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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屠-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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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庆当晚宣称张月娥是自己的妻子,半因义气半因局势,心里对她的容貌其实并不满意,但男子汉大丈夫,既已下了诺言便不准备反悔。这时进了房,耳察张月娥呼吸似乎有些异样,知道她很紧张,心道:“不管怎么样都好,不能太冷落了她。何况这几日她面对兄弟们时也算落落大方,有做大嫂的风范,没丢我的面子。”便伸臂搂住了她,察觉张月娥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凑在她耳边道:“别紧张。”
张月娥嗯了一声,东门庆心道:“今晚待要与她行房,怕彼此不熟,她会紧张难受。待不与她行房,又怕她胡思乱想。”想了想,便先将张月娥搂紧,轻抚她肩头、背部等不甚敏感之处,过了一会两人渐渐熟悉了对方的气味,张月娥也没那么紧张了,东门庆才轻抚她的腰部,然后才又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由额头而脸颊,继而嘴唇,手触处无不柔软丰腴,唇触处亦觉无粗陋村妇之异味而有成熟女子之馨暖,心道:“她长得不漂亮,但摸起来倒舒服。”便伸手触她私处,张月娥忍不住啊的要叫,声至喉头想起和外面只有一席之隔,硬生生忍了下来,但一声打嗝一般的呻吟总是难免。
东门庆感觉到她的反应,心道:“她还是在室的。”心里有了几分欢喜,下手时便又多了十二分的温柔。
因外头有人,当晚两人不敢大动,加之张月娥是初夜,故东门庆虽然久旷亦有所戒忍,一动一触都迁就妻子,两人在轻抽缓动中将事情办完,相拥而眠。
第二日张月娥先起,收拾好脸面衣服,又出去给丈夫打洗脸水,中屋的男人们早跑到最外间去了,见到她周大富吹了个口哨道:“嫂子,昨晚睡得可好?”
张月娥不管他,自去打水,回来时水鱼蔡道:“今晚我们几个不如到别处借睡去。”
牛蛙问:“为什么?”
水鱼蔡道:“里屋老是打嗝,吵得人睡不着。”
周大富笑道:“你嫌人家老打嗝,人家还嫌咱们在,打嗝打得不舒爽呢!”
张月娥大感羞惭,随即想:“我是他老婆了!怕什么!”便把水盆往地上一摔,左手叉腰,右手指着他们叫道:“大清早的就来调戏你们嫂子!还有个礼法没有!”
水鱼蔡等面面相觑,张月娥又喝道:“要不想听打嗝,快干正经营生去!等大伙儿有了钱起十几间大房子,就不用听打嗝了!”一顿骂把他们都骂走了。
东门庆在里面听见,走出来笑道:“真没想到你这么泼。可别把他们都吓跑了!”
张月娥嗫嚅道:“我……我不想的,谁让他们没大没小,开我玩笑!”
东门庆笑了笑,看看地下的水,又笑道:“你骂他们不要紧,把水都摔了,我拿什么洗脸?”
张月娥赶紧道:“水多多都有!我这就给相公打去!”
第六十六章 讲古之一
不知不觉中,东门庆到南澳已经半个多月,他们把所有的家当——粗米、粗面、土布等都交给张月娥料理。这点东西原本不够过日子,幸亏张月娥被许栋召到厨房里做活,所以总能变着法子从厨房里偷吃的出来,给兄弟们的饭菜里添些油水。
南澳是粤东海盗渊薮,岛上的男人要赚钱就得靠出海干营生,现在许栋才回来,东门庆等又没外派的任务只能在岛上干等着,所以就都没有收入,故而这段日子竟是张月娥在想办法帮养着这群男人。
这日云多日黯,连空气似乎也有些沉重,东门庆早上一出门就见许多人在交头接耳,一打听,才知道昨晚上寨的船回来了。
大家私下都在讨论许栋和林国显会有什么动作,许多人都觉得一场龙争虎斗是免不了的了。大家对林国显的印象比较好,上寨的威名本来也比较大,之前都是上寨占绝对上风的。因李大用比较能容人,许栋又能隐忍,所以才相处到现在。但如今形势逆转,上寨只剩下两条船回来,船只损了九成,人手只剩下三成,以许栋的性格,多半会趁机发难,吞并上寨。但林国显也不是省油的灯,东门庆虽然对上寨并无很深的了解,但眼见如此形势,上寨的盗众也没有成群结队地叛变,就知道林国显比许栋更得人心。
“该怎么办呢?”
他回家和众兄弟商量,杨致忠道:“最好不要乱动!”
陈百夫、沈伟也主张持重,周大富道:“最好能趁乱打劫,弄些油水,这半个月过得干巴巴的,太也难受!”
陈百夫道:“咱们现在没权没势,枪没有了,刀剑也只有些破铜烂铁,要在两头老虎之间捞油水,谈何容易,不要像上次那样被人拿去下毒、垫脚、试刀就很好了!”
张月娥这时对岛上的形势也有所了解,听了大家的话以后说:“我看我们就别管这些了。他们怎么斗都好,咱们不要搅和进去。大家想想办法,未必过不了太平日子。”
东门庆喝道:“男人的事情,你懂什么!进去!”
张月娥嘴嘟了嘟,但头一低,也没说什么,顺从地回屋去了。
众人都道:“我们到底该怎么办,王公子拿个主意吧。”
东门庆道:“如果有机会,就算冒险也一定要做的!咱们不能老窝在这里!不过现在他们两家都还没出手,箭射出头鸟,现在谁先动谁倒霉,所以我们又不能乱动。大家把眼睛放灵了,把耳朵放长了,有什么消息都留意着。眼下先积累点本钱,有了本钱才好办事。”
卡瓦拉道:“现在我们又不能出海,怎么攒本钱?”海盗干的是劫掠的营生,但在岛上却干不了这“正业”,要想出海又没得许栋允许,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本钱,不仅是银子,不仅是财物!”东门庆道:“武器、消息、人脉,也是本钱。武器那就不消说了,至于消息,现在我们掌握的消息还不够多,不够深入,岛上高层的动态对我们来说都显得扑簌迷离,我们若对岛上谁与谁亲、谁与谁仇都分不清楚,做起事会很危险。所以必须先设法打听到这些消息。”对周大富道:“打探消息的事情,你来负主责。”又对杨致忠道:“杨老,你见识广,若看出什么情况,可别烂在心里不开口!”
周大富领了命,杨致忠也道:“只要我知道的,定无隐瞒,定无隐瞒。”
东门庆又对沈伟、陈百夫、卡瓦拉道:“我现在是二十个人小队的队长,除了你们,还有十个生手,这些人和我们还不亲近,这段日子来你们三个要想法子收收他们的心。怎么收人心呢?一是钱,二是能耐!咱们现在没钱,但这些人能耐不如我们,所以我们得各自露两手,让他们敬畏我们,此其一。然后是要把一些本事教教他们,教者为师,受者为徒,这样做也能让他们归心。多收服得一个人,缓急之际便多了一分力量!”
陈百夫等领了命,东门庆又道:“最后才是眼下我们该怎么过活的事情,水鱼蔡前天说他借到了一条渔船,要去打些鱼回来,打鱼不是长久之计,不过帮补一下眼前的家用也还可以,这件事情,空下来的兄弟都可以帮帮忙。”
余下众人应是,东门庆又道:“而在所有事情中,最重要的却是得想办法打通人脉,这件事情急不得。好了,大家就这么分头行事吧。在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之前,日子还是照常过!”
眼前的日子虽然困顿,但众人听东门庆这么一安排,便都觉得这个团队有志向和希望,既然有了希望,眼前的苦头便不觉得难挨了。
第二日水鱼蔡带着人打了不少鱼回来,东门庆招呼了大伙连同十个新手下大吃了一顿后还有剩余,张月娥便想了个办法,将鱼煮了、烤了,在人流多的地方摆了个摊子卖。
南澳地方,除了海贼之外还有不少渔民,这里的海产也不错,海鲜比米面都来得贱,张月娥的手段不错,阵阵香味飘出后,左近的人闻到都来问,看见她在卖烧烤鱼汤也觉新鲜,就是没人肯掏钱买。穷苦人家,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哪里还吃得起烧烤零食?挨到傍晚,东门庆见没有生意,说道:“这样不行!得先让人家有个甜头,然后大家才会来。”就先不要钱,让大伙儿试吃。周围的人一听有东西吃,都哄闹着来,场面十分热闹,忙得他们十分兴奋,以为终于打开了场面,结果第二天要收钱了,大家又都不来了。
“***!”周大富开口骂道:“免费的就来,收费的就不来!这些人怎么这么势利!”
张月娥叹了一口气说:“那也怪不得他们。要换了你,会不会花钱买烧烤吃?”
“我当然不会买。”周大富说:“现在我饭都吃不饱,老婆都讨不起,哪里还有钱晚上吃烧烤?”
“这不就是了?”东门庆道:“这赚钱的路子还是不对,就这么算了吧。”看看老婆和手下们都因这件事情有些垂头丧气,便道:“别这样,来,我给大家讲段古,大家一边听一边吃,钱赚不到不要紧,开心就好。”
东门庆肚子里真学问不多,杂货有的是,史事大略他懂得些,小说戏曲更是听得不少,他口才又佳,随口演绎起来,效果不在专门说书人之下,陈百夫周大富等只听了片刻便被吸引住,把赚不到钱的事丢到九霄云外去了。路边偶尔有人经过听见,也都站住了听。
南澳岛夜里没什么娱乐节目,临近的海贼听说有人在讲古,便都三三两两地聚了过来,东门庆讲了三段古,便聚拢了三四十人。看看夜色已深,东门庆道:“好了,大家散了吧。”
后面来的人有的只听了一段半段的,都觉得不过瘾,纷纷叫道:“不行!再讲一段!”
东门庆道:“我说的口都干了,明天再说吧。”
便有一个乖巧的海贼去打了水来道:“王公子,你口干就喝些水,再讲一个吧,这样子就没了,我们回去睡不着觉!”
东门庆心里一动,便又讲了一个,说到关键处就打住,道:“不行了,我如今穷得饭都吃不饱,实在没力气熬夜。”
众海贼一听都不依,叫道:“王公子,做人不能太缺德!讲到要紧的地方,下面忽然没有了!你这叫太监!”
东门庆道:“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一个机灵一些的海贼道:“要不我们帮王公子加点力气。”便往烧烤摊子扔了个铜钱道:“来串烤鱼。”
众海贼见了都笑:“原来王公子是因为这个而没力气。”就有二十几个人出钱买了烧烤、鱼汤,东门庆见有了生意,这才勉为其难又讲了两段。
散场以后,见自己一夜辛苦只赚到三十几个铜钱,自嘲道:“没想到我王庆的劳力这么不值钱!”
“万事开头难!”张月娥道:“但你不是已有了第一批听众了吗?只要你说的好,慢慢的会有更多人来听的。听的人多了,钱也就多了。”
东门庆闻言点头道:“不错,不错,那明天就继续吧。”
第六十七章 讲古之二
东门庆的海盗事业还没上轨道,讲古事业却蒸蒸日上起来,几天后闻名而至的人越来越多,到第四个晚上竟有数百人之众!许栋对此也有耳闻,让曹固安来看个究竟,暗含阻止之意,结果曹固安一来也听上了,回去后连连向许栋保证说不会出事,这才保住了南澳岛夜里的娱乐大项目。
陈百夫等张罗着搭了个棚作为东门庆讲古之用,安排了台子让东门庆上台讲古,棚内分上中下三等座位,上座供茶水小吃,还有专人伺候,听古的位置也最好,中座只有茶水,下座就只有一张凳子。下座以外还有两排回廊给人站着,只要给一文钱就能进来。连一文钱也给不起的,就只能在窗外空听。由于设置了雅座,分出了档次,连岛上一些权豪、首领也来听了。
讲古的环境一变,连带着东门庆的气势也变了,虽然眼下南澳岛经济不景气但第一晚在棚里正式开场就爆棚。东门庆在台上往下一望,心里自嘲:“我成了卖口舌为生的了!让头子知道非气死不可!”他自许为能做大事业的人,卖口舌在他看来毕竟是贱业,所以就算有所成就内心也不以为荣。
第二日生意更好!竟发生了后面的人有钱也进不了场的情况。第三天晚上,一些人为了能抢到位置就预先跟周大富订了座位,订了前三排雅座的人里竟有李椰壳和周秃子。
到第四日,东门庆早早到了后台,张月娥已经连烧烤也不干了,就专门伺候着丈夫帮他整理衣服化妆,成了讲古助理了。夫妻俩还没准备好,外头忽然有些闹了起来,张月娥说:“我去看看。”出去看了一下就回来叫道:“少寨主也来了!”
东门庆哦了一声说:“真的假的?”也走到门边,掀开布幕一看,果然见许栋的儿子许朝光坐在雅座第一排,心道:“连他也来了,看来这事有些意思了。”
这晚有许朝光捧场,场面就比平常更热闹了数倍,本来应该是座无虚席的,但奇怪的是雅座第一排却空了三个座位,显得十分突兀。不过东门庆也没时间理会这些,上台后抖擞精神,把拿手的包袱一个接一个都抖出来,全场笑声喝彩声一阵高似一阵,许朝光年轻贪新鲜,也听得入迷,正要到高潮处,忽然靠门的地方却静了下来,跟着这种气氛就像会传染一般,一个传十个,十个传百个,没片刻全场都静了下来,只剩下台上东门庆一个声音。
东门庆眼见氛围诡异,也停了下来,便见从门口到雅座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来让三个男人进来,左边那个身材瘦削,但肌肉紧结,眼神犀利,只是离得有些远面目有些模糊,但东门庆已觉得有些熟悉;右边那个约四十来岁,身躯微胖,步履甚是沉着;居中那个中等身材,白发皱纹都比许栋还多些,除此之外全身上下便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全场所有人偏偏都注视着他,连东门庆也被他吸引住了。
周大富向旁边的老海贼一打听,吓得够呛,赶紧迎了上去,哈着腰说道:“林寨主,林寨主,原来是您定的座啊!怎么不早说!我们也好等等!”
东门庆听到他的话心中一凛:“这人是林国显!”等三人再走近一些,东门庆的目光从林国显身上挪开,落到另外两个人身上细看,看到左边那人时又大吃一惊!原来这人他竟然认得——不是在月港结识的吴平是谁?
当初东门庆也曾在周秃子口中听过吴平的名字,但“吴平”这个名字实在太普通,天下间同此名者甚多,所以东门庆也没想太多,不意周秃子口中的吴平,竟真的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吴平!
原来这三个人正是上寨的三个头领,中间是林国显,左边是他的侄女婿吴平,右边是上寨另外一个首领沈门。林国显在周大富的引领下到雅座坐下,一挥手,向众海贼拱手道:“是我来迟了,没想到反而扰了大伙儿的兴致。”
周围十几个人都应道:“好说,好说!”
林国显旁边的沈门说:“台上的是王老板吧?请开始吧,别让大家久等。”
周大富一听忙叫道:“对,对,王公子,快,重新开始,重新开始!”叫了两声,却没回应。
原来东门庆见到林国显进门的情景后心里感触万千:“林国显不是失势了么?怎么还有这样的派头?还有,吴平怎么会跟着林国显,而且看来还是林国显手头的重要人物!”东门庆沉思之时,吴平也看清了他的面目,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归于平淡。
忽然听陈百夫也叫道:“王公子!你怎么了!”东门庆这才回过神来,打起精神,继续讲古,讲了两句,有个要讨好林国显的老海贼打断说:“王兄弟,从头讲起,从头讲起!”
东门庆哦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从头讲起。
台下雅座区第一排中,林国显三人和许朝光、周秃子、李椰壳三人分别占据了一张桌子,两桌相邻,沈门和许朝光便几乎挨在一起,等东门庆一开讲,沈门便微微一笑,正要和许朝光搭话,许朝光却忽然站了起来,朝林国显拱了拱手说:“这段我却听过了,就不听第二次了,林伯伯慢慢享用。”说完也不管周大富的慌张挽留,带了周秃子李椰壳出去了。
他们这一走,台上东门庆又停了下来,台后张月娥低声叫道:“别管他们!说你的!”东门庆这才把今晚预定要讲的古给讲下去,幸而林国显一众没有其它动作,所以东门庆抖了两三个包袱后,众人注意力慢慢被他吸引过去,场面这才又热闹了起来。
散场后东门庆回到后台,陈百夫沈伟等都抹了一把汗说:“今晚真***不对头,王公子,你看他们怎么回事?”
东门庆沉吟不语,张月娥说:“我说相公,我们也别理会他们的事情,你讲你的古就好了。最好做到泰山崩……崩……”
陈百夫说:“好像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
“对,对!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张月娥说:“我们只是讲古,台下的事情,你不用管,就算他们两家在台下互砍,你也继续说,说到他们砍完了,咱们继续给赢了的人讲!”
东门庆一笑,心道:“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许朝光也就算了,林国显现在正处生死存亡之间,哪里会有兴致来听我讲古?他今晚来,多半是冲着许朝光!但他来见许朝光干什么呢?”
若是以前,无论林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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