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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醒来的时候，天花板那里有一盏白色的节能灯。我又看了看周围，屋里很静，爸爸坐在一个椅子上面。“爸……”我叫了一声，很弱，可能父亲没听见。我转过头，接着看那盏节能灯，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着了。　　
　　我在梦里不知道有多久，有一个人拉着我的手，很温暖，很有安全感，我沉沉的睡着，不去想什么事情，我好像一直在一个湖旁坐着，有太阳，但看不到太阳在哪里，就那么坐着，我可以听到湖水在流淌的声音，细细的，缓缓的，让我好放松。　　
　　我感觉水快要淹没了我自己，可我好像一点也不怕。在水里，世界都变得缓慢，一转头，一眨神都好像世界在停顿下来的感觉，我好像在游向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世界，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只有蔚蓝的水，只有淡淡的咸味儿……　　
　　我猛得睁开眼睛，“艾馨……”　　
　　妈妈在拉着我的手，趴在床边……　　
　　原来是妈妈，艾馨呢？　　
　　　　　
　…　



　十八　　
　　周一我上课的时候给老师打电话竟然是关机，然后中午我没事儿去老师的学校，竟然也没有找到她。办公室敲了半天也没有人，我虽然有钥匙，可是人不在，我开门又有什么用呢？我想也许她有什么事情吧，可是就算有事她都事先告诉我的。比如说，她今天要开一天的会，要备一天的课，或者是学校有活动，出去一天，她事先都会通知我的。今天是怎么了？　　
　　我胡思乱想着，不知道要做什么好。每天很平常的一个短信和一个没有事情打来的电话现在显得这样重要，她到底在干嘛呢？我要不要打电话去问问呢？如果不是老师接好像不大好吧？再说，老师一天才没来，我就打电话去家里问，在别人看来这不是太奇怪了。我自己在那里犹豫不定，心底虽然有很多的办法，可是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妥当。转了一圈，打电话给璐姐，问她到底怎么样才好？她到是会说，你就打电话，说你是她同事，晚上想聚一下，问有空没有？　　
　　我也想过这个办法，但怕是妞妞接电话，一下子就会听出来我的声音。我一想，让璐姐帮我打吧，总比不打强。我求璐姐晚上的时候一起出去吃饭，然后帮我打电话。晚上坐餐馆里了，我飞快的告诉她一个电话号。这个电话我熟记如胸，却从来没有打过。我一直对数字有强烈的厌恶感，但对老师的电话却从来没有。璐姐的也经常打，可是我也从来记不住。她说我根本没病，典型的病色轻友。　　
　　电话好久才通，妞妞的爸爸接的。璐姐边说边看向我，眼神不对，我心里格登一下子。我隐约听着电话里说，“医院……，晕倒……”我心里一下子就乱了，完了，是老师吗，是老师吗？　　
　　璐姐挂了电话，一把拉着我的手，“你听我说，别急！听我说完！”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紧张的呼吸都摒住，我抓着她的手，紧紧的抓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突然晕倒，送到医院，医生说要留院休养，也可以在家休养，她家里坚持让她在医院再观察两天。”　　
　　我听到这个消息脑袋“嗡”的一下！整个人都要站不稳了，“晕倒？为什么会晕倒？在哪个医院？在哪个医院？我得去看她，你知道吗？我得去看她！”我转身就要去结帐，出了门，璐姐一把抓着我，“你去哪里看她，你连她在哪个医院都不知道，你想去哪里？”我愣愣的看着她，我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我抱着璐姐“哇”一下子就哭了，“璐姐，她是因为我，全是因为我，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她本来身体很好的，是我把她害成这样子的，是我啊……”　　
　　我止不住了，哇哇的哭了出来，路人在看我们吧，璐姐抱着我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得坚强，你得坚强……”　　
　
　十九　　
　　我醒来的时候天有些黑了，看来我睡了好久，攥了攥手指，好像有些力气了。我坐起来，看着屋子里有两张床，只有我一个人。听到门开了，看到军子进来了，他说，“你起来了？再躺会儿吧，你还是很虚弱的。”我看着他，“我是在医院？”　　
　　“对，你那天突然晕倒了，吓我一跳。”他坐下来看着我。　　
　　“我晕倒了？为什么会晕倒？”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慢慢的想，好像之前眼睛一黑，因为什么黑的……是因为艾馨妈妈的一句话。我一想到这句话，心又疼了一下。　　
　　“怎么？又疼了？”他拉近椅子看着我。　　
　　“大夫怎么说？”我笑了一下，表示我没事。　　
　　“大夫说，你可能是心肌炎引发晕厥。没有事情的。只要好好养着没有关系的，没有关系。”他重覆了两次，没有关系的。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我深深喘了口气，对他笑笑。　　
　　“我在这里有多长时间啊？”　　
　　“睡了快一天一夜了。”　　
　　“呵呵，好能睡。”　　
　　“妈和爸都来了，我妈我爸那边我给打电话了，说等你回家的时候妈要来帮咱们做点饭吃，你就不要动了。”　　
　　“妞妞是不是在她姥姥那里？”　　
　　“嗯，那天她吓哭了，后来我把她送家里去了。感觉好点儿没有？”　　
　　“我就是感觉身上没有劲儿，我手臂上打得是什么？”我想起妞妞一定哭得特别让人心疼。我想早早回家，去把我的宝宝接回来。　　
　　“葡萄糖，对了，你想不想吃什么？一天都没吃了？”　　
　　“没有什么想吃的，喝点粥吧！”　　
　　“好，我去给你买。”他刚要站起来，我叫住他，“军子，单位你打电话跟他们说一声了吗？有人找我吗？”　　
　　“我打过电话给你请假了，还有一个人打来，说是你同事，我跟她说你病了。”　　
　　我想也许是艾馨。这个时候我只能坐在这里等待。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我病了，是不是知道我很想她，是不是她也哭了……　　
　　想想心又揪一下，我赶紧深呼吸，慢慢的好些了。大口大口的喘气，感觉这屋子里好闷，氧气不够的样子。一会儿，军子进来了，拿出来粥，我吃了些，跟他说想回家，他想了想说，“我去问问大夫，你能不能出院。要不咱再待几天吧，看看效果？”　　
　　我摇头，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不急着回去的。家里也不用咱们操心。妞妞在她姥家挺好的，听妈说，她今天有去上学。小孩子不记得什么的。”　　
　　“回去吧，我还是不放心。我回去不上班，在家养着，这里的消毒水味道，我不习惯。”　　
　　他看着我，没办法的点点头。出去跟大夫商量出院的事情。　　
　　我转过头，看着窗外越来越黑的天，艾馨怎么样了？　　
　　　　
　　
　二十　　
　　璐姐拿过来一杯水让我喝了。我呆坐了一天了，班也没去上，她也就在这里一直陪着我。当我知道老师在医院的时候，心里闪过再多的念头。去看她，自己怨自己啊，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啊，想过是不是我要……　　
　　反正想了太多，成立的、不成立的，一片乱。我看旁边璐姐在做饭。她之前说，“出去吃！”我摇头。我不想动地方，就想一直这样坐下去，我怕一动，心也跟着动了，结果什么都涌了出来。　　
　　“吃东西，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先吃着，不行的话一会儿再出去吃！”她把筷子塞到我手里。“吃啊，不吃你怎么有力气等到程琳出院啊！”我抬头看她，拿起筷子，“你也吃！”璐姐坐下，看我开始吃了，她也吃了起来。　　
　　她不知道，我并不是在想出院了怎么样，而是在想以后要怎么样。所有的事情都迫在眉睫，我只能坐以待毙吗？这不是我风格！　　
　　“给我根烟，璐姐。”　　
　　她眼睛瞪得特大的看我一下，又缓了下来。起身去她包里拿出来一盒，放到我手里。她的烟也是偶尔有，偶尔没有，今天有，还算幸运。我只是想有一种可以让我冷静下来，或者是可以像做坏事一样的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璐姐也拿出来烟，陪着我点了一根。一桌子的饭菜，就放在那里。我不知道我们坐了多久，天都黑了下来，我们谁也没开灯，就坐在一片漆黑的小屋子里，烟没了，就这么坐着，看着窗外的灯光，看着街头车来车去的闪亮……　　
　　我的心忽然就柔软起来，站起来，走到窗边，看那一闪而过的车，看啊看啊，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艾馨，跟我去我家好不好？我怕你自己在这里，跟我回去？”璐姐的声音在我身后，我转过身去看她，她站在桌子前面，屋子中央。我透过窗外的光亮能看到她眼神里的泪花，“哭什么？”　　
　　“因为你也在哭……”我摸自己的脸。满手满手湿湿的，什么时候眼泪自己流了下来……　　
　　为谁流的？自己？老师？还是这份真真的爱情？　　
　　　　
　　　
　她在家里待了两天，我在那天掉了眼泪的第二天就去上班了。因为我的课没有办法再耽误了。我强打了精神，眼睛有了黑眼圈。我不想让自己不睡觉的，可是没办法，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直从黑夜到天明，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她找了我没课的一天上午来了学校，我站在门口等她。她来之前，我努力在用手揉黑眼圈，省得她看到会心疼。我看到她从公车上面下来了。尽管嘴唇上有口红，但是苍白的脸那么明显。我走过去，抱着了她一下。笑笑的看着她，她也笑笑的看着我。那一刻，我整个心都要碎了……　　
　　“你有黑眼圈？”我们慢慢走着。　　
　　“嗯，呵呵，想你想得睡不着觉。”我假装调皮的说。　　
　　“呵呵，看起来都瘦了。真的有好好吃饭？”　　
　　“有。”我停下来，拉着她的手，“你呢？有乖乖吃饭吗？”　　
　　“呵呵，也有。”　　
　　“走吧，去你办公室坐会儿。累不累？”　　
　　“不累，咱两慢慢走，我喜欢你拉着我的手。”　　
　　她抬头对我一笑，又看着前面。我伸手拉着她的手，慢慢的往前走……　　
　　她站在办公室前面开门，我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她头一次踏进教室时的样子，第一次在我面前的讲台上面挥洒自如的神采，想起她从红木椅前面走过时看到我的微笑，想起在亭子里我抱着她哭的时候，想起我们一起去温泉时，她抱着我胳膊看烟花的情景，也是这个背影，站在小屋里给我炒菜时的模样……　　
　　她转过身，“进来啊，发呆了？”我笑了，收收神，进了屋子。我拿起她的杯子，给她倒了杯水放到她手里。“艾馨，抱抱我。”她放下杯子。我没有抱她，而是蹲下身子趴在她的腿上，手环住她的腰。我的脸可以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一点点的温暖着我的眼泪。我感觉我好像要失去她了，我好害怕，如果有一天她要是消失了，不如让我先消失。我好害怕的，我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我可以在任何人跟前假装坚强，可以在任何人面前镇静的下来，可是当我面对她的时候，面对她苍白的脸庞的时候，我宁愿那个在医院的人是我，如果一个人承受这份感情的罪过，不要是她，真的不要是她……　　
　　老天，求你，不要让我失去她……　　
　　　
　二十三　　
　　我的眼睛红了，努力的控制着眼泪，我的脸是笑的。艾馨在哭，像个孩子，这是第几次了？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也有些忘了。可我还是忍不住，忍了半天的眼泪还是掉下来，我哄着艾馨说，“不哭，不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以后注意，一定好好的。”可是自己的眼泪却那么不争气的掉下来。在来学校之前我跟自己说好，不要在艾馨跟前掉眼泪的，可是还是不行。　　
　　我摸着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很顺，很黑的，像极了刚认识时的我。我现在头发烫了，她越来越像当年的我，我心疼她。当初自己隔窗说要守护的女孩子现在就在我怀里，然而她是在哭。我没有守护好她吧！我没有办法，艾馨站起身来，抱着我，我也哭，像个孩子似的哭，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守护她，没有办法……　　
　　“不哭了，好吗？我就是想你了。所以想哭，好几天没抱着你了，我都傻掉了！”她两手捧着我的脸给我擦眼泪，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手拉着她的衣服，看着她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我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眼睛里只有我，盈盈的望着我……我想没有语言可以表达我现在的心情，我只想让她抱抱我这个女人。一直以来，我什么都给不了她，在我生病的时候，我没有办法通知她，没有能力给她安定，为了这个爱延续下去，我们牺牲的东西也许真的很多。我除了我自己再没有什么可牺牲的了，艾馨呢？她失去的东西太多了。　　
　　“你害怕了吗？”我摸着艾馨的脸。　　
　　“嗯……，害怕你突然消失。”她抱紧我说，“我知道，你压力太大了。家庭，孩子，父母，社会，还有我。这个压力最大的来源是我，让你所有的生活都成了包袱……”　　
　　“没有，没有，你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我急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艾馨是不对的，或者说不对的形容有些不恰当，我只能说，爱情的事情没有谁对谁错不是吗？我爱她，很爱。她也爱我，那我就是很幸福的人。“是我欠你的才对，我不能离婚，我不能摆脱父母给我的压力，是我欠你的才对，你从来不是我的压力……我……”　　
　　她轻轻亲了亲我的嘴唇，“我知道你爱我，可我没觉得你欠我。我只是想让你身体好起来，我只是想让你开开心心的生活，我只是想让你像个幸福的小女人每天都像以前一样，神彩飞扬的讲课，做一个很有风采的老师。”　　
　　“有你才可以……”　　
　　她微微笑了下，“你的病我问了一些大夫，可大可小，主要是心情好。我在想，你怎么才可以心情好。告诉我？”她眼神好温柔，可我感觉她不是在征求我的想法，那句话好像是在问她自己，问得那样干脆，问得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二十四　　
　　天气慢慢的转暖了，春天小跑似的要过去，夏天已露了头角。老师的病缓了很多，没有再发。我的心情还算好了些，但是我还是在想着这样下去不行。有时自己坐在一个咖啡店里，就能坐一下午，望着街，发着呆……　　
　　一天下午早早的结束了课，走出了校门不远，正打算再去哪里发呆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我看得眼熟，细细想了想是老师的妈妈，在街上见过，说过话，我点点头，她没有要过去的意思，而是到我面前的时候停了下来。我有些了然无胸，笑了笑，“您找我有事？”我这先开口，到是让她愣了下，接着说，“对，有事。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　　
　　我跟着她走，她在面前。有些我熟悉的背影，因为她是老师的妈妈。我有些要掉下眼泪来，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是为了她马上要跟我谈的内容，还是因为她也是爱着老师的一个人……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我们坐了下来。都沉默，不知道如何开口。我等着她在开口，也许她也是很为难的。“阿姨，您找我是为了老师的事情吧？”我平静的看着她，心里却很紧张。心脏“砰、砰”的跳着，要跳出来了……　　
　　“对！我是一个母亲，也是一个姥姥。你和老师算是平辈的吧，妞妞叫你阿姨是吗？我也算是你长辈了。”她语气很诚恳，但有些抖。她的抖，让我心脏不光跳得厉害，似乎也在抖。我的手，开始出冷汗……那种感觉好似多久没有喝水的人，快要虚脱了。　　
　　我点点头，没作声。听着她继续往下说，“我是一个母亲，”仍然用这句来当开场白，“我希望她平平安安的，这个家，不能没有她。我和他爸不能没有女儿，妞妞不能没有妈妈，她走了，那这个家就不叫家了。”我闭了下眼睛，“我感觉你是个好孩子，是个体谅别人难处的好孩子。你也舍不得琳琳难过吧，你也不希望她有事吧？”她哽咽着说完，掉下眼泪。我也强忍着泪水，拼命的眨眼睛。“她这次的病，大夫说再有几次就危险，会没命的。阿姨……算是求求你，离开她吧，离开她……不要让她再有什么闪失！”　　
　　我拿出面纸递给她，“离开就一切都解决了吗？”我轻轻的说了句。　　
　　阿姨抬头看我，愣了好久，才说出来一句话，“可是，还有别的办法吗？”　　
　　是啊！还有别的办法吗？什么办法呢？我对她苦笑一下，“所有的办法我都想过，除非她不爱我，她才不会痛。阿姨，你觉得我们这样是不是很可笑？什么爱啊，什么感情啊？很难让人理解，为什么看似没有什么内在的东西，竟然会牵绊这样深？”　　
　　我转过头去看了下窗外，眼神有些飘浮，看看街头，看看街尾，又转了回来。阿姨的眼睛没有离开过我，“我也想过如何才能让她好起来。如果她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