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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毅摇头：“她说不想找，是因为她没有见到，你要相信血缘是个神奇的东西，而且她现在说的这么决绝，是因为没有见到，等见到了就不是这样了。”

第九一六章：大意（二更）

　　　　秦小雨想想钟毅说的也对。开车去喊了冯玉珍过来，一路上冯玉珍都好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大过年的喊她过来陪董素芬。

　　　　秦小雨知道冯玉珍憋不住话的毛病，只是含糊的说颜老师要处理学校的事情，她刚好碰见就过去接她过来。

　　　　冯玉珍也当了真，高高兴兴的跟着秦小雨去了颜老师家。

　　　　安顿好了，秦小雨和钟毅赶紧带着颜仲旭直奔汤圆家里去。

　　　　路上秦小雨心里还是忐忑，觉得这样对汤圆来说挺不公平，有些道德绑架的意味，扭头看着因为紧张手都在抖的颜仲旭，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汤圆刚带着孩子吃了午饭，准备哄孩子睡觉，听见有人敲门有些惊讶。

　　　　她住在这里，根本不和左邻右舍来往，平时除了沈拓回来，也没人过来串门儿，赶紧给孩子包了个小被子，抱着出去开门。

　　　　看见秦小雨和钟毅还有位老人，有些惊讶，疑惑的看着秦小雨：“这是？”她见过钟毅，只是这位老人怎么看着让她觉得心酸？

　　　　颜仲旭一见汤圆，眼泪扑簌簌就往下掉，像，实在太像了，只是眼神没有素芬年轻时温柔。

　　　　秦小雨轻声冲汤圆说：“咱们进屋说吧。”

　　　　汤圆把几人让进屋，让秦小雨抱着娅娅，她忙着给三人泡茶。

　　　　颜仲旭的目光一直胶在汤圆身上，真是太像了，如果他们的女儿还活着，也是这个年纪了。

　　　　汤圆想努力忽视那道目光，心里起了疑，倒好茶水后，直接坐在秦小雨身边也不吭声。

　　　　秦小雨想了想还是由她开头吧：“汤圆，这位颜老二十七年前有个女儿走丢了，他们找了二十七年，颜老的爱人因为孩子丢了，一直浑浑噩噩的活了二十多年，五十多岁的人，看着却像七十的人。”

　　　　汤圆低头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指，听秦小雨说完坚定的说：“那我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爸妈都是普通的农民，早年为了讨生活离家出走，现在生死不明。”

　　　　秦小雨抱着娅娅词穷的看着钟毅。

　　　　颜仲旭这会儿也回过神，哑着声开口：“孩子，我不管你是不是我们走丢的女儿，我希望你能听我把故事说完吗？我们的女儿丢了，她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胎记，我们也只有她半岁时候的照片。这些年只要有空，我带着爱人走遍了西北华北，只要有可能去的地方，我们都去了，我们还是没有找见她。我的女儿叫妙妙，大名叫颜淼，她走丢那年才一岁半，刚刚会喊爸爸妈妈。那一天是正月十五还飘着雪花……”

　　　　汤圆不知道为什么，颜仲旭短短几句话让她听的想落泪。

　　　　颜仲旭摘下眼镜，掏出手绢狠狠擦了把眼泪说起了妙妙丢失的经过。

　　　　六四年，在新省罗布泊戈壁荒漠上，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

　　　　同年妙妙出生了。

　　　　颜仲旭作为科研人员，很快被撤回江野市，继续研发工作，秦素芬也带着孩子到了江野市，被安置在一个学校当老师。

　　　　六五年底，国家已经不太平起来，偏僻的江野市倒还算太平。

　　　　颜仲旭经常在研究所一待就是一个月，每次回来都抱着闺女不舍得撒手。

　　　　妙妙是个缠人的小丫头，只会搂着爸爸的脖子不停的娇气的喊爸爸。

　　　　一家三口有空了就会骑着自行车到河边看日出日落，看妙妙蹒跚学步。

　　　　幸福总是在太短暂，六六年的元宵节，颜仲旭依旧关在研究所出不来，董素芬带着妙妙去采买，天上下着大雪，所有人都排队在供销社门口买东西。

　　　　董素芬的户粮关系在学校，所以每次都要去学校附近街道供销社领，妙妙牵着董素芬的衣角跟着妈妈到柜台前兑换面粉，白糖，清油。

　　　　粮票，白糖票，清油票供应紧张，每次都要当面小心算清，董素芬也格外的小心仔细，身下的小人什么时候撒手走了，她都没有察觉。等把面粉和白糖，清油都装好，低头喊妙妙离开，才发现孩子不见了。

　　　　茫茫大雪里，董素芬问遍了周围的人，都说没注意，这么冷的天，大家都急着伸头看前面还有几个人在排队，自然没人注意矮小的孩子。

　　　　董素芬一下慌了，每次来领面粉，都是这样，从来没有出过错啊？怎么就突然丢了？惊的把面粉清油放地上一扔，撒腿去找孩子。

　　　　跑了附近几条胡同也不见妙妙。

　　　　董素芬一下腿软了，跌坐在地上没了主意。

　　　　有看见的人过来告诉她，看见一个捏糖人的，抱着个孩子离开。

　　　　董素芬一听，慌着朝对方指着的方向追出去，跑了几百米没见人影，赶紧去公安局报案，又去研究所找颜仲旭。

　　　　这时候丢个孩子，要想找到真的是比大海捞针还难，没有任何可靠的线索，把附近的村村落落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孩子。

　　　　找了半个多月，董素芬终于承受不住现实，疯了……

　　　　颜仲旭擦了把眼泪说：“这么多年了，我爱人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自杀了无数次，都被我及时发现，她始终无法原谅她把孩子弄丢了的事。”

　　　　秦小雨跟着掉眼泪，当了妈的她太能了解那种丢孩子的疼痛了，特别是果果丢那次，让她觉得活着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汤圆一直低着头，眼圈里的眼泪打着转，却倔强的没有掉下来。

　　　　颜仲旭看着汤圆，哽咽的说：“不管你是不是我们丢了的妙妙，今天能看见你，我很高兴，我想我们的妙妙要是活着，现在也做了母亲吧。”

　　　　汤圆始终没有抬头，脑海里闪过奶奶说的话：“我们汤圆是元宵节出生的，是娘娘命，起名叫汤圆，也是想我们汤圆以后人生团团圆圆的。”

　　　　颜仲旭看汤圆这个模样，心里难受起来，如果这真是他们丢的闺女，怕是要怨恨他们没有看好孩子吧。

　　　　秦小雨怀里的娅娅突然哭着朝汤圆伸手：“妈妈，妈妈……”

　　　　汤圆使劲吸了下鼻子，伸手抱过娅娅，朝颜仲旭说：“颜老师，可惜我不是你们的女儿。”

第九一八章：感受（三更）

　　　　从汤圆家出来，颜仲旭还陷入在深深的难过中，如果汤圆真的是他们的女儿，他觉得亏欠她的太多太多了。

　　　　汤圆抱着娅娅坐在沙发上发呆，她不想承认，看见颜仲旭落泪时，她很心疼。

　　　　可是想想如果她真是他们的女儿，为什么当年不好好看着她，要让她走丢？

　　　　这么多年，她过的多苦，他们知道吗？

　　　　她现在不需要母爱也不需要父爱，她什么都不需要，可是为什么眼泪会流下来？

　　　　沈拓进门时，看见汤圆抱着嗷嗷哭的孩子坐在沙发上发呆，觉得很不正常，过去伸手探了探汤圆的脑门儿：“你这是干嘛呢？”

　　　　汤圆躲开沈拓的手，抬眼看着沈拓，清冷的开口：“如果我提出离婚，你会让我带走娅娅吗？”

　　　　沈拓愣了下，到汤圆对面坐下，审视的看着汤圆脸上的表情，可惜这个女人现在把喜怒都掩饰的很好：“你又怎么了？他们找你麻烦了？”

　　　　汤圆扯了下嘴角：“我们现在离婚和没有离婚有区别吗？我一样带着孩子一个人生活，不，有一点不一样，我每个月还要卑微的从你这里拿生活费。”

　　　　沈拓看着汤圆自嘲的模样，心里聚起火气：“你应该知道，我工作的特殊性，我肯定不能像普通人一样陪着你们母女，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

　　　　汤圆冷笑：“我不想跟你吵架，当初算我瞎！”

　　　　沈拓有些不解，这个女人，他从来都摸不透，以前还能跟他对着干，不舒服就吵一架打一架，现在变得很冷淡，看见他连点笑容都没有，他自问也没缺她吃穿啊？

　　　　公婆容不下她，他主动提出来带着孩子搬出来住，还威胁过自己的妈，敢来找汤圆的麻烦，就别怪他这个儿子翻脸。

　　　　他的工作不允许他天天围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女人怎么还不知足呢？

　　　　汤圆抱着娅娅起身进屋，反正心冷了，这个男人心里只有他自己和他的前途，就让他跟他的前途过去吧。

　　　　秦小雨和钟毅送颜老回家。

　　　　颜仲旭望着车窗外灰蒙蒙的天发呆，心里酸涩惊喜，虽然他不能百分百的确定汤圆是他们的闺女，心里依旧激动，却也难受，如果真是他们的闺女，他们没有尽到一天责任，闺女都长这么大了，不认他们也是应该的。

　　　　秦小雨看着颜仲旭的模样，心里叹口气，钟毅想了下小声说：“要不说服汤圆去做个亲子鉴定？”

　　　　“等会儿我跟你说。”秦小雨顾及颜仲旭在车上，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把颜仲旭送到家属院门口，秦小雨小声安慰了几句，看着颜仲旭进了空指家属院，才坐进车里冲钟毅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劝汤圆，大家都看见颜老可怜，董老师可怜，丢了孩子一直活在愧疚中。看着汤圆现在年华正好，就该欢喜的来认她的亲生父母？却没有人想过她小时候怎么过的？一岁多以后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在该受教育的时候，她却没能到学校接受更好的教育。她的苦谁能理解和体会？”

　　　　“现在就因为她的父母找到她了，所以她必须要认？如果不认就会被人指责冷血无情？正如她说的一样，她已经不需要父爱母爱了。”秦小雨有些难受，颜老师夫妇可怜，汤圆也可怜啊。

　　　　如果她不能放下心结，他们这些旁观者有什么资格去劝她做亲子鉴定呢？

　　　　钟毅皱眉：“那……这么说就这么不管了？两个老人很可怜啊。”

　　　　秦小雨看着窗外出神，好一会儿说：“汤圆是个很善良的姑娘，她所有的坚强和狠心都是一种伪装。”

　　　　汤圆确实如秦小雨说的一样，她很矛盾，她外表坚强和狠心，心里却如在油锅上翻滚一样难受。无视沈拓的存在，搂着娅娅躺在床上愣神。

　　　　如果那个颜老真的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一定不会认的，因为她心里有太多的苦和怨了。

　　　　可是颜老说亲生母亲疯过自杀过，让她心里又堵起来，她现在也是一个妈妈了，如果她把小娅娅不小心弄丢了，估计也会疯也会去死吧，想着不自觉的把怀里的孩子搂的更紧。

　　　　娅娅难受的挣扎了一下，小嘴一咧哭了起来。

　　　　汤圆赶紧松手轻拍着娅娅的背，看着孩子稚嫩的小脸儿，眼泪忍不住往下落。

　　　　沈拓斜靠在门边，看着汤圆愣神的模样，很不对劲儿，心里也烦躁起来。

　　　　汤圆忽地坐起来，忙叨叨的给孩子穿上棉衣，她穿上羽绒衣又给孩子裹好小棉被，抱着孩子看也不看沈拓一眼，从他身边经过。

　　　　沈拓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去哪儿？”

　　　　“出去转转。”汤圆面无表情。

　　　　沈拓知道他们的婚姻真的出问题了，可是他实在想不通问题出在哪儿：“我想跟你谈谈。”

　　　　“没空。”汤圆使劲甩开沈拓的手，抱着孩子出了门。

　　　　她没有地方去，只能去找秦小雨，她需要和人说说话，要不她得疯了。

　　　　秦小雨前脚到家，后脚门口打电话，说一个叫汤圆的抱着孩子来找她，秦小雨赶紧的穿了棉衣出去接汤圆。

　　　　“来，我抱孩子。”秦小雨见汤圆脸色不好，赶紧伸手抱过孩子，领着人回家。

　　　　夏虹他们在客厅见汤圆带着孩子过来，也都客气的问了好，夏虹让秦小雨直接带汤圆上楼，心里心疼这个苦命的孩子。

　　　　秦小雨抱着汤圆上楼进了卧室，先给娅娅解了外面包着的小被子，又脱了棉衣才跟汤圆说：“吃饭了没有？我先让阿姨帮着煮碗面过来吧？”

　　　　汤圆摇头：“我吃不下。”沉默了会儿说：“如果那个颜老师真的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不认他们是不是很不孝？”

　　　　“汤圆，如果他们真是，我相信你以后肯定会认他们的。”秦小雨笃定的说。

　　　　汤圆诧异：“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妈妈，你能理解他们的苦，现在你不认，是因为你心里还有怨。其实想想他们可能更不好过吧，精神上的摧残更苦。”

第九一九章：亲子鉴定（加更）

　　　　汤圆低头不语，秦小雨说的事实，她从小没有爸爸妈妈，只是觉得命真苦啊，肚子吃不饱啊，别的也没什么，但是颜仲旭夫妻却要生活在深深的自责中。

　　　　每一分每一秒对他们来说都是煎熬，比她苦千百倍吧。

　　　　秦小雨过去挨着汤圆坐下：“我相信你这么善良，肯定能处理好这件事的。”

　　　　汤圆咬着下唇，好久才说：“可是怎么才能证明我和他们有关系呢？”她心里带着隐隐约约的期盼和害怕。

　　　　秦小雨知道汤圆松动了，比她想的还要快，在汤圆内心深处，对父母爱还是渴望的，人活一百岁也希望有爸妈疼着，不是有句话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伸手握着汤圆的手：“那就做亲子鉴定吧，汤圆，他们岁数都大了身体也不好，一定不能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汤圆垂眼点头：“需要做什么吗？”

　　　　“你的头发。”

　　　　当天傍晚秦小雨送汤圆回去，顺道把汤圆的头发给钟毅送了过去。

　　　　钟毅热心的立马去找颜老，把两人的带着发囊的头发送到了鉴定机构。

　　　　秦小雨心里也一直在忐忑，如果鉴定结果好的，皆大欢喜。如果不是，颜老和汤圆得多失望啊。

　　　　连果果在她旁边使劲拽她衣服也没有发觉：“妈妈，妈妈，莫忘哥哥怎么还没有来啊？”

　　　　秦小雨回神笑着给果果梳小辫子：“等吃了早饭，小北婶婶才能带着哥哥和姐姐来啊。”

　　　　果果心心念念催秦小雨吃早饭，越早吃莫忘哥哥才能越早来啊。

　　　　秦小雨被果果这么一打断，也顾不上惦记汤圆的事了，给果果梳好辫子，带着她细数下楼。

　　　　楼下夏虹和罗菲抱着恩恩和墨墨逗着玩儿，看着娘俩下楼，夏虹笑着说：“就等着你俩吃早饭呢，不是说小北今天带着孩子过来？一会儿估计家里还要来客人。”

　　　　正是过年期间，罗景年和夏虹两边的亲戚也多，只要夏虹在家，每天拜年的人就不断。

　　　　秦小雨牵着果果的手想了会儿说：“一会儿我问问小北嫂子，要不我们带着孩子们去看看罗湛他们吧。”

　　　　“也行，要不家里闹哄哄人太多了，就把墨墨和恩恩留家里，我们几个也能看住两个孩子。”夏虹点头同意。

　　　　顾小北来的也快，她和秦小雨想的一样，不如开车带孩子去找爸爸。

　　　　两人意见一致，顾小北开车带着秦小雨和三个孩子去部队。

　　　　果果心满意足的坐在莫忘和小胖中间，一个寒假没见，她觉得莫忘哥哥又变好看了，忍不住歪着脑袋一直看着莫忘。

　　　　莫忘被看的不好意思，低头看着果果一直拽着自己衣角的小手。

　　　　顾小北边开车边跟秦小雨闲聊着：“我们莫忘开学准备跳级了，他嫌弃二年级的课程太浅，我准备直接让他读五年级，然后再读一年六年级，就可以考初中了。”

　　　　秦小雨惊讶：“一下跳三级，会不会太吃力？”

　　　　顾小北笑着说：“三年级的课程他都看完了，上四年级挑战不大，不如直接去五年级，让他有压力了，他才能不骄傲啊。”

　　　　莫忘在后面紧抿着嘴唇，他不骄傲啊，是他想直接读六年级，妈妈说他太小了，压力太大容易不快乐。

　　　　秦小雨回头看了眼小胖：“小胖也要跳级吗？”

　　　　小胖很快接话：“不要，我才不要快快长大呢，当大人太累了。”

　　　　顾小北乐了：“小胖可是个很会享受的小姑娘呢。”

　　　　果果听不懂妈妈和婶婶在说什么，一手抓着莫忘的衣服，一手拉着小胖的手，心情很好，脸上的笑容一直都像小太阳一样挂着。

　　　　顾小北她们去部队转了一圈，见到了人，吃了个午饭就准备往回走。

　　　　罗湛有些愧疚的抱着果果看着秦小雨：“估计过了十五以后才能回家，要辛苦你了啊。”

　　　　秦小雨乐：“一个多月不见，你又客气了啊？如果半年不见，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果果也笑着搂着爸爸的脖子，在他脸上响亮的亲了一下：“爸爸，开学你会送我上学去吗？”

　　　　罗湛遗憾的亲了亲果果的脑门儿，又捂着闺女的眼睛，低头快速在秦小雨脸上亲了下：“只能又辛苦你了。”

　　　　秦小雨笑着轻拍了下罗湛的胳膊，这都是哪儿学的啊？

　　　　另一边顾小北正在车上调戏一本正经的男人：“亲一下能死啊，都这么久没见了。”语气哀怨。

　　　　陆战国黑着脸，看着车外不远处跑着玩的两个孩子，有这么样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