人，柳风和陈娇娇下过，从来都是没有下完十五步就被虐杀。

　　　　那只千把块的山寨机可没有什么太阳能充电功能，因此它早就没电了，虽然理论上柳风可以再兑个充电宝给它充电，不过很显然他不会为了赢过自家小丫头而花这个心思。

　　　　当然了，陈娇娇也不会认为柳风的棋力比陈小虎还差一大截，她想当然地以为是柳大哥让着她，还气呼呼地要求柳风不要放水。对此柳风只能报以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最后柳风发现老方倒是个臭棋篓子，和自己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因此没事他就爱找老方下棋。

　　　　“柳大哥，你又要去捉弄方伯伯了吗？”

　　　　陈娇娇倩生生的话打断了柳风的计划，他不得不停下来，哈哈一笑：“就图个乐，娇娇你继续看书罢！”

　　　　“不了，这本濒湖脉学我都看过三遍，快会背了。最近柳大哥你都很忙，那个灰姑娘的故事你还没讲呢！”

　　　　不知道为什么，柳风面对陈娇娇清纯无邪的面孔觉得自己有些心虚。

　　　　虽然只是又救治了一个病人而已，可柳风总感觉像是在外面偷了腥的丈夫面对妻子，浑身扭捏地不对劲。

　　　　搬来一张凳子，柳风映着灯光，搜寻着有些模糊了的记忆，缓缓地说道：“在遥远的欧罗巴，在一个小王国里”

　　　　陈娇娇一开始支着小脑袋安静地听着，听到后妈恶毒地对待灰姑娘，她或许是想到了那段惊慌流离的日子，忍不住钻进了柳风的怀里，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襟。

　　　　慢慢，慢慢地，柳风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丫头已经睡着了，小眉头时而皱着，时而舒展，嘴巴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柳风轻轻地把陈娇娇横着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回到她屋子里的小床上。

　　　　正好看到床沿上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柳风忍住想去拆开的冲动，给小丫头盖上了毯子，转身悄悄离开了。

　　　　回到自己屋子，油灯还亮着，程落雪没了动静，好像已经背着身睡着了。

　　　　即便是夜晚，七月的天气也只有一丁点凉爽，柳风从柜子里拿了一床草席和薄毯，在床边铺了，吹灭了油灯，躺了下去。

　　　　屋外的虫鸣和蛙声此起彼伏，是最好的安眠曲，就在柳风迷糊里快要入梦的时候。

　　　　一个淡淡的声音像是从云端传来般空灵：“灰姑娘穿上水晶鞋了吗，后来是怎么样的？”

　　　　柳风猛的回过神来，苦着脸问道：“你们武林高手耳朵都那么灵的吗”

　　　　还好，我家的小娇娇不会武功，柳风后怕的想到。

　　　　与此同时，老方翻了个身，睡得非常香甜

第35章　征召（）　
清晨，每日都会如期而至，稚嫩的晨曦透过薄雾照进屋子，散开一地光澜。

　　　　这两天柳风醒得很早，任谁身边睡着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女都很难贪睡，只可惜这个美女不但是受伤的病人，还是带刺的玫瑰。

　　　　程落雪的身子康复得很快，体温早就恢复了正常，伤口的感染也被控制了，炎症消退，估计再过几日就能拆线了，除了行动有些不便，已经可以正常地自理生活。

　　　　毕竟程女侠身体底子不错，抵抗力很强，而柳风的治疗也非常对症，各种药物和处理效果好得惊人，因此在这个时代足以致命的创口感染被轻易地治愈了。

　　　　给程落雪打水洗漱，换药，包扎，准备吃食，喂药，等这一切都忙完了，已经到了正常起床的时辰，柳风出了屋子，去给自己洗漱一番。

　　　　照例早餐是陈娇娇来做的，小丫头酷爱熬粥，这次又准备了银耳莲子粥，配着咸鸭蛋，一咸一甜，相得益彰。

　　　　吃了早饭，陈娇娇被柳风逮住温习了一遍功课，小丫头罕见地心不在焉，汤头歌背错了好几个，柳风抓了根筷子当做教书先生的戒尺，想要打小丫头的手心。

　　　　只可惜小丫头虽然腿短，跑的却不慢，领着柳风满屋子跑，最后借机溜回了小屋再也不肯出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事情。

　　　　两天没出门了实在憋得慌，柳风打算去街面上转转，也不知道今天戒严令究竟取消了没有。

　　　　至于铺子，反正也停业了十多天了，不差这一日两日的。自己的女学徒最近不太正常，总是拿着每月五百文的例钱不出工更不出力，柳风还没办法惩罚她，老板当得很憋屈。

　　　　自己还是等到陈娇娇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了再开业吧，柳风可没有自己整日坐堂的打算。

　　　　“咣！咣！咣！”

　　　　就在这个时候，永安堂的大门被人敲得直响。

　　　　“不是挂了歇业的木牌了吗？怎么还有人找上门？”柳风郁闷的想到。

　　　　若是真的患者，柳风当然是本着救死扶伤的精神不会推脱的，可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的人，多半是打秋风的叫花子，或者是化缘的和尚。

　　　　老方出去采购物资了，现在只剩柳风一个人，虽然不想理会，但是他也怕耽误了真正的求医者，只得无奈的去开了门。

　　　　打开门一看，只见是两个公人，身上都穿着青黑色的皂衣。

　　　　“你这里是永安堂吧，怎么停业了？这里的坐堂郎中是哪一位？”大概是看医馆门面非常破旧，其中一个公人面带轻蔑地问道。

　　　　柳风心想，自己医馆最近连病人都没几个，没闹出什么医患纠纷，更没有什么医疗事故，不大可能让人告了，公差来盘问也没什么好顾虑的，因此就实话实说道：“永安堂传了五代了，自然不会倒，至于本馆坐堂的郎中，那正是在下了。”

　　　　这两名公差怔了怔，上下打量了柳风两眼，神情愈发地轻蔑，“你们永安堂就你这一个大夫吗？”

　　　　见柳风轻轻点了点头，那公人道：“那么就麻烦请你在今日酉时前，赶到秣陵郡王府西门处，自有人接待。”

　　　　没等柳风发问，他又继续说道：

　　　　“因近日摩尼教贼人作乱之故，秣陵郡王府需要大量郎中，因此特经钱塘知府唐大人的同意，进行征召，凡是位于钱塘府城内的甲等医馆，都必须各出一人进到郡王府里听候调派。说起来你们永安堂也是登记在册的甲等医馆，怎么混得如此潦倒，竟然只有你一个大夫，那么就只能你去了。不过你放心，这是好事，郡王府向来阔绰，想必也不会亏待你，总比守着这个破医馆好，也许还能和别的大夫学到几招。”

　　　　柳风还真不知道永安堂居然是什么甲等医馆，看来自己祖上果然是真的阔过。

　　　　既然是郡王府和知府衙门联合颁布的命令，那么无论愿不愿意，柳风都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必须听令的。

　　　　看着两名差人走远，柳风正琢磨着自己怎么处理这个事情，如果只是去帮忙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可关键听他们的意思，自己恐怕还得在郡王府住上一阵子，这可就麻烦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柳风忽然感到脖子上微微一凉。

　　　　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柳风却见程落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正是被他藏在仓库里的月灵剑。

　　　　“落雪姑娘，你气色有点差，我建议你回床上休息。”柳风扯了扯嘴角。

　　　　“我和你一起去。”程落雪没有理会柳风的废话，淡淡地道。

　　　　“你疯了吗？别说你现在受了伤，即便没有受伤，你以为现在摩尼教的妖女还能到郡王府上露面？”

　　　　柳风觉得自己真是个笨蛋，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柳风与程落雪。

　　　　程落雪有怔了一怔，下意识地道：“摩尼教？你是说前几日夜里那帮人是摩尼教的？”

　　　　“你别装了，你们这些搞邪教的真是没心没肺，枉我救你！”柳风一边愤怒地说道，一边慢慢的从剑锋处挪开自己的脖子。

　　　　“别动！”程落雪避开了柳风的眼睛，“柳公子抱歉，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必须带我进郡王府！”

　　　　“你是怎么做到的？”在驶往郡王府的马车上，柳风好奇地看着改变了容貌的程落雪。

　　　　易容术大名鼎鼎，可真正会的人却不多，像程落雪这样做到天衣无缝的更是凤毛麟角，如果不是之前给她擦洗过好几次面孔，柳风甚至都会怀疑这才是程落雪的本来面目。

　　　　“这是不是你们摩尼教的秘法，教教我呗。”

　　　　“柳公子，不管你信不信，我和摩尼教没有任何关系。此去郡王府，我也尽量不牵连于你。”程落雪淡淡的道。

　　　　柳风撇了撇嘴道：“这话你对耿春华去说。”

　　　　“落雪姑娘已经被摩尼教妖人所害，葬身永乐殿的大火之中了，现在活着的，只有程雪。”

　　　　“好了好了，我记得了，你是我的病妻程氏，具体叫程雪。”

　　　　柳风叹了口气，虽然掩盖了七分容貌，但程落雪，哦不，程雪还是一个相当娇丽的小妇人形象，做她丈夫倒也不算吃亏，只是与这无情无义的邪教妖女相伴，此去前路真是祸福难料啊

　　　　

第36章　秘密武器（）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即便是华佗这般的大神，掌兵刃者说杀也就杀了，盛世之中人命宝贵，医者的地位自然相对更高。

　　　　当然这和古代郎中急救外科技术的的薄弱不无关系，在后世医务兵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战斗保障力量，越是战争之中，医疗技术进步越快，譬如七十年代末期发生在共和国西南边陲的那场战争，使得共和国的烧伤医学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由此说来，梦想着给曹阿瞒进行开颅手术的华佗大神死得也不算冤枉，毕竟一来时代局限，曹老板肯定没听说过小动脉搏动可以压迫神经引起头痛，自然也不相信外科手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二来，华佗老仙估计本人也没听说过以上内容，只是头中胀痛，想当然地进行钻颅手术，实际上这是石器时代人类就已经开始的尝试，有的成功，有的失败，没有什么定论，但至少是很好的医学探索。

　　　　曹老板的脑袋不适合用来探索，所以华大神死了，秣陵郡王府内的贵人们当然也不适合用来探索，因此郡王府的主事特别要求了，此次征兆的郎中必须出自甲等医馆。

　　　　各个医馆的馆主哪个不是人老成精般的人物。

　　　　若是对郡王府有所求，想要依为靠山的，便将镇馆的老神医请出；若是两不相干的，那就选上年富力强的得力大夫前来，总而言之，各个医馆对于这次征召，敷衍是不可能的，派出学徒更是绝无的。

　　　　因此当柳风扶着程落雪走下马车的时候，看着这一对极其年轻的夫妇，并没有人将他们认作报到的大夫，更没有人过来接待他们。

　　　　反正时间还早，柳风选了个正对郡王府西门的酒楼，叫了几样精致得菜式，同程落雪一块儿先解决午饭再说。

　　　　柳风很奇怪那把月灵被程落雪藏在哪儿了，之前委身定芳阁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带着那么长一把剑而不被发现的，邪教妖女的门道实在太多了，比如他现在体内这道内劲。

　　　　作为一个解剖过两位数以上尸体的医学博士，柳风实在想不通这内劲究竟是什么原理，总之他见识过铁牛像大鹏鸟一样飞过一丈多高的高墙，也见识过程落雪在娇怒下将芥末瓶子捏成粉末，柳风对内劲的存在深信不疑。

　　　　而当程落雪将那一道若有似无的内劲拍入柳风体内的时候，他知道自己除了暂时听命于这个邪教妖女外，别无选择，因此在交代了陈娇娇留守看店，将永安堂发扬光大之后，柳风就只能无视了小丫头雾蒙蒙的眼神，偷偷跟着程落雪去郡王府报到了。

　　　　郡王府门外车马纷杂，柳风看到前来报到的大夫以三四十岁的中年为主，偶也有须发花白的老者，看来大家都对此非常重视。

　　　　柳风问程落雪道：“你说这郡王府这般厉害吗？一个命令全钱塘的甲等医馆都得抽丁来服侍他们，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程落雪索然无味地小口吃着眼前的菜肴，闻言抬起头来：“秣陵郡王早年率亲卫强军武策，征南越，大战十一，小战七十七，尽得闽地；拒强武，三千破十万，血染燕子矶。怎么，你一个钱塘府人没听说过吗？”

　　　　柳风只是随口一问，他还以为这个整日搞酒会晚宴的家伙是个闲散王爷、国家的蛀虫呢，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生猛。

　　　　“秣陵君王他军功这么高，按照道理，庆王应该寝食难安，对他除之而后快吧？”反正对面坐着的是个反贼，还是个邪教徒，因此柳风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压低声音说道。

　　　　程落雪微微一惊，好像没想到柳风这个小郎中什么都敢乱说：“你以为他为什么叫秣陵郡王，而不是钱唐郡王？”

　　　　对此柳风也早有疑惑，秣陵不是南京的古称之一吗？建业、金陵、江宁、南京、秣陵，说的都是一个地方，一个分封在钱塘府的藩王居然是秣陵郡王，怎么讲都说不通啊。

　　　　这时候听到程落雪点出，柳风心中所有的疑惑串联起来，忍不住惊道：“莫非先王呜呜呜”

　　　　“小声点！”

　　　　程落雪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