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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婚-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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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的么,你跟小宝相比,我觉得你重要。”我闷了半天,磨磨唧唧挤出这么一句车轱辘话。
乔谦山低头喝茶,耳朵隐隐发红。
“乔谦山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看着他。“……你改变主意要我去小宝的工作室,原因之一是不是就是不想在公司里再看到我?”
“……你什么意思呢。”他抬头,口气里压抑着些别的,难以状名的情绪。
“乔谦山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点儿喜欢我?”
他一怔,警惕地看着我。
“……胡说。”他鼻子都要气歪了。
葛大腰终于下定决心买了辆那年最流行的两厢保罗,成天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到哪儿去都开着,还不兴别人摸一下。
我说行了吧就你这娘们车,满大街都是,插上钥匙搁南都广场上还不一定有人乐意偷呢。
大腰说去你的,你那车不也只比我这个贵出五六万么,充什么大款呀。
谁跟你充大款,我现在都还差着我大舅子七八十万块钱呢,我这都恨不得割肉卖血了。
那你还一天到晚花天酒地的拿钱不当钱?葛大腰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七八十万?就是上回被姚二胖坑走的那笔钱?那什么,乔谦山不是想叫你到市场部去还的么……”
“这事儿说来话长了,他就是那么一提,最后我也没同意。”我挠挠耳朵,“这事儿坏在我们部门,老爷子那边是乔谦山帮我压下来的。本来我就欠他老大一个情了,这事儿上还老受他照顾……嗐,反正说不清。”
“你跟小宝结婚用的那套房子早把你掏空了,真是……再说你现在工资都快被扣光了,拿什么还?你好意思再找家里要么?”大腰越说越气,想了会儿,忽而给我来个邪魅一笑,“……我看你干脆以身相许得了。”
“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瞪他一眼,本来打算不理他,结果半晌又磨磨唧唧地自己接了一句,“……那也得人家愿意。”
“怎么,他还不愿意?”大腰惊诧了,“他知道你在南益有多抢手么?”
我又忍不住瞪他一眼。
“……别看我,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你这么一直单着真是可惜了。他不乐意?我怎么觉得他挺喜欢你?”
什么呀。
你不觉得他一回国就在死盯你么,上回听到小宝怀孕了差点没把你撕了,普通人听到妹妹怀上准妹夫的孩子,至于这么激动么。
别瞎说,这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大腰鬼兮兮地转着眼珠子寻思了一下,忽而一拍大腿,“不成,我得给你们来个釜底抽薪。”
“快别给我添乱了。”
“等着吧。”
——我当然没敢等,葛大腰这人天不怕地不怕,性子一上来我真不知道他能使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就在葛大腰跟我说了这话的三天以后,这混小子一手主导的狗血八点档就在我们公司上演了。
大腰连着几天给我打电话,问要不要一块儿吃饭唱歌打保龄球。
我说我们部门里忙着呢,天天加班,要玩儿找你的相好去。
天天加班?大腰问我,今天明天后天都要?
我说指不定就是了,哥最近是真忙,陪不了你。你不刚买了车么,真那么寂寞就一个人开车兜风去呀,三环那么大呢,兜两圈保准让你意气风发。运气好超个速违个章遇上个帅交警什么的,今儿一晚上的活动就解决了……
呸,谁寂寞呀。大腰骂了一句。哦,内谁,你内大舅子呢,也陪着你一块儿加班?
他不用陪,自打升了部门经理之后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主动加班,搞得他们部的人都要内分泌失调了。
啧啧,多好多敬业呀。他叹了一声,说行那你忙吧,我以后再联系你。
我嗯了一声,搁下电话继续做图。
半小时以后,乔谦山从他的办公室打来电话给我:
“陆路,你这会儿过来一下。”
怎么了?
没什么,你就过来一下,我有事儿找你。
业务上的事儿?报表出错了?内什么我们部上个月有两张图是废掉的,施工方没认所以不算在预算里……
不是这个事儿。乔谦山语气有点儿急了,还耐着性子跟我慢慢说话:你把手头上的事儿放一放,我这儿有点儿私人事情找你。
私人事情?
……快点儿过来吧。
我挂了电话后一头雾水,心里头估摸着莫非是小宝那边又出什么事儿了,一路胡思乱想着朝财务部那边走去。
财务部经理办公室里的百叶窗拉着,神神秘秘的。
我在心里嘀咕了一下,敲敲门。
乔谦山从里面帮我把门拉开了,抬起下巴朝小沙发上指了一下。
我循着他的指示看过去,见葛大腰居然出现在这里,带着一脸委屈又狡黠的表情,坐在小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我这儿有个小朋友,你过去领一下。”乔谦山悄声说道。
17 领证
“陆路我结婚了!你看!我结婚了!我再也不担心家里催我啦!”
我他妈脑袋都快惊木了。
葛大腰简直就是演技派,倚在小沙发上我见犹怜地开口:“陆路……我也不想大家最后闹成这样,但是我忍不了……都是你逼我的。”
我遏制住抽他的冲动过去拉他:“葛立,你先跟我回去。”
大腰赖在沙发上不动。
“我不走。”
“大腰!”我忍不住低吼一句。
“……陆路你别吼他。”乔谦山在旁边嘟囔了一句。
“你让他吼我。最好他打我,骂我,羞辱我,好让我彻底死心。”大腰双目圆瞪,负气看着我,半晌,眼角竟然还怔怔地落下一滴泪来。“我就是要在今天把脸皮彻底扯破,今后大家好路归路,桥归桥,再也没有瓜葛。”
我都要蛋疼了。
大腰我求你了,咱先回去好不好?我背对着乔谦山努力用嘴形跟他交流。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心里挂着别人。以前是我没看到,我总以为只要我做得比那个人好,你迟早会认同我喜欢我的,我就是一直这么想才有动力待在你身边,我以为只要我一直疼你,爱你,照顾你,我……”葛大腰不理我,兀自黯然销魂,单手扶额,“一直到那天我真真切切看到他,我看到你看他的眼神,我才知道……我才知道……”
我想起来大腰念大学的时候主修舞蹈,闲时还要辅修表演课什么的,戏剧修养高得很。
“……我根本就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我做得再完美也抵不上他什么都不做……我只是恨我自己当初为什么这么傻,明知道你不爱我……”
大腰,大腰,差不多行了啊喂。
葛大腰细细拢了拢头发,抬起湿润的眼睛望着乔谦山:“我知道,你不一定爱陆路,陆路再爱你也不一定能跟你在一起。可是我已经受不了我跟他之间还有一个你了,我现在只要一想起你的脸就嫉妒得发疯……以前的你在我心中只是一个朦胧的意象,现在这个意象越来越真实,我也快被自己折磨疯了……”他垂下睫毛,用力叹了口气,“我不要再这么自欺欺人地活下去了,我今天到这里来祝你们幸福,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葛大腰把这一串长长的狗血台词说完之后,带着袅娜的身段从沙发上起身。
我简直想拖出去宰了他。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外跟掐好了点儿似地响起一阵敲门声。乔谦山一怔,问了句谁啊,门外一个陌生的声音问说请问葛立是不是在这里?
大腰一个箭步冲过去就把门拉开了。
门外出现一个身高直奔一米九的壮汉,好像是大腰他们健身房的另外一个教练,平时基本跟我混个脸熟。
“哥……”大腰叫得肝肠寸断。
“老陆?我就知道你也在。”壮汉一开口就是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唉,小立这几天情绪不好,我早该看紧他的,给你添麻烦了。”说完拉了把大腰,“走吧,我们回去。”
大腰做出一副可怜状,低头不声不响地跟着壮汉走了。临出门前又摆了个西子捧心的造型深深回望我和乔谦山一眼:“我走了……再见。”
壮汉拽着大腰朝外走,忽而神来一笔地补了一句:“小立这就走了,你……”又指指乔谦山,“嗐,要就对人家好点儿,别干这么造孽的事儿了。”
我遏制住暴怒在心里吼你他妈是谁啊。
年度奥斯卡影帝葛大腰及其扈从手拉手完美谢幕。
我手扶着门框太阳穴一跳一跳地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尴尬地沉默十多秒后,我关上门低瞥乔谦山一眼:“……内什么,他们闹着玩儿的,其实不是这么回事儿……”
“我知道。”乔谦山抿着嘴低头假装收拾文件。
……你知道什么呀。
“本来我是想叫你过来领下他的,这会儿他自己走了……你也回去加班吧,耽搁你了。”他声音小得像蚊子。
我僵硬地站了半天:“……哦。”
“再见。”
“嗯……再见。”
我他妈简直恨死葛大腰了。
我从公司加完班出来时看见大腰的新保罗偷偷摸摸停在半条街外,车厢内的两支烟头一明一灭。
我把车停在他们后面,下了车没好气地走过去:“你就这么釜底抽薪?”
大腰无辜地眨巴眨巴眼:“我,我觉得这么奏效。”
“奏你妹。”要不是知道我打不过车里的两个健身教练,我拳头早痒痒了。
“别呀,至少有个好事儿。”大腰兴致勃勃地把脑袋钻出车窗外,“乔谦山肯定是弯的,想不想听?”
“……你怎么知道?”
“求我呀。”大腰一脸无耻状。
“求你妹。”我照着他脑袋狠狠敲一下,“今天这笔帐我都还没找你算呢。”
“什么呀。”大腰满不在乎地揉揉脑袋,“就今天我去找他的时候不是装可怜哭诉么,那会儿我就留了个心眼儿。我跟他说本来我幻想着陆路喜欢的是个直的,这样我还有希望,可是那天我在踏莎行里一看见他我就明白了,同种生物之间的气味儿是不会错的,我就知道他那里还给你留着条缝儿呢……”
我头皮一紧:“你他妈一天到晚都在瞎编些什么啊。”
“听我说,”大腰不耐烦地一挥手,“你知道他听了这话什么反应么?他就那么听着,没承认也没否认,再加上我自己的感觉,基本上就是了。”
“……瞎说。”我梗着脖子,“没否认又不代表承认,你这概念不周延。”
“别在那儿自欺欺人了,”大腰拍我一下,“我知道你这会儿心里美着呢。”
呸。
我跟乔宝霁的婚事拖拖拉拉了几个月后,终于稍见眉目。
小宝给自己重新找了个伴娘,是她一个还没出嫁的小学同学。新伴娘叫周文雅,胸大腰细,火辣无比;同学中无论大小都尊称她一声雅姐,因为雅姐白酒酒量能有一斤半,酒桌上豪气干云,放倒汉子无数。我跟小宝就喜滋滋地盘算着,喜宴上有这一员猛将在,帮忙挡酒绝对不成问题。
小宝的礼服挑好后,雅姐也跟着试了件抹胸小礼服,站在小宝身边好看得很;身着一袭白纱的小宝美艳不可方物,在穿衣镜前喜气洋洋地转身:
“成了,终于可以结婚啦。”
我在旁边跟着小宝傻乐,却也觉得这句话中包含了小宝的太多辛酸。
我跟小宝商量着先上民政局把证扯了再慢慢操办婚礼的事儿,小宝好意提醒我说你那边伴郎定了么,我这才愣了一下,发现原先决定的姚二胖已经带着大蜜桃儿走了,后来本来想着让葛大腰当伴郎的,被大腰上次那么一闹似乎也不合适了——是的么,上次在公司已经够尴尬的了,再叫乔谦山跟大腰在婚礼上以那种身份碰头像什么话。
还没想好啊?小宝以为我还没想好姚二胖的继任者——要不就叫我哥?
我抖了一下,说没事儿,我们圈子里那么多男性朋友呢,总能找个合适的。
圈里圈外不一样,找个圈子里的人当伴郎是个多慎重的事儿,得放在在所有亲戚朋友面前看呢,你就不想找个靠谱的呀;再说,你有几个圈外的朋友?
然而我一想到乔谦山就头疼,跟小宝说这事儿再议,你容我想想。
于是我跟小宝翻了半天黄历挑了个礼拜一,意气风发地一块儿上民政局去把证给领回来了。
小宝拿着大红本本特别兴奋:“陆路我结婚了!你看!我结婚了!我再也不担心家里催我啦!”说完仰天长笑,身体扭动得简直要抽筋。
“哎哟行了我的老婆大人。”我把她拽进车里,“不嫌丢人啊,再说你在外面吼的内叫什么话,不怕别人听见瞎想啊。”
“我高兴。”小宝抱着结婚证使劲儿亲了一下,“这宝贝儿得放好,好不容易骗回来的。”
“得,你以为谁稀罕那玩意儿,别人拿着又没用。”
“这不……老人家看了高兴么。”小宝垂眉又仔细摩挲了一下证书边缘,“……真不容易。”
我拍拍她头顶:瞎想什么呢,不都过去了么。好日子在前头呢。
领证这天我爸妈专程带着我的爷爷奶奶和外婆从凫州开车过来,连同小宝的爸妈和尚在人世的几个祖辈一起,晚上在乔家的本宅里张灯结彩,两家的直系亲属在一块儿兴高采烈吃了顿团圆饭。
乔家为了这顿家宴在外面的酒楼里临时请了厨子回来掌勺,开席时鸡鸭鱼肉凉菜茶水点心摆了满满一大桌,是我出入乔家几年来前所未有的隆重。祖辈的老人们坐在餐桌的最上首,我跟小宝坐着次席,然后接下来才是两边的父母,最末是乔谦山。
我妈妈拉着小宝又哭又笑,胸口不知正荡漾着怎样的情愫;她执着小宝的手细细看了半天,满怀慈爱地说看,哎呀我们陆家的媳妇儿从来都是这么漂亮。乔太太席间又想起前些日子小宝那个早夭的孩子,也跟着眼泛泪花儿。男人们倒是都很镇定,席间间或还谈论着房市和股经;轮到敬酒的时候才一个个都像被点燃了一样,两眼放光地说起些琴瑟和鸣白头偕老的吉祥话。
有时候我也觉得,一想到这些美好祝愿和欢乐场景都是骗来的,心中就不由难受了起来。
酒过三巡时长辈们坐在一起畅想未来,笑得连牙花子都在外面。小宝的爷爷忽而慢悠悠看向乔谦山:“小宝也出嫁了,下次轮到大山娶一个进门来。”
小宝外婆跟着笑眯眯朝那边看:“大山,有对象了没有哇?”
乔谦山一怔:“嗯?”
说着那目光不知怎么地就飘到我这边儿来了。
18 海南(1)
这可不是我处心积虑安排的,一切都是……嗯,天意。
我跟小宝原本预计的是领证以后就住进新房子里。新房是三居室,我一间她一间还带个小书房;我跟她约好了结婚之后至少在一块儿住一年,别往家里带人,要是谁有个什么生理需要的就各自把人带到婚前小据点去。结果两边的家长坚决反对,说婚礼前绝对不能住进新房,婚礼当天新郎得到新娘家来接人,洞房花烛之夜才能动用新房,这是规矩。
我跟小宝挺郁闷地把各自的洗漱用品从新房里搬进去又搬了出来。
收拾新房的时候小宝一脸狐疑地问我:你跟我说实话,你跟我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
我心里一虚,挥挥手:能有什么啊,你别乱猜。
那那天我外婆问他有没有对象的时候他干嘛看着你?
人就是碰巧看了我一下,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什么呀,你别跟我装糊涂,我哥就是你喜欢的那一型儿。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型儿。我埋头捡起一张报纸假装对经济版感兴趣。
我就知道。她不依不饶地把报纸从我前面拨开:你们那天的眼神都不对,目光一直不敢接触,一看就有事儿。
我哼哼了一声儿,决定不理她,继续埋头研究金融热点。
小宝哗啦一下把报纸给我分尸了:坐好!老实交代!我现在是你老婆!我要对你的感情状况负责!
去……去你的。
不成,那我也得对我哥的感情状况负责。小宝蹭蹭几下靠过来: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磨叽半天,瞅瞅小宝又瞅瞅窗外:“内什么……我是喜欢你哥。”
小宝一副大难临头了的样子。
“……什么呀,我不就是,内什么……偷偷喜欢一下么。”我梗起脖子低头玩儿沙发穗。
“你那还叫偷偷喜欢呀,跟我哥眉来眼去的。”
“别瞎说啊谁跟你哥眉来眼去的,”我粗声粗气地辩白,“内,内什么……你哥都不稀得看我一眼。”
“我哥知道你喜欢他?”小宝等了半天见我没反应,不由急躁地打我一下,“说呀。”
“……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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