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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如此多娇-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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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痕如是告诉我。

第39章 你这个傻子() 
听起来我觉得自己好疼。

    此刻我呼吸难受,仿佛是空气太过浓重,飘进鼻腔,我若隐若无地察觉到一丝血腥味。

    楚青痕握住我的左腕,手心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暖和,我却仍然觉得天太冷,不自觉地瑟缩下脖子。

    “柳儿,你知道的。这里里长夏国很近了,风俗也就跟那边有些相似了。逢战事,无论输赢,无论伤亡多少,离战场不越十里的地方,百姓们都会为将士们送一程。”

    野哭千家闻战伐。

    我平视前方,身后马儿凄凄地长鸣一声,我回过头去温柔地拍了拍它的脑袋,翻身上了马:“楚青痕,我得趁着天未黑找到他。我现下心头有些难受,我……不能再慢下去了。”

    我将马儿策得飞快,手心的疼似乎丝毫感受不到。空气中血腥味渐渐浓郁起来,一切都是我的错觉吗?我无暇顾及,迎着远方依稀可见锈迹斑驳的城门,逆风而行。

    楚青痕在身后急急地唤着:“柳儿!这几日我楚青痕做的事都挺疯狂,不差这一桩!等等我!”

    马蹄声多了起来,我在风沙中迷了眼睛,泪水决堤般落下。

    人们都说山上的岁月过得最慢,其实山里的日子也没有如今那么难过。

    从青陀城到钦州城。

    五个白天,四个夜晚。

    经永州、越城、柳州、钦州。

    尝惊悸、困厄、焦虑、苦怀。

    我即将到达他身边,却又觉得迷幻虚实。

    空气中血腥味更加浓烈,我想我应该靠近战场了。

    这是一个与沿途葱绿森林格格不入的沙地,宽阔,尽目鲜红,一望不到头。再往前去,地上开始出现浑身是血倒在沙地、不辨生死的士兵。

    马儿在此处再也不愿意向前走动,我低头一望,方才稀稀疏疏的尸体多了起来,马儿扫着尾巴从鼻孔中使劲吐气。

    太阳还未全部沉入山涧,月亮迫不及待地爬上西南天空。

    我下了马,腿脚有些发软,脚底陷在沙地之中,我只觉得滚烫得钻心。

    不断有幸存者被其他士兵抬走,路边有一些兵凌乱地坐着,低着头,一个个一语不发,不知在若有所思着什么。

    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离死亡这么近,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到谢长风,我只找他一人而已。我不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里。

    侧身处又是一组士兵抬着幸存者走过。我偏过头,打量着那人的身高。你说……谢长风在哪里呢?是后方指挥地?抑或在担架上?还是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某一处?你看,别的士兵都抬走那么多幸存者了,不知道其间会不会有他?

    人都说夫妻是心有灵犀的,我好像……跟他没有灵犀啊……我看过的好些话本里英雄们都是为国捐躯的吧,当时我觉得忒威风,忒光荣。我抬眼望着光明即逝的天空,只觉得一切都是暮时老天布下的假象。

    我越往深处走,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与尚有一息的士兵越来越多。

    我的脚踝已经是第三次被人抓住了,低头看见满是鲜血的脸,我竟未感到有一丝害怕,只是觉得哀伤。

    沙场很安静,有人呼唤同伴,不断有人被发现生还,然后就开始有人在我身边走过的声音。偶尔是一个人,偶尔是几个人。我有些害怕起来,谢长风走过了吗?我怕,我怕到想回头,回到阿爹的怀抱里。

    楚青痕就跟在我身后几十步远处,他每逢伏地的士兵都要将士兵翻过来,歙歙的响声偶尔响起。即使这样,我仍觉得沙场安静,静得我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讨厌,我才不去翻看士兵的脸呢,我要彰显我机智的本色,大家都是哪里尸体多就往哪里去,我偏不,我偏偏是要往人少的地方去。那些地方清静,是谢长风喜欢呆的。

    离故乡,上战场,抛热血,弃生死。为的是一忠,还是一义?

    一个士兵在前方焦急而趔趄地走走寻寻,我站在原地看着看着便怔了,直到他忙活半天,突然蹲在地上哭得像个找不到娘的孩子。

    我颤着脚步走上前,亦蹲下身来:“小兄弟,你哭什么?”

    他专心致志地哭着,丝毫不理会我的话。我只觉得他的哭声嘶哑,直直钻入心坎深处,刺得那里铮铮地疼。

    我又问:“小兄弟,你们将军呢?”

    他越发哭得凄惨:“我们惨胜……可……我……我找不到将军……呜呜呜……”

    我扯出一个笑,打心底里不相信他的话,眼神飘忽远望:“小兄弟别说笑了,哪有打仗时候找不到将军的?你且慢慢哭吧,我走了。”

    他哭得入了神,我先时还不觉得吵,现在突然觉得那哭声犹如地狱冤魂找我索命,我回头大吼:

    “你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个娘们似的!丑不丑啊!闭嘴啊!”

    他不为所动,哭声嘶嘶,更衬这沙场安静。

    姐姐我就算是个娘们我也不会哭。我家谢长风威武不凡,独当一面,统领数十万兵马,想来他是很累很累的,说不定会累得就着沙地睡着了。要真是这样,那他还真的有些任性了。沙地很烫,睡在上面哪里受得了啊……我身为谢长风之妻,哪能辜负他与我定亲时下的定义:“贤良淑德”。我如此一个贤良淑德之人,肯定要耐心唤他起来,先醒醒,咱们回家了再睡。要是他不愿意起来,我还得背着他回去不是?哭啊闹的多费力气,力气用光了我就没法儿背他回家了。

    我挑了一条尸体最少、士兵最少的路儿向前方继续走。为什么要挑这条呢,就是为了彰显小姐我不与世同流,不走寻常路。天也渐渐黑了下来,沙场的温度似乎骤然降低许多。我又有些害怕他会冻着,开始大声喊着:“谢长风——”

    “嘎——”

    回应我的是乌鸦嘎嘎叫声。

    “谢长风——”

    “嘎——”

    还是乌鸦在叫。

    我打心底讨厌这种鸟。师父说,乌鸦主凶,不吉利,凡是谁家的病人要寿终正寝,这种鸟一定会提前来报忧。我捡起一颗石子,朝停在枯矮枝头的乌鸦砸了过去,乌鸦“嘎”了一声扑翅飞走。

    我突然回忆起当初师父用毛笔赶走乌鸦的情景。后来师父还塞了个平安符给我,说是恐天下会出什么乱子,以平安符佑我平安喜乐。可……这符不该给我啊,该塞给谢长风不是?他征战沙场生死未卜,就算我在这世上安苟地活着,没了谢长风,心不得平安喜乐,身又如何平安喜乐?

    四周一具尸体也没有了。平整的沙地上,我借着月光,注意到两道深陷且稀疏的马蹄印。我回头一看,楚青痕没再跟上来。我顺着马蹄印向前走去,路很长,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那应是极其美丽的一处断崖,月光柔和地倾泻下来,照亮了眼前的路,照亮了断崖另一头绝壁上团团锦簇的绿枝与白花。断崖这头仍是沙地。沙地上有两匹马,他们互相离得远远的,低头闻着地上干枯的苦草,闲散地甩着尾巴。

    断崖尽头有一块大石头,石头边上的沙地躺着一具尸体,有兵器斜斜插在土中。石头上坐着一个人,安静地坐着,背对着我。他用剑撑地,身姿傲岸,山与月之间,显得有种突兀的美感。

    我脚底一个趔趄,声音轻如蚊呐:“谢长风……”

    那个人背影稍微动了一下,他侧过头来,沙哑的嗓音有些无力:“谁?”

    我曾经一路被谢长风惯着宠着,两个人一起的时候,要么是我跑他前面,要么是他牵着我的手二人并行。除了偶尔几次目送他离开,我很少留意过他的背影。先时我只是觉得那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却不能断定那就是他。直到他开口说了话,虽是沙哑,虽是压抑,虽是疏离,虽是警惕,我却一下子捂着脸哭得受不住,简直跟刚才那个找不到娘的士兵如出一辙,没出息。

    那道背影缓缓直立起来,他转过头,吃力而有些惊诧:“轻柳?”他顾自顿了顿,又道:“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的。”

    我瞪着他,用袖子快速擦干了眼泪,温热迷蒙的水雾仍是不断上涌。我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人啊,有时候就是贱。比如谪仙一般的谢长风美人,偏偏看上我这接地气的二缺;比如现在,我千里迢迢不辞辛苦找寻,恨不能随他一起人间地狱,可等到他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又开始计较前嫌。没办法,人骨头痒起来就这样。其实我是等他上来追我,好彰显他非常时刻仍然视我为珍宝。

    谢长风并没有追上来,他在身后急急唤我:“轻柳,你去哪儿?别走,我走不动。”

    我闻言顿了脚步,回头望着他。

    “你过来看看罢,我中了箭。”他惨淡地笑。

    顿时我腿脚一个疲软,眼皮突突地跳了跳。

    我觉得他这种时刻还能笑出来,百八十是骗我中了箭。我一定要绝情一点,我应该潇洒转身,迎着凉风走得凛凛威风,不能让他得了逞。

    心里是这么想啊,可双腿已经不听使唤地打着颤儿朝他走去了。

    月色渐浓,投下一片光与影的斑驳。我在离他几步之遥处停下,瞪大了眼,强忍泪意。

    一支箭自他胸口没入,箭身几乎有三分全刺入他的体内,箭尾被他生生折断,随意丢弃在地上。自箭刺破的军衣周围渗了丝丝鲜血,却不多。我知道,那是箭身封住了血口。一旦拔箭,必定血如泉涌。

    他仍是笑着:“本来……可以不伤及心口的。腰上小手帕……弄破了,就不……好看了。”

第40章 奇高的语文水平() 
然后我哭得受不住。

    “你这个傻子……”

    最后还是楚青痕顺着足迹找到我,派人用担架将谢长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抬回军营。那时谢长风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我看着那朵触目惊心的血花,心里难受得不能自已,一直追随在担架旁边不停地哭,哭到楚青痕嫌吵。

    谢长风急需救治,方才将将到军营就被抬入营帐,外人不便进入。我就蹲在帐外继续难受地抽噎。

    我自从被送上青陀山,记忆中就不曾哭过。算一算,怕是我今日将这十几年的泪一并补了回来。

    营帐一次次被掀开,出来的人端着一盆血水,进去的人又换上清水。换水的次数越来越多,所有人的面色也越来越凝重。

    我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别人端盆儿进进出出,痴在原地。

    你有没有尝试过寻找一个人的滋味?有没有过身处喧嚣却觉得安静过?有没有等待良久,只为得到一个人死生的讯息?你若是有过,必定会如我一般,不想再尝试第二次此间滋味。

    我难受到肚子抽痛。楚青痕轻柔地将我从地上半拉半抱地站起来,扶住我:“蹲这么久,脚不会麻吗?”然后他伸出手,在我面颊上拭了拭,“别哭了,啊。”

    我摇了摇头,眼睛继续盯着从营帐里端出来的血水。

    楚青痕扳过我的身子,“看你,都发抖了。怕就不要看了。”他将我摁入怀中,我将鼻涕眼泪在他衣服上蹭了个干净,再轻轻推开他,其实我觉得我有些对不起他的衣服。

    我沉落开口:“我想好了。若他撑不过来,我就找个美丽又清净的地方将他葬了,再在他墓边搭个小屋子……”

    楚青痕猛的打断我:“他不会死的。老子就不明白了,你凭什么非他不可?老子哪里比不过他?”

    我不作应答,背过身去,又是一盆猩红的血水被送出来。

    忽然一道生僻的男音响起:“将军已无大碍,夫人可以进去了。”

    闻言我抬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比谢长风妖气更甚的脸,煞得整个夜空都妖冶了几分。且,他还是个男人。

    顿时我脑海里浮现一句古语: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我说谢长风怎么又是中毒又是中箭,这么命途多舛呢,原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撩了帘子进入帐中,里头火盆烧得正旺,温暖如春,里头只有昏迷在榻上的谢长风。

    听闻他已无大碍,我心中的重石终于是落了下去,但是心跳还是久久不能缓下来一些。此时此刻临坐在床边,抬起手,依旧是控制不住地颤抖。我不忍心看他胸口缠住的厚厚纱布,就是很厚,也仍然有血将其渗红。我细细地数着他略长的睫毛,将五指并入他微凉的指间。我觉得似乎是我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能够活着回来……感谢上苍眷顾,实是万幸。

    因为取箭,谢长风的上衣被军医用大剪子剪开,我连忙找到剪破的衣裳,从中抽出了我送给谢长风的小手帕。小手帕的一角已经被鲜血浸红,我凝凝地望着这一方手帕,出了神。

    不知谢长风是什么时候苏醒过来的,他轻咳了几声,眉眼含笑地轻声唤我。我赶紧离他近了些,将他的手掌收在双手间,听他声音沙哑同我说话:

    “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无法见到你了。在那悬崖上坐了许久,我也想了许多……咳咳……”他沉沉咳嗽,听得我眼皮又跳了跳。我赶忙倒了温水,端着杯子,小心翼翼地凑近谢长风,水有些洒出去了,他浅浅啜了两口。

    我话音带着哭腔,有些不满:“你还是别说话的好。你这个样子……”说罢我忽然就恼起来了:“你身为大将军,打仗那些事儿你就呆军营里指挥就好了,有必要亲自上阵肉搏吗?你知不知道你还年轻,你知不知道我没了你会很难过?你以为你铜皮铁骨,有金刚不坏之……”

    我质问的话还没说完,帐子被人掀开,刚才那个妖孽军医冷冷地朝我警告:“夫人,将军病重,需要清净。”

    我回过头使劲瞪他,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来泄愤。

    谢长风倒是为了撑了一把腰:“扶桑,我没事,下去吧。”

    扶桑情绪不明地望了我一阵,又看了看谢长风,这才领命退下,带起一阵幽怨的风。

    这扶桑真是蛾眉红唇含情眼,弱柳扶风水蛇腰。谢长风是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一个妙人儿在军营中的?还是个军医。我努力回想扶桑平如跑马场的胸,喉头明显的突起,又确认一番,他的确是个男人。

    谢长风轻扯我的手,我回过神来,看见他有些无奈地对我叹气:“人都走了,还看什么?”

    我一听这话便觉得有浓浓的醋意不言而喻,便学着话本里的小士兵,朝他指誓:“将军且宽心,小的忠心天可鉴,小的定不让将军蒙羞!”

    谢长风淡笑,撑着床榻坐了起来,我甫一看见,立马吓得花容失色,赶忙迎过去扶他,一面低声责备:“你伤很重,能不能少动会儿啊?”

    他将我揉进怀里,大力揉捏我的肩:“真想你。”

    我稳着身子,不让自己的重量有一丝压在他身上,以免牵动他的伤口。

    可是,我的肩被你捏得很疼啊……

    “今天为我流了那么多的眼泪啊,你难过……我也难过。”我一听这话才觉得稍微有些舒心,他好歹还是有一些小良心的。

    “我和长夏的首领策马刀悬崖边对决,到底还是我赢得彻底些。长夏国没了首领,应该能消停一段时日。我就在悬崖边想啊……我大抵是命数已尽了。要是没有人来,我又无法回营……悬崖上缠绕的绿藤那么美,想必悬崖下边也是人间仙境,跳下去应该会很不错……这样一来,没人知道我的去处,说不定还能留下些传闻逸事在这世上。”我听着听着,难受得眼中水雾蒙蒙。

    “其实死前,最想做的事还是再见你一面……在战场的时候,每夜都梦见你,不是恼我就是跟我闹,所以看见你,我以为我又做梦了……可是那么活生生的你,我又怎么会分不出来呢……你能来,我很高兴。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去吧,战场险恶,军纪如铁,你跟在我身边不方便。”

    我使劲摇头,顿时明白他就是不要我了,一阵委屈上涌。“我不!据我所知,大月国历史上连女将军都有过,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姑娘,军中多我一个也吃不垮,扳不倒。我身为慕王妃,又是将军夫人,将军日理万机,当然少不了我这贤良淑德的夫人为他打点日常生活。再说了,你重伤在身,别的男人照顾你,多不方便啊?许多事还是需要夫人我亲力亲为……”

    谢长风偏头在我颊上轻啄了一口,“那为夫就全凭夫人亲力亲为了。”

    嗯,说实话,不知为何,此刻我敏锐的第六感告诉我……我大抵是入了虎口了……

    营帐外有些许动静,须臾间,是那道妖孽的声线传来:“禀将军,该喝药了。”扶桑掀了帐子进来,将药碗放在桌上,候在一旁。

    我将谢长风的手轻轻拿开,回头望着扶桑,他的眼神不甚友好,似乎是要让我离开。

    果不其然,扶桑张口就来了一句:“天色已晚,夫人不便在将军帐中。夫人的帐子在西北方,与那个姓楚的男人在一边儿。将军,喝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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