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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锁的房间-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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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恩’斯约格并未跟着太阳起床。五分钟前他才打着哈欠忙乱地摸索着睡衣带子走下来开门。
贡瓦尔‘拉尔森口气还算友善,他单刀直入地说:“你对警方说谎。”他说。
“我吗? ”
“一个星期之前你两次描述那位银行劫匪,说他乍看之下是个女人,你还对他们逃脱用的汽车和坐在车里的两个男人做了详细的描述。你说是雷诺十六? ”
“没错。”
“星期一你一字不漏地向一个来这里找你的警察重复相同的故事。”
“这也是真的。”
“还有一件事情是真的,就是你说的完全是谎话。”
“我已经尽量描述那个金发女郎的样子了。”
“是的,因为你知道另外有几个人见过劫匪。你也很聪明,想到银行里面的摄影机大概拍到了些东西。”
“可是我可以确定那是个女人。”
“哦,为什么? ”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有一种本能,知道什么事和女人有关。”
“不过这一回你的本能失效了。这不是我来的目的,我只是要你承认汽车和那两个男人的事是你捏造的。”
“你为什么要我承诺? ”
“我的理由与这件事没有任何瓜葛,纯粹是私人原因。”
斯约格已经完全清醒了。他好奇地看着贡瓦尔‘拉尔森,然后慢慢说道:“就我所知,提供不完整或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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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的消息,应该不算是犯罪,只要没有宣誓过。”
“完全正确。”
“这样的话我们的谈话是毫无意义的。”
“对我而言很有意义,我非常希望弄清楚这件事。这么说吧,我已经得出某些结论,我想确定那是正确的。”
“什么结论? ”
“你为了自己的利益,编了一堆谎言骗警方。”
“这个社会中,大多数的人只考虑到自己的利益。”
“你不是吗? ”
“至少我试着不这样。这没有几个人能了解。就像我妻子,那就是我留不住她的原因。”
“你觉得抢银行是正确的? 而且视警察为人民的公敌? ”
“差不多吧。是的,虽然未必那么单纯。”
“抢劫并且开枪打死一个健身协会的主任并不是一项政治行动。”
“不是,当然不是。但是你也可以从意识形态和历史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有的时候抢银行就是一种政治观念驱动下的产物,例如爱尔兰发生问题的期间。这种抗议很可能是下意识的。”
“那么,你的看法是,可以把罪犯看做是革命分子,是吗? ”
“这也是一种看法,”斯约格说,“虽然一些卓越的社会主义者不太赞同。你读过阿图尔·伦德奎斯特。
的书吗? “没有。”
贡瓦尔·拉尔森大概只读尤勒斯·雷吉斯。和此类作家的书,目前则在钻研杜塞。的作品。然而这与这件事无关,他对文学的兴趣是基于娱乐上的需要,并不想研究文学。
“伦德奎斯特得过列宁奖。”斯特恩·斯约格说,“在一本叫《社会主义分子》的选集中,他是这样写的——我记得是这样的:‘有时情况离谱得连普通罪犯看起来都像是有意地反抗这个悲惨的社会,仿佛他们就是革命家似的——这是社会主义国家完全无法忍受的。一“继续。”贡瓦尔·拉尔森说。
“就是这样了,”斯约格说,“伦德奎斯特是个笨蛋,他的推论非常愚蠢。首先,人民也有可能在意识未觉醒的情况下挺身反抗周围环境;第二,这些观点,根本毫无逻辑可言。人为什么要抢他们自己? ”
贡瓦尔·拉尔森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说:“根本没有什么米色的雷诺汽车? ”
“没有。”
“也没有什么脸色苍白、穿白色T 恤的司机和穿着黑衣、看①阿图尔伦德奎斯特(Artur Nils Lundkvist ,1906—1991) ,瑞典诗人、小说家及文学评论家。
②尤勒斯·雷吉斯(JuJes REgis) ,瑞典小说家,其推理小说以福尔摩斯为范本。
③杜塞(s.A .Duse) ,瑞典小说家,其推理小说深受柯南道尔的影响。
起来像哈波… 马克斯的人? ”
“没有。”
贡瓦尔·拉尔森对自己点点头,然后说:‘‘事实上,闯进银行的那个男人就要被捕了。他并不是你所谓的无意识的革命家,他是个搭资本主义便车,靠兜售毒品和涩情图片为生、唯利是图的无赖。也就是说,他是自我利益至上。而且他出卖了他的朋友以换取自己的自由。”
斯约格耸耸肩。
“这类事屡见不鲜。”他说,“随你怎么说吧。但是这个抢银行的人只是个弱者,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完全懂你的意思。”
“你怎么猜到我说的都是谎话? ”
“你自己猜,”贡瓦尔·拉尔森说,“站在我的立场想想。”
“你为什么会当警察? ”斯约格问他。
“完全是巧合。事实上我以前是个船员。总之,这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而且很多事已经昨是今非。
但这无关紧要,现在我已经拥有我想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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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 ”
“是的,再见。”
“再见。”斯约格说。
他看起来非常害怕,但是贡瓦尔·拉尔森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径直走向他的车子。他也没有听到斯约格临别时喊的话:“无论如何,我发誓那是个女人。”
差不多同一时间,西尔维亚·毛里松太太在延雪平皮尔街上的厨房里烤面包。她那个放荡的儿子回家了,她准备端上刚出炉的肉桂圆面包和咖啡款待他。还好她不知道就在一百八十英里外有个警察用了某些字眼来形容她的儿子。如果她听到别人说她的宝贝是一个无赖,她一定立即让那个人尝尝擀面杖的滋味。
尖锐的门铃声划破了早晨的宁静。她把一盘刚冰过的肉桂面团放在水槽里,在围裙上擦干手,穿着一双包到足踝的拖鞋匆匆跑到前门。她注意到现在不过是七点三十分,然后向关着门的卧室忧虑地望了一眼。
她的儿子正在那里睡觉。她昨天晚上帮他在客厅的沙发上铺好了床,但是时钟的声音吵得他睡不着,所以半夜他叫醒她,要和她换床睡。可怜的孩子,竟工作得这么累。他实在需要好好睡一觉。而她几乎全聋了,听不到时钟的嘀哒声。
门外站着两个男人。
她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们坚持要和她的儿子说话。她试着解释说现在还太早,希望他们能够等他睡够了之后再来,不过她说的话没起什么作用。
他们很无情,一直说有很重要的事,最后她只好不情愿地进房间去,轻轻唤醒儿子。他用手肘撑起上身,看了看时钟。
“你在干什么?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一定要在一大早把我叫醒? 我不是说我需要好好睡一觉吗? ”
她不悦地看着他。
“有两位先生说要找你。”她说。
“什么! ”他从床上跳起来大叫,“你没有让他们进来,是吧? ”
毛里松知道那一定是莫斯壮和莫伦,他们一定晓得他出卖了他们,猜到他躲在家里,所以来这里寻仇。
他的母亲惊愕地摇着头,瞪大了眼睛注视他。他慌张地套上衣服,连睡衣都没脱,同时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把散在四周的东西收进袋子里。
“到底是怎么了? ”她忧虑地问道。
他扣上袋子的盖子,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嘶哑地说:“你必须打发他们走!告诉他们我不在这里,说我已经去澳洲,总之随便编个故事! ”
她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这才发现助听器还放在床头柜上,便将它戴上。毛里松偷偷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
没有声音,他们还站在那里等他,大概还带着一卡车的枪准备好好收拾他。
他母亲走过来,在他的耳边悄悄说:“什么事,菲利普? 他们是什么人啊? ”
“你只要打发他们走就可以了。”他悄声告诉她,“告诉他们我已经到国外去了。”
“但是我已经告诉他们你在这儿。我怎么知道你不想见到他们? ”
毛里松扣上夹克,抓起袋子。
“你要走了吗? ”他母亲失望地问他,“我帮你烤了一些圆面包,蜗牛肉桂面包,你最喜欢的——”
他转身面对她,怒气冲天地说:“你怎么还有时间唠叨什么肉桂面包,我已经——”
他突然停了下来,仔细听着门廊里的动静。他听到一阵模糊的人声。他们要进来抓他了——或当场干掉他。他冒出一身冷汗,绝望地在房间里四处寻找出路。他的母亲住在七楼,所以不可能跳窗。唯一的门在门廊那儿,但外面有莫斯壮和莫伦正在等着他。
他的母亲站在床边纳闷,他跑过去说:“快出去,告诉他们我马上就过来,叫他们等一下,把他们带到厨房里去,给他们一些圆面包。赶快,快去! ”
他把她推到门口,然后背靠墙站着。她出去并带上门,他又把耳朵贴在门上。他先听到一些声音,过了一会儿,许多脚步声向这边走过来。最后他们停在门外,未如他所希望的继续走向他母亲放在厨房里的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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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面包。他突然体会到“毛骨悚然”这个形容词的意境。
一阵寂静。接着,外面传来金属的声音,也许是枪上膛的声音。有人清了清喉咙,然后敲了敲门说:“出来吧,毛里松,我们是刑事局的警察。”
毛里松打开门并呻吟了一声,然后就瘫在延雪平刑事局侦查员赫飞立的臂弯里,而赫飞立正拿着手铐在等他。
半个钟头后,毛里松坐在飞往斯德哥尔摩的飞机上,膝上放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肉桂圆面包。
他让赫飞立相信他非常乐意合作,所以他们没有再铐住他。他凝视着下方阳光普照的东约特兰平原,嚼着圆面包。回想起最近经历的一切,他感觉到一种平静。
偶尔他把袋子推向身边的同伴,他的同伴每一次都表情严肃地摇摇头。赫飞立侦查员一向上了飞机就恐惧不已,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飞机在十点二十五分整降落在布洛玛机场。二十分钟后毛里松再次进到国王岛街的警察总部。当警车开进城里时,他开始担心“推土机”正等着给他好看。度过早上那阵慌乱而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现在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寒意。
“推土机”还有特别小组的部分成员,亦即埃纳尔·勒恩和贡瓦尔·拉尔森,正不耐烦地等候毛里松到来。在科尔贝里的带领下,小组里其他的成员正忙着准备下午对付莫伦那帮人。
这是项复杂的行动,需要仔细组织。
自从知道他们在防空洞里发现了东西之后,“推土机”高兴得几乎发狂了。他整晚都不能合眼,尤其在那个重要日子一天天接近期间。他非常兴奋,期待这天的到来。他已经抓住毛里松,也掌握了莫斯壮和莫伦——只要他们胆敢犯下这桩他们所谓的大买卖。这个星期五没什么动静,那么就是下个星期五了。
如果真是这样,今天的行动就可以当做是一次预演。一旦他把莫伦这帮人关起来之后,华纳·罗斯也就等于是瓮中之鳖了。
一通电话打断了“推土机”的美梦。他拿起听筒,听了三秒,然后大叫:“马上带他进来! ”他丢下话筒,拍着手激昂地说,“各位,他来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
贡瓦尔·拉尔森低声抱怨,勒恩不太热心地说:“当然。”
勒恩非常清楚他和贡瓦尔·拉尔森主要是当观众的。“推土机”喜欢有观众看他表演,而今天无疑是他主演的时刻。他不仅充当主角,也身兼制片。除此之外,他还得让其他的演员至少换过十五个角色后,才会完全满意。
“推土机”坐到书桌后面那张审判椅上,贡瓦尔·拉尔森则坐在靠窗户的角落,勒恩在他右边,坐在桌子的边缘。毛里松的位子在“推土机”正前方,离桌子有一段距离,就在房问的正中央。
贡瓦尔·拉尔森用火柴棒剔着牙,同时狡猾地瞥了“推土机”那一身可笑的夏装:芥末黄的西装,蓝白条纹相间的衬衫,橘底领带上还有一朵绿色的麦克马斯雏菊。
几声敲门声后,毛里松被带了进来。他的心情非常紧张,“推土机”房间里那几张熟悉的脸孑 L 也没让他好过一点儿,他们全都板着脸。
那个高大的金发男人,叫贡瓦尔·拉尔森还是什么的,对他并不是很和善,这点他早就知道。有个酒糟鼻的那位北方佬,似乎也是个不好惹的家伙。最糟的是“推土机”,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他活像个和蔼的圣诞老公公,现在却一脸严厉地注视着他。
毛里松坐在他们指定的椅子上,看了看房间四周,说:“早安。”
没人理他。他继续说道:“你给我的文件中,没有提到我不能够离开城里,检察官先生。就我所知,我们也没有这类协定。”
“推土机”扬了扬眉毛。毛里松马上接着说:“但是我会尽可能地协助你们。”
“推土机”俯过身,双手紧扣在书桌上。他看了毛里松片刻,然后温和地说:“真的吗,毛里松先生?
你会尽全力协助我们。你真是太好了,毛里松先生。但现在我们不再需要你的帮助了,毛里松先生,不需要! 现在该是我们替你服务的时候了。你先前对我们并不诚实,毛里松先生,不是吗? 我们知道你承担了很大的压力,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要不厌其烦地安排这次小组会议的原因。所以你应该可以毫无负担、放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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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地对我们说实话了。”
毛里松一副不解的样子,他看着“推土机”说:“我不明白——”
“是吗? 如果我告诉你是关于上个星期五的事,也许,毛里松先生,你就能明白了。”
“上个星期五? ”
毛里松的眼神飘忽,在椅子里扭动着。他的目光从“推土机”身上移到勒恩那儿,然后再回到“推土机”这边,之间还碰上贡瓦尔.拉尔森那双冷峻、淡蓝色的眼睛,最后他选择看向地板。房间里一片死寂。
“推土机”开lZl 说:“上个星期五,也就是一个星期以前,是的。那是不可能的,毛里松先生,你真的回想不起来当时你在做什么吗? 不论如何,毛里松先生,你该不会忘记那一天你得到的东西吧? 九万克朗不是笔小数目,或是你根本不屑一顾? ”
“九万——什么九万克朗? 我不知道哪儿来的九万克朗。”
毛里松现在胆子大了些,“推土机”的El 气也不再温和,他说:“那么,毛里松先生,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
毛里松摇摇头。
“不知道。”他说,“我真的不知道。”
“也许,毛里松先生,你希望我说得更清楚些,是吗? ”
“是。”毛里松谦逊地说。
贡瓦尔·拉尔森坐直,激动地说:“别在那里装傻! 你很清楚我们说的是什么。”
“他当然清楚,?推土机”和气地说,“毛里松先生只是想让我们知道他有多聪明,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但是游戏就要结束了! 当然,他可能在表达上有一些困难。”
“出卖朋友的时候就没这些问题。”贡瓦尔·拉尔森讽刺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推土机”说,他探身过去,双眼凝视着毛里松。“你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好吧,那我就说个清楚。
我们已经知道上个星期五抢劫鹿角街那家银行的人就是你,我们有证据,你也别再否认了。只是很遗憾,你还不只犯下抢劫罪,同时还发生了一件十分严重的事——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自己已插翅难飞。
当然你可以说你当时是受到惊吓才开了枪,并非蓄意杀人,但结果是一样的:那名男子已经死了。”
毛里松脸色发白,汗珠在他额头周围渗出,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推土机”继续说道:“我希望你了解自己的困境,所以你再耍什么诡计也是枉然,为了不让事情恶化,你最好表现出合作的诚意。我讲得够清楚了吗? ”
毛里松张着嘴,猛摇头,结巴地说:“我——不知道什么——你在说什么。”
“推土机”起身在毛里松面前来回踱步。
“我亲爱的毛里松,需要有耐性的时候,我有用不完的耐性,但愚蠢的行为我可无法忍受。”他在暗示,再大的耐性也有个限度。
“推土机”边讲边在毛里松和书桌之间来回踱步,毛里松再次摇头。“推土机”又说:“我已经尽可能清楚地表达我的意思了,但是我再重复一次:我们知道,你,单独一个人进入鹿角街那家银行;你,开枪杀了一个男客户;你,拿了九万克朗的现金逃离现场。我们都知道了,就算你否认也没有用。当然,你可能会得到一些宽恕——不多,这我必须承认,但是可以有一些减刑,只要你俯首认罪,并且表现一些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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