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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屠-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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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前,无论林国显想做什么,东门庆都大可放任不管,或者就跟在许栋后面给他打下手,尽一个小队长的本分,但现在既见到了吴平,他的考虑与立场自然不得不有所变化。
第二天晚上林国显的人没来,许朝光便又来听,等第三天晚上沈门吴平一来,许朝光又不出现,东门庆一见便知道他是摆明了要回避,休息时到后台叫来陈百夫单独叫来,道:“待会你想办法给吴平接个头。”
“吴平?”陈百夫道:“王公子,他是林国显的人,咱们这样做要是被发现,会遭寨主的忌的。”
“我知道。”东门庆道:“不过他是我的旧相识,虽非生死之盟,亦有八拜之交。”
陈百夫讶异道:“有这样的事?那又另当别论了!”
第六十八章 夜浴之一
张月娥铿锵铿锵把铜钱算得叮当响,叹道:“少寨主来的时候我可有多高兴,指望他带契一些人来帮衬,等林寨主来了,我本以为生意会更好,谁知道他们两个一凑,别人反而不敢来了!这两天少赚了至少一半!”
东门庆道:“计较这点蝇头小利做什么!”
张月娥道:“不计这些,我们拿什么吃饭去?你那帮兄弟现在还不靠这个养着?”
东门庆笑道:“你们女人就是这样,头发长见识短!”
张月娥反唇道:“你们男人呢?天天就会说大话!”
东门庆一把将她抱住道:“我可不止话大,我还有更大的东西呢!要不要弄弄?”羞得张月娥连连挣扎叫道:“大白天的!你做什么!”东门庆却哪里管白天黑夜?就往妻子脖子上嗅了一嗅,忽然皱眉道:“你几天没洗澡了?”
张月娥不好意思道:“两天……三天吧……唉,这几天有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有时间洗澡?”
东门庆道:“那不行!今晚我不开讲了,休息一天,专门带我老婆洗澡去!”
张月娥叫道:“那怎么行!那样少赚好多的!而且听古的人也不答应!”
东门庆还没回答,门外一个声音道:“是啊,听得好好的你忽然停了,叫人怎么受得了!”
夫妻俩一呆,却见门口站着个年轻人,正笑吟吟看着他们,赫然是南澳下寨的少寨主许朝光。
张月娥见到了他大不好意思,赶紧躲屋里去了,东门庆忙作了个揖,问:“少寨主,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还能有什么事情!讲古啊!”许朝光这次来一个人也没带,进来后将这竹寮看了看,才说:“昨晚我没去,听人说极精彩,我只知道精彩却不知道怎么个精彩法,搞得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
东门庆哦了一声:“原来少寨主你喜欢听啊,我还以为少寨主不喜欢听,担心了老半天呢。”
许朝光叹了一口气说:“我怎么会不喜欢。”
东门庆说:“那么少寨主是气林寨主来了后我重头讲起了?”
“也不是。”许朝光说:“你讲得那么好,我没听几段就迷上了。就算让我重头听一遍我也乐意。不过当时林国显来了,我就没法坐下去了。”
东门庆问:“为什么林寨主来了你就得走?”
许朝光道:“他要求我件事情,但我又没法答应他,只好避开了……”便忽然收了口,摇了摇头说:“这事你知道了没好处!不提了!你快给我补上昨天的吧。”
东门庆心想那多半是上寨下寨相争的大事,便不再多说,只问:“昨天少寨主离开的时候我讲到哪个段子,讲到哪里了?”
许朝光道:“讲到岳元帅大闹较场了。”
原来东门庆一开始只讲短古、笑话,后来见生意好了便开大长篇,讲起了说岳。
东门庆便续上前天晚上断开的情节,把许朝光逗得眉飞色舞,大笑道:“岳元帅当真英雄了得!”
“那是自然的!”东门庆说:“岳元帅的忠,关王爷的义,都是我们男儿家该有的本分!咱们虽然在海外干这没本钱营生,但大节上也不能忘记!”
许朝光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又求他将今晚要演的预先说一通,听完后说:“过瘾,过瘾。不过一个人听虽然也别有趣味,但还是在大堂和大伙儿一起听更过瘾。希望今晚林国显和他的人别再去了。”又说:“刘兄弟,这个给你。”摸出一把铜钱来。
东门庆推辞不要,许朝光奇道:“你讲古我听古,我给钱你收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为什么不要?”
东门庆说:“我也不是打算一辈子靠这个为生,眼下是虎落平阳,不得已收一些,意思意思罢了,并不是甘心沦为娼优之徒。少寨主能喜欢我讲古,那是我的荣幸,如蒙不弃,就算借着古人的事交个朋友。至于这钱,我是说什么也不会收的。”
许朝光道:“听来王兄弟说出来的话,与那些老粗不一样!王兄弟读过书么?”
东门庆道:“读过两年。”
许朝光大喜道:“那就怪不得了!咱们岛上全都是老粗,难得见到一个斯文的!”便又问东门庆如何流落到此。东门庆将自己的经历略加变化,只道因为误会为家父不容,赶了出来,乘船前往倭岛做生意,不想又被海浪打翻,流落了将近一年,这才到了这里。
他的这段古,其曲折处比说岳有过之而无不及,何况又是身边人的事,听来更感真切,许朝光不禁叹息道:“原来王兄还有这样一段身世!”他虽处贼窟,却颇好斯文,一番话说下来两人竟生了知己之感。
许朝光离开以后,东门庆让周大富在讲古棚外挂了个牌子说今晚暂停,也不管听众的叫嚣怒骂,领了一帮兄弟和老婆去洗澡。
陈百夫早挑了一个好去处,那是下寨外一处平缓的溪滩,离上寨与下寨的距离差不多,到了夜里人迹罕至,十分静谧,那溪滩的东北角却还有另外一股涓涓细流渗出,溯流而上便有一个小池,几排竹子将小池与溪滩隔开,周大富、陈百夫等就在溪滩洗澡,东门庆却带着妻子到小池里去。
张月娥见到这个地方,欢喜道:“这地方好清雅!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东门庆笑而不答,张月娥已在脱衣服,才脱了外衣,见东门庆不动,问道:“怎么?”便听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道:“王兄弟。”吓得张月娥怪叫一声,躲到东门庆身后去了。东门庆一笑,拿起衣服递给背后的妻子,张月娥七手八脚把衣服穿好,这才从东门庆背后探出头来,月光下见竹子边上的男人竟是前两日跟在上寨寨主身边的吴平,心里又是讶异,又是震骇,东门庆已对吴平道:“这是你嫂子。”又对妻子道:“这是吴平,我的好兄弟,好朋友!”
吴平拱手行了个礼道:“一年不见,没想到王兄弟竟然也已经成亲了。”
张月娥看看丈夫,再看看吴平,敛衽为礼,道了声叔叔好,她虽是小户人家出身,但毕竟跟张昌毅久了,见到这种情形便知道东门庆安排了这样一个时间地点为的不是要洗澡,而是要和吴平商议秘密事情,当下走到小池的另外一边,不去打扰他们。
两个男人这才说起别来之事,吴平连东门庆如何从泉州逃出来的事情也知道,所以东门庆也不瞒他,将分手以后的事情大略说了,又问吴平:“你不是回家了么?怎么跑到南澳来,还跟了林国显寨主?伯母的病如何了?”
吴平脸现哀色道:“我娘去世了。”
东门庆啊了一声,吴平又道:“王兄弟放心,我是在她老人家去世之前赶到的,伺候了她两个多月,她走之前我又成了亲,算了了了她一桩心愿。也多亏了王兄弟借的钱,让我娘去之前过了两个月的好日子,又能看见我成亲……”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在东门庆的安慰下止住,才又道:“我又给老娘找大夫抓药,又成亲,又料理了丧事,眼看王公子借我的钱也就花得差不多了,就得出去找活路,我又没别的本事,刚好我新妇的大伯从海外回来,就带我出海了。”
东门庆道:“嫂子的大伯,就是林寨主?”
“嗯。”吴平点头道:“他也是我乡人,从小就见熟了的,如今又成了亲戚,所以对我很信任。我出海后干了几次狠的,眼看就有出头之日了,没想到李寨主运气背,船队先遭伏击又被浪打,大好的一片基业转眼就七零八落。”
东门庆道:“那你们前两日找许朝光,是为了……”
“我们是想向他们借粮、借船!”吴平道:“那次大败后我们召集旧部,人手还聚了原来的三成,但船破了,粮也缺,想造船等不起,想去双屿做买卖没本钱,想去劫掠嘛,现在上寨满寨都是孤儿寡妇,做小买卖养不活这么多人,要上岸去干一笔大的,附近州县又都戒严了,以我们现在这点力量上了岸多半也是送死!”
东门庆道:“所以你们想找许栋帮忙?”
吴平道:“是。”
东门庆摇头道:“要他答应,只怕很难。”
“是。”吴平叹道:“其实我们也不是不知道他本来就盯着我们上寨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家虽然有心病,但还是希望他看在彼此同乡的份上帮帮忙,沈门上门找了他几次他都避而不见,所以我们就想着去找他儿子,希望许朝光能帮我们说说话,因为许朝光的为人是很不错的。”讲到这里他停了下来,道:“王兄弟,你现在在下寨是什么位置,能帮上点忙不?”
东门庆道:“我这两天常听下寨的人赞你勇猛异常,都羡慕林寨主得了一员猛将!现在林寨主是屋漏更遭连夜雨,我看你要我帮忙,还不如你直接投奔过来。许栋刚刚折了一个徐鹰,正需要你这样的人。”
吴平闻言变色道:“王兄弟,你这是什么话!”
第六十九章 夜浴之二
吴平听东门庆劝自己归下寨,作色道:“王兄弟!你这是人话么!大伯虽然不是我的亲伯父,但他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人,对我有知遇提拔的恩情!而且现在上寨满寨的孤儿寡妇,当初都是敬我爱我的,我也不能抛下她们不管!我吴平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也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
说着就要走,东门庆忙拦住道:“等等!”
吴平道:“等什么!既然你是来给许栋当说客,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东门庆道:“我们当初结识的时候,吴兄弟和我说过你和林寨主的事情么?”
吴平呆了呆道:“没有,那时候我还没和他结亲,只是乡亲而已,怎么会和你说。”
东门庆又道:“那么你和上寨妇孺的情谊,可曾和我说过?”
吴平一听又冷静了几分,道:“没有。”
“这不就是了!”东门庆道:“你没和我说这些,我怎么知道你和上寨有多深的感情?我在下寨无职无权,许栋又不信任我,我凭什么给他做说客?不过是见局势对上寨不妙,所以依形势劝你一劝罢了。林寨主对你有知遇提拔的恩情,满上寨的人敬你爱你,可对我来说,他们都只是陌生人,换作是你在我的位置上,若不知道其中的详情,难道不会和我有同样的想法?我和他们之间又还没有情义,又怎么说得上见利忘义呢?”
吴平听到这里才消了怒气,道:“是我鲁莽了。不过大伯他真是一位义人!这一点王兄弟不必怀疑。”
东门庆又道:“我不认识林国显,他是不是义人我不知道也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吴兄弟你的态度。若你是全心全意为了上寨,那么我无论如何都会帮你!”
吴平闻言大悦,说道:“现在上寨虽然情况不妙,但我便是性命不要,也要与上寨共存亡!”
东门庆道:“若是这样,那我就是把性命都丢了,也要帮吴兄弟保住上寨!”
吴平听了这句话满腔的感激,抓紧了东门庆的手道:“王兄弟,我真的没看错人!你果然也是一位义人!”
当下两人又谈了如何接头,如何合作,将彼此的情况都说了,吴平听说东门庆认得许朝光,就请他帮忙说几句话,东门庆却认为这等事情不动则已,一动就要确保成功,他在许朝光面前说服力还不够,说了等于没说!
两人谈了有小半个时辰,吴平才告别离去。他走后沈伟陈百夫周大富溜了进来,东门庆便将自己要帮林国显的决定说了,沈、陈、周三人两两对望后,周大富忍不住道:“王公子,你这样做虽然义气,不过未免太……太不顾大局了!现在什么局势啊!南澳分明是许栋占上风,林国显这艘船随时都会沉,我们要还凑过去,恐怕救不了他反而要被他拖下去!”
东门庆也不辩驳,反问道:“我问你,咱们若是跟随许栋灭了林国显,能立多大的功劳?”
周大富想了想说:“咱们在下寨只是小虾米,要立大功,恐怕轮不到我们。”
东门庆又道:“就算我们立下大功,你认为许栋会因此信任我们么?”
周大富又呆了呆,摇头道:“难,难……”
东门庆又道:“就算我们能得到他的信任,你愿意呆在许栋这样的人身边么?”
三人想起许栋喜怒无常的脾气,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陈百夫道:“算了算了,就算让我做司库、财副,但要是得呆在他身边的话,我还不如去打鱼!”
“这就是了!”东门庆道:“现在许栋虽然得势,但这几天你们也看到了,他并不得人心,南澳和我们一样想法的,恐怕大有人在,就是下寨,怕也有很多人愿意跟林国显多过许栋!有了这一层关系,林国显要翻盘就大有可为。而且现在林国显处于弱势,若我们能帮他这个大忙,那我们进入上寨时就不是小虾米而是大功臣!但我们若继续留在下寨,一来许栋对我们本来就不信任,二来上面有太多人压着,我们永远出不了头的!”
三人听了都称是,东门庆又道:“所谓富贵险中求!若不冒一冒险,成不了大事!不过大家放心吧,这件事情若不到十拿九稳的时候,我不会动手的!”
看看说的差不多了,张月娥过来道:“说完了没有?还洗不洗澡啊!”
陈百夫等听了笑道:“说完了,我们马上走,别耽误了嫂子洗澡!”
周大富道:“嫂子你放心洗,我们在外面给你把风!”
“不用不用。”东门庆笑道:“你们都回去吧。让你们在外面是防人撞破吴平的事情,我和你们嫂子鸳鸯浴,怕被谁撞见!”
张月娥啐了他一口,骂他不正经,但陈百夫等还是领了人回去了,张月娥道:“干嘛赶他们走?”
东门庆笑道:“没人在我们才洗得舒爽啊!免得被人听见你打嗝!”
张月娥咬着嘴唇跑上来打他,没两下被东门庆脱得光溜溜的,一起滚进小池中,许久许久,方才平静,东门庆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见月光下妻子背部的肌肤光滑犹如绸缎,抚摸时又极温软,心道:“月娥要是脸上没这胎记,也是个美人。”从她的后颈一直抚摸到她丰满臀部,又见到腰部有一条红印,道:“你身上胎记真多。”
张月娥道:“这不是胎记,是伤疤。”
“伤疤?”
“嗯。”张月娥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小时候家里遭强盗的事情么?这道疤就是在那时候留下的。”
东门庆讶异道:“这么长,而且留了这么久,当时怕很深吧?”
“是啊。”张月娥道:“那时候我还小,不大记得了,不过大一点之后我叔叔我这个伤口差点要了我的命,当时他都以为我活不了了。”
两人絮絮叨叨,尽说些夫妇腻语,后来话也不说了,就抱在一起躺在池边软软的沙面上,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个少女声音道:“夫人,上游下游都看过了。”
又听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让他们看着,没吩咐别让靠近。”
“这个自然。”先前那少女道:“他们六个,两个看上游,两个看下游,两个看住来路,都有一个婆子陪着。不得号令谁敢胡乱靠近,就挖了他们的眼睛!”
东门庆和张月娥听得面面相觑,心道:“挖了眼睛?她们这是要干嘛?”忍不住匍匐爬到竹子旁边,透过竹子间的缝隙望了过去,月光下只见一个少女正在帮一个美妇人宽衣解带,那妇人年纪已不轻了,但天生丽质,加上保养又好,无论皮肤还是身材都十分诱人,东门庆看得呆了,心道:“这要是在泉州也就算了,南澳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倒像富贵人家的夫人一般。”
那美妇脱了衣服后试了试水道:“好凉,这河里的水,就是和打回去放在桶里的不同!”举手投足间都甚雍容,显然是养尊处优惯了。
张月娥心中本来充满了惊奇,忽听丈夫喉咙咯的一声,似乎吞了一口口水,忙捂住他的眼睛道:“不许看!”
东门庆第一反应就是去拉开妻子的手,张月娥打了他两拳道:“你还看!”
这两下闹得有些大声了,那美妇似乎听见,倏地从河中跳起,那婢女模样的少女忙道:“夫人,怎么了?”
那美妇道:“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快帮我穿衣服!”
“声音?不会吧……”那婢女一边帮她穿衣服一边道:“会不会是鸟啊,鱼啊,什么的……”
“不!是人声!一定是有人在说话!”那美妇穿好衣服后道:“你赶紧去把人叫来,把这一带围了!”
那婢女道:“这次我们才带了九个人来,怎么围?”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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