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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屠-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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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四见他人都站起来了,也不好强留,陈六要送时,杨致忠微笑道:“这几日劳烦三当家相陪了,这一点水路,就不用送了。三当家也该回家一趟,免得家人担心。”
他二人走后,陈六坐立不安,对陈四道:“哥哥,你今晚会不会说得太急了?有些话,可以等以后再说嘛。”
陈四哼道:“以后?许二王直是容不得我们壮大的,若他仍倾向他们,那再拖多久都没用!”
令狐喜却道:“我看他未必是全不动心!之前他们留三当家其实是有些扣为人质的意思,现在却不用三当家跟去,那便是对我们放心不少。依我看这次晚宴还是有用的。如今他先回去,多半是要和手下的大将商量商量再做决定。依我看,若他明日派人来回礼答谢,那这事便有五六分希望了。若他们对我们忌惮殊深,连夜开船潜逃,那就是准备倒向许老二、王忤疯那边,若是那样,我们就不能犹豫,得狠下辣手了!”
他们在船上商议未定,庆华祥那边忽然开来一艘小船,趁着夜色靠近,秘密求见陈六,陈六在陈四的默许下去了一趟,回来后笑眯眯的,陈四问是谁,陈六笑道:“是王四的人,林国显的那个外甥。”陈四奇道:“他派人来干什么?”陈六道:“他问我四哥喜欢什么东西,又问我四哥有没有什么忌讳。”
陈四一呆,令狐喜道:“恭喜寨主!这必是小尾老命他来求见寨主,这人年轻,心里没底,所以才会暗地里来找三当家打探消息,以免出错。”
陈六道:“对,对!一定是这样。等明日他来了我们好好招待,尽量促成此事!”
陈四却道:“好好招待,那不够!既然这人可用,便得将这人掳住!不但要他尽力促成这件事,以后还要他作为我们在澎湖的内应!”
陈六道:“怎么掳住他?”
陈四回顾令狐喜:“军师可有什么好计策?”
令狐喜眉头一紧,计上心来,道:“要掳住一个人,莫若投其所好,胁其所短!”
陈四便问陈六:“你在船上多时,可知道他好什么,或有什么阴私么?”
陈六脸现难色,令狐喜忙把话头接过来道:“少年子弟多好色!刚才那歌妓上来时,那王四竟看得目不转睛,若寨主舍得,不如就以此为诱,引他入局!”
陈四道:“一个掳来的歌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这女人送给小尾老就算了,让我送女人给他一个后生小辈,太失身份!”
令狐喜道:“不是送,不是送!我们大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若是顺利,不但能逼出他几句真话来,探出小尾老的真实心思,甚至还能从此笼络住他,就像寨主所说,让这小子为我们所用!”
陈六听了,连叫大妙,陈四也笑道:“这算是美人计么?好,去办吧。”
第一零四章 美人计
东门庆带着“林国显”的帖子,由令狐喜引路进入了石坛寨,进来后他才发现先前所预测的许多困难——比如遇到福致隆旧人遇到的窘境——其实未必会发生。
从石坛寨的港口进寨有两条路,一条是人人都走得的大路,一条是专门供寨主出入或接待私密贵客的小路。广昌平福致隆那些得到信任的都跟着张益兴兄弟出去办事了,留在寨中的都是地位低下的不得信任者,这些人如何能知道这条小路?更别说在这里出现了。
东门庆沿着这条小路直接见到了陈四,颇出他意料之外,陈四只是礼貌地收下了礼物、书信,并没有对他显露出格外的亲热,也没有一句刻意拉拢的言语。但从陈四的屋里出来后却马上被陈六和令狐喜拉了去喝酒,东门庆这才恍然:“原来这出戏陈四没打算自己唱啊。”
酒倒是好酒,只是对着陈六却有些无趣。东门庆虽是海量,却有一种不知是先天生成还是后天练成的体质——喝酒之后可以人未醉脸先红,若是将眼睛一眯那便是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了,因此只喝了十来杯,在陈六与令狐喜眼里他已是一个将醉的人。他却将眼睛斜来斜去,忽见门口走过一个人,看身形竟是新五郎,心道:“那日他们兄弟俩脸显异色,我故作惊诧后他们又将脸上神情隐去,之后也没揭穿我的老底,莫非他们对我还有些香火之情?”又想:“他这时在这里出现,是有心还是无意?是陈四的安排,还是他们自己另有所图?”
他心里略一琢磨,觉得若留在陈六、令狐喜身边,新五郎就算是有心来相会也不敢靠近,便说内急,令狐喜忙令一小童引东门庆去解手。
东门庆一路踉跄,走得颇慢,过了走廊来到后院,见一排三间厕所都是竹子搭成,厕门可关,厕后是一片小树林,心中暗喜:“若他们要见我,这里倒是个好地方!”找了一个后壁有个大窟窿的厕间进去,挥手让童子走远些道:“小心臭着你!”便关上了门。
过不多时,果听厕后沙沙声响,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叫道:“公子?你是四公子,对不?”
东门庆回头一看,窟窿那边露出一张脸来,颧骨高耸,正是新六郎,这是他出海后第一次见到在泉州时的故人,眼睛红了红,问道:“是六郎?”
新六郎啪的跪下,东门庆低声叫道:“快起来!也不看看是什么环境!”又问:“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新六郎道:“那日四公子出了事,我和哥哥都觉得四公子这等英雄,这等君子,出了这等事必是遭奸人陷害,便去求见老爷,想替四公子求情……”
东门庆听到这里不由得莞尔,觉得这短短几句话里有着几重可笑,第一重可笑便是他们竟认为自己是英雄君子,第二重可笑便是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通奸一事是他东门庆遭人陷害,而第三重可笑就是他们居然去替自己求情!心想:“你们是入府还没几天的番奴,竟然敢去为我求情,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果听新六郎道:“谁知道老爷不但听不进我们的话,还拔了刀要杀我们,幸亏二公子在旁求情,说我们是五峰船主送来的,就这么杀了似乎不妥,所以老爷就把我们赶了出来。我们虽然是从五峰船主那里出来,但没能侍奉好新主公还被赶了出来,此事乃是兄弟的重大耻辱,没脸回去!我本想就在东门府外切腹,却被我哥哥拦住,他说真正赏识我们的是四公子,老爷既不要了我们,我们今后的主公便是四公子!我觉得有理,便和哥哥一起闯出了泉州城,一路南下寻找四公子来了。”
东门庆一开始只是一边听一边打发酒意,听到后来却忍不住感动起来,哽咽道:“六郎,你们……”要说感激的话,但转念一想,觉得他们兄弟未必喜欢这等柔性言语,便改口道:“你们放心!你们既不弃我,我也必不弃你们!此誓天地为证!”
新六郎听了激动得双目眼泪直流,东门庆道:“快别这样!我现在身处险地,你不可误了我的事!”新六郎一听神色转为肃然,道:“是!”
东门庆又问:“后来你们怎么到这里的?长话短说!”
新六郎道:“我们一路浪荡,无依无靠,又一直找不到公子,最困难的时候几乎饿死。后来流落到这石坛寨,得寨主收留才得到暂时的安顿。”这两句话当真是“长话短说”,但东门庆想到他们两个日本人在这闽浙沿海乱闯乱撞,其间的难处只怕比自己当初的经历还要困难得多,而新六郎说到这里却面有愧色,又道:“尽管我们本来没想长久留在这里,但寨主让我们训练武士我们还是认真地帮他训练,就像当初我们的老师教我们一般。可谁知我们千辛万苦地磨练武艺,到头来却没用武的地方,原来寨主只是将我们当作摆设,是拿来炫耀的。所以久而久之,我们也都寒了心。只是既没公子的消息,又不知去哪里安身,所以才在这里滞留。”
东门庆听到这里,正想安慰一番,却听那童子的声音在院子外叫道:“王公子,好了吗?可别是醉倒了!要我进来扶你吗?”东门庆赶紧装出一副醉腔道:“不用!好……好了!”便对新六郎道:“你快走!以后再想法联络,没我的指示不要轻举妄动!”说着便要出去。
新六郎隔着那窟窿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声音转急道:“公子!要小心!他们好像要设计害你!”
东门庆心中一凛,问:“什么计?”
新六郎道:“不知道,寨主要我们听令狐喜的,令狐喜又要我们伏在那个歌姬门外,一等信号响就冲进来把你拿住!”
东门庆脑中灵光在瞬间急转了数圈,说:“我知道了。你们照他们的话做就是,我自有办法化解。快去吧!”
新六郎低低应了声是,缩了手离开了。东门庆打开了厕门,招呼童子近前,扶着他进屋,他这一趟去得不久,刚好是一次大解的功夫,进门后拍肚子笑道:“解决了一回,脑子清楚了好多!”笑声中带着醉意。
令狐喜也陪笑道:“那更好,要多喝两杯!”
又是十几杯下肚,连喝着半兑水的陈六都有些醉了,令狐喜则是假装半醉,三个脑袋一个真热两个假热,便称兄道弟起来,东门庆连叫:“好酒!”又道:“可惜舅舅老了。”
令狐喜心中一动,试探地问:“老了又怎样?”
东门庆有些含糊地道:“人老了就犯狐疑,当断又不断。”
令狐喜问:“断什么?”
东门庆笑着用手指点着令狐喜的鼻子道:“我——不告诉你!”
令狐喜便改问为劝道:“那王公子便用把力,推一推老人家嘛。”
东门庆哈哈笑道:“我为什么要……要去推?帮了……那边,没好处,帮你们这边,也没好处。”一句话里,打了三个酒嗝。
陈六问:“什么这边,那边?”
东门庆笑道:“你睡觉去吧!”
令狐喜又灌了东门庆两杯酒,变着法子刺探,但东门庆却再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忽然有些摇晃地站起来道:“我呆得……太久了,得回去了。不然舅……舅舅……要骂。谢谢两位,好酒。我,走了……”走了两步,绊到一个酒坛整个人栽倒。
陈六呵呵嘲笑——显然他是真醉了,令狐喜却过来搀扶住东门庆道:“王兄弟吃得太多了,不如休息一会再回去。”
东门庆道:“不行!今天……得……回去!”
令狐喜道:“只休息一会!能赶上今天回去的。”
东门庆挤眉弄眼,问道:“真的?”
令狐喜哄他道:“真的!”
“那……好吧,”东门庆又打了个酒嗝,道:“我只睡一会,只一会!你记得叫我!”便要躺倒,令狐喜赶紧扶住,道:“这里不好睡!来,跟我来。”
东门庆脚步沉重地跟着令狐喜,越过一道走廊,令狐喜拉开一道拉门,进去后还没见到人,就先闻到一股香味,东门庆心道:“他们要套我的地方,就是这里了么?”
便觉令狐喜将自己往榻榻米上一放,跟着刷刷两声,又有一个人进来,他斜眼望去见到了半边身子,果然是个女子。便听令狐喜道:“好好伺候着!记得方才我交代了的话!”
那女子道:“五当家……我……”但被令狐喜睁眼一瞪,便不敢说话了。
东门庆心道:“原来是美人计。但若只是要诱我,又布置新五郎新六郎他们在外边做什么?”
他毕竟喝了不少酒,这醉是三分真七分假,朦胧中忽见令狐喜将那女子一推,便有一个柔软而冰凉的身体栽倒在自己身上,东门庆自然而然地就抱住了,那女子啊了一声,令狐喜却是一声轻笑,带上门出去了。
第一零五章 受美人计
“要不要吃了她呢?”
东门庆抱着那女子,脑子还在盘算着得失利害,裤子里的玩意儿却顶啊顶的有些硬了。那女子的大腿碰到这硬物赶紧挪开。
东门庆一笑,翻过身来将那女子压在身下,见她花容失色,满脸惊慌,心道:“好像不是***老手。”便生了几分怜惜,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认出她就是昨夜那个歌姬,只是此时不着浓妆,所以看起来和昨夜有所不同,淡抹之下,另有一番风味。
身下的人虽美,东门庆心里却在叹息:“唉,我爱的是你的艺,他们却要将你的人送给我,想想当真是煮鹤焚琴!”心里虽在叹息,但裤子里的玩意儿却越来越不听话。东门庆随手把玩弄她的耳垂,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才被东门庆压住时颇为紧张,过了一会觉得东门庆虽压在自己身上,但因为压上来的姿势恰到好处,自己竟不感到难受,再觉耳垂麻痒,呼吸也急了起来,小声道:“艳艳,欧阳艳艳。”
东门庆垂下头来,在她耳边问:“你昨晚唱的曲子,是魏先生定的调么?”
欧阳艳艳一听浑身一抖,颤声道:“你知道魏先生?”
东门庆道:“我从一位朋友那里听过他的大名。”说到这里停了停,在欧阳艳艳的脖子上嗅了嗅,道:“你不但歌唱得好,人也香。”
他二人所说的魏先生乃当世最杰出的戏曲大师,他因不满南曲的粗糙讹陋,足不下楼十余年,博采众家、兼师南北,终于成就了“声则平上去入之婉协、字则头腹尾音之毕昀、功深鎔琢、气无烟火;启口轻圆、收音纯细”的水磨调,此为昆曲大成之兆。因魏良辅是昆曲历史上的里程碑人物,故被后世誉为“昆腔之祖”!唱水磨调之歌姬爱魏良辅,正如唱柳词之艺妓爱柳永,其中夹杂着爱才、知己、感恩乃至崇拜,感情之微妙实非三言两语所能了喻。
欧阳艳艳听到魏先生三字后,心理便产生了变化,不再紧张,却想:“不料在这海边鲨穴中,还能遇到一位知音人!”又听他赞自己的体香,不觉有些羞涩,忽然想起一事,附在东门庆的耳边道:“公子!不可!他们是要借我来害你!你快想办法脱身吧!”
东门庆一呆,哪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又担心是令狐喜吩咐了她来试自己,便继续装糊涂,道:“谁害我?脱什么身?”又举手在她敏感处轻抚。
欧阳艳艳紧紧抱住了他,低声道:“公子,他们真的是要害你!还吩咐我待会若有人进来,就只管哭,什么也不许说。一定有圈套的。你快想办法逃吧!”
东门庆听她所言和新六郎所说合若符节,但仍不敢轻易表露真意,只是微笑道:“牡丹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欧阳艳艳急了,心想你纵风流轻薄,也不该在此时发作,樱唇轻启,还要再劝时,却被对方趁机吻住了,又觉一物伸进自己口中来,两舌相触,便有一种松软的感觉袭遍全身,竟不再抵触了。
东门庆牛刀小试,一觉对方动情,心想:“看来她曲艺虽精,入世却未深。”这等身体反应最骗不得人,便有七八分相信身下之人有心帮自己,要另寻办法脱身时,却觉得怀中之人好像变成了一团火!他本如一团半红的木炭般去烘对方,不料引得对方起火,自己也跟着烧了起来,心道:“怕什么!就是受了他们这计策也不见得会有事!最多到时候来个顺水推舟!”——这个决定,已不知是理智还是在找借口了。就此胡天胡帝,共赴云雨,欧阳艳艳幽道颇涩,东门庆趁着酒气,以舌挑之,不久便湿润起来,然后取长橹,穿舟孔,探深浅,起浪声,虽在陆上,却如海中颠簸,上下摇曳,不知疲倦。东门庆旅途久旷,这一炮打响便不可收拾,倒是欧阳艳艳先撑不住,叫道:“公子,饶奴家则个……”东门庆这才收起手段,又尽情了两个来回,直入港湾深处,开了子孙闸门。
东门庆虽然年轻,但毕竟是酒后尽兴,颇感疲倦,闭目正要休息,忽然两个日本武士冲了进来,正是新五郎和新六郎,将东门庆赤条条拉起,丢到院子之中,指着他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日本话,东门庆惊呼道:“你们做什么!你们做什么!”
令狐喜闻声奔来,一见惊道:“王公子,你怎么在这里?还连裤子也不穿!”
东门庆叫道:“我……是你带我来的啊!”
令狐喜道:“哪有?我分明带了你去东厢,你怎么跑到西厢来了?”
“什么?”东门庆惊叫道:“我本来就不认得你们寨里的道路,何况又醉了,哪里知道什么东厢、西厢?”
忽听周雄的声音道:“怎么了?”走了过来,往屋里看了一眼,见欧阳艳艳正扯住了被子盖住自己,脸色转为阴暗,将东门庆冷冷盯了一眼,道:“王公子,你做的好事!”便向新五郎使了个眼色,新五郎刀一挥,悬在东门庆的裆部,东门庆打了个机灵,似乎酒意全消,大叫道:“别!别!周当家,令狐老哥!你们可千万不要乱来……”看了屋内一眼,道:“我方才确实不知怎么回事……唉,总之是酒后糊涂……”
令狐喜道:“就算是喝醉了,也该有个分寸!”
东门庆道:“这次是我不对,不过……不过这毕竟只是个歌女,两位何必这么较真?”
“歌女?”周雄怒道:“你可知道她乃是我们二当家的填房!为招待林寨主,才请她出来献艺的!二当家出门时吩咐我好好帮他看守,现在你让我怎么跟二当家交代!”
东门庆大惊失色道:“什么?她是二当家的……”
“没错……”令狐喜道:“王公子你这番篓子可捅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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